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有一個人,他……與先生不太一樣,若論文章事,也許先生略勝一籌,但若說其他,也許先生尚有不及他的地方。」
桑梓的腦中忽又閃現出懿軒那雙光華奪目的雙眸,不覺心中一顫。
蕙心不服氣的問:「小姐說的是誰,我就不信這天底下,還有能勝過先生的人?」
桑梓抬眸望着她,淡淡吐出幾個字,「逸安王蕭玧。」
蕙心微微一怔,竟難得的沒有反駁。
見她這樣呆立不語,桑梓噗嗤一笑,便知縱然她再護短,卻也是心裏折服的。
桑梓難得能清淨幾天,晚飯後便把明霜她們打發了下去,偌大一個院落,只剩了她們主僕三人,着實比在府中舉手投足都被人盯着自由的多了。
夜色很好,桑梓坐在庭前的台階上,托腮望着天上那一輪明月,心裏卻在想着這個時辰,不知道楓墨白在做什麼。
幾朵紫薇花瓣飄落下來,落在她的衣裙上,也有一些隨風落在竹林下的水渠里,飄飄漾漾的穿繞過竹林,流向院外的湖裏去。
明月落花,清流竹林,這樣好的夜晚,她卻只能空對着美景思念他。
桑梓正覺無聊,忽然聽到背後有人輕聲嘆道:「山月不知心裏事,水風空落眼前花。小丫頭,看你的神情,剛才是不是在想什麼人了?你看我們多心有靈犀,你一想我,我立刻就出現了。」
桑梓回頭,就見溫庭蘊一身窄袖青衫,從竹林的小徑里步態悠閒的走了出來,然後撩衣坐在她身旁,笑眯眯的望着她問:「想我沒?」
桑梓怔了怔,然後搖頭。
剛才看他走路的樣子,腿雖還未完全恢復,可只要走慢些,已經全然看不出他的那條腿,曾經受過傷了。
這傢伙,恢復的比她想的還要快,到底是年輕人,身體底子好啊。
「你居然不想我?!」
溫庭蘊惱了般,在她額頭上重重的彈了一下,「就沒見過像你這麼沒良心的丫頭,我可是天天都想着你呢。」
桑梓白了他一眼,別過臉去懶得搭理他。
「梓兒,你不生我的氣了吧?上次我也不是故意要欺負你的,這些天我一直在後悔呢,就看在你治好了我的腿的份上,原諒我吧?」
溫庭蘊說着,還用手肘捅了捅她的胳膊。
桑梓哭笑不得,這是什麼理由,為什麼她治好了他的腿,她就得原諒他欺負她?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兒的?」
溫庭蘊神秘的勾了勾唇,湊過來問:「你猜?」
桑梓往後撤了撤身體,托腮想了想說:「你家的府邸毗鄰桑府,定是白天看見我們入住了。」
溫庭蘊點了點頭,「我站在房頂上,大體看了一下你們桑府院子裏的情形,就只有這邊雖有燈火卻最冷清,想八成這就是你住的地方了。」
桑梓無奈苦笑,也是,別人的院子裏,此刻定是燈火通明的在收拾東西,哪像她這邊,一個包袱就是全部的家當,連收拾都免了。
見她不語,溫庭蘊似有所思的想了半天,忽然一拍大腿說:「我明天要搬到映月居去住,這樣我們兩人只隔一堵牆,你這邊有什麼動靜,我便都能知道了。」
桑梓搖頭,「庭蘊,你不用擔心我,我早已不是小時候那個受了委屈便會鬧事,絲毫不計後果的小孩子了,那樣授人把柄還能活着,實在不過是僥倖託了你的福而已。」
溫庭蘊伸手攬過她的肩膀,就像攬着個好哥們那樣自然,「梓兒,你再忍耐兩年,等你及笄,我立刻就將你接出桑府這個火坑。」
桑梓想着他的話,卻不覺就陷入了沉思。
及笄嗎,如果她真的弄垮了桑家,到時候,她還有沒有命活着都是個未知數,又談何跳出桑家這個火坑?
從回來的那一天,她就已經做好了要與桑府同歸於盡的準備,若到時候先生都救不得她,那她也不懼一死。
只是遺憾,她的心事再也無法親口告訴他了。
見她面帶悽然之色,絲毫不為他話里隱藏的意思感到喜悅,溫庭蘊有些不爽的問:「梓兒,你在想什麼?」
「沒什麼。」
桑梓抬頭,望着天上清清亮亮的月輪說:「庭蘊你看,今晚的月色真好。」
溫庭蘊乾脆躺了下來,翹着一條腿,雙手墊在腦後,透過斑駁的竹影去看天上那輪明亮的圓月,也感嘆道:「是,今晚的月色真好,梓兒,我們喝點酒吧?」
「好啊,難得有這樣靜好的夜晚,我們就對花對月對飲,這也是人生中十分暢快的事了。」
溫庭蘊哈哈大笑,「對,就是這句話,對花對月對飲,沒有比這更暢快的事了。」
懷遠翻牆取了酒來,兩個人對飲暢談,無話不說至天色將亮,溫庭蘊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桑梓想,或許許多年後,她都無法忘記這個夜晚的美好,因為庭蘊是她的至交好友,因為能夠跟他這樣暢所欲言,得她信任的人,真的太少了。
而像她這樣的人,又有誰是願意誠心親近的?
桑梓昨晚喝了不少酒,黎明時分躺下,一睡就是大半天。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出去轉了一圈,聽府里的小丫頭都在議論,說瀅妃為了考驗各府千金的才學,令人佈置了一個什麼百鳥朝鳳陣,就像迷宮一樣,從入口進去,裏面每一個關口,都有各種題目考驗,要給出正確的答案才能通過。
百折千繞之後,誰第一個到達出口瀅妃娘娘那裏,拔得頭籌,娘娘必有重賞。
桑梓聽完,臉上露出淺淺的譏笑,想好一個百鳥朝鳳陣,「百鳥朝鳳」歷來代指皇后,瀅妃這意思還不夠明顯嗎?
看來後天進宮,得要倍加小心才行,瀅妃此舉意在警醒眾人,不要看走了眼,這後宮從來都只有一個主人,那就是她!
傍晚時分,明霜捧回來一套海棠色的上好雲錦衣裙,並一件櫻草黃的銀線織花披風,說這是前些日子老夫人那邊為幾位小姐入宮準備的衣服,又轉達了老夫人的叮囑,這才退了下去。
桑梓看着那套華貴的衣衫,想老夫人這次也真是太捨得破費了。
也或許桑清婉的衣衫更勝她一籌,畢竟在大夫人眼中,她的女兒可是未來的皇后,初入帝王家,如何能帶出窮酸小家子氣來?
桑家,可都眼巴巴的盼着二小姐能夠一鳴驚人,得到皇帝的青睞呢。
真不知道這個時候,在家廟裏潛心悔過的桑清柔,會是種什麼心情?
桑梓本無意此事,也就不怎麼上心,只想着明天能夠從宴會上全身而退,那就謝天謝地了。
用過晚膳,她便早早歇下,今晚是簡兮當值,蕙心就睡在自己屋裏。
半夜時分,簡兮正靠在桌角打瞌睡,忽然聽到窗戶外有動靜,起初她以為是溫庭蘊,也就沒怎麼在意。
直到那人在窗根下,鬼鬼祟祟的想往屋子裏吹迷煙,簡兮才警覺的跳起來,提劍拉開窗戶一劍刺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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