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之最風流 207 丈夫豈可受人輕

    劉備駐兵贛榆,離郯縣不過二百來里,兩日後,玉美人送到了他的營中。

    劉備得之,甚喜愛,出示於部曲,說道:「此吾兄所贈也。」夜置玉美人於白綃帳中,從戶外觀之,如月下聚雪,神搖魂盪,情不自禁,遂晝則講兵,夜則擁寢。

    荀貞聞之,與左右言:「吾弟愛此,選州中上者皆與之。」

    州郡競送,旬日間,乃至百餘數,長則二尺余,短則樹寸,形色各異,玉質有別,如春蘭秋菊,各擅勝場,而劉備最愛者,卻還是荀貞轉送給他的那個。此是後話,卻是不必多提。

    糜芳謝過荀貞的拔擢之「恩」,於次日搬入了州府專門給他騰出來的院署,懸以「司鹽」之匾,一邊等姚頒帶兵從駐地氶縣趕來,一邊開始做些預備的工作。

    預備的工作有三樣。

    把沿海各縣所有煮海的鹽豪,凡有僮客五百人以上者全部列出,此是第一樣。

    與州中四個縣的鹽官長、鹽官丞,包括州簿曹從事秦松一起,綜合實際情況以及在簿籍上登記的情況,按照這些鹽豪家訾的多寡,給他們排個高低名次,此是第二樣。

    分別在鹽豪的名後註上「甲」或者「乙」,又或「丙」、「丁」,此是第三樣。「甲」者,非為最富之意,而是當收鹽坊之時,此人最有可能會反抗,「乙」者次之,「丙」再次之,一直到「丁」,「丁」,是糜芳和這幾個鹽官長與丞一致認為最不可能武裝反抗州府的人。

    列表清楚,標註明白,糜芳將表簿呈給荀貞。

    荀貞細細看了,見簿表中共列了十七個人的名字,籍貫在東海的有四個,在琅琊的有十一個,在廣陵的有兩個,名後標註「甲」字的有五個人,標註「丁」字的有四個人。

    徐州的四個鹽官,設在東海和廣陵的只有一個,便是設於糜芳家鄉的朐縣鹽官,剩餘三個全在琅琊,故此,琅琊的大鹽豪最多,東海次之,廣陵最少。五個標註「甲」字的鹽豪,四個都是琅琊人,餘下一個是糜芳的同鄉,廣陵一個也沒有。

    荀貞心道:「五個硬骨頭,四個都在琅琊。我需得給仲仁去信,叫他近日多加戒備。」

    區區些許鹽豪,不值得太過謹慎,荀貞叫荀成加強戒備,主要是戒備泰山兵。

    泰山兵在琅琊橫行多年,可以想見,沿海的那些鹽豪為了保護自己的利益,情願也好,違心也罷,必會親附臧霸、孫觀他們,現下臧霸被調出了琅琊,荀成進駐開陽,又把泰山兵大部分趕去了郡北和郡東,料來其中必會有不少心存怨氣的,卻是需得防着他們與鹽豪攪在一塊兒,掀起叛亂,些許鹽豪生亂不值一提,可若是泰山兵攪和進去,就得費點力氣了。

    荀貞問道:「可定下準備以何價收購諸家的鹽坊了麼?」

    說是收鹽坊為州用,也不能一文錢不出,還是得拿些錢出來的。

    糜芳答道:「芳等經過細商,淺見是:可以市價購買各家鹽庫的存鹽,以市價之一倍購買各家煮鹽的場區和用具,除此外,各家如願意賈賣僮客的,亦可以一倍市價之數購買。」

    糜竺獻鹽坊、讓糜芳領任司鹽都尉的原因是唯恐會以家訾致禍,而糜芳現願跟着荀貞,卻主要是因存了「附驥」之心,既存此心,那麼在為荀貞辦事時,他就難免會想極力地表現忠誠,故而,在與鹽官長們商議該以何價購買各鹽豪的鹽坊時,他一力主張低價。

    現在他報給荀貞的這幾個價格,就都是他強力主張的。

    老實說,這幾個價格都很低。

    別說是以市價的一倍去買各家煮鹽的場區、用具和僮客,便是以十倍之價去買,怕也不會有人肯賣。鹽業暴利,而且永遠無賣不出去之虞,上到天子,下到黔首,是個人就得吃鹽,一天也離不了,只有不夠用的鹽,沒有賣不出去的鹽,試想一下,誰會傻到去賣掉這棵搖錢樹?

    聽了糜芳說的這幾個價格,荀貞說道:「倍於市價未免太低,可以三倍購之。並傳檄諸鹽家,家無旁業者,如不欲要錢,州府也可以地換之;又及,凡諸鹽家子弟有才名者,辟州、幕兩府,或辟本郡,試之,才卓異者,表為郎,或為令長。」

    「郎」,朝廷里的郎官。「令長」,縣令或縣長。

    既要奪人家的經濟利益,那就得在政治利益上給以補償。

    糜芳應道:「是。」說道,「明公仁厚,想必此檄一下,諸鹽家必會踴躍獻坊了。」

    荀貞笑道:「如果能如此,自是最好不過。……子方,可選定了先去哪個郡縣麼?」

    名單上列出的十幾個鹽豪分佈於琅琊、東海、廣陵三郡境內的沿海各縣,糜芳不可能同時把這些縣都去到,只能先去一地。他回答說道:「愚意先去朐縣。」

    朐縣是糜芳的家鄉,也是他最熟的地方,倒的確是可以先去。

    荀貞說道:「我見簿表上列注『甲』字五人中,有一人是卿的同鄉,卿可與他熟悉麼?」

    「少時舊識。」

    「可有把握說服他出售鹽坊?」

    「芳盡全力為之。」

    「如此人竟是不肯出售鹽坊,卿意如何處理?」

    「如真不成,國事大於私情。」

    荀貞點了點頭,說道:「估算路程,姚頒明天應就能到郯縣,待他到後,卿與他先見上一見,然後便去朐縣罷。我在州府,候卿佳音。」

    糜芳拜倒在地,說道:「必不負主上所任!」

    第二天下午,姚頒到了郯縣,進到府中拜見荀貞。


    荀貞當面提點,對他講了此次榷鹽對州府財政的重要程度,囑咐他務必用心,遇事多與糜芳商議,對他說道:「卿非齷齪之人,當與司鹽同心,逢事多議,需決則斷。如有事難決,卿與司鹽爭執不下,而又不及傳章州府者,卿需從司鹽意。」

    姚頒應諾。

    「雖令卿帶部曲同去,可如能不動刀兵,還是不要動刀兵的好。」

    「是。」

    「又若竟真有頑冥不化者,當如斬亂麻!」

    「諾!」

    叮囑過姚頒,荀貞叫他去司鹽院找糜芳報到。

    糜芳與姚頒見過,兩人家鄉的地域相近,彼此皆知對方族姓,年歲又無甚相差,果如荀貞所料,見之甚歡,沒多久就混熟了。次日一早,兩人辭別荀貞,帶着六百兵士前去朐縣。

    沒有不透風的牆,荀貞有意榷鹽之事,沒過多久就在州府里傳開,很快,又傳到郡縣。

    琅琊郡,莒縣城外的昌豨駐營中。

    昌豨聞得此訊,勃然大怒。

    尹禮適時在他營中做客,也是驚怒交加。

    昌豨猛地一拍案幾,奮身而起,抽出腰中佩劍,握之揮舞,狠狠地在眼前的虛空中橫豎劈了幾下,稍微宣洩出了些怒氣,然後提劍怒對尹禮說道:「已將宣高調出琅琊,又把我等趕出開陽,現又收鹽州榷,荀鎮東怎能如此接連輕辱我等!」

    卻是正如荀貞所料,昌豨等諸泰山軍將與琅琊郡的鹽豪確是關係親近,他們雖然沒有插手這門生意,但是每年郡中的鹽豪都會給他們送來豐厚的財貨。這筆財貨,不但可以保證他們錦衣玉食,而且還能補充軍用,用之深結心腹、賞賜猛士亦可,拿以擴張部曲、招攬亡命亦行,可以這麼說,鹽豪們給的這筆財貨,在他們的軍事預算中佔了很不小的一個比重。

    現下荀貞要收鹽坊州有,沿海的鹽豪們還沒有怎麼樣,昌豨就雷霆大怒了。

    尹禮亦怒道:「欺人太甚!」

    尹禮憤怒還有另外一個原因:昌豨的駐地莒縣雖比開陽偏東北,可至少是在琅琊腹地,並不與北海相接,他的駐地諸縣,緊挨着北海,就處在琅琊和北海的接壤處,北海境內的黃巾時有騷侵,他部中兵士一日數驚,有時連他也坐立難安,唯恐黃巾攻營,想想以前在開陽的快活日子,再看看眼下,原本尹禮對荀貞還不算特別不滿,可自從到了諸縣,怨氣日增。

    昌豨說道:「我算是看明白了,荀鎮東這是慢刀子殺人,先把我等分開,再調重兵入郡,現又要斷我等財源,過不了幾天,我看,他就要調我等出境去打黃巾,借劍殺人了!」

    「卿言有理!」

    「你如同意,你我現在便遣親信去陽都見孫觀,再去陰平見宣高!並及吳敦、孫康,也遣人去見。」

    「見他四人?你是想?」

    昌豨惡狠狠地說道:「徐州沿海,鹽豪數十,荀鎮東想要榷鹽州中,必會激起鹽變!我等可趁機而起,把琅琊奪回!」

    尹禮儘管憤怒,可聽了昌豨這話,卻頓時心驚,遲疑說道:「鎮東兵強,往時我等未分兵時,宣高尚以為不可與一戰,現今宣高在陰平,離琅琊數百里,我等幾人又分駐數縣,貿然起兵,怕會被鎮東一一擊破,到時悔之晚矣!」

    昌豨看不起尹禮的膽子,鄙視地瞧着他,說道:「今我等雖被分兵,宣高駐在陰平,可你別忘了,陰平挨着彭城!昨天我接報,說荀鎮東問薛彭城要了二十萬石糧,叫他送去州府!」

    「二十萬石?薛彭城可送了麼?」

    「他本是不想送的。彭城都尉甘寧拿着荀鎮東的檄令,帶了數十甲士,闖進他的寢舍,問他何時送糧,就差拿劍逼他了!他無可奈何,只得應下,現在糧已快到州府了。」

    尹禮嘆了口氣,說道:「薛彭城而今的處境,與我等差不多啊!」心道,「若是當日我等與薛彭城不坐觀,與陶公齊心合力,共御荀鎮東,……或許勝敗尚未可知。」懊悔也晚了。

    「可不是麼?所以我說宣高現在陰平!若能說動薛彭城,則沿海鹽豪並起,牽制三郡荀軍,我等動手於州東,猛擊荀仲仁,宣高與彭城起兵於州西,徑擊郯縣,共舉陶公旗號,號召州內豪雄,戮力共戰,便縱仍不能攻下徐州,可退保琅琊卻總是可以的。」

    昌豨這番話說的鼓動人心,令尹禮亦不由稍為之熱血沸騰,但最後一句「便縱仍不能攻下徐州,可退保琅琊卻總是可以的」卻暴露出了昌豨究竟還是底氣不足。

    他亦有自知之明,以前他是叫嚷過打下徐州,可現下泰山兵已被荀貞分散,而荀成又入駐琅琊,敵我的形勢已發生了強弱的變化,所以現在他也不奢求打下徐州,只求能重新奪回琅琊以割據自占。

    尹禮細細想之,越想越覺得昌豨說得對,只要鹽豪作亂、彭城出兵,還真有可能奪回琅琊。

    他說道:「宣高此前說:袁本初表了周昂為豫州刺史,必會與孫豫州一戰,而鎮東則必將會援豫州。如果真要動手,我等可以再等等,等荀鎮東出兵馳援孫文台時,再兩面俱起,與鹽豪共擊!」

    昌豨表示同意,說道:「就這麼辦!」

    尹禮又道:「只是荀鎮東已遣了糜芳去朐縣,榷鹽的事情已然傳開,如今只恐鹽豪會耐不住,現下就作亂。」

    「這還不好辦麼?你我可先遣人去見琅琊的鹽豪,與之密結,叫他們稍安勿躁,待到荀鎮東出兵之日,再一起舉事!」

    「好!好!如此,我等不但可以與鹽豪合力,並且,荀鎮東定也會憂鹽豪作亂,故而現下應是他最戒備之時,而若是鹽豪卻表現出毫無抵制榷鹽之意,以我料之,他必會鬆懈,對我等也正是有利。」

    「卿言甚是!……荀鎮東隔三差五地便假惺惺給我等送些物事來,你我雖不稀罕,然卻可效而仿之!不但提醒鹽豪,要他們現下萬不可抵制榷鹽,而且,你我也可時不時地遣人去趟州府,問候荀鎮東,給他送些禮物,以示順從,這樣,定可使他更加鬆懈!」

    「對,對。遣人去州府時,也順道拜見拜見陶公。」

    昌豨氣態雄豪,想起此前每當他發表對荀貞的不服之言時,總會被臧霸制止,便以劍柱地,說道:「丈夫豈可受人輕!待來日收回琅琊,痛飲席上時,我要問問宣高,可還懼荀鎮東麼?」

    兩人計議定了,當即便遣親信分頭去見臧霸、孫觀、吳敦和孫康,對他們述說此意,看他們的想法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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