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紀末20世紀初,帝國主義已經瓜分亞洲、非洲、拉丁美洲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由於各國分髒不勻,帝國主義過渡時期產生的矛盾在短期內得不到調和,新舊殖民主義的對立矛盾開始激化。為了達到重新瓜分世界和爭奪世界霸權,史無前例的全球大搏擊已經拉響了戰爭的警報。
1914年6月28日奧匈帝國皇儲迪南大公夫婦在塞爾維亞首都薩拉熱窩被刺身亡。一個月後,奧匈帝國受德國的挑唆與支持,以「薩拉熱窩事件」為由,正式向塞爾維亞宣戰。接着,以德國為首的各同盟國和以英、法為首的協約國開始訴諸武力,揭開了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序幕。
隨着戰鬥的逐漸深入,交戰國之間的戰場出現了些微妙的變化,並直接導致德意志帝國面臨東西兩線作戰的局面,尤其是西線戰場戰鬥膠着,英、法、德都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八月,這個讓世界上很多地方人都感到忌諱的月份,註定不會平靜。由於當時的德國東部戰線第八集團軍總司令馬克西米連?馮?普里特維茨缺乏實戰經驗,沙俄第一集團軍總司令連年坎普夫率領的沙俄第一集團軍和由薩姆索諾夫率領的俄第二集團軍長驅直入,相繼佔領了奧匈帝國的加里西亞和德國的東普魯士。
不久,科布倫次德國最高統帥部馮?毛奇給東部戰線發來電報,通知第八集團軍總司令馬克西米連?馮?普里特維茨和時任西線總參謀長瓦爾德澤就地退役,他們的工作由新任總司令保羅?馮?興登堡將軍和新任參謀長埃里希?魯登道夫將軍所取代。
戰端一開,國家的能源物資便顯得尤為重要,為了更好地服務兩線戰場,德意志帝國不得不在全國範圍內開展聲勢浩大的礦藏資源大分配,將以往的能源戰略重心由生活用品轉變為軍事工業。
柏林選帝侯大街,因為是戰時,無論國府政要還是一般職員,進出都必需接受軍警極其嚴格的檢查。埃里克?艾德里安今天也來了這裏,但這跟他平時去菩提樹下大街辦理公司事務不一樣,而是受邀參加今天舉辦的軍械委員會的例行周會。
這是一個非同尋常的會議,直接是由軍方主持的。既然是資源重新分配,必定會傷及一部份人的即得利益,埃里克?艾德里安心裏明白,這個政府與資本家之間飲鴆止渴、割股療飢的會議,有好戲看了。
烏煙瘴氣的會議大廳里,充斥着原生雪茄、葡萄酒和生魚片的混合氣味。那些平時極盡儒雅風度的紳士和貴族們突然搖身一變,儼然一個個庫達姆街頭巷尾赤膊上陣的流浪漢,在莊重嚴肅的議會大廳里不顧體面地咆哮、指責,有的乾脆爬過人牆、擼起袖子、站在議會廳的長條橙上高聲抵制這次資源的重新分配。
擔負會場警衛任務的士兵們沒有絲毫上前阻撓的意思,抑或是看看熱鬧、聽聽吵架遠遠勝過枯燥的站崗。顯然,這種情況他們都習以為常了,換言之,這樣的現象也不是士兵們能解決得了的。
艾德里安找了個靠牆角的位置坐下,掏出一根全新的雪茄煙費力的點燃後也悠悠的看起了熱鬧。
「等着看吧,今天你可能要被榨油了。」一位滿嘴噴着酒氣、乾癟精瘦的老頭子將一根油光閃亮的手杖往腋下一夾,束了束黑色的領結,大大咧咧地坐在艾德里安身旁的空座上,似乎是自顧自地說道:「我有一個非常可靠的內部消息,艾德里安先生,你旗下的礦業公司可開採的資源已經佔到了全國的半數,這次肯定難逃此劫。」
艾德里安沒有理會,他知道這人是誰,德國剛剛冒頭不久的本土新興企業老闆卡爾?本茨。不過艾德里安知道,現在的本茨汽車公司名氣不大是因為整個行業都處於起步發芽的階段,此時的卡爾?本茨只不過就是德國一位普通的巴登符騰堡州的卡爾斯魯厄人而已。遙遠的後來,這個品牌逐漸為人們所熟知,直到成為這個行業的世界巨頭企業之一——奔馳公司。
艾德里安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瑪德,天知道這次會出多少血。
就在艾德里安還在思考着如何避免更大損失的時候,一位上校模樣的軍官在幾名衛兵的簇擁下昂首闊步地進入了會場,並徑直站立在主席台的正中。原本吵吵嚷嚷的會場慢慢安靜了下來,那些剛剛還在為自身利益奮不顧身的紳士和貴族大佬們也開始找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座位。
一位中年人好不容易在角落裏找到了自己的座位,但他的座位上坐着埃里克?艾德里安。
「埃里克先生,您的座位在那,請您移步,這個位置留給我吧。」中年男子非常客氣地指了指議會大廳最前面的那個空座,禮貌地作了一個請的手勢。
艾德里安沒有矯情,他本來也沒打算坐在這個極易讓人遺忘的角落裏,只是剛剛進入會場的時候大家過於吵鬧,懶得去硝煙瀰漫的氣氛中尋找一個臨時的、也許還如同針氈的座位。
主席台上,上校的表情極其嚴肅,首先靜靜地等待埃里克?艾德里安落座,然後用他那雙特有的、鷹一樣的眼神掃視着全場。他顯然不是一位寒暄高手,只端正了一下自己的帽服便直接進入了主題「先生們:1913年的全國產煤量是4.6億噸,生鐵3211萬噸,原鋼3422萬噸……1914年的全國產煤量是4.2億噸,生鐵3342萬噸,原鋼4100萬噸……」上校念完了手裏厚厚的一沓資料後,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資源的分配問題,政府和有關專家已經通過了反覆商討,大家不必爭來爭去,蛋糕就這麼大,考慮現在的西線戰況,參謀部的計劃是把原鋼的配額向防衛和進攻性武器裝備製造行業傾斜,民生企業,除了已有軍品訂單的繼續生產外,其他企業今年統一減少額度,具體數據,會有一份詳細的文件發給大家。」
上校的話音未落,艾德里安身後的所有民生企業家便坐不住了。自戰爭開始以來,不過一年多的時間,民生企業的資源佔比每2~3個月就會下降一次,當局這種頭疼醫頭、腳疼醫腳、顧此失彼的做法,加上社會物質供給不斷稀缺,很快導致物價隨之飆升,民眾的生活成本持續攀高。顯而易見,資源的重新組合首當其衝的是大部份中、小型民生企業,他們本來就舉步維艱,長此以往,更是雪上加霜、苦不堪言,勢必無法維持,甚至直接被資本市場擠壓出局。有記錄顯示,上個月就有數十家企業因此申請倒閉,並開始了破產清算。目前,市場供需矛盾已經日漸突顯,許多大型民生企業已經處在原材料供應等米下鍋而斷斷續續的境地,在必需的情況下,企業不得不付出部份冤枉的員工工資來保有基礎員工,拿錢不做事的現象已經出現。運行成本在不斷加碼,為了生存,個別企業不得不開始偷工減料或為產品附加成本費,以保證企業的「正常」運作。民眾直接為戰爭埋單,這種情況在短時間內可以咬咬牙挺過去,時間過長,失業率不斷上升,造成人為的經濟危機,必將引起社會的恐慌,更可怕的是直接導致政府的信任危機,並讓民眾對這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失去耐心。戰爭是絞肉機,戰爭是燒錢爐,戰爭也是科技的催化劑,依靠的是GDP、民族子弟與科技的支撐,換言之,打的是一個國家的綜合實力……
就在會場上幾家歡喜幾家愁的時候,上校命令士兵們把文件發給與會的各位企業家們。
文件屬於三級保密資料,袋口被印泥封得嚴嚴實實。
當一組組分配數據呈現在民品企業家的面前時,整個會場便象炸開了鍋。現實就是如此,他們的和平紅利沒有了,共享資源的日子也就此到頭了。
坐在艾德里安對面的都是帝國的軍工巨頭,很顯然,幸運的天平今天必將徹底地傾向於他們,不需要唇槍舌戰,不需要大打出手,他們就能穩操勝券,而他們今天的到來仿佛只是為了收取一筆本該屬於他們的欠債,他們現在是至高無上的債主。此時此刻,這些債主們並沒有表露出明顯的興高采烈,也沒有表露出明顯的洋洋得意,因為他們懂得什麼叫偷着樂,所以,他們只需要正襟危坐,只需要謙遜的微笑,整個會場,他們更象是一群最聽話的孩子。艾德里安知道,這些老辣的軍工巨頭們在波詭雲譎的市場上摸爬滾打了幾十年,積累了豐富的偽矜持,所以,在他們的眼裏,自己身後坐着的實際上就是一群富裕的乞丐,這些乞丐們的心正在忍受受着現實恩賜的煎熬。
帝國的東西兩線激戰正酣,軍工產品供需兩旺,而隨着戰事的不斷升級,武器裝備只會趨向緊缺,不會過剩,這讓軍工企業再一次看到了血色殘陽。
站在台上的上校沒有急於制止那些不滿的企業家,而是將眼神落在了艾德里安的身上。身為橫跨軍民兩大類的製造商,埃里克集團崛起的時間其實並不太長,因為強勁的地礦資源開採,加上準軍事化的管理,讓它在所有涉足的行業都做得風生水起。按帝國的慣例,這種情況通常是不會被允許的,不過,正在積極備戰的高層也找不到相應的法律法規進行制裁,於是就暗暗默許了埃里克集團的迅速膨脹。埃里克?艾德里安旗下的埃里克集團得到了足以讓其他們企業眼紅的便利和紅利,那麼,他給帝國的回報就成了大家無限的猜測。
沒有了資源爭奪戰,沒有了粗口和埋怨,整個會場掉下一根針都能感覺驚天動地。上校尷尬了,埃里克?艾德里安不開口可以,但是今天的議題可不能耽誤,前線戰事吃緊,各路大軍都把手伸向自己要錢要糧要裝備,尤其是那些總也填不滿心窩子的將軍們,個個都恨不得把自己生吞活剝了。上校聳聳肩,示意艾德里安:給個話吧小子。他之所以總是看着艾德里安,原因非常簡單,埃里克集團旗下的自然資源開採量佔據了全國的半數,而另外50%的礦藏資源擁有者們也在將近一年的時間裏被層層收颳得所剩無幾了,眼前沒有埃里克集團的鬆口,很難達到高層確定下的資源分配標準。其實上校非常明白,強行分配不是不行,怕就怕引起意想不到的不良後果。捅簍子容易,但收拾局面卻不是其他人想像中的那麼簡單,畢竟艾德里安可不是只有礦藏開採這麼一項業務,他旗下的軍民兩用產品所佔比重也同樣不可小覷,一旦撕破臉皮,今後的工作就不好開展了,畢竟戰爭時期就怕得罪那些在某行業舉足輕重的企業主,更別說涉足諸多行業而且佔比較高的企業集團。
這時候,會場外傳來衛兵們一連串敬禮的口令,緊接着,沉重的軍用皮靴與衛兵的口令聲交織在會場外面的走廊上。應該是個大官,而且隨從還不少,艾德里安心裏說道。
就在衛兵打開會場大門的一瞬間,主席台上的大校趕緊筆挺挺地做了個立正姿勢,向左轉,同時舉起右手向來人敬禮……
坐在前排的企業家們匆忙起立,紛紛脫帽相迎。
保羅?馮?興登堡,因為治軍有方,指揮得當,戰功卓著,他剛剛晉升為元帥,成為了東線德軍的總司令。他的到來讓上校和所有在場的企業家們感到非常意外。這位聲名顯赫、叱咤風雲的老將軍不是正在前線指揮東線德軍攻城掠地嗎?怎麼突然會在這裏出現?大家疑惑不解。
保羅?馮?興登堡元帥身着整齊而筆挺的深灰色毛呢元帥制服,腳踏高腰黑色將軍靴,身姿挺拔,徽章閃爍,透着一股逼人的威嚴之氣。他緩慢地向上校回敬了一個崇高的軍禮,並示意上校繼續,然後停留在門口沒有立即走進會場。
有了元帥壓陣,上校顯得底氣十足,他不再以徵詢的意味目視艾德里安,而是以一種上級面對下級的口吻開始點名:「埃里克上尉,請發表一下您對這次資源重新分配的看法吧,希望閣下的見解能給在座的先生們帶一個好頭」。艾德里安被將了一軍,只好面帶微笑地站起來:「上校閣下,您對本人的稱謂應該換換了,哦,是的,我已經不再是什麼上尉,但我仍然以曾經服役於帝國軍隊而自豪,但本人現在只是個遵紀守法的公民,僅此而已,哈哈,僅此而已。」說完沒等上校繼續開口,轉而對着保羅?馮?興登堡元帥說:「您好!尊敬的保羅?馮?興登堡元帥閣下,感謝上帝,能夠讓在下目睹了您高貴的風采,您的指揮才能就象您本人一樣讓帝國和全世界人民無比敬仰。東線戰場在您的指揮下連連大捷,帝國將士無愧無至高無上的英雄榮譽,今天,我要當着高貴的元帥和尊敬的上校閣下以及各位企業精英們的面向神聖的上帝起誓,我要把我名下的埃里克礦藏開採集團所有礦產資源無償地交由帝國軍需部全權分配。」說完,從口袋裏掏出鋼筆,在剛剛發下的文件空白處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當着大家的面蓋上了公司的印章
什麼難事都將迎刃而解,只要這個諱莫如深的艾德里安上套,其他的小魚小蝦就不得不俯首稱臣了。上校有些驚訝,他原本策劃了整套整套威逼利誘艾德里安的辦法,此時卻沒有派上用場。他簡直有些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事情似乎遠沒有他看到的那麼簡單,但是,這的的確確都是真的。跟商人打交道得多長几個心眼,這是他當兵之前從父輩那裏聽說來的,所以,他從骨子裏沒有相信過艾德里安和眼前的這些吝嗇鬼,但他從不懷疑權威的重要性,就象現在,也許權力才是萬能的主。
艾德里安心裏明鏡似的,他旗下的民用品生產比重雖然不小,但前期豐厚的原料庫存應該足以讓他撐過整個戰爭,如果再把眼下的軍工產品做好做大,對他來說無疑也是極好的偉大勝利。
興登堡元帥退下白色手套帶頭鼓掌,緊接着,軍工企業家也開始賣力地鼓掌。民品企業家們雖然恨不得把艾德里安一口咬死,然而事已至此,回天無術,也只好有一下沒一下地跟着鼓掌。能怎麼辦?誰能阻止得了艾德里安處理自己的企業?誰能動搖得了帝國戰鬥的決心?此時此刻,他們反倒有些佩服艾德里安的豪氣。
就在大家以為一切都將結束時,艾德里安卻又爆出了一個讓所有企業家們尖叫的大新聞:「自1914年9月份開始,帝國與我名下所有集團簽署的訂單全部只收成本價。」
全場頓時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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