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判斷與身體傳來的感受之間,千江月選擇了前者。書神屋 m.shushenwu.com
他低着頭。
如果我的眼中能夠出現他,而且我還不能分辨,那麼觸覺應該也可以模擬出來。
千江月心想。
接下來的時間,他靠着牆角坐着,冷風吹來,單薄的衣物根本無法抵禦寒冷。
千江月雙手抱住自己的腿,蜷縮着身子。
即使這樣,他的身體依然在顫抖。
疼痛與寒冷不停襲擊着千江月,他感覺自己越來越虛弱。
「能抱着我嗎?好冷。」千江月說。
「我是假的,這一點你應該知道。」小孩回答。
「嗯,但是你剛才碰我肩膀的時候我有感覺到,那麼你抱着我的時候,我也會感覺溫暖才對。」千江月抬起頭。
他的眼神清澈無比。
「只要你認為有用,想怎麼做都行。」小孩說。
溫暖的感覺傳來。
千江月閉上了雙眼,接着,他的身子抖了一下,然後長吁一口氣,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終於放下了心中的不滿。
清晨的陽光灑在千江月的身上。
他站了起來,身子還有些酸麻,接着,他邁出右腳,可是剛走出這一步,他就打了個噴嚏,同時,他發現自己的身子有些發燙,右手摸了下額頭,燙得不行。
我感冒了?
千江月在心中說,同時又打了個噴嚏。
他走了兩步,發現自己看東西都有些模糊,走路也搖搖晃晃,好像整個人都已經到達極限。
「你在哪,你怎麼不見了?」
千江月環顧四周,昨晚看見的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已經消失不見。
在這個小巷子中,只有他一個人,連野貓野狗都沒有。
走出巷子,周圍已經有行人出現,上班的上班,上學的上學,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忙碌的事情。
千江月四處看了一眼,他在確認自己的位置,可是此時他的腦子裏面像是一團漿糊,什麼都想不起來。
再次踏出一步之後,千江月倒在了地上。
他嘗試爬起來,可是他現在渾身上下使不上任何力氣,眼皮也越來越沉重,接着,他暈了過去。
雖然穿着睡衣的千江月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但是僅僅只是多看了幾眼而已,再沒有做任何事情。
恍惚之間,千江月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媽媽知道錯了,你快點醒過來吧……」
是連半雪的聲音。
千江月想要睜開眼,可是整個人都非常難受,沒等他仔細思考現在的情況,他再次陷入沉睡當中。
此時,千江月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在他暈倒之後,恰好有一名認識他的鄰居看見了他。
有時候活下來,運氣也很重要。
陽光灑在千江月的臉上,兩天的恢復讓他甦醒過來,睜開雙眼,他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躺在病床旁沙發上睡覺的母親。
千江月想要開口,可是那一晚的事情如潮水般湧入他的腦海,讓他感到害怕,原本想要開口告知對方的想法也馬上被遏制。
他動了動自己的手,發現自己恢復了一點力氣,於是用雙手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坐了起來。
過了大概二十秒,千江月的雙腳已經踩在地上。
他想要逃跑,離開這個地方。
當他跨出第一步的時候,身子還有些搖晃,但第二步的時候已經能夠完全掌握平衡。
趁着自己的動靜沒有將沉睡的人驚醒,千江月悄悄將病房的門打開,準備溜出去。
可是他將門打開的一瞬間,卻看到了那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小孩。
「你不能跑,你會傷她的心。」小孩說。
「為什麼你那時候消失了?」千江月下意識地開口。
他的聲音,驚醒了正在沉睡的人。
「易寸齡?」
連半雪猛地睜開雙眼。
千江月回頭看了一眼,接着直接跑了出去。
糟了……剛才我真是腦子壞了。
他拍了下自己的額頭。
「相信我,沒錯。」小孩開口說話。
千江月抿着嘴,沒有回話。
他向樓梯口跑去。
「護士,快幫我攔住他!」連半雪在千江月身後大喊。
「你能跑到哪裏去?她是你唯一的監護人,除非你真的願意流落街頭,你為什麼會病倒難道你不知道嗎?」小孩出現在樓梯下方。
「你閉嘴!」千江月眉頭緊皺。
「易寸齡,你冷靜點,否則事情會變得越來越糟。」小孩繼續說。
此時連半雪已經追了上來,這一瞬間,千江月腦海中又回想起了那一晚的場景。
內心的恐懼驅使着他逃離現在所待的地方。
沒等他做決定,他的右腳已經邁了出去,可是剛走兩步,右腳突然無力,無法支撐身體,又因為他的手沒有放在樓梯扶手邊,所以整個人直接摔下了樓梯。
當身體撞到牆壁的時候,千江月一度以為自己死了。
他睜開雙眼,看見剛才的小孩蹲在自己身邊。
「這就是不聽我話的後果。」雖然長相一樣,可是眼前着一名小孩給千江月的感覺卻截然不同。
「你是誰?」千江月的聲音非常虛弱,「你不是……」
「易寸齡,你很聰明,不過還可以再聰明一點。」小孩站了起來,「這是一個機會,你能夠控制你的母親知道嗎?」
「她大部分時間都沒有發病,因此我們可以將她分為兩個時期,一個是發病時期,在這一時期,你只要保護好自己就行,另一個時期是正常時期,你是他的兒子,如果她知道自己在發病的時候想要殺死你,她的內心一定很愧疚。」
「既然心中有愧疚感,那麼自然而然就會有補償你的想法。」
「你可以藉助這一點來為自己爭取一定的權益。」
「具體怎麼做應該不需要我教你吧?」
小孩的語氣非常冰冷,幾乎不帶任何感情,在他眼中,一切都是可以利用的對象。
「如果之前的話都是真的,那麼,你也只不過是我想像出來的人。」
千江月深吸一口氣。
此時連半雪已經跑到樓梯口。
「兒子,你沒事吧?」她非常緊張。
「換句話說,你對我說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法,而我剛才,竟然在和自己認真地爭論,完全不像是一個人在思考,這意味着……」千江月還在說,只是聲音非常小,「我像媽媽一樣,也……病了。」
「等有一天,你們改變形象出現的時候,我就無法分辨你們是真人還是假人。」
說完這些,千江月不再開口。
「兒子,你沒事吧?你剛才在和誰說話?」連半雪一邊察看千江月的傷勢一邊詢問。
「好痛……」千江月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此時護士已經趕來。
入夜,連半雪已經陷入沉睡,再確信自己的兒子易寸齡沒有生命危險之後,她終於支撐不住,睡在了沙發上。
至於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兩人都沒有開口。
窗戶,被千江月輕輕打開,窗外微風襲來,吹在臉上非常涼爽。
千江月忍着身體的傷痛爬上了窗戶。
「你真的要這樣做嗎?這種高度,以你現在的傷勢,基本沒有存活的可能。」
小孩溫和的聲音傳來。
千江月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小孩正站在病房門口。
他又看了一眼連半雪。
「我已經看到了可以預見的未來,枯燥而可悲,再說,我死了也沒什麼關係,唯一在乎我的人認為我的出生是個錯誤,既然如此,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千江月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這是他與小孩的意念對話。
他坐在了窗台上,左手扶着窗戶,而雙腿則放在窗外。
小孩一步一步走到他的身邊。
「你可以這樣縱身一躍,什麼都不管,但她怎麼辦?她發病時候的樣子你也看見了,如果她傷害別的人會被如何處理?無論是關到監獄還是關到精神病院,都不會有好下場。」
「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就只有你,你還活着,她的人生就還有一點希望,你一旦死了,那她就全完了。」
「至少……先等她走吧……」
小孩說完後看着遠方的星空。
聽到這些話,千江月什麼都沒說,可是眼眶中的眼淚卻怎麼也止不住。
他躺回床上,睜開雙眼看着天花板。
「想知道你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嗎?」另外一個小人的聲音在千江月耳邊響起,「好好回憶一下,你這一學期語文課本的第16頁第5行第4個字是什麼?」
腦海中的書頁開始翻動,最後定位到了想搜索的漢字。
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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