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劉徹的大道理
劉徹接到曹襄,雲琅當街殺人的消息之後,沉默了許久,對一同吃飯的衛子夫道:「兄弟情深嗎?」
衛子夫捧着飯碗低聲道:「絕情絕義其實很難。」
劉徹又問坐在遠處不理睬他的阿嬌道:「你說了?」
阿嬌冷笑一聲道:「我已經被你軟禁了,跟誰說去?」
劉徹並不在意阿嬌話語中的憤懣之意,笑着道:「一家人難得相聚,怎麼就成了軟禁?
現在好了,你要是願意回長門宮就回去。」
阿嬌道:「被人拆穿了,我就沒用了是吧?」
劉徹重新端起飯碗吃了一口飯,慢條斯理的用完了餐飯,站起身來到阿嬌面前,居高臨下的瞅着阿嬌的眼睛道:「你是我妻子,我不論怎麼對待你都沒錯。
你們如果給朕生出一個成器的兒子來,朕也不至於弄出這麼多事情來。」
不等阿嬌反駁,劉徹揮揮手道:「好了,好了,就到這裏吧,隋越,命趙沖收網吧。」
隋越應答一聲,就匆匆離開。
阿嬌嘆息一聲道:「這樣做並不好,劉據的名聲完蛋了,下面的人也人心惶惶,這麼大的國家,被你這麼折騰一下,損失很大。」
劉徹低聲道:「朕從來就不缺少推倒重來的勇氣,根基不好的房子遲早會倒塌,不如讓朕來重新修建。」
阿嬌的眼睛一亮,瞅着劉徹道:「你是這麼想的?這讓我刮目相看啊。」
說這話的時候阿嬌還看了衛子夫一眼。
衛子夫低着頭繼續吃飯,對皇帝跟阿嬌的談話充耳不聞。
「別看她,敢跟朕這麼說話的人普天之下只有你了。」
阿嬌輕笑道:「今天將我跟衛氏拉來一起吃飯,我怎麼覺得這樣的事情只有雲氏才有,陛下在學雲氏?」
劉徹點頭道:「雲琅治家之道確實高明。」
阿嬌見劉徹鬢角已經出現了白髮,心頭一軟,想起兩人的少年時光,嘆口氣道:「你不用顧慮我,你想讓誰成為太子就由着你的性子來,劉據雖然不堪,卻是你幾個孩子中最好的一個,他能有今日,並非是這孩子不成器,而是因為你過早的把他送上了太子的位置,以至於讓他忘記了自己還是大漢國臣子這個身份。
太子是儲君,是君,王子是臣,這兩者有天壤之別。
一旦成了君,他的老師,兄弟,臣屬對他就沒有了約束力,說到底都是權力將這個孩子害了。
一個孩子早早地成了太子,妾身不以為這是好事。」
「朕七歲成為太子!」
「陛下十六歲就登基了。」
「你覺得朕活的時間太長?」
「不是,臣妾以為,您受太子位置折磨的時間太短,是您的幸運。
看看劉據就知道,十歲以前,誰不誇獎這個孩子仁慈善良,有良主之姿?
十四五歲的時候就率軍遠征,平滅不臣,誰不誇獎這個孩子有乃父之風?
二十歲之後就變了,整個人變得焦躁不安,為人處世上處處與常理不同,直到劉髆送到我處之後,這孩子對您恐怕是生出了怨隙。
也就有了倒行逆施的一幕。
陛下,這些話也只能由臣妾來說,衛氏也清楚這個結果,她還沒膽子說。「
劉徹回頭瞅瞅低頭吃飯的衛子夫道:「衛氏,你也看出來了?」
衛子夫強顏歡笑道:「都是據兒自己不爭氣。」
劉徹笑道:「你前幾日不是說要清理一下東宮麼?現在去吧!」
衛子夫驚喜的抬頭看着皇帝,丟下飯碗拜伏於地,顫聲道:「臣妾謝過陛下。」
阿嬌嘴唇動了一下,想要說話,見衛子夫抹着眼淚匆匆離去,終於閉口不言。
雲琅跟曹襄兩個被趙沖關在一輛馬車裏送往皇宮。
自從兩人發現廷尉府沒來人,來的是趙沖之後,就相視一笑,整件事情終於真相大白了。
那個被蒼蠅籠罩的胖掌柜毫無疑問是屬於繡衣使者這個群體的人。
兩人再次走進建章宮的時候,阿嬌的鑾駕已經不見了。
守衛在大殿外的霍去病跟李敢二人,見雲琅曹襄又來了,且被趙沖隱隱看押,就皺起了眉頭。
又見兩人說說笑笑的樣子不像是大難臨頭的模樣,就有些疑惑,直到雲琅衝着他們兩個打了一個萬事大吉的手勢,這才安心的繼續當自己的守衛。
劉徹的衣着很隨便,且披散着頭髮,坐在一張蒲團上閉目沉思,只是沒有雲哲說的那些番僧相伴。
兩人各自找了一個蒲團坐下等劉徹從沉思中醒來。
過了一柱香的功夫,天色漸漸暗下來了,劉徹睜開了眼睛對兩人道:「文書是朕命人弄的,劉據再昏悖,還沒有到這個地步!」
雲琅弄出一副笑臉道:「陛下一片愛子之心,令人佩服。」
劉徹的瞪了雲琅一眼道:「你不相信嗎?」
雲琅道:「如果是太子府流出來的,最多是太子昏悖,如果是陛下操作的,微臣不知該如何評價。」
劉徹笑道:「你認為朕會在乎別人的評價?司馬遷將朕寫的那般不堪,朕還是饒他不死。」
雲琅抱拳道:「微臣以為陛下之所以饒司馬遷不死,不是因為您不在意,而是因為他寫的都是事實。」
「咦?今日口氣不善啊。」
雲琅的強硬超過了劉徹的預料。
「臣以為,陛下不該行此陰私之事……」
「朕做事還用得着你來評價嗎?」
「這樣做會死很多人。」
「奸佞之徒人人得而誅之。」
「陛下不加以分辨嗎?」
「不用了,一份空白文書足矣讓朕分清楚何為臣子,何為奸佞。
雲琅,你有足夠的智慧來分辨事情的真偽,朕不認為旁人也有這樣的智慧。
大漢國平靜了五年,這五年中朕沒有處死一個肱骨重臣,以至於讓那些野心勃勃之人錯以為朕已經老了。
既然你們已經經受住了考驗,看在去病兒,李敢忠心耿耿的份上,朕准許你們留在宮中,不沾染外邊的麻煩。」
雲琅看看一言不發的曹襄,苦笑道:「不知陛下命人散發出去了多少張文書?」
劉徹冷笑道:「不多,一百份!」
雲琅聽到這個數字腦袋嗡的響了一聲,然後就低下頭一言不發,無力感瀰漫全身。
「你也不要自認為好心,你就算是告訴那些人這些文書是朕的圈套,他們也會利慾薰心,為了好處鋌而走險,有時候好心不一定會有好報。
這幾日,就留在這裏好好想想自己的過往,思索一下將來的路該怎麼走,莫要以為朕因為喜歡你們,就會對你們網開一面,莫要犯錯,一旦犯錯,就算是朕的兒子,朕也不會饒恕!」
劉徹走了,留下一間空屋子給雲琅二人。
天色逐漸黑暗下來,一個小宦官點亮了蠟燭,又給兩人送來了一桌餐飯。
「你不怪我在陛下面前一言不發?」皇帝走後,曹襄終於恢復了活力。
「你能在陛下面前坐穩當了我就很滿意了。」
「我是真的怕我舅舅!」
「我知道。」
「阿琅,這一次會死多少人?」
「一百份啊,就算有五十份被人用了,那也是五十戶人家,官員的戶口上人口多,再加上牽連到的,只會更多。
我現在只希望,董仲舒這個老賊也被陛下的大網給困住了,如此,那些中計的傢伙們,才有一線活命的希望。」
曹襄笑道:「一定會中計的。」
「為何你如此肯定?董仲舒老奸巨猾,他的厲害你不是沒有領教過。」
「董仲舒確實老奸巨猾,陛下的計謀可能很難不被他識破,問題是,這幾年董仲舒身體不好,主事人是他的弟子呂步舒,並非董仲舒本人。
呂步舒此人志大才疏,陛下的陷阱正是為他這樣的人所設!「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書客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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