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集末日 第六百二十一章 三國史（十七）

    ——4:37——

    洛陽北。燃武閣 m.ranwuge.com

    「奇怪……」劉備收回遠眺西園上空的目光，繼續推着運載皇帝的小車向北前進。

    在他的感知里，來自劍聖連綿不絕的「暖意」突兀地中斷了，要知道，就算某人突兀地對他由善意變為惡意，善意仍然會存留一些「尾巴」。

    像這樣突兀地中斷，劉備只在某些即將壽終正寢的老人家身上感受過，而劍聖，顯然只是使用了一招強力的劍技而已，為什麼會造成這種結果？

    「朕聽王卿說過，『與其四處出擊，不若畢其功於一役』。」仍然很虛弱的皇帝倚在車上，一邊吃「不死藥」一邊應道。

    在得知夏侯姬弄出來的不死藥之藥效之後，皇帝倒沒什麼失望之色，問清楚每日需要食用的量，以及「多吃能夠累計」這兩點，就開始不停地進食。

    劉備粗略算了一下，如果皇帝能保持這個速度，一天吃掉一天半的量，那麼每隔五天，他就可以休息兩天，就像大臣官員「每五日洗沐歸謁親一日」一樣，甚至還多了一天。

    當時夏侯姬讓張飛隨手搗出來的「不死藥」，數量大約有三天份，那麼將皇帝帶離司隸毫無問題，而鳳仙花也不是什麼稀罕玩意，路上隨時可以找到材料補給。

    就算因故斷了供應……皇帝此時只是昏迷又不是瀕死，不是嗎？

    ——4:11——

    「唔……」坐在張飛肩膀上的夏侯姬舉起兔子朝天比了比：「那個糟老頭好像要召喚四象七星二十八宿吶。」

    葛玄聞言笑道：「呵呵，雖然劍聖的佩劍名曰『七星』，但他本人卻對天文和星象毫無興趣，老道偶爾向他講解時還被他稱為『井底之蛙』、『鼠目寸光』，大約除了手中之劍，再沒有可入他眼之物了。」

    「那就是他要斬斷『飛升之路』。」小姑娘特別自信地點頭。

    「不不，『登天之階』也斷裂多時了，除非……」葛玄看了看拉車的劉備和正悶頭猛吃的皇帝，不再多言。

    「奇怪……莫非我記錯了？」小姑娘歪着腦袋做思索狀。

    「你才多大，今天更是第一次見到劍聖，談何記得……」葛玄搖頭，不以為意。

    ——3:02——

    「大德可在？」

    一行人從一處繪製着麥田和農舍的壁畫旁走過時，忽然有一名頭髮倒豎，身穿灰白道袍，略有些仙風道骨的年輕道人從那「農舍」中跳了出來，只不過一隻眼圈烏黑，似乎是被誰給打了。

    「左仙長？」劉備心中頗為驚訝。

    這個滿口稱自己是什麼「復興漢室」的「大德」的古怪道人竟然敢在皇帝面前出現？

    雖然自己並不認同他的稱呼，但不代表皇帝就會不在意。

    皇帝仍然在吃他的不死藥，並沒有理會左慈，反而是葛玄反應頗大，上前一步就要拜倒：「師父！」

    「哎~小生可擔不起當朝國師的一拜，」左慈拂塵一擺，葛玄直接便拜不下去，只得普通的作揖行禮。

    他們竟是師徒關係？而且還是和外表看起來相反的那種？劉備又一次感到了驚訝。

    「大德既然在此，那麼事情便簡單了，」左慈不理會皇帝，而皇帝也在專心吃藥，就像完全沒有看到他以及眾人做出的反應一般：「接下來的一個時辰之內，或者離開洛陽範圍之前，大德務必陪同在皇帝身側，切莫離開。」

    「具體何事？」劉備眼見左慈似乎要走，連忙問道。

    「小生與他『對弈』時，令多方『大龍』探入洛陽，不料他竟直接掀了『棋盤』，」左慈沖劉備點點頭，一甩拂塵轉身消失，只有餘音裊裊：「在『棋館主人』找來之前，小生還是暫避鋒芒的好。」

    什麼棋？

    ——1:58——

    雖然過程有些奇怪，但結果和劉備事先計劃好的一致，

    即：令大部隊牽制並佔領一部分地盤，打通北方道路，在自己接出皇帝後直接離開。

    縱然那些此時趕來洛陽的其他勢力如何揣測，也不可能想到自己打算帶走皇帝，並遷都幽州。

    司隸此地，東西向且狹長，同時與涼、並、幽、兗、荊、益諸州接壤，在國力強盛之時，處於此位置或許還可以算是「震懾八方」，但此時皇權衰落，各方諸侯皆有自己的打算，皇室仍留在這兵家必爭之地便顯得頗為不智。

    然而，這個理由卻不能放在明面上，即便大漢十三州人人皆知也不成。

    具體選擇一個口號的話，由於幽州時常受到異族入寇，便叫做：【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罷。

    眼看即將抵達「白波太平道」在洛陽北佔領的據點，劉備如此想道。

    ——0:37——

    「劉使君。」

    張郃與高覽帶人迎接了劉備一行，由於劉備事先已經講過自己的計劃，所以他們對劉備帶回一名老道，兩個道童，以及一個長得像皇帝，卻在不停吃土的人並沒有表現出驚訝。

    他們立刻指揮麾下兵士安置幾人，並安排後續撤離洛陽等事宜。

    「之前青州軍的『虎豹騎』分隊被涼州武將誤導，沖入我軍大營，被眾渠帥施展道術困住，但稍晚些時候，對方來人要求和解，為免節外生枝，我們同楊奉和郭太等渠帥商議後，將他們釋放了。」

    道出這些情報時，兩人的面色看上去都有些不快。

    在劉備看來，張郃似乎在不滿沒有一場華麗的戰鬥，而高覽則好像在不爽一次完美的偷襲機會卻沒能偷襲。

    「兩位渠帥在何處？備要同他們談談。」劉備言道。

    以「清君側」、「收拾十常侍」為理由徵召他們前來洛陽，但卻發現預定的敵人已經分崩離析，確實需要安撫一二。

    ——0：00——

    天空再次突兀地黑了下來。

    「嘿，這『劍聖』還沒完了？」張飛撓了撓頭：「只要他跟人打起來，一整個州的人都得點起火把麼？」

    「不……」劉備神情嚴肅地看向漆黑的天空。

    就在方才，來自劍聖的「暖意」重新出現，但這次卻來自於極高的天頂，雖然劉備抬頭看不到什麼，但他十分確信，劍聖王越就在那裏。

    嗡——嗡——

    伴隨着某種令周圍的空間都不斷顫抖的嗡鳴之聲，漆黑的天空中驟然出現了一道通天徹地的金色光環，與整個天空相比或許不足一隅，但其投射而下的巨型光柱和光斑卻將整個洛陽城以及周邊相當大的範圍完全籠罩。

    在劉備還在思索這是何意時，卻感到身上一沉，他和張飛以及夏侯姬還好，但高覽和張郃直接就半跪了下去，周圍的白波太平道以及假扮他們的白耳兵和白馬義從們更是不由自主地趴倒在地。

    已經離開一定距離的皇帝和隨侍他身旁的葛玄以及兩個道童卻全無所覺，正對那些忽然倒地的士兵們露出驚訝的表情。

    嘖，原來如此，劉備飛快地想清楚了始末，劍聖想要「畢其功於一役」，所以故意將各方諸侯放入洛陽，他打算使出一個威力無匹的招式，將除了他選中的目標之外的所有人一掃而空，屆時，洛陽毀滅，司隸整個荒廢，本來就必須進行遷都，自己的提議對他來說完全是瞌睡遇到枕頭——或許正是因為自己有這種打算，衣帶詔才會交到他手中吧。

    嗆——在劉備的思緒轉到「究竟會是怎樣的招式」時，那道光柱的東南西北方向，各自有一頭巨大的怪獸緩緩降下，不，對稍有神話知識的人來說，它們都稱不上是「怪獸」。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

    四象聖獸。

    由於它們的體積太過龐大，即便是「緩緩」降下，仍然在須臾間便降低至足以完全遮蔽天空的程度，而正處於劉備等人上空的，則是通體青綠的「青龍」，它張開巨口，似乎準備朝這個方向進行一次大範圍毀滅性的吐息。

    「角木蛟！亢金龍！你們兩個想死嗎！」在這種情況下，只有夏侯姬還能毫無顧忌地喝罵出聲：「信不信我讓夫君率八萬水軍去拆了你們的鬥牛宮！」

    「……」青龍似乎因為她的理直氣壯而遲疑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而已，口中的青光毫不遲疑地繼續匯聚。

    「老夫精通天文與星象，乃至相關的傳說，但根本沒有聽說過她稱呼的這些星宿。」葛玄因為沒有受到威壓影響，竟然還有閒心做學術研究。

    正在不停吃「不死藥」的皇帝應該能免疫這次吐息，但範圍實在太小了，劉備看着皇帝周圍沒有受影響的士兵數量，做出了如此判斷。

    雖然有足夠的時間趕過去避難，但其他士兵就死定了，如果菩薩……不，劍聖捅出這麼大的事，她一定在忙其他的更重要的事，能不麻煩她就別添亂了。

    電光火石之間，劉備猛地從懷中取出了那份「衣帶詔」，如果皇帝所說「見此詔書，如朕親臨」沒錯的話，它應該完全不受這次攻擊的影響。

    呼唰！

    劉備驟然將「衣帶詔」向天空高高擲出，繼而用黑白雙劍化出一道交叉劍氣將它向青龍的龍口推送而去。

    啪嚓！

    劉備的眼角餘光看到，身側的虛空中，浮現出一片呈「井」字型的裂縫，下一剎那，一個小小的女孩撞破那個「口」字跳了出來。

    她只在空中一個翻身，變成了之前曾見過一面的「洛神」的模樣。

    「【那樣是擋不住的！夫君！】」她這麼喊道。

    擋不住？咦？夫君？「洛神」叫我？

    劉備一時陷入迷茫，手上一停，推送「衣帶詔」的劍氣隨之消失不見。

    「【——！】」那「洛神」似乎喊了一句什麼，繼而一道足以籠罩整個洛陽北部的流水護盾驟然升起。

    下一瞬間，青龍之息鋪天蓋地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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