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法?倒是會一些。」鍾岳看向珠簾之內的那抹倩影,這正坐着姿態倒也周正,不像是那種恐龍級別的。
侍女朝一旁招手,立馬有人端上來筆墨。
「倒也沒什麼特殊的事,之前管家阿公說起誓之事,以小女子來看,可以免去,但這聖前墨寶格外貴重,雖然爹爹就我一個女兒,但也不能任由我胡鬧,鍾公子既然說借,那麼有借有還再借不難,寫個借據給我,可好?」
鍾岳皺眉,也是糊塗了,這麼輕易就借到了?不會是個套兒吧。
「這樣啊,要不小姐還是和張老爺商量一下,再做決定吧?」
「呵呵,這贈予鍾公子不敢說,但是鍾公子之前說要做咱家家裏的執事,又是小女子的夫婿人選,若是借一幅老祖宗的畫,這個我都做不了主,那也太不受寵了,爹爹何必搞這麼一場招婿呢?」
鍾岳看着眼前的紙筆,說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請。」
鍾岳思索了一下,還是用了漆書筆法,雖然漆書小字過於難把控,但是到了鍾岳這水準,若是連字體的大小,都還掌控不了,那也太孬了。
「請小姐過目。」
鍾岳將寫好的字據交給邊上的女侍。
珠簾內的倩影拿着手中這張字據,停頓了片刻,說道:「鍾公子這筆法倒是令小女子耳目一新。」
「哪裏哪裏。」鍾岳微微一笑,耳目一新?是沒見過字啊,還是說大乾的字不是這麼寫的?應該和他寫的無二吧,之前中秋書頌,還有他手裏的腰牌,都是標準的漢字啊。
張靈雪愈發得看不透珠簾外的這人了,「萍兒,帶鍾公子去找二管家,就說本小姐吩咐的,帶鍾公子挑一幅聖前墨寶。」
「是。」
鍾岳有些莫名其妙,這張家小姐短短一句點評,也不說其他的,就帶他去借墨寶了,這就算好了?他還以為有什麼其他條件呢。
「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等等。」
鍾岳眉頭一挑,果然!看來還是有條件的呀。
「小姐還有其他什麼吩咐?」
「鍾公子最近可曾出過什麼遠門?」
「遠門?沒有啊。怎麼?」
「哦,好吧。提醒鍾公子一句,化龍池雖然機遇無限,但是也兇險萬分,望公子此去歸來,可執子之手。」
鍾岳眼皮一跳,這……這是幾……幾個意思?他忽然感覺到這張借據隱隱約約,倒像是成了「賣肉契」啊。
這算不算是風流債?
但是借都借了,現在若是說算數,怕是會被張家小姐大卸八塊吧。
鍾岳如今只好硬着頭皮走出水榭了。
走出水榭後,鍾岳才轉過頭,看着一旁的小侍女,問道:「你家小姐……」鍾岳想說是不是太寂寞了,思春了?
侍女抬眼看着鍾岳,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
鍾岳欲言又止,「算了……」
……
……
過了半盞茶的工夫,又有轎子抬到了水榭。
雙手無袖的張啟軍,連人帶轎都抬進了水榭。除了珠簾後的人外,其餘人都退了出去,他才出了轎子,「都說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丫頭,為父是千方百計地要留你在張家,這才招婿上門,你倒好,人還沒上門,你就如此着急地把自己給送出去了?難道連矜持二字……」他說道一半,想到自己閨女男寵成群的驕奢淫逸,矜持二字,確實不沾邊。
「你和為父說說,理由呢?」
「爹爹要聽什麼理由?」
「你要借人聖前墨寶,你可知道,此等珍品,放到外頭,那是會被爭得頭破血流,千金難買的!就算是借,聖人門庭都是敝帚自珍,秘不示人。為父煞費苦心,給那些散修一些甜頭,才拋出此誘餌,你說借就借,真是大方啊。」
張靈雪躺在臥榻上,「爹爹是想聽為什麼借鐘不器聖前墨寶的理由?」
「沒錯。」
「吳中三子都是什麼境界?」
「蹲鋒啊,天資縱橫。」
「比之草聖張旭呢?」
張啟軍眉頭一皺,頓時氣短,「世人謂之顛張醉素,這等不世之材,自然無法比。怎的?這和你任性而為,有什麼關係?」
「女兒在賭。」
「賭?賭什麼?」
「女兒賭鐘不器,有張長史之資。」
張啟軍臉上五味雜陳,瞬間笑得前俯後仰,「來來來,小雪你與為父好好嘮嘮,這賭,總得有個依據吧。」
「聽聞半年前,隴西道庭的中秋書頌夜,出了【鳳鳴九皋】之才。」
「嗯,這事情都過去大半年了,根本找不到,而且據說是被某個聖人以通天手段劫走的,怎麼?和此人有聯繫?」
張靈雪托着香腮,「那人聽聞也姓鍾。」
張啟軍坐下來,「那日之後,道庭查閱了下那晚的花名冊,根本就沒有鍾姓之人,很明顯,那只是個假的身份。」
張靈雪晃了晃她手中的白紙,「這個鐘不器,我讓二管家查了底,也是白紙一張。在江北,打個尖兒,賒個賬,總得留點什麼吧?何況是一個沒有境界的布衣。」
張啟軍聽着味道,看來並非是下人稟報小姐犯花痴這麼回事,便定下心來,又問道:「無底細、無境界,那只能證明他是個普通人罷了,這樣的人,江北一抓一大把,姓鐘的也不少,你又如何能說他就是隴西的那人?」
「但是姓鐘的,沒底細,又能提起聖人餘墨,而且據下人稟報,還提起了不是一點兩點,第二關畫的那幅圖,爹爹你也看到了。」
張啟軍眯縫着眼,冷笑道:「第二關這兩老小子,也不知道從哪裏搞來的圖,兩個普通人,居然能夠完美複製出金剛旋龜來,肯定是有貓膩!至於第一關,我也不知道有這回事。聽你這麼一說,此人確實可疑。」
「不是可疑,是可造。」
「你就不怕所託非人?」
張靈雪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有這借據,他又肯對着聖碑起誓,再退一萬步,真的是失策了,化龍池裏化成蟲,咱們也不虧啊。不過我此舉還有另意。」
「說來聽聽?」
「若真是此人,那他身後必然有聖人,爹爹試想,入贅張家,那即便此人無法成聖,我張家何人敢動?若不是此人,別說化龍池兇險萬分,就是其餘之人,恐怕也會對他下手吧?到時候我們再以殺我張家人軟禁之……」張靈雪不再說下去。
張啟軍心裏一番計較,笑道:「這都不知道一石几鳥了,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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