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芙蘭開始自己一天的學業時,她的哥哥夏爾也乘坐馬車,再度來到了歐特伊的別墅裏面。
此時的別墅,經過兩天的修整,已經徹底變了一個模樣。
那天他剛來這裏的時候所看到的、在中庭大道旁邊的那些坑,裏面都填上去了,而且坑裏面已經放上了運過來的樹木,旁邊還鋪上了經過精心裁剪的草皮,綠草茵茵的景象一下子蓋過了原來的荒涼破敗的景象,為別墅帶來了勃勃生機。
而當他步入到了別墅內寬闊的宅邸之後,那種奢華的景象更加讓他咋舌。
宅邸的外部已經被粉刷一新,而內部,那些房間裏,各式各樣風格的家具充塞在了不同的房間裏面,仿佛是要展示全世界各地不同的臥室風格。而在寬闊的客廳里,牆壁上琳琅滿目地掛着古代大畫師們最珍貴的傑作,還有許許多多的瓷器和鐘錶收藏,男賓的休息室里擺放着桌球球枱和雪茄、棋牌等等小物件,而女賓的休息室里掛滿了來自於東方的刺繡品,色彩玄妙,花樣怪誕,質地一看就極其名貴。
一切都是那麼讓少年人新奇,雖然他從小長大的特雷維爾公館已經算是相當不錯了,但是和這座臨時被改造出來的居所相比,根本不能相提並論。
這還只是他打算臨時住的地方而已……這位基督山伯爵,還真是有錢到令人心驚膽戰的地步啊。
帶着這種莫名的感嘆,夏爾走到了會客室裏面,然後再次看到了基督山伯爵。
伯爵今天依舊穿着黑色外套配白色襯衣的裝束,精緻但是又簡單,眼神遊移不定,看不出到底在想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這位伯爵給夏爾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每一次碰到他,夏爾的心裏都會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不是討厭,也不是畏懼,而是單純的疑惑,仿佛對面真的是來自於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一樣。
看到了夏爾之後,他愉快地做了一個手勢。
「很高興又見到您了,夏爾。」
「早上好,伯爵。」夏爾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個禮。「唐格拉爾男爵那邊已經安排好了,這兩天都有時間,請問今天您就過去嗎?」
「為什麼不呢?」伯爵笑着回答,「我很樂意儘早拜訪這位大人物。」
自從皇帝陛下命令夏爾來幫助基督山伯爵儘可能愉快地度過巴黎生活之後,夏爾當然不敢怠慢,盡心為這位伯爵效勞。
就在他上次離開伯爵府上的時候,伯爵提出了一個請求——他希望能夠儘早拜訪到赫赫有名的銀行家,讓自己可以能夠拿到足夠的現金來應付在巴黎時的支出。
當時他跟夏爾說他一年準備花掉五百萬,夏爾最初以為他是在誇大其詞或者開玩笑,但是看了他在歐特伊別墅府邸裏面進行的這一番改造之後,夏爾差不多已經相信了——恐怕單單是改造這個房子就需要花掉好幾十萬吧。
如果伯爵一直都是這麼個花錢法的話,那麼幾百萬還真能花出去。
利用自己家的關係,夏爾很快就聯絡上了唐格拉爾男爵,一聽到居然有這麼大的客戶上門,男爵驚喜之下也有一些疑惑,所以決定要親自面見一下伯爵,好好掂量一下這位要借幾百萬的大人物的成色。
基督山伯爵對這個邀請當然十分樂意,他很快就同意了,然後請夏爾一起帶他擇日上門。
唐格拉爾男爵是帝國有名的金融家之一,平常日理萬機,自然忙得很,想要見人也得抽出點時間來,而今天就是他碰巧有空的日子,夏爾就準備過來帶着伯爵一起去拜訪。
兩個人一邊交談,一邊走出了寬闊的宅邸,來到了前庭當中,而這時候一輛馬車已經停在了那裏,正在等待着伯爵的使用。
在管家的引導下,夏爾正準備和伯爵上車,突然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馬車又衝到了夏爾的面前然後停了下來。
夏爾他驚愕地發現,在馭手的位置上坐着的竟然是個黑人。
這個黑人身材高大,頭上沒有留頭髮和鬍鬚,黑亮的肌膚閃耀着光澤,肌肉發達,看上去蘊藏着無窮的精力。
看到了伯爵和夏爾之後,這個黑色的巨人,走下了馭手的位置,來到了伯爵的身前,深深地向伯爵躬下了腰,眼睛裏面充滿了恭順和崇敬,這俯首帖耳的樣子簡直就像是一條狗一樣,實在和這麼大的塊頭不相協調。
「這是我的僕人阿里。」基督山伯爵似乎看出了夏爾的疑惑,於是對夏爾解釋,同時做了一個手勢示意這個黑人抬起頭來,「或者準確來說,他是我的奴隸。」
「奴隸?」夏爾愈發疑惑了。
「是的,他是我用寶物換過來的。」伯爵冷淡地回答,「這個傢伙因為在突尼斯王的後宮附近遊蕩時被捉住,按那邊的法律,這種地方是不許黑人去的,於是就判了他的罪,第一天要割掉他的舌頭,第二天要砍斷他的手,第三天砍下他的頭。我早就想僱用一個啞巴。等到他的舌頭被割掉以後,我就去向國王請求,要他把阿里賣給我,代價是一支漂亮的雙筒長槍,因為我知道他非常想要一支這樣的槍。他猶豫了一會兒,因為他非常想結果了這個可憐蟲。但我還有一把英國彎刀,這把彎刀可以把國王的土耳其劍切得粉碎,當我在長槍以外又加上這把英國彎刀時,國王就讓步了,同意饒了他的手和腦袋,只是有一個條件,不許他的腳再踏上突尼斯。」
「可憐的傢伙!」夏爾聽完了這位阿里的悲慘故事之後,忍不住眨了眨眼睛,「您——您救了他,但是故意是在等着他被割掉舌頭之後再救的?」
「是的,儘管看上去這有點殘酷,但是至少我救了他的命,不是嗎?丟掉舌頭總比丟掉性命要好。」伯爵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以冷淡到異乎尋常的語氣回答,「我救了他的命,然後換來了他,所以他現在是我的奴隸,我要他活着他就活着,我希望他去死的話,他一定會去死。」
「但是我不得不提醒您,伯爵,自從大革命之後,我們國家已經廢除了一切形式的奴隸制了,只要踏上法蘭西的土地,他就不是您的奴隸了。」夏爾提醒了對方,「也許在您那裏他是奴隸,但是現在他是自由的——我倒不是關心這個可憐人,而是希望您最好不要公開宣揚什麼奴隸,否則有可能會給您帶來一些麻煩,也許會有些人會拿這個來攻擊您的。」
「哦,我倒是忘了,我們這裏不是非洲,這裏有法律。」伯爵蒼白的臉上,露出了略帶嘲弄和輕蔑的笑容。「這個國家有那麼多人衣食無着,饑寒交迫,法律管不着也不想管;結果有個人想要為救命恩人效勞的時候,法律又要站出來了,這多讓人遺憾啊!阿里是他自願當我的努力,為我奉獻一切的,他不需要有什麼法律。」
也許是為了向夏爾證明什麼,伯爵用夏爾聽不懂的阿拉伯語對這個黑人大漢嘰里咕嚕說了幾句。
然後阿里單膝跪了下來,抬起頭來捧住了伯爵的人。
這種俯首帖耳的姿態,這種發自內心的崇拜,已經足夠證明他是多麼狂熱地服從於自己的主人了。
在高大健壯、肌肉虬結、充滿了爆發力的身體裏,似乎蘊藏着無窮的精力,又有誰能夠想像得到,這身體已經只是一個殘缺的軀殼呢?
不止是肉體,而且是精神。
既然這樣的話,夏爾覺得自己也沒必要說什麼。
就在這時候,那輛馬車的車廂再度打開了,然後一個穿着綠金色斗篷的女子走下了車廂。
雖然斗篷下的光線有些灰暗,但是夏爾很快就看清了,這是一個十分漂亮的美人。
她身材高挑,有着灰黑色的頭髮和眼瞳,臉呈現出規整的橢圓形,鼻子上而且挺直,嘴唇紅潤,眼光流轉搖曳生姿,她身上穿着的希臘式的服裝,讓她顧盼之間卻具有一些東方式的神秘美感。
夏爾在短暫的失神之後很快就清醒了過來,他畢竟在皇帝陛下的宮廷裏面呆了那麼久,什麼樣的美女沒見過,純粹是因為對方的裝束有些奇特所以才多看了幾眼而已。
和剛剛那位黑人一樣,一走下車,她的視線就完全集中到了基督山伯爵的身上,好像沒有看到這位少年人一樣。
「這位不至於也是您的奴隸吧?」夏爾有些不自在地問。
「她確實是我的女奴。」伯爵低聲回答,不過這時他看像對方的眼光和看阿里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但是同時,她也是我的朋友,女兒,情婦。她叫海蒂,是我用寶物跟奧斯曼的蘇丹換過來的。」
似乎是不想和夏爾打照面,這個名叫海蒂的女人只是沖伯爵點了點頭,就在黑奴的護送下然後就一步步地踏上了台階,進入到了宅邸當中。
在她經過的時候,少年人聞着鼻子裏面殘留的香味,一時間心裏對伯爵更是奇怪。
這個異國富豪,和各處的統治者都能夠談笑風生,擁有數不清的金錢,還有忠心耿耿的奴僕傍身,人間的一切享受他都已經嘗了個遍了吧。
——他特麼的到底是什麼來頭?怎麼自己的爺爺之前從未聽說過有這號人物?難道真能憑空冒出來這樣大筆的財富?
「好了,我們走吧。」正在他狐疑之間,基督山伯爵已經走上了那輛整裝待發的馬車。
很快,馬車離開了歐特伊小鎮,又回到了巴黎城內,來到了德-唐格拉爾男爵的府邸當中。
就像所有發了大財的銀行家一樣,男爵的府上修建得十分氣派,不惜工本地裝點着自己的居所,客廳里的裝飾十分眩目,到處都是華麗的裝飾品,金碧輝煌得猶如是宮廷一樣,就連天花板都鍍了金,由此來炫耀財富——這些銀行家都是拿着別人的錢去發財,所以他們要拼命地揮金如土,展示自己的雄厚實力,讓其他人有信心把自己的錢給他們。
他們留在會客室內,僕人前去通報。
接着,沒過多久,一陣快速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了過來,然後一個穿着正裝的人快步走了進來。
「您就是最近那位大名鼎鼎的基督山伯爵嗎?」他先是朝介紹人夏爾點了點頭,然後看着基督山問。
這個人穿着一件藍色的上衣,上衣的紐扣也是藍色的,一件白色的背心,背心上掛着一條粗金鍊子,棕色的褲子,頭髮很黑,一頭漆黑油亮的頭髮,但是臉上深深的皺紋卻顯示了他的年紀和健康狀況都不那麼讓人樂觀,總之,這個人雖然明顯地年紀約五十開外,卻想使人覺得他還不到四十歲的樣子,精力倒是十分充沛,眼睛裏面也有那種燃燒着的貪婪欲望。
這個人的目光很敏銳,顯得機敏而又狡猾,甚至可以說有點奸詐,他的兩片嘴唇成直線形的,而且相當薄,以致當它們閉攏的時候,幾乎完全被壓進了嘴巴里。總之,他那大而凸出的顴骨,他那扁平的前額,他那大得超過耳朵的後腦骨,他那大而庸俗的耳朵,再加上也許是被金幣染了色的蠟黃皮膚,讓這個人顯得極其俗不可耐。
一看到這位唐格拉爾男爵的尊榮,夏爾明顯得感覺到伯爵的精神突然緊繃了起來,原本從容不迫的神態也一下子變得有些尖刻起來。
按理來說,碰到一位這樣的可以影響法國金融界的大人物,嚴肅一點也很正常,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夏爾感覺伯爵的態度與其說是尊崇,倒不如說是嘲弄,猶如是發現了獵物的獵人一樣。
不過,他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靜靜地站在旁邊看着基督山伯爵和唐格拉爾男爵的互動。
他看得出來,男爵對伯爵的態度是有些挑釁的,也許是在懷疑伯爵的身份吧。
「是的,我就是基督山伯爵。」伯爵冷淡地朝男爵點了點頭,沒有伸出自己的手,直接就坐了下來。「想必您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銀行家、法蘭西銀行董事唐格拉爾男爵吧。」
兩個人都不太客氣,用視線交鋒了片刻,誰也沒有讓步。
唐格拉爾男爵嘴唇緊閉,眉頭微微皺起,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這樣正面頂撞過了。
「那好吧,伯爵閣下,」他欠了欠身,然後乾巴巴地說,「我之所以今天願意抽出時間來見到您,不僅僅是因為特雷維爾元帥的引見,而且還是因為,我在前天收到了來自於羅馬湯姆生-弗倫奇銀行的一張通知書。」
「那麼說,您已經接到通知了?」伯爵輕輕點了點頭,「他們總算是送過來了,我倒是害怕因為他們的失誤導致我一下子沒錢可花呢……那麼,唐格拉爾先生,您準備好多少錢啦?」
「準備錢這個當然不成問題,我的銀行有的是資金。」男爵乾巴巴的笑容裏面多了一絲險惡,「不過伯爵,我需要弄清楚一些小小的疑惑——今天請您過來也是希望您能夠解釋一下。」
「解釋?需要解釋什麼呢?」伯爵似乎有些驚奇,「難道他們沒有寫得很清楚嗎?我認為這家銀行辦事應該是挺認真的,怎麼會出現這樣的疏漏?」」
「不,他們寫得法語十分規範流暢,字面清晰,堪稱範本。」唐格拉爾微微搖了搖頭,「但我承認我沒有全看懂。」
說到這裏,他伸手去摸他上衣的內口袋,「是的,在這兒!嗯,這封信告訴我說,您可以在我們的銀行里無限貸款,他們為您進行擔保。」
「那麼請問,那樣簡單的事實還有什麼地方需要解釋呢,男爵閣下?」伯爵疑惑地笑了,「這不是很清楚了嗎?」
「什麼都很清楚了,唯獨是『無限』這個詞很難以讓人捉摸得到。」男爵也仍舊在微笑着,只笑容裏面沒有多少溫度,「我們搞金融的,一直都對數額十分敏感,而無限這個詞就更加讓我敏感了。」
「那麼您是在懷疑湯姆生-弗倫奇的擔保能力嗎?」伯爵反問,「我還一直以為他們挺有錢呢!」
「不,並非如此,在我看來,湯姆生-弗倫奇銀行是意大利信譽最高的銀行之一,」騰格拉爾帶着一個近乎嘲弄的微笑回答,「我並不是說他們履行債務的信用或能力如何,而是說『無限』這兩個字,他們承擔不起無限這個責任。」
「那麼您難道就是在說,湯姆生-弗倫奇銀行敢於提供的資金擔保,您提供不出來,對嗎?」伯爵冷笑着問,「您承認自己的實力接不下這家銀行的挑戰,對嗎?」
騎士最恨聽到別人質疑自己的榮譽,而銀行家最恨的就是聽到別人質疑自己的資金。
夏爾明顯可以看到,男爵的嘴角抽動了一下,似乎就要發怒了。
「您可想錯了,閣下!」片刻之後,抑制住了怒氣的銀行家,帶着一種傲慢的神氣挺直了身子答道,「我雖然不敢說自己擁有無限的錢,但是我的資產,要強過湯姆生-弗倫奇銀行,這一點我可以確信。」
「那麼您害怕什麼?」伯爵似乎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
「請為您的無限,規定一個切實可行的限度吧,然後我再看看我是否應該答應它。」唐格拉爾男爵冷淡地回答,「抱歉,出於這一行的職業需要,我必須是一個謹慎的人,我不能讓自己背上沒有尺度的義務。說吧,您打算支取掉多少錢?」
「哦,真的,」基督山搖了搖頭,「我之所以想要個『無限』貸款的擔保,正是因為我不知道自己要用多少錢。」
他的態度雖然客氣,卻滿含着嘲弄,而且幾乎到了失禮的程度,完全是一副矯揉造作。基督山伯爵卻正相反,他臉上帶着世界上最溫文爾雅的微笑,貌似直率但是卻暗含險惡。
「是啊,你們這些天生的富豪總是這樣,你們擁有大筆的財富,唯一的憂慮只是怎麼花掉它……你們揮金如土卻從來不打算收斂,不像我們,總有那麼多投資要做。」銀行家一邊打量着伯爵一邊沉吟着,「一百萬夠了嗎?」
「我拿一百萬夠做什麼用的?」伯爵當即有些不屑地笑了起來,「先生,假如我只想從您這裏要一百萬,我就用不着為這樣的一個區區之數來開具擔保了。一百萬,我在皮夾里或是首飾盒裏只是帶着一百萬的。」
基督山一邊說着一邊從他的口袋裏摸出了一隻裝名片的小盒子,從盒子裏抽出兩張每張票面五十萬法朗憑票即付的息票,這都是從法蘭西國庫裏面開具出來的,跟現金也沒有什麼區別了,也就是說,他真的隨身帶了一百萬法郎——幾百公斤的黃金。
哪怕是見慣了世面的銀行家,也不禁驚愕地抬起頭來,呆愣愣地望着基督山伯爵一下。
接着,他猛然轉過了視線,看向了旁邊坐着不出聲的夏爾。
他似乎是想問「這個人是瘋子嗎」,而夏爾所能做的,也只是微微聳了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這位伯爵到底是何方神聖。
伯爵到底是不是瘋子,兩個人都不知道,但是他們都知道,能夠在口袋裏面隨時拿出一百萬法郎的人,就算是個瘋子,也是個財神。
「伯爵之前跟我說過,他一年大概要花掉五百萬吧。」
「五百萬……」唐格拉爾男爵這下已經不再是驚詫了,反而是有些若有所思。「一年能夠花掉五百萬嗎?」
「這很奇怪嗎?」伯爵插嘴。
「不,不奇怪,我一年能花掉一千萬甚至更多。」男爵已經回過神來了,鎮定地看着伯爵,「但是純粹為消費花掉五百萬的人,我以為只有傳說中的所羅門王才做得到呢,沒想到今天見到活的了。」
「希望您不至於太過於驚奇。」伯爵稍微欠了欠身,「如果您不願意承受這個壓力的話,我這兒還有兩封信,是和寫給您的那封一樣。一封是維也納阿斯丹-愛斯克里斯銀行給羅特希爾德家族的,另外一封是倫敦巴林銀行給德-博旺男爵的,他們都是您聲名顯赫的同行……現在,閣下,您只要說一句話,我就可以免得在這件事上再使您感到不安了,而把我的貸款委託書寄給那兩家銀行。」
「不,不用,伯爵,我接受您的挑戰。」男爵站了起來,表情嚴峻,仿佛是一個面對了強悍對手的劍客一樣,「一年五百萬?我能夠做得到,沒有什麼壓力。」
「那麼,我謝謝您慷慨。」伯爵也站了起來,十分有禮貌地對男爵行了個禮。
………………………………
在訂立了合約之後,基督山伯爵飄然離開了德-唐格拉爾男爵的府邸,他並不是空手而歸,而是已經在這個大銀行家手裏得到了一年五百萬法郎的貸款額度。
五百萬法郎,這個數字哪怕是夏爾都有些頭暈目眩,而對這兩個人來說,似乎都不是什麼大數目。
只是,伯爵離開之後,男爵卻還是神色嚴峻,仿佛是碰到了什麼致命的難題一樣。
「德-特雷維爾先生,請您相信,我並不是在害怕一個能花掉五百萬的敗家子,但是我現在仍舊在害怕,您知道是為什麼嗎?」
在他的客廳裏面,他對着留下來的夏爾說。
「為什麼?」夏爾有些不解。
「我是做金融的,我熱愛這個行業,而且願意花費我整輩子的精力去熱愛它。」男爵冷冷地看着前方,「所以我每時每刻都在搜集全歐洲富豪們的信息,是全歐洲,所有有足夠財富的富豪,我都給他們訂立了一個詳細的調查報告,他們的資產,生平,甚至生活愛好,我有一整個這樣的檔案庫。」
「我猜……沒有這位伯爵?」夏爾問。
「是的,沒有……」男爵攥起了手,「我一定要知道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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