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島,青空擂。
海面上,赤鬼與域外合體的惡戰已然結束,兩人可以說拼了個兩敗俱傷,而雲台之上,載着鬼臉面具,手提星魂劍的百里琴聲,透過面具的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
他竟然看到了花開。
不是一朵,而是一朵連着一朵!
那些花朵並非人間之物,每一朵都有磨盤大小,帶着無比艷麗的花瓣與陰寒徹骨的氣息,隨着一個身影的腳步而開放,從星辰島的深處,形成了一路花海,蔓延而來。
雷道神通,就在這片花海里徹底消散,詭異得讓人心悸。
當百里琴聲被一股遇到天敵般的戰慄所包裹的時候,被他一拳重創的姬紅蓮,也陷入了昏迷當中。
這位星辰島的主人,仿佛再次沉浸到多年前的噩夢當中。
那場噩夢,在好多年前就已經消失了,卻隨着仙君隕落的消息,再一次回歸。
噩夢裏,她被無數張牙舞爪的惡魔追殺,她逃了好久好久,直到面前出現了一扇門,她急急地推門衝出,於是更加驚恐的發覺,門外,是一張冰冷的餐桌,她自己,已經成為了巨大凶魔的美餐。
「啊!」
驚呼伴着冷汗,被噩夢驚醒的女孩兒柔弱地捲縮在牆角,那是姬紅蓮在童年的時候,剛剛離開修羅道之後,幾乎每一晚都會經歷的噩夢。
直到現在,姬紅蓮依舊會想起自己年幼時的遭遇,她被那位叔叔帶到了一個奇異的地方,好像一座半空中的雲台一樣,一出門就有狂風呼嘯,嚇得她不敢離開這間屋子一步。
房門被人輕輕推開,還未從噩夢裏完全清醒的女孩兒,帶着無比驚恐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門外,當她看到那道能讓人心安的身影之後,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丫頭,吃丹了。」
一頭白髮的男子帶着溫和的微笑,將一粒丹藥遞了過來,道:「做噩夢了?」
女孩兒小心翼翼地接過靈丹,她看不出丹藥的等階,但能感知到靈丹中洋溢的磅礴靈力,她倔強地搖了搖頭。
「倔強的孩子……」白髮青年笑了笑:「小孩子撒謊,是個壞習慣。」
從六歲那年,姬紅蓮開始跟隨在逍遙仙君的身邊,當她被噩夢纏繞的時候,他的叔叔會煉製出一些奇異的法寶或者尋來各類安神靜心的靈草,甚至不惜以神魂之力清除她的夢魘,只是,噩夢始終不斷。
被修羅道的界外氣息侵透,姬紅蓮的噩夢其實與心神的重創有關。
她自己不清楚,可是她那位叔叔卻十分清楚,這種程度的損傷,如果不是散仙強者,沒人會救得回來,即便救下了姬紅蓮,也驅不散界外氣息所形成的噩夢。
除非,是尋來天下間真正的至寶。
半年之後,一個小小的石塊被逍遙仙君親手戴在了她的頸上,從此,她的噩夢奇異般地消失不見。
姬紅蓮不知道那石塊是什麼寶貝,她只知道小石塊的名字,叫做定海珠。
「叔叔!飛劍丟了,好像掉下仙府了!」
「叔叔!我學會了掌心雷,能折斷一棵好大的樹!」
「叔叔!千豪又偷果子了!」
「叔叔,小修羅逃了,我追不上它!」
「叔叔……」
仿佛再次夢到了那位和藹又強大的叔叔,昏迷中的姬紅蓮,口齒模糊地呼喚着她唯一的親人,身旁,踏着花海的腳步微微頓了一頓,有陌生的聲音卻帶着熟悉的語調傳來。
「丫頭,吃丹了……」
入口即化的感覺,終於讓姬紅蓮從昏迷中驚醒,隨後她看到了一個陌生的身影,而之前的那句低語,令她覺得無比熟悉,叔叔兩個字,幾乎要脫口而出的時候,被姬紅蓮硬生生停了下來。
那不是她的叔叔,而是另一個陌生的青年男子,可是不知為何,姬紅蓮總覺得對方十分熟悉,也十分親切。
那身影在走,姬紅蓮也隨着在動,好像被什麼東西馱着前行,當姬紅蓮看清了馱着她的那頭凶龍之後,小小的臉睱上,已然被淚水粘滿。
「燭龍……」
哽咽的低語中,姬紅蓮哭喊了出來:「叔叔!」
作為最熟悉仙君的人,姬紅蓮怎能認不出燭龍本體,既然燭龍出現,那麼她的叔叔,就一定沒死!
無法言明的委屈與開心,形成了心底的風暴,姬紅蓮本就重傷在身,眼前頓時一陣模糊,而白易則微微轉身,輕輕拍了拍女童的後腦,修長的指尖,掠過姬紅蓮的長髮,以玄奧的道心之力,梳理着對方的神魂。
「飛劍丟了麼,不急,叔叔幫你找回來好了,我家的紅蓮,可不是小孩子了,還喜歡哭鼻子麼?」
哇的一聲,白易不說還好,這一句話,惹得姬紅蓮嚎啕大哭了起來,眼淚鼻涕抹了燭龍一身……
握了握姬紅蓮的小手,白易無奈地安撫着這個上千歲還會哭鼻子的侄女,隨後將對方手裏的那枚小石塊拿了過來,這塊石子如果被姬紅蓮動用,才是真正的殺身之禍,滿天下恐怕只有他逍遙仙君拿在手裏,才不會引來那位妖族至強的殺意。
姬紅蓮體內的界外氣息,早已被白易煉製的頂級靈丹驅散,神魂中的震盪,也被定海珠的奇效所凝固,既然白易不再掩飾身份,這枚定海珠,也就到了歸還的時候了。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有些家事需要處理。
清理門戶!
連綿的花海,直抵半空中的雲台,隨後一朵數百丈的巨花,在雲台下盛開,將這座只有合體強者才有資格登臨的雲台,改換成了一種無比怪異的模樣,盛開花心深處,倒插着一柄古樸的長劍。
島嶼的深處,略顯清瘦的身影踏花而來,一步,登上了雲台。
「那是誰?」
海面看台上,無數道疑問先後出現。
陌生的青年,雖然境界只有合體中期,卻帶來了一股莫大的壓力,那青年的身後,星辰島主如同晚輩一樣恭立在岸邊,身旁還有一位散發着八級氣息的妖修。
冥魂宗的看台上,枯瘦的龐武再度睜開了眼,脖子上的佛陀吊墜繚繞起一股奇異的光暈,北隅域,王婆懷裏安靜地猶如木偶般的娃娃,大大的眼睛咕嚕嚕轉動了一下。
這些成名多年的五域至強,並非是忌憚一個合體中期,而是在忌憚着雲台上的那朵怪花,還有花心的劍。
因為正是這些怪花,無聲無息間抵消了百里琴聲一道全力催動的雷道神通。
「鬼道神通,招魂花海……」
海島邊緣,丑鬼身前的大黑鍋傳出了一句低語,鍋里無水,竟漸漸沸騰了起來,一道若隱若現的身影從鍋里緩緩浮現,沉舟湖的鬼王輕哼了一聲,自語道:「好熟悉的味道啊……這口黑鍋看來不用我背了。」
董千鱗向四周嗅着什麼的怪異舉動,令得一旁的丑鬼尷尬不已,他本想提醒下鬼王大人,周圍還有很多人呢,在家裏的那些怪毛病就別帶出來了,不過他到底沒敢說出口,緊接着,丑鬼就聽到了他們的鬼王大人一聲感嘆又懷念的輕語。
「那是戰意的味道啊,道心之力……戰仙,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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