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臉色微變,心悸之餘,正想用女大十八變搪塞過去,可桑懷瑜似乎接着就忘了自己剛才所說的話,湊過來問:「我能去紫桐院找你玩嗎?你幾歲了,會讀書寫字嗎?」
桑梓想真是拿他沒辦法,這又不記得自己幾歲了,「我十三歲了,二哥哥若是有空,盡可以去紫桐院找我玩,梓兒沒有正式拜師學習過,只有小時候姨娘教授過幾個字,能看一些簡單的文章而已,字也寫的馬馬虎虎,不能和二哥哥比的。」
「女兒家,這樣就很好,會的多了心也就大了,反倒不是好事。師傅說古來才女沒幾個有好下場的,就是因為讀書多了心性就高,不肯認命又掙脫不開世俗的枷鎖,最後可不就只能鬱鬱而終嗎?」
桑梓一時怔住,覺得他說的似乎也有道理,人有時候痛苦不在於你懵懂無知,而在於你看穿了一切而又無法掙脫。
再去看桑懷瑾的時候,他已經又埋頭只顧着吃了。
蕙心掩口笑道:「我們回來那天,二少爺還說不認識小姐呢,現在又說沒怎麼變樣,您連小姐的模樣都記不清了,又怎會還記得奴婢們的模樣?再說,女大十八變,不說別人,就說惜春姐姐,哪裏還有半點小時候的影子?」
老夫人忽就笑了,「是啊,女大十八變,惜春小時候胖成那個樣子,我都在愁着她長大後怎麼嫁人,可幾年過去,也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人了。
蕙心小時候臉是圓的,長大了下巴倒是尖了些許,至於簡兮,走的時候還小,我也確實不記得你小時候的模樣了。」
桑梓這才輕舒了一口氣,不再接話,避免再去談這個話題。
桑懷瑾根本不關心她們的談話,待到吃的差不多了,才放下碟子說:「祖母,我帶三妹妹出去玩了。」
然後也不管桑梓是否情願,就將她連拉帶拽的拖了出去。
老夫人見這兩人能玩到一起去,桑梓又是個肯遷就人的,且看懷瑾的樣子又很喜歡她,便放心的讓他們去了。
桑懷瑾拉她到了前院花園裏,恰碰上金嬤嬤的兒媳領了發喪銀子哭哭啼啼的去了,桑清柔看見她,哼了一聲,厭惡的瞪了她一眼,也帶着自己的丫頭轉身走了。
倒是桑清婉迎上來,似乎之前的那些仇怨,絲毫沒有影響到她一般,笑道:「二哥哥似乎又長高了些呢,昨兒我聽教你習武的先生說,二哥哥的劍法練的越來越好了,我還沒有恭喜你呢。」
桑懷瑾擺弄着手裏的彈弓,拉緊皮繩對準了樹上的一隻麻雀,手一松,裏面的鋼珠已經飛了出去,只聽撲稜稜一陣急亂的翅膀拍打聲,樹梢上的那隻麻雀已經掉落在地,掙扎了幾下便斷了氣。
桑清婉微微皺了皺眉,顯然對這血腥的一幕極為不適。
她轉過身,背對着那隻麻雀,對桑梓語氣平淡的說:「三妹妹,金嬤嬤死了,不知道你現在的心情如何?倘若她不是得罪了你,恐怕也不會落到如此下場。」
這話真毒,毒的不動聲色就把金嬤嬤的死歸咎到了桑梓的身上。
果然會咬人的狗不叫,相較於桑清柔那驕橫跋扈的性子,這個二小姐的心機要更陰狠的多。
但桑梓也看的出來,她對桑懷瑾不過是面子上的親熱,也許心底是很厭惡他的。
她裝作聽不懂的樣子,直視着桑清婉的眼睛,不見絲毫慌亂愧疚之色,不急不躁的笑道:「二姐這話我可不敢當,金嬤嬤的死可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佛家有雲,善惡到頭終有報,種什麼樣的因,得什麼樣的果,她今天的不幸,全是自己的因果,與人無尤。二姐那麼聰明,不會不懂我在說什麼。」
桑清婉微微一怔,桑梓的態度讓她覺得有些不適,卻又並不很意外,「你的脾氣和七年前相比,還真是沒有什麼大的改變呢?
不過也是,如果身上不帶刺,就不是你桑梓了。所以以後在老夫人面前,保持本色就好,不必總裝的那麼楚楚可憐的。」
「若說虛偽,桑梓對二姐那才叫甘拜下風。當年溫庭蘊來府上,你一邊跑去給我送吃的,一邊又讓人偷偷去告訴大夫人。結果金嬤嬤帶着大夫人去了柴房,踢翻了我的吃食,又罰你在太陽底下跪着反省。
那時候,他一直在我面前贊你溫和善良,跟桑府的其他人不一樣,可也只有我知道,你不過是想博取他的好感罷了。只是不知道,以父親現在五品的官職,還能不能助你成為王府的世子妃?」
儘管桑梓的話說的不怎麼留情面,可桑清婉的神情卻始終沒什麼大的起伏,待她說完,她也只是神色平淡道:
「我不知道當年你對我有什麼樣的誤會,你不念我舊日對你的好,我也無話可說。只是如今我們都大了,這樣的話還是不要再說了吧,我從未覬覦過王府的世子妃之位,信不信由你。」
她說完,便帶着木槿轉身而去,桑梓正在納悶,她怎麼可能忽然就改變了心意的時候,懷裏猛地被塞進來一個蘋果,嚇了她一跳。
她正要跟桑懷瑾道謝,卻見他不懷好意的一笑,然後將那蘋果放在了她的頭頂上,自己卻往後退去。
桑梓還未明白他要做什麼,簡兮已經慌忙把那蘋果搶了過去,微微色變道:「二少爺不行的,萬一傷着三小姐可怎麼辦?」
剛才那鋼彈珠的威力,大家可都有目共睹了,那隻麻雀的身體被他的彈珠打碎貫穿,當場就死了。
現在他要拿彈弓打桑梓頭上的蘋果,若是稍微偏一點,萬一打到眼睛怎麼辦?這輕則皮開肉綻,重則會要人命的。
他是傻的,簡兮可不是傻的,她怎能不加以阻止?
可是桑懷瑾卻執意如此,而且還惱怒的吩咐跟着自己的兩個小廝,將簡兮和蕙心給拉到了一旁。
簡兮正要動手,見桑梓搖頭,目光冰冷堅定的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可簡兮還是焦急的勸道:「小姐,讓我替你吧,至少二少爺如果失手,我能夠躲得開。」
「他不會失手的。」
桑梓適才已經見識過桑懷瑾的身手,且桑清婉也說他功夫不錯,她相信這樣的事桑懷瑾之前必定也做過,如果真的傷過人,他也許不會不長教訓。
桑梓頭頂着那個蘋果,目光平靜的望着十幾步開外的桑懷瑾,不說話,也不拒絕。
蕙心和簡兮還在苦苦勸她,可她似乎就跟沒聽到一樣。
桑懷瑾微笑望着她,然後拉緊了手中那個鋼架彈弓上的皮筋,眼睛慢慢眯了起來,他並不着急去打那隻蘋果,而是似乎很欣賞這個折磨人的過程,膽小的恐怕早就已經開始腿軟哭叫着求饒了。
可是桑梓就那麼神色平靜的望着他,靜靜的與他對立着,然後就見他忽然手一松,那裏面包裹着的一顆鴿卵般大小的彈珠便呼嘯着飛了過來。
簡兮目光驟然一緊,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蕙心已經驚叫一聲,用雙手捂住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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