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山不遠處的山林中,何淼淼渾身浴血,拖着疲憊的軀體,終於找到一處隱秘山壁。
劈出洞府,布下隱匿陣法後,整個人已經累得攤到在地,手指都無法動彈。
手中緊握着人頭上濕膩的髮絲,無論如何都放鬆不下來。
關節像是定住了一般,渾身靈力幾近於無,識海也嗡鳴作響,一陣一陣地抽痛。
好在,大尋芳使的性命,最終還是結果在她手中。
她打聽到甲一正在長風山附近,立刻買了一身精美的普通紗裙,換上後引得他跟蹤許久,才落入提前布好的三階絕靈困陣之中。
築基圓滿的確如她想像般難殺。只可惜三階陣盤加上異火,風光了許多年的大尋芳使,還是如同待宰羔羊一般。
如她所料,甲一的儲物袋中,的確有兩張衛長風的專屬傳訊符,正好方便她行事。
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外界的靈氣被吸收入體,乾涸的經脈終於有了緩和,靈力一絲絲增長着,何淼淼這才有了力氣,將抓着焦糊人頭的手微微鬆開。
甲一猙獰的表情還未全收,眼中卻又有着驚恐,何淼淼一看便知,他記得她,記得當年被關在黑牢,又逃離消失的小女修。
他萬萬沒想到,一個從未放在心上的鍊氣禁臠,竟在二十年後,成為了收割他性命之人。
焦黑的人頭在小小的洞府滾了幾轉,被陣法擋着並未落出去,何淼淼運起體內黯淡的異火,只髮絲粗細,就將甲一最後的一部分,徹底化為灰燼。
何淼淼盤坐在洞口,靠着石壁將甲一身上的十枚中品靈石,一萬下品靈石裝進自己儲物袋,才看向長風山的方向。
直到她靈力識海恢復到極致,才見三道靈光在夜空一閃即過,她緊皺着的眉這才鬆緩開來。
「還是上鈎了。」
......
「老周,家主和長老這是去哪兒呢?」
「我他娘的哪兒知道?守你的峰吧!」
「嘁...這黑牢有什麼好守的,裏面都是些軟腳蝦,連個人樣都沒有了。再說了,裏面那麼多噬心蟲,誰還敢不要命鬧個動靜出來不成?」
「你廢話怎麼這麼多!家主長老都走了,老子要出去喝花酒!你自己守着吧!」
「哎哎哎,老周,我也想去!」
「我先去,半夜換你。」
「那你快點兒!」
曾經是鶴山派丹峰之地,如今明面上依然種着靈植,內里的大殿之下,卻被開闢成黑牢,與當年化泉城城主府中的幾乎沒有差別。
坐在峰口鎮守的築基中期修士,眼見着該與自己一起守夜的同階離去,煩悶地啐了一口,才取出一枚玉簡百無聊賴地翻閱。
夜裏山風漸涼,月亮被烏雲遮住,峰口顯得又黑又冷,讓守峰修士更加不耐煩,朝着主峰的方向望了一眼,又看了看緊閉着大殿,最終還是祭出飛劍,化作靈光飄然離去。
夜幕下的山峰中,只有偶爾傳來的嗚嗚風聲,直到盞茶之後,才有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峰後吊橋旁的草叢中傳出。
何淼淼換了一身黑色短打,雖不是防禦法器,卻能讓行動更加輕便靈敏。
她對丹峰地形的了解,並不比任何人少。一路順順噹噹來到大殿前,卻被厚重的殿門難住,遲遲不知該如何下手。
「若引爆幾件法器炸開倒是可行,但動靜太大,又會引來人查看。」
若是動作快,救人倒是來得及,可裏面的噬心蟲不能驚動,否則裏面被關的所有修士,都要被吞食一空。
「怎麼辦...怎麼辦...」
何淼淼有些焦急。
衛家長字輩風、霜、霧、雨、樂,五名金丹期,早年關了一個衛長樂,後來又死了一個衛長雨,如今加上常如煙也只剩四人,好不容易引出三個,正是最好的行事時機。
本以為要解決鎮守的修士,結果運氣好,他們自己就離去了。可最多後半夜,那兩人都要歸來,再想有所行動就晚了。
「不管了...用異火試試。」
異火在戰甲一時,消耗得有些過頭,此刻只能祭出小小一團,在門前緩慢地將門化為一滴滴、一股股黏稠的液體。
大殿的四壁與窗戶都有陣法,何淼淼不敢去動。唯有大門不設陣法,卻是由好幾種,極為堅固的金系靈礦煉製而成。
「快點兒...再快點兒...」
何淼淼不斷默念,神識警戒着周圍,恨不得將靈力全部注入異火之中。想到待會兒極有可能遇上追捕,才稍微冷靜下來,並未衝動大肆浪費。
厚重的門,在異火的灼燒下,漸漸顯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洞,何淼淼見狀心中一喜,趕緊吞下兩粒回靈丹,控制着異火在洞中不斷畫圓循環。
洞口越來越大,異火卻越來越黯淡,何淼淼不敢耽誤,若是消耗到一定地步,異火會陷入沉睡修養的狀態,到時候形勢會更加不利。
她果斷將異火收回丹田,用自身火屬性靈力滋養了盞茶時間,才再次祭出繼續灼燒。
整整半個時辰,厚重的門終於被燒出一個半人高的洞,何淼淼趕緊吞下一粒回靈丹,彎下身子一鑽,終於進入到熟悉的大殿之中。
殿內依然放置着那口古樸藥鼎,只靈光更加黯淡,離徹底泯滅已經不遠。
何淼淼神識一動,在鼎身上找到啟動入口的小小凸起,微微往下一按,便見大鼎顫動不已,發出陣陣白光,朝着下方陷了進去。
入口一出,她立即閃身進入其中,此時的暗室,已經比當年藏丹藥的地方,不知大了多少倍。
一道道黑杉木牢門,直直延伸到視線看不見的黑暗之中,神識掃過才能看到,這裏共有八十八間牢房。
黑杉木門並不隔絕外面的視線,她一間間走過,神識探入其中,找了三十多間都不曾發現好友的蹤跡。
快要走到頭時,她才忽然感覺到兩股熟悉的氣息,正在倒數第二、第三間之中。
「淼淼?」
「木荷,別浪費力氣,她不在這兒。」
「不,不!!是淼淼!!是她的神識!」
「怎麼可能呢!木荷,你...」
何淼淼聽到二人的聲音,眼中熱淚終於忍不住掉落,異火一閃鑽入黑杉木門,一邊灼燒着,一邊哽咽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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