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妃在上 第二百零四章 整理

    冥武帝唐睿隨意坐在中堂高位上，單手斜放在腿上，看院子裏忙來忙去的下人，此處是右相晉弦的府邸。

    牧景坐在唐睿旁邊，捏着一塊點心事不關己的品嘗，不時看一眼下座正襟危坐的夙風和寧庭軒，以及另一邊不知是來確定晉弦生死還是純屬湊熱鬧的姬荷，與姬荷目光碰撞，坦然的漾笑。

    「姬愛卿，去問問太醫，右相傷得可嚴重？」唐睿一貫威嚴的吩咐。

    姬荷心思陡轉着站起身，遵命去左側的寢室找太醫詢問情況，中堂不時有侍衛稟報，皇上為何要他親自去瞧，莫非皇上知道了什麼？

    寧庭軒和夙風本來放在門外的目光因姬荷被使喚出去，分毫不敢移將進來，尤其感受到牧景落在身上的視線。

    牧景瞥一眼高深莫測的唐睿，心下猜測莫非他知道些什麼？手裏的點心止不住又要往嘴裏送，手腕叫唐睿突然輕握住，嘴角輕顫着看他傾身將自己手裏的點心吞入他的腹中，然後伏耳提醒，「外面的東西不要亂吃。」

    「嗯！」牧景答應着抽出自己的手腕，視線移開不再看他。

    唐睿細心的察覺到她耳垂變得粉紅，挑着嘴角邪笑，原是只害羞的小狐狸，小狐狸？驀然想起她留在自己書中扉頁的狐狸畫稿，笑意逐漸加深。

    姬荷走到門口往裏瞅了瞅，哪裏能有他進去的地方，只得阻住一個端了一盆血水的下人問到：「右相大人的傷可是嚴重？」

    下人趕緊回答，「回太史令大人，右相大人的傷很嚴重，太醫正在竭力救治。」

    竭力救治？姬荷揮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帶着無限深意的目光穿進寢室圍着的人群，晃了晃眼色，返回中堂向唐睿如實回稟。

    牧景半眯起雙眸，這個時候，她突然記起在冷宮聽到的那個男人的聲音，那個與小桑起了爭執的聲音，是虛空裏銀星的聲音。

    銀星是扮作女裝混入宮裏的男人，並且撈了一個才人的名分，他是如何逃過瀛秀苑諸位女官的檢查，又是如何逃過禮教司的檢查？為何他失蹤了，唐睿無動於衷，後宮之中也無一人提起？

    他真的只是一個才人的身份嗎？牧景睨一眼唐睿，伸手接過他遞來的白水。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文太醫額頭和衣領潮濕着走進來朝唐睿回稟，「皇上，右相大人已無性命之憂，但傷處較多，還在昏睡，明天大抵就會醒過來。」

    「都是劍傷嗎？」牧景問道。

    「回皇貴妃娘娘，都是劍傷。」文太醫恭敬回答。

    牧景點頭，晉弦的武功不弱，如寧庭軒所說，他過於自負，年紀輕輕坐上丞相之位，的確有自負的資本，可姬荷不是一般人，此一次，但願他能長些記性。

    。。。

    牧景一路忖度梳理，下了馬車走在回景陽殿的宮道上，不急不緩。

    唐睿走在她一旁，也是心不在焉，剛剛抱她下馬車的時候，眼前再次掠過一幕奇怪的景象：他在一個形似庫房的地方，粗暴的對待着一個女子，她的面容有幾分像李良兒，可又不是她，那雙眸子裏深深的刻着淒楚和悲傷，還有隱忍壓抑的深情。

    那個女子，他確定是旁邊的人，因為她的眼睛，可這份記憶里的自己被她稱作殿下，到底是怎麼回事？他不記得自己身為太子時還做過這等事情啊，還有她的容貌為何與現在不同？

    不經意瞥向她小腹處，心底里有些不舒服的感覺，他真的會做出強迫她的事情嗎？憶起她告知有他孩子的時候，仿佛沒有多少在意，後來她見到自己時既想親近，又刻意疏離，她的心裏也不舒服嗎？還是說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各有所思的兩人步調一致，一同走進景陽殿的大門，在廳堂門口停下，不約而同的互相轉頭對視。

    「皇上，時候不早了，臣妾恭送皇上回宣宜殿。」牧景率先打破這突如其來的對視，直接下了逐客令。

    唐睿急需確定一件事，牧景的逐客令，他絲毫沒有拒絕，揚聲說到：「擺駕芳華宮！」

    牧景漫不經心的舔了舔嘴唇，走進寢室，由宮女收拾妥帖，跨步坐在溫熱的浴池中，身後的宮女幫她捏揉肩膀，擦拭身子。

    這幾天，牧景沒有問過伺候自己的侍女姓甚名誰，她曉得，景陽殿的宮人們，都是唐睿親自指派過來的，各個機靈話不多。

    她沒想和誰產生感情，十二天，等做完該做的事，也是時候離開了。

    。。。

    芳華宮，唐睿大步走進，入眼處，李良兒正帶着閒情逸緻插花，青綠窄口的花瓶里插着兩株水蓮，上下不等，左邊一片蓮葉，上頭用手指沾了水，滴了兩滴，如清晨的露水。

    「蓮本就出淤泥不染，良兒以露水為襯，祛妖還純，不覺多此一舉嗎？」唐睿掛着笑賞評。

    李良兒抬起欣喜的眸子，很快恢復淡定自若，笑容拿捏得當，語調和風細雨，「自然而生的蓮的確如皇上所說出淤泥不染，可被摘下當作賞玩的景物，沒有了淤泥陪襯，就會一味尋求存在的價值，反而失了那股子天然的純淨。

    是以，臣妾想着用露水陪襯，和淤泥是一樣的道理，皇上覺得是不是這個理兒？」

    「良兒說的極是，放置的環境不同，的確會改變它原本的初衷。」唐睿走到她身後，仔細打量她的背影，在她要轉過身的時候說到：「別動，記得朕第一次見到你時所說的話嗎？」

    李良兒細細的回憶，與唐睿第一次見面是在他八歲生辰的時候，那時，她六歲。

    那天，空中飄揚着不大的雪花，他的生辰在剛剛入冬的十一月。

    那天，他站在一臉肅穆的唐譽身邊，溫潤陽光的笑着，她第一次進宮，第一次見到先皇僅有的兩個皇子，她認定唐譽才是太子。

    皇室親朋滿座，她的眼睛一直掛在長相異常俊美的唐譽身上，他出去，她也跟着出去，然後忘記了看路，摔倒在一個人的身上，那個人是不知從哪裏出來的唐睿，他依舊粲然的笑着。

    那時候，他說了什麼呢？她記不起來，只記得她看到唐譽越走越遠的身影，心底里失落的厲害。

    她輕聲問後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