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村。
青雲門臨時駐地。
君問心帶着陸雪琪、齊昊幾人走進門去,一路上,青雲弟子紛紛彎腰行禮:「少掌教!」
他淡淡點頭,也不多話,便讓陸雪琪幾人各自去休息,然後召來蕭逸才詢問這幾日死亡沼澤外圍的情況,除了聽說魔教三大派閥那邊似乎各自死了不少人,原因不知,其他倒也沒什麼重要情況,而此次青雲弟子萬幸不曾有任何損失。
聽完蕭逸才的匯報,君問心長出了一口氣,這一番內澤之行,着實有幾分兇險,殺玉陽子、斗鬼王皆不是簡單之事,一個不小心便是身死道消的結局,如今總算告一段落,緊繃的神經也是緩了緩,這才感覺一陣疲憊,便自去房間休息。
夜色深深。
「呼!」
君問心忽然自榻上驚醒,他轉了轉頭,心中一驚,一向睡在他枕頭旁邊的小白去哪兒了?
他一個翻身紫榻上坐起,卻在房內看到了如夢似幻的一幕…
但見狐狸小白正靜靜地趴在地上,自從吞了那天帝寶庫中的石子後,她就安靜了許多,時而眼中竟流露出思索之色。
「嗡!」
便在此時,小白身上忽的出現竟有一個虛幻的白影。
「唰唰唰!」
那個身影的背後,仿佛如夢魘般飛舞着九條陰影。
九尾天狐!
君問心瞪大了眼睛。
那巨大的白狐仰天長嘯,卻未發出任何聲響,漸漸的,那白狐頭頂出現了一個模糊不清的畫面。
房間裏一片寂靜。
君問心定了定神,仔細看去…
畫面中先是出現一條小徑,沿着小徑緩緩清晰。
忽地,前方道旁有一白色方形物突然出現,君問心目光一凝,定睛看去,卻是一塊石碑,上面刻着兩行八字:
玄火重地,弟子止步!
君問心眉頭皺了起來,因為這「玄火」二字,悄悄觸動了他心裏的一處地方。
他不自禁地向自己右臂望了一眼,在那衣服下面,「玄火鑒」正安靜地躺在他的手臂之上。
他皺眉怔了片刻,抬起頭,繼續觀察。
那塊石碑看去雖然平凡無奇,但似乎是個分界地方,畫面過了石碑之後,不知怎麼,小徑雖然還是一樣彎彎曲曲向前延伸,但道路兩旁的樹木花草卻明顯稀少了許多。
先是地面上的青草逐漸消失,然後是低矮的灌木,最後連兩旁本來茂密的樹木也漸漸變得稀疏。
不要說地面開始龜裂,就是剩下的幾棵樹,樹身枝頭竟也是變得一片枯黃,倒似乎這附近極度缺水,土地被烤焦了一般。
也不知道和那「玄火」二字有沒有關係?
君問心心裏轉着念頭,畫面沿着小徑,轉過了最後一道彎。
突然,定力如他竟然也不禁身子為之一震,在他面前出現的是一大塊的空地,空地正中央赫然是一座巨大圓形的祭壇,底部懸空,十三根白玉石所做的高達三丈的巨大石柱支撐起整座祭壇。
其中祭壇邊緣共有十二根白玉石柱,每一根都有二人合抱之粗,而在祭壇中間最粗大的一根白玉石柱,看去至少要五、六人才能合抱起來。
而在祭壇上方,所有的建築都是用一種赤紅色的奇異石材所築,台階、欄杆,無不如此。
在祭壇的中央,聳立着高大雄偉的殿堂,呈現出寶塔形狀,共有三層,每高一層,便比下一層小了一半左右,但每一層看去幾乎都有不可思議的十丈之高。
遠遠望去,這個祭壇簡直就是一團巨大燃燒的赤紅火焰,直刺蒼穹。
君問心深深吸氣,眼前的這個建築物實在驚人,鬼斧神工這四個字,只怕放在這裏也是當之無愧。
這是哪裏,竟有如此氣勢恢弘的建築?
他心下沉吟,片刻間聯想到剛才看到的那塊石碑,心中便隱約知道,眼前此處,只怕便是傳聞中焚香谷里著名所在——玄火壇。
「嗤!」
畫面到此而至,小白身上的夢幻光影也逐漸消失,露出小白熟睡的小身子,君問心下床,小心的將它抱了過來,放在自己枕畔,才重新躺了下去。
卻再也無法入眠,那畫面中出現的玄火壇,到底意味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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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聲蕭蕭,古道蕭索,孤獨的向前延伸。
周一仙和孫女小環已經離開死澤,向東行了三日。
這一天日正當中,他們仍然走在古道之上,只不過古道兩側原本平坦的荒野,已經被逐漸多起來的山丘叢林所取代。
周一仙向前看了一眼,只見前頭不遠處的路旁有個殘破的石亭,正好覺得走的累了,便轉頭對小環道:「我們過去歇歇。」
小環應了一聲,隨即向後看了一眼,眼中盈盈都是笑意,道:「道長,一起去坐一下吧!」
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野狗道人笑了笑,點了點頭。
本來野狗道人離開死澤之後,不知怎麼,就遠遠跟着周一仙和小環,起初還惹的周一仙有些忐忑不安。
但前幾日突然在路上遇見那位自稱萬人往的中年人後,小環與他說了幾句話,關係倒也親近了一些,這幾日便接近了許多,直接跟在他們後面了。
周一仙走到亭子中,看着野狗道人也跟着小環走了進來。他對野狗可沒有像小環那麼客氣,白眼一翻,忽地陰陽怪氣地道:「我說野狗道長,你怎麼一直跟着我們兩個人啊?我們可都是窮光蛋,沒什麼讓你好搶的。」
野狗道人瞪了周一仙一眼,反唇相譏道:「臭老頭,又在裝窮,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根竹竿里有古怪!」
周一仙與小環都是一怔。
周一仙當即如被火燒了屁股一般跳了起來,滿面通紅,怒道:「好傢夥,老夫我早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果然是覬覦我的錢財。」
野狗道人白了他一眼,還沒說話,只聽旁邊小環也微帶訝異道:「道長,你怎麼知道的?」
小環一開口,野狗道人不知怎麼聲音就突然小了下去,猶豫了一下,訕訕對小環道:「他每天竹竿不離手,就連睡覺也抱在懷裏,這倒也罷了,偏偏他每過一小會兒,總是不由自主地摸摸竹竿,看了這個樣子,白痴都會知道那竹竿有問題。」
小環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周一仙老臉一紅,哼了一聲,扭過頭去,忽又覺得這般實在太過丟臉,轉回頭對野狗道人怒道:「就算我這竹竿有問題,也輪不到你來管,你倒是說說,你為什麼一直跟着我們?」
野狗道人愣了愣,一時說不出話來。
周一仙頓時得意起來,臉上露出笑容,指着野狗道:「哈,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小樣的垂涎我的財物和我們家小環的美色,整天圖謀不軌…」
「爺爺!」
小環滿面通紅,大聲對周一仙叫了一聲。
周一仙這才醒悟話說不對,但老臉拉不下來,吶吶道:「說,是不是…」
野狗道人偷偷看了小環一眼,只見那少女臉上白皙的肌膚此刻白裏透紅,微帶羞澀,但明眸如星,閃閃發亮,一股青春美麗當真如撲面而來一般。
野狗忽地心中一陣沒來由的自卑,低下頭去。
小環瞪了爺爺周一仙一眼。
她自幼和周一仙浪跡天涯,見多識廣,自然比普通人家的少女要放得開,此刻轉頭對野狗道人道:「道長,你別聽我爺爺亂說,他是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周一仙勃然大怒,道:「你居然敢罵爺爺是狗,明明那傢伙才是野狗!」
小環吐了吐舌頭,衝着野狗做了個鬼臉。
野狗腦海中嗡地響了一聲,只覺得眼前滿是這美麗容顏,再也容不下其他色彩了,也顧不上周一仙譏諷自己。
周一仙沒好氣地轉過頭來,對野狗道:「喂,你還沒說為什麼要跟着我們呢!說得出好聽的理由,老夫就讓你跟着;說不出,嘿嘿,就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野狗慢慢收回目光,沉默了許久,道:「我也不知道。」
「哈!」
周一仙哈哈大笑,滿臉不屑。
小環卻看着野狗道人,頗有興趣地道:「道長,怎麼了?總不會你無家可回吧?」
野狗苦笑一聲,道:「你說對了。」
也不知怎麼,他此刻似乎特別願意在這個少女面前說話,話頭一開,居然就莫名其妙地說了下去:「我從小樣子古怪,出生後就被父母當作妖怪丟到荒郊野外去,任我自生自滅…」
「啊!」
小環以手掩口,吃了一驚。
周一仙卻是白眼一翻,一臉不信的樣子。
野狗道人繼續道:「後來我被一群野狗找到,它們居然沒吃我,反而叼來食物餵養了我,所以等我懂事以後,我一直就自號野狗。」
周一仙在旁邊又是一聲冷笑,但小環卻是一臉專注,微微點頭。
野狗道人也不理會周一仙,對小環笑了笑,道:「所以我從小就沒有家,如果一定要說的話,狗窩就是我的家了,後來前代煉血堂的一位前輩巧遇到我,一時憐憫將我收入門下,傳我道法,從那以後,我便當煉血堂是我家了。」
周一仙冷笑道:「那你便該回煉血堂去,怎麼還整天在外面溜躂?」
野狗道人低下頭去,面色陰沉,半晌道:「煉血堂已經被鬼王宗滅了,帶頭的就是你們見過的那個鬼厲。」
「什麼?」
周一仙與小環同時吃了一驚。
魔教內鬥激烈殘酷,但對外卻並不大肆宣揚,所以周一仙等人對鬼王宗吞併煉血堂一事還不知道。
不過同時吃驚,二人的反應卻也不同。
周一仙皺起眉頭,似是想到了什麼,半晌搖頭嘆息一聲,道:「可惜啊!當年黑心老人在時,煉血堂何等威勢,唉…」
小環卻沒想那麼多,不過驚愕過後,卻想起一事,道:「是那鬼厲帶人將你們滅了麼,那你怎麼還跟着他?」
野狗道人嘴角抽搐了一下,慢慢將事情經過簡單說了一遍。
小環聽後哼了一聲,對周一仙道:「年老大那些人,也太沒有骨氣。」
周一仙卻瞪了她一眼,道:「你小小年紀,知道什麼骨氣不骨氣的?若是生死關頭,那份骨氣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
小環嘴角一撇,道:「那這位野狗道長不是寧死不降嗎?」
周一仙看了野狗一眼,點了點頭,道:「我以前倒沒看出來你居然還有這份骨氣,不簡單,不過這些年來,那鬼厲號稱血公子,殺人無數,怎麼偏偏就放過你了?」
野狗道人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周一仙沉吟不語,眼中似有深思之色,平時的嬉皮笑臉已是漸漸消失。
野狗道人看到周一仙突然露出這等神色,與往日大不相同,不禁一怔,但正好小環開口說話,他的注意力便被吸引了過去。
小環看了他兩眼,低聲道:「那你這樣整天跟着他,心裏不難受嗎?他滅了待你有大恩的煉血堂,你一定很恨他吧?」
野狗一陣茫然,隨後沉默,半晌方緩緩搖頭,茫然道:「我也不知道,本來我是恨極了此人,但這段日子以來,卻慢慢想到,其實怪他又有何用?就算不是他,不是鬼王宗,萬毒門和合歡派一樣會做同樣的事,鬼王宗不過搶先一步而已。」
「嗯?」
小環沒有說話,周一仙倒是先發出一聲微帶訝意的聲音,上上下下重新打量了野狗道人一番,頗有刮目相看的味道:「你居然能想到這一層,我倒是小看你了。」
野狗道人白了周一仙一眼,顯然對周一仙的稱讚不感興趣。
周一仙討了個沒趣,呵呵一笑,也不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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