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原島。
一處山坡上。
一名面帶絡腮鬍的青衣男子正在練劍,長劍時快時慢,帶起無數的紅色幻影,仔細感受,竟能發現劍的律動與四周的環境,達成了無比的和諧。
風的吹拂,雲的聚散,花草的搖擺,連同劍的揮動,共同組成了一副寧靜雅致的畫面,讓人不忍破壞。
良久。
青衣男子停下了動作。
好似放慢的電影恢復了正常的節奏,風,雲,花草的動作立即快了不少。
附近一些不懷好意的偷窺者,當即感到頭皮發麻。因為他們發現,自己的精神意識也跟着亂套了,回不到原來的節奏。
他們這才知道青衣男子的可怕,一個個逃都來不及。
「四十五縷心劍之力,令我的劍術有了質的提升。」
沒有去管四周的人,青衣男子默默回顧,露出滿意的笑容。
這一年來,他走遍了許多地方,心劍之力也從原先的二十九縷,激增到了四十五縷,帶來的變化簡直難以言喻。
過去的他,追求的是極致的劍速,力求在對手來不及反應時將之擊敗,而現在,仿佛是陽極生陰,他從快中,逐漸摸索到了慢的奧妙,進入了另一個天地。
慢,並非行動,而是一種狀態,一種境界,它比快更難領悟,也更深奧,擁有影響四周的能力。
現如今的石小樂,剛剛入門,卻已感受到了這條路的莫大潛能。
除了劍術的進步,石小樂的修為也沒有落下,順利從神關境四重初期,達到了神關境四重中期。
至於修煉的武學,更是紛紛達到了圓滿之境。
石小樂不清楚自己的確切實力,但他有自信,即便對上頂尖七甲地仙,也能輕鬆取勝。
「彩虹島於昨日開啟,我也該動身了,希望能找到你!」
目光望向遠處,石小樂插劍入鞘,雙腳邁出一步,到了數千米之外,第二步,消失無蹤。
……
三天之前,一團絢爛的七彩虹光照亮了西海群島,每時每刻都在以恆定的速度漂流着,漸漸向西海深處而去。
無數的船隻,恍如聞到腥味的鯊魚,從四面八方向七彩虹光匯聚。
船隻與船隻之間,是無數飛掠的武者,從上空望去,好似密密麻麻的黑點,將所在區域的海面都填滿。
「彩虹島內機緣無數,更連接着十大險地之一的海市蜃樓,它是我等平庸之輩的蛻變之地,拼了!」
「為師闖蕩江湖五十六載,至今庸庸碌碌,你們不用再勸,我非進去不可。若不能揚名立萬,生存又有何意義?」
彩虹島,西海群島最神秘,也最危險的秘境,沒有之一。自從三百年前突然出現,至今沒有人能解釋它的由來。
彩虹島每隔兩年出現一次,為期半個月,傳說裏面擁有驚天動地的大福緣,能培養出宇內無敵的高手,可惜但凡進去的人,從來沒有出來過。
可即便如此,依舊擋不住聞風而動的江湖人。
他們有的生來平凡,資質平平,卻不甘一輩子碌碌無為,哪怕冒着喪失性命的危險,也要進入彩虹島一搏。
有的到了瓶頸,無法忍受被人趕超。還有的乾脆心存死志,把彩虹島當成了自己的墓葬……
總之,各有各樣的理由,驅策無數的人蜂擁而至。
一艘中型船舶上,站着一名面色蒼白,但氣度威嚴的瘦削中年。
若是石小樂在此,定會認出,此人竟是曾在八州武林攪動風雨,後來加入了赤龍魔宮的魔侯!
當年蒼山大會一戰,魔侯逼得石小樂絕招連出,最後使出了渾身解數方才擊敗對方,堪稱是石小樂之外,八州武林的第一人。
事實上,現在也是。
自從敗北之後,魔侯勤修武功,更進一步,因為是石小樂出生地的關係,八州正道力量空前高漲,但只有赤龍魔宮的少數人知道,如今的魔侯,功力還在雪長情之上。
「根據那一頁紙的描述,彩虹島的機緣確有其事,本侯不能錯過。」
魔侯握了握拳頭。
沒有人知道,這兩年他得到了怎樣的機緣,只需按部就班修煉下去,未來照樣能成為大人物。
可這遠遠不夠。
因為在他前方,還有一道遙遙領先的身影,那個人叫石小樂,或者,也叫謝曉風。
過往的種種蛛絲馬跡,以及謝曉風的失蹤,足以令魔侯聯想到很多事情,與生俱來的驕傲,令他怎甘心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
下定了決心,魔侯縱身向着七彩虹光飛去。
「嘖嘖,很熱鬧嘛,可惜這群認不清自己是凡夫俗子,註定只能成為炮灰。」
另一艘船上,一名妖異年輕人不屑冷笑。
一旁的周子恆道:「你最好小心一點,彩虹島不比其他,對於某些知情勢力來說,乃是必爭之地。」
「放心,高手越多,天才越多,我才越興奮,因為吸了他們的精血,才能令我更加強大!」
放下杯子,妖異年輕人大笑着沖入人群。
「彩虹島,又名飛仙島。它消失之日,便是天下風雲涌動,大時代開啟之時!按照卦象顯示,應該就是這一次,真不知道,到底哪位真龍,能夠得到這份舉世無匹的大機緣?」(第三百五十五章)
周子恆長吸一口氣,依舊止不住劇烈起伏的胸膛,眸中有着病態的火熱。
在他面前的酒桌上,被他用酒水寫了足足十五個字,分別是張,高,文,君,唐,石,軒轅……
「柳先生,我真的要去嗎?」
一間畫舫的閣樓內,一位濃眉大眼的少年不確定道。
名叫柳先生的中年秀士,赫然是曾在天台崖,被水伶俜以陣法嚇退,後來又在南海,以奇毒殺死三才會兩位地仙的柳念笙。
柳念笙笑道:「文小兄弟,難道你不想搶回大丫姐嗎?聽說她受了很多苦,還被地獄門的人欺負。唉,也對,你雖喜歡她,但天下美女何其多,何必為了一個殘花敗柳,孤身犯險呢。」
「不許你這樣說大丫姐!」
文毓星怒瞪着柳念笙,那張尚還稚氣的臉,竟露出一絲令虎狼為之膽顫的神情,道:「為了大丫姐,我做什麼都願意,不就是彩虹島嗎?我一定會回來的!」
說罷,頭也不回地離開。
柳念笙笑意斂去,自語道:「文小兄弟啊,此去危機重重,九死一生,不過也是你臥龍升天,猛虎出世之機,一切看你的造化了。」
「柳師兄,原來你也在啊。」
一道聲音忽然傳來。
感應到熟悉的氣息,柳念笙亦道:「周師弟,別來無恙,聽你的語氣,定是找到了天命之人吧。」
「彼此彼此。不過最終勝出者只有一個,柳師兄,我不會手下留情的。」
「這樣最好。」
……
「魔子,魔主要屬下轉告你,一切小心為上!」
男子身穿黑衣,不是普通意義的黑,而是幽深無情的黑,就仿佛他給人的感覺,如一顆吞噬所有的黑洞,冰冷,強大。
看着下方拱手的人,男子站起身,長長的袖袍一直垂到腰際,姿態如君臨天下:「五十年了,我隱匿不出,只為今朝。若無法獨佔鰲頭,搶佔時代先機,此命有何惜之?」
「魔子天縱絕世,我等在您的帶領下,定能凱旋歸來!」
眾人頭顱更低,齊聲大喝。
我會讓無間魔海這四個字的旗幟,插遍東勝大陸的每一寸土地!
男子目視天際,暗暗發誓。
……
「牟兒,所謂天命之人,不過是玄道中人糊弄蒼生的可笑謊言,你無需在意。真正的強者,也從來不會信命。」
一艘無比豪華的船舶上,站着一群人,氣息之渾厚恐怖,幾乎令所在的虛空發生了扭曲。說話者是一名斷眉老者。
斷眉老者對面,臉型狹長,氣宇非凡的年輕人笑道:「二爺爺放心,我蕭少牟不信天,不信地,只信自己的拳頭。天命?大不過我的拳頭!」
『命不過拳』蕭少牟,大夏王朝頂級天驕。
……
「聖女,此次彩虹島之行,乃是未來天驕爭霸的預演。教主的意思是,讓你提前見識一下,但不可出頭,進去後,一定要聽老夫的安排。」
「放心了,六師伯,我只是去看看,那些人的風采如何。」
一名白衣如雪,頭扎白色絲帶,恍如謫仙的女子洒然一笑,與另一位老者聯袂飄向遠處。奇怪的是,附近竟沒人能發現二者。
……
「少主,這次來的強敵,似乎不少。」
「呵呵,你們無須擔憂,同樣的條件,同樣的環境,我蘇奕辰沒道理爭不過別人!」
年輕人風神俊雅,恍如一輪無塵的清月,眸光射到哪裏,身體便出現在哪裏,眨眼超越了大部分人。
一群高手緊隨在他身後,寸步不離。
每時每刻,海面上都有無數人投入七彩虹光,或決然,或期待,或昂揚,或冷酷,男女老少,知情的,不知情的,無所不包。
……
窄小的烏篷船內,一僧一道相對而坐,中間的几案上,裊裊香霧從香爐中散出。
「阿彌陀佛,十二位天命之人,不知道這次來了幾位,玄真道長可有高見?」
和尚年約六十,雪白的長眉掛到耳垂處,雙手合十問道。
「不瞞大師,玄真師叔曾以銅卦測算,卻因窺探天機而險遭反噬。不過他曾有言,此次的機緣,重要不假,卻不足以構成十二天命的實力傾斜,反而可能暴露自身。所以,很多人,很多勢力還在觀望,並未出動。」
中年道士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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