「夙風追着舞公主跑下山了。」菱花身邊的護衛向她說到,毫不避諱的觀察她臉上的表情。
「嗯。」捏着兩根相似藤草辨別的菱花不以為意的應聲。
「夙風接受了舞公主,他們定親了,還做了親密之事,已經是……」
「烏訣——」菱花含怒低吼,一雙美目里都是蘊火,自齒縫裏溜出幾個字,「用這種法子提醒我,有趣嗎?」
菱花的護衛正是烏訣,烏天下的弟弟。
他沒有易容,只是當初吃了輕夏配置的藥,改變了些容貌,二十歲的人看起來更像四十歲,因着他平日裏都待在青醫檀,很少示人,所以幾乎沒人能認出他。
烏訣冷笑,「貴妃娘娘是不是過於自信了,真以為你傷害了他多次,他還能轉頭笑着原諒你?
這種妄想,貴妃娘娘還是趁早打消的好,至於你信與不信,去山下一看便知,他們正執手漫步談笑風生,而且皇上和太皇太后已經允准了。」
菱花原地站着看了一會兒烏訣,突然推開他,跑出凌雲寺,跑下千層石階,然後站在倒數第二層台階上,再也挪不動步子,頭微微側偏,隔着三四棵松樹後面,面對面屈膝坐着兩人,一個是她熟悉的夙風,一個是歡快的唐舞。
「我四五歲,時常和皇兄偷偷跑出宮,摘了很多不知名野花的種子,回宮把御花園後面的空地偷偷翻了兩遍,灑了種子進去,結果全都是白色小花,而且繁殖速度奇快,你知道嗎,」她說到激動處,身子往夙風跟前靠近,眼睛裏都是新奇,「後來整個御花園都被這種白色小花佔了地方,因為風吹到哪裏,哪裏就會有它們的種子,很快就能發芽,管理御花園的宮人們拔了很久才處理完。」
「哈哈……」夙風仰頭大笑,一點兒也沒有敷衍,完全發自肺腑。
唐舞用手指戳一戳他的手背說到,「換你了。」
夙風低低的笑了幾聲才停下來,輕咳一聲正經容色,「我和阿景也與你們差不多,我是早產一個月出生,身體底子差,習武較常人吃力,時常被同齡的孩子欺負,阿景每次都雄赳赳氣昂昂的擋在我面前教訓欺負我的人。
當時還有百里曄,他不許別人欺負我,卻總是拿我當跑腿的使喚,連束髮這樣的事兒,他都叫我來。
阿景看不過去,拉我到林子裏挖了好些蚯蚓,百里曄最怕沒有腿腳靠身子蠕動的東西,我們把蚯蚓煮了,誆他喝下,你猜後來如何了?」
唐舞好奇的厲害,又前傾了身子猜道,「他吐了?」
「不是。」夙風搖搖頭。
唐舞繼續往前猜到,「他識破了?」
夙風見她已經靠過來,輕笑着說道,「他拉肚子拉了半個月。」
唐舞哧哧的低笑,夙風輕抬起她的下頜問到:「你怎麼不問我是不是喜歡阿景呢?」
唐舞微笑着雙手搭在他肩膀上,緩緩將他推到爬在他身上,靠近他說到,「你自然喜歡她啊,可這種喜歡是對親人的喜歡,即便你真的對她有那種心思,我也不介意,因為,我相信,你也會喜歡我的。」
夙風掛上晚荷般舒適的笑容,順着她的青絲說到,「會的。」
菱花此時就是一塊石頭,一塊不會動,不會說話,不會思考的石頭,她拼力忽視夙風身上爬着的唐舞,可越是忽視,就越是清晰。
他真的不喜歡她了!
夙風摟着身上的唐舞調換了位置,視線有意無意撞上菱花,便是這一瞥,菱花不知為何全身突然有了力氣,每一寸肌膚都在叫囂着,離開這兒,離開這兒……
餘光所及之處,那個剛剛站着的女人如逃命一般不見了蹤影,夙風翻身下來,躺在唐舞一側,不知想些什麼。
唐舞側眸看他,輕輕握上他的手腕兒,好一會兒說到,「我會暫時住在皇兄安排的別院,等皇兄的聖旨,你不用擔心。」
她站起身笑意盈盈的俯視夙風道了句「今晚,讓牧景來見見我」,說罷就輕快的離開了。
夙風隨意抬手在空中揮了揮,閉了一會兒眼睛,復又睜開……
。。。
樹影斑駁的皇宮宮道上。
「皇上,你不打算告訴哀家,何人膽大妄為毒害皇上嗎?」牧景斂容正色詢問。
唐睿目視前方反問,「皇祖母如何曉得孫兒中毒?」
牧景想了想沉穩回答,「你應當見過她了,又何來多此一問?」
唐睿停下腳步,依舊目視前方,「皇祖母想來已經知道了所有事情,孫兒想請教皇祖母,」他側過身,直直凝視太皇太后,一字一字問道:「您答應了小景什麼,讓她這般義無反顧?」
牧景緩緩往前走,唐睿跟上,聽她語重心長的說到:「錯誤鑄成了,總要想法子去補救,與其犧牲更多的人去填埋這個無底洞,不如放一個人封死洞口。」
「您不該選擇她。」唐睿自緊咬的牙關中溢出幾個字。
牧景腳步未停,只笑了笑,「皇上還有更好的人選嗎?」
唐睿壓制着情緒問道:「皇祖母究竟答應了她什麼?」
「哀家許她皇后之位。」她鄭重回答。
唐睿慍怒,低聲咆哮,「她要皇后之位做什麼?被天下人恥笑,還是遺臭萬年?一個背負費盡心機、不擇手段、蛇蠍心腸之名的皇后,皇祖母憑什麼以為她要的是這些?」
「皇上,注意你的儀態。」牧景正經提醒,「皇上身邊的位置,沒有一顆強大的心如何能穩坐?」
唐睿恢復平靜,冷笑道:「朕寧願犧牲更多的人。」
「皇上,你是萬民的皇上,不是她一個人的。」牧景淡然提醒。
唐睿深邃的雙眸閃着冷意,擲地有聲道:「萬民抵不過她一個。」
「混賬……」牧景氣的血液直線上沖,緩了好一會兒聽唐睿漠然說到,「皇祖母許是年歲大了,才想出此等法子,朕必定會立君兒為太子,又如何會叫他同朕一樣。
這些事情,皇祖母就不用勞心勞力了,朕自有主張……來人,送皇祖母回南齋宮。」
唐睿白色的身影愈行愈遠,牧景依舊被氣的怒目圓睜,奉行上前幾步無奈的小聲提醒,「娘娘莫不是忘記自己是誰了?」
牧景正要問他什麼意思,突然後知後覺的想起,他剛剛口中袒護的人好像是自己,亦是小聲的說到,「剛差點兒脫口而出叫罵自己是狐狸精了,好險好險。」她撫慰着自己的心。
奉行嘴角抽了抽,語意不明的贊道:「娘娘太投入了。」
「嗯,怕是過不久,我也分不清自己是誰了。」牧景說罷起步回了南齋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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