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存檔計劃 episode.67 過渡

    靠在某棟大樓的牆壁上休息，因為太過疲勞的關係，所以整個人感覺被浸濕的全身格外寒冷。

    柊也使用能力讓身上各處傷口的時間倒流，右手手肘、側腹、左臉以及左手手臂上的劃傷。

    錯了，不對，失誤，左手手臂上的劃傷並不是在這一次戰鬥中造成的傷口，而是好久以前就受到的創傷了。

    一時間將是過去的傷口當成了現在受到的傷害，還真是愚蠢的行動。

    雖說左手手臂的劃傷已經只剩下痕跡，但是只要一挽起袖子，別人還是可以輕易看到的。

    柊也並不打算將這道傷口給使用能力修復，算是對過去的一種尊重和懷念吧。

    常言道好漢不提當年勇，可是這道傷口是因為曉凪的關係，才造成的，為此柊也一直沒有忘記。

    過去的柊也只能夠讀取存檔，現在的柊也可以切割任意物體的時間，即便如此，也沒有想要將其修復的想法。

    曾經的曉凪和現在差不多，一直是一個特立獨行的傢伙，為了保護那樣的曉凪，柊也才會被別人劃傷。

    或許是見到了柊也手臂上的傷口跟流出的血，曉凪在那個時候認真起來，通過一切手段把傷害柊也的學生給逼退學了……

    仔細想想，當時的曉凪果然是一個不可理喻的孩子，當然，現在也是…………。

    柊也為了保護曉凪而受傷；

    曉凪為了替柊也報仇而逼別人退學。

    這樣的關係多少扭曲，但是對於那個時候的柊也來說，是一件相當有趣、相當幸福的事情。

    不過柊也覺得，既然事情這麼麻煩，從一開始不要去惹事不就好了？

    柊也沒有同情劃傷自己的同學的想法，僅僅是覺得自己兩個人的行動太過魯莽，完全沒有任何效率可言。

    從那個時候開始，柊也便已經意識到了，曉凪與眾不同的同時，自己也是有些非同尋常的。

    柊也思考問題一直都在站在奇怪的角度。這一點極有可能是遭受到了曉凪的影響。

    靠在牆壁上面不斷呼吸着冷空氣，柊也用手抹掉發梢的水滴，卷了卷衣擺，將浸濕了衣服的雨水給扭出來。

    身體各處都十分寒冷。柊也感到有些無奈。

    哪怕是擁有改變未來的能力，現在也比不上一團讓人感覺到溫暖的火焰。

    所謂的強大，在此刻完全派不上用場，還真是可笑的現狀啊……

    記憶裏面突然冒出了那位跳樓自殺的大學朋友，那個時候的他也是這麼冰冷嗎？

    柊也從來不會認為他的做法是錯誤的。也不會嘲笑他因為邦納症候群而看到的有些中二病的世界，反而是有些羨慕。

    這個世界上，有誰可以像是他那樣單純，那樣去看待世界呢？

    既不會覺得自己是不幸的，也不會認為自己是懦弱的，而是潔身自好，過着屬於自己的生活。

    他的確是喜歡那個女孩子，不然也不會每天叫自己一起去圖書館坐在那個最靠近後方庭院的位置看書。

    然而他不同的地方在於他並沒有一般人所擁有的佔有欲，而是單純的喜歡。

    就像是『我喜歡那個女生，不過昨天看到她跟一個帥哥一起吃便當。放學也手牽着手一起走，真是可惜，啊，對了，下午要去吃掉什麼嗎？』這種感覺。

    簡單來說的話，他並不會強調自己的任何感情，除了在自殺前一天對自己說的那番話之外。

    與曉凪不同的是，他對所有的東西都是保持着同等的興趣。

    也就是說既不會沉迷，也不會厭惡，這樣的人。說實話柊也是第一次遇到。

    看起來他好比被漂白劑洗掉了**的人類，然後每天使用乾淨的純水沖刷自己。

    那個時候的柊也有把他介紹給曉凪，結果就是兩個人不發一語，在咖啡廳續杯五次之後。站起來分道揚鑣。

    咦？到底發生了什麼？是在使用眼神交流？

    ——當時在現場的柊也就是這樣的想法，完全不知道他們為何不聊天，為何不溝通一下。

    奇怪的人相遇之後也會觸發奇怪的劇情，柊也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管是身為大學友人的他也好，一直支持自己並且知曉一切的曉凪也好，都讓柊也無法完全理解他們。

    「哈呼……哈呼……哈呼……哈呼………」

    由於脫離了戰鬥。柊也不由得鬆懈下來，垮下來的肩膀讓雙手耷拉在兩側。

    手指浸沒在一邊凹陷下去的石板道路形成的積水裏面，飛濺的水花發出聲響，與四周的滴滴答答聲混為一體。

    積水倒影着由水泥森林以及漆黑雲朵構成的畫面，沉重的戰場氣氛蔓延在各處。

    哪怕不是在這種有人類和異人類發生戰鬥的地方，再和平的世界都用隱藏在和平之下的黑暗。

    人們口中所謂的烏托邦終究只是一個幻想，無論擁有再多的智慧和再好的科技，烏托邦都不可能被實現。

    柊也沒有尋找幸福，而是再尋找所謂的『意義』。

    有可能是巨人世界裏面驅逐巨人的那種信念；

    有可能是斬赤裏面推翻暴政的想法；

    有可能是遊戲人生之中的有趣；

    也有可能是那位大學朋友眼中的『奇特世界』。

    柊也不知道曉凪看到了什麼；

    不清楚好友眼中的世界如何。

    對於柊也來說，不斷前進，成為最強，找到意義就是現在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不如說，柊也只有這麼一個選擇了吧……

    於是柊也從地上慢慢站起來，打算去安全的地方等待，讓劇情自由發展。

    【真是辛苦了呢，小也已經足夠努力了，接下來不要參加戰鬥了吧，前方五百米處有一個適合藏身的小型倉庫，我會在這邊為小也提供現場信息的。】

    「麻煩你了，真是的，想不到會碰到如此蛋疼的情況啊……」

    【的確如此。劇情比起想像中的還要混亂一些，只不過抓住中心的話，還是沒有多大的困擾，能夠理清脈序。】

    「雖然現在十分不合適。估計你也沒有這個空閒，但我還是想要問你一個問題……你還記得我以前介紹給你的大學朋友？」

    【哦呀？怎麼？要說是否記住，我只知道他是一個患有CBS病症的人，讓人覺得很有趣呢。】

    不是同情也不是覺得可怕，而是單純的覺得有趣。這就是曉凪這個人。

    只不過，柊也記得自己和他都沒有告訴曉凪這件事情才對。

    【不用猜疑啦，和你的那位朋友見過面之後，我就去調查了一下他的經歷、人生，發現他極為普通，唯一的不同就是那個病症了吧。畢竟不可以讓小也跟十分奇怪和危險的傢伙混在一起呢。】

    柊也聽到曉凪這句話，不免苦笑了一下，虧她敢說出這樣的話，明明自己就是那樣的人。

    「那麼那個時候你為什麼不和他說話，你也知道以後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吧。」

    【那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可沒有插手的理由，又不是我的小也發生問題，其他人都無所謂啦。硬要說的話，你的那個朋友，是很討厭我這樣的人的吧？】

    「為啥你可以如此斷定。」

    柊也繼續前行，到達了一個倉庫入口之後，直接翻過去進入了裏面。

    一路上沒有碰到搜查官，或許是附近的戰鬥讓他們停止了巡邏吧。

    【也不是確認啦，只是下意識的那麼認為而已，那個人本來就是一副『你們和我沒有關係』的樣子。那麼和他說話的意義就沒有了吧？小也你是他的朋友沒錯，可是對於他來說，你也是一個『同學』，『朋友』這個身份可不會讓你加分哦。】

    「那是什麼意思？」

    【加分指的就是提高地位。小也以前幫助我了很多次，在我這裏得到了不少分數呢，以前說的『曉凪姐姐好棒！』『曉凪姐姐很漂亮啊！』得分超高的！】

    「年少輕狂的我還真是相當的愚蠢啊……」

    【那是什麼意思？】

    這回輪到曉凪來詢問自己，而且語氣明顯的夾雜着許些不滿，柊也立刻退縮了一下。

    嘛～不可以跟女孩子在這些問題上面爭執啦，曉凪本來就是一個挺標緻的美女。

    比起這個。柊也進入了小型倉庫的中心，為了防止被頭頂和四周的人看到，特地選擇了一個沒有死角的位置蹲坐下來。

    【我不和你的那位朋友說話，你的那位朋友不和我說話，因為我們都明白談話是一件意義不大的事情，莫非那個時候你希望我勸說一下你的友人，不要讓他喜歡上得不到的女孩子？】

    「我……沒有這個意思……」

    明明是在戰場，兩個人的談話卻不緊不慢的進行着，一起聊起了過去的共同回憶。

    而且，那也是少有的，沒有麻煩的共同回憶。

    用手揉着腦袋，完全濕潤的頭髮讓柊也冷靜下來，而且還冷過頭了……

    下意識的想了想，柊也不認為當時的自己是為了讓曉凪勸說他放棄無結果的戀愛才讓兩個人結識的。

    理由十分簡單，因為當時的柊也不覺得他會為了一個女孩子而走上絕路。

    想到這裏，柊也不免開始懷疑那個時候的他，真的是由於這件事情？

    明明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竟然還會為了『愛情』踏上絕路，不管怎麼說都有些矛盾。

    不感性的同時也不理性，最後帶來的結果就是由於混亂和絕望造成的『自殺』。

    喜歡那個在圖書館後方庭院練習鋼琴的他，究竟是在想些什麼呢？

    「身邊都是一些無法理解的人啊。」

    柊也再度發出了嘆息，霧氣從口中飛出，然後被雨水打散，消失在空氣裏面。

    這裏並不是完全擋雨的，偶爾還會有涼風從縫隙裏面吹進來。

    【果然小也你很在意吧，那個時候他有對你說什麼嗎？】

    聽到了曉凪有些遲來的疑問，柊也立刻將那句話說了一遍。

    沒有忘記，也難以忘記，畢竟那是讀取存檔之後都拯救不了的友人最後的話。

    「『別把不幸放在心上啊柊也，你不是那種白痴吧，你看，待在圖書館不也是一種不錯的享受麼，四周漂浮着這麼多的精靈，啊，還有像是流星一樣的玩意……』，就說了這個。」

    【不幸，精靈還有流星……小也你認識的人還真是奇怪呢。】

    「這句話輪不到你來說。」

    柊也吐槽了一句，捲縮起身子以驅趕寒冷，從結果來說是不成功的。

    【我大致上做一個分析好了，你的那位朋友，那位既不是感情的傢伙，也不是理性的友人，並非為了愛情，而是為了讓自己脫離這樣的世界吧。】

    「脫離這樣的世界？因為太過殘酷了？」

    【不不不，才不是那種電影裏面的劇情啦，真的為了愛情而做出無法挽回的行動的傢伙，都是笨蛋啦。可以說不是因為世界太過殘酷，而是因為世界太過美好了，他才會選擇離開，那是由於他，已經看膩了哦。】

    「已經看膩了，他眼中的世界……這樣嗎？」

    【誰知道呢。】

    曉凪又開始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讓柊也頗為無奈。

    他眼中的世界與一般人眼中的世界完全不同，充滿了許多不可思議的色彩跟元素。

    感覺到了世界美好的他，聽慣了喜歡的女孩子演奏的他，最後選擇了離開這個世界。

    【那個人，大概覺得自己活夠了吧，說不定想着活到現在這個時候，就是最幸福的時候，將來肯定會慢慢變得不幸，像是流星那樣。】

    「那個白痴……」

    迅速飛過的流星讓人們對其許願，殊不知那只是一顆粗糙的宇宙塵埃。

    流星的美麗，僅僅只有一瞬間。

    果然，想要理解他人在想些什麼，就是一個愚蠢的想法。

    「那個時候的我還真是年輕啊，雖說相差沒有多少時間……」

    【人類就是在後悔中成長的生物啦，即便是擁有存檔能力的小也也是一樣，不可能沒有任何一件後悔的事情，對吧？】

    「就是這樣啦，不如說正因為我擁有存檔能力，所以才會一直後悔啊……」

    得到了錢的人花錢；

    得到了幸福的人消費幸福；

    得到的同時，也是要慢慢失去那個東西的。

    柊也在結束自己後悔的同時，就已經在後悔了。

    【閒聊到此結束，戰場上的情況發生了變化哦，小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