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晨的陽光下,溫莎堡今天顯得分外美麗。
因為之前下過一陣蒙蒙的細雨,所以這座城堡周邊,現在的空氣清新得令人舒暢無比。春風吹拂過這片原野,將萬物的生機重新帶回世間。在春風的感召下,嬌嫩的小草在泥土中也有點點綠色探頭探腦地冒出地面,也讓這廣闊的原野就像披上了一層透明的碧紗,廣闊的天空也碧藍透亮,只有朵朵白雲點綴在其中。
放眼望去,冬天的荒涼已經被一抹而淨,無邊無際的綠草與藍天白雲交相輝映,在古堡的映襯下,幾乎讓每個人都能感受到那種只屬於冬春交替之際的那種振奮和心曠神怡。
就在清晨的陽光的照耀下,一群人在原野當中悠然漫步着,欣賞着這些令人美不勝收的美景。
「怎麼樣,這個地方還不錯吧?」
在抬頭看了看天空中形狀各異的白雲之後,女王陛下悠然自得地轉過頭來,笑容可掬地問着她旁邊的夏洛特。
因為昨天休息得十分充分,再加上心情很好,所以今天女王陛下看上去容光煥發。
「是的,陛下,美極了。」夏洛特毫不作偽地回答,「我想,任何人來到這裏,都會羨慕您竟然會擁有如此美麗的寶物。」
「哦,您這麼說可就太誇張了!」女王陛下笑眯眯地擺了擺手,「我倒是聽說,特雷維爾家族是法國有名的地主,想必您從小就在莊園當中見慣了這種鄉下景色了吧?」
「陛下,這可不太一樣——您這裏,是英格蘭特有的美。只有在這裏當中才會存在這種美。」夏洛特頗為惋惜地回答,「現在,在法國已經沒有這麼大的莊園了,到處都是人……他們可不管什麼自然景色,恨不得把每片地方都開墾成農地才罷休!」
「也許法國人也有自己的考慮吧……」聽到了夏洛特若有所指的抱怨之後。女王陛下只是又笑了笑,並沒有附和她。「我聽說您和您的丈夫準備在鄉下購買大片土地?那時候您自然就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改造那裏了……」
「那裏本該就是我們一家的,結果現在還要花大錢去贖買回來……」夏洛特仍舊有些不滿。「陛下,只有我們法國才會出現這種荒唐事。」
「可怕的災禍已經過去了,如今一切都已經大不相同,所以我們只能面向未來不是嗎?」女王陛下眨了眨眼睛。「至少您現在還有一個好丈夫。能夠和您一起將家業重新再振興回來。」
哪怕認識才只有幾天,她也對夏洛特有所了解了,知道她抱持着最為傳統的政治觀點,對法國自從大革命之後所發生的一切都不太滿意,一心懷戀那個貴族統治一切的時代——哪怕心裏知道時代的演變已經讓這一切都變得不太可能。
不過。這個倒也和情報相符。
「他呀,要是他要有這麼上心就好了……」夏洛特苦笑着嘆了口氣,「我看他是一點這樣的心思都沒有,陛下,我真是羨慕您找了個可靠的丈夫託付終身……恐怕您不知道,夏爾有時候太不着調了,老是愛說一些糊裏糊塗的話,真是讓人忍不住要發火!」
「啊喲。在白金漢宮的時候,我可看不出您有什麼生氣的呀?」女王陛下略帶嘲諷地笑了起來,「這樣吧。回頭我幫您去說一說他,讓他早點兒正經起來?」
「這個倒不用,」果然如女王所料,一聽她這麼說,夏洛特就改口不再抱怨了,「夏爾畢竟還年輕。有些時候就算不着調也沒辦法把……」
「是啊,年輕。你們都很年輕,這才真的讓人羨慕!」女王陛下微笑着回答。「只要年輕,就有希望做成任何事,不是嗎?照我看啊,您的丈夫已經做了很多了不得的事了啊……」
「嗯,承您吉言,他還算是有些才能吧。」夏洛特努力不讓自己心中的得意顯露出來。
「只可惜卻沒有按照您想的那樣,為了您所喜愛的政治道路而努力,反倒是同波拿巴們攪在了一起……您一定是對此很不滿意吧?」女王陛下突然反問,「想來您一定為這種事同他吵過。」
她這是什麼意思呢?
夏洛特心裏微微一驚,但是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來。
「我們確實為這種事吵過,不過他一直都不肯聽,那又有什麼辦法呢?只要由得他去了……」
「這種無可奈何的話,可不像您說出來的啊?您可不像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女王陛下微笑着反問,「不過,其實又有什麼不行呢?如果法國需要有一位君主的話,在我看來誰都一樣啊?我看你們兩邊大可以放下這種無謂的爭執,過好自己的生活,反正你們法國近幾十年來王位上面的人已經換得夠勤快的了。您的丈夫那麼年輕有為,人人都說他未來一定會像梅特涅那樣主宰整個國家呢……到了那個時候,是對哪個君主俯首稱臣,又有什麼分別呢?」
在夏洛特驚異的眼神當中,女王陛下以那種漫不經心、若無其事的神氣,說出了這樣的一席話。
這是在暗示我,他們願意承認路易-波拿巴,並且希望我們架空他?還是在暗示我們繼續可以想辦法推翻路易-波拿巴,讓波旁、或者讓其他任何王族取得王位,英國人同樣樂於承認?
又或者,這又只是一次無心的失言而已?
夏洛特沒有從她臉上的笑容裏面看出任何明確的含義來。
追問是沒有意義的,反正她那種意思也不會承認。
況且……也沒必要追問。
但是對法國如今的現狀不太滿意,但是夏洛特並不愚蠢,自然也從來沒有過要藉助英國的力量來改造法國的想法。
「您的意見我會記住的,不過……」片刻之後,夏洛特平靜地會打。「君主可不是這麼容易就可以更替的……」
「就我看來,君主只有履行法律賦予她的權力和義務,尊重她的國民,傾聽議會的呼聲……只有完成了這些之後,她才可以宣稱自己是一個合格的君主。」半帶着自豪,半帶着嚴肅,女王陛下低聲回答。
然後,她突然挑了挑眉頭,「哦,我倒是忘了,波拿巴先生現在還不是君主吧?」
「他很快就會稱帝了,陛下。」夏洛特指出了一個兩個人都知道的事實。
然後,她突然有些激動地抬起頭來,「另外,對您的這席話,我有些不敢苟同。如果君王不能,那麼他們佔據那個王位還有什麼意義?君主理應秉承上帝的旨意統御國民,他只需要對上帝負責而不需要事事仰仗國民和議會的鼻息!君王可以仁慈,可以對國民寬宏大量,可以虛心聽取大臣的意見,但這是君王給臣民的恩賜,而不是被脅迫之後的無奈之舉!」
這是在嘲諷我嗎?
女王一瞬間有些呆滯了。
她想要故作生氣,卻發現自己好像沒有什麼地方可以指責對方的。
無形當中,她想要通過夏洛特來對夏爾說的東西,卻在這種抱怨聲當中被擱置到一邊了。
女王有些呆滯地皺了皺眉頭,眼角的餘光打量起了夏洛特,卻沒有從她那種慷慨激昂的神情當中看出任何一點嘲諷來,猶如真的是在為如今的法國現狀痛心疾首一樣。
還以為她真的這麼好擺弄,原來也不是個善茬啊。
可愛,真的很可愛。
難以抑制的笑意突然湧上了女王陛下的心頭,然後她突然抑制不住地大笑了起來。
「好啊,好啊,說得真不錯,不愧是法國人!」
在女王陛下的笑聲當中,夏洛特暗自長出了一口氣。
對付這位女王,確實有些累人,夏洛特也自感腦袋有些暈暈沉沉,想要休息一下。
「哦,看樣子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休息一下吧?」仿佛是看出了夏洛特心中所想,女王陛下突然提議。「還有,請打起精神來吧,今天你好像有些精神不振呀……您到了這裏,要是還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那未免就太過於失禮了吧?」
「謝謝您,陛下。」夏洛特心裏鬆了口氣,然後躬了躬身,向女王陛下行了行禮。
這時候,她心裏那種不適感變得越來越濃烈了。
自從來英國之後,她就一直感到有些不舒服,而從剛才和女王對話開始,那種不適感似乎變得更加濃烈了。
「好了……我們先過去休息一下吧……」女王陛下抬頭望了望天空,「等下就中午了,太陽太厲害可不好,今天…………嗯?」
就在女王說話的時候,夏洛特突然難以抑制地乾嘔了起來。
「陛下……對不起……」夏洛特一邊乾嘔,一邊抱歉地看着女王,「我今天……今天確實有些不舒服。」
「上帝啊!」看着夏洛特這種難受樣子,已經為人母多年的女王陛下,仿佛是有了什麼預感一樣,很快就從最初的震動當中恢復了過來。「為什麼你最虔誠的孩子們總是要受這麼多苦楚!」
仿佛是勾起了什麼回憶似的,那種整個身體都在痙攣般的劇痛中顫抖的可怕回憶,陡然又佔據了她的心頭。
她同情地看了夏洛特一眼,仿佛是在為幾個月後她所必將面臨的可怕鬥爭而擔憂——在這個年代,繁衍子孫本身就是婦女所面臨最可怕災難之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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