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鎮,以種植牡丹而聞名。
鎮內人口數萬,經貿發達,算是一個安居樂業之所。
但是當石小樂走進牡丹鎮的時候,感受到的卻是一種人人自危的詭異氣氛。
有的行人腳步匆忙,有的三五成群,低聲議論着什麼。以石小樂的耳力,輕易就能聽出,這些鎮民正在議論最近的神秘兇手。
「前些日子,附近的松山派弟子去過牡丹山,聽說十三名弟子,死了足足十二個,剩下一個成了瘋子。後來松山派掌門親自出手,結果也不知所蹤,數日後,才被人發現了上半截屍身。」
「何止是松山派,這段時間,不少江湖高手都聞風來過此地,但是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唉!一定是牡丹女不甘當年的冤屈,化成厲鬼來報復我們了。」
當聽到這句話,石小樂發現,許多鎮民臉上露出驚恐之色,連忙四散而走,好像在躲避一個禁忌一般。
找好客棧,石小樂開始在鎮中閒逛,順便打聽一些更確切的消息。
在來之前,他已經從抗魔盟給出的資料中得知,大約二十年前,牡丹鎮曾出過一次有名的燒人事件。
據說是一位女子身上沾染了邪物,給鎮子帶來了不祥,所以在里正和幾位鄉紳的帶領下,鎮民將那位女子綁在了牡丹山,用火焚燒,以向天祈願。
然而即便燒死了牡丹女,鎮內的詭異事件仍時斷時續地發生,直到最近十年才平息了下去。
誰料最近半年,居然又開始出現死亡事件,而死者的慘相,分明與牡丹女被燒之前,被幾位鎮民分屍的樣子一模一樣!
「公子,你有何事?」
幾番詢問,石小樂找到了一處大院子,開門的是一位壯碩男子。
「這位大哥,不知戴倫戴里正可在?」
石小樂溫和笑道。
戴倫,正是二十年前的牡丹鎮裏正,亦是燒死牡丹女的主謀之一。
壯碩男子看了看石小樂,見他十七八歲,一臉斯文的樣子,說了句等等,便關上了門,大約一刻鐘後,才重新開門,帶着石小樂入內。
院子裏,一位耄耋老者正坐在石椅上,渾濁的雙目,卻散發着一絲絲銳利的光芒,道:「少俠也是來為牡丹鎮除害的嗎?」
戴倫見過不少江湖人士,有的年輕少俠,就是石小樂這樣的打扮。
「老人家何以教我?」
「這世上沒有鬼魂,何況那個女人也是死有餘辜!老夫猜想,應該是有的人故弄玄虛,故意製造恐慌。」
「老人家可否將昔年之事,盡數說一遍,以便在下能對症下藥。」
說完話,石小樂輕輕一點,十丈外的牆壁,突兀多出了一個指洞。
戴倫雙瞳猛然一縮。
這半年來,找他詢問消息的武林高手不少,但沒有一個人,擁有石小樂這種駭人聽聞的本事。
想想也正常,玄武州的龍關境高手,雖然比順天都其他地方都多,但玄武州本身地域遼闊,比八州加起來還大,平攤下來,龍關境高手可聞而不可見。
更遑論是牡丹鎮這種小地方,消息並不通暢,就更少有人知道了。
「當年那個女人,本是鎮上最美的人,可是不知何故,突然有一天變成了怪物,渾身長毛,牙齒尖利,渾身有種古怪的味道,就連皮膚都泛着綠色的油光,見人就咬。」
想起昔年某些秘事,戴倫佈滿皺褶的老臉,尤自帶着驚慌和憤怒,道:「原本牡丹鎮的夜市十分繁華,可是就因為那個女人,每到晚上,就有人被咬被傷。」
「為了阻止事態擴散下去,老夫只得與當地一些人商議,秘密抓捕了此女,將之消滅,以安民心。」
綠毛怪物?
石小樂微皺眉頭。
「可是老夫萬萬沒想到,就在不久之後,那些曾被牡丹女咬過的人中,竟有一小半也成了怪物。不得已,老夫與其他人秘密商議,又暗中殺了那些人。但因為人數眾多,所以沒有公佈,只說他們是神秘失蹤。」
石小樂問道:「先前老人家說,有人故弄玄虛,莫非你有懷疑的對象?」
戴倫看了石小樂一眼,帶着掩飾不住的驚悸:「當年所有變成怪物的人中,有一人逃出了陷阱,並未被殺!」
兩刻鐘後,石小樂離開大院,徑直來到了一處掛滿白布的莊園附近。
莊園的主人乃是牡丹鎮的一位鄉紳,有權有勢,亦是殺死牡丹女的主謀之一,不過就在幾天之前,這位鄉紳死於家中,脖子被人生生咬斷。
偷偷潛入盛放棺木的地方,石小樂釋放精神力,不久後,在一處角落裏,發現了幾根脫落的綠色毛髮,細細一嗅,竟有種塑料被燒焦的味道。
「難道這個世界,真有怪物?」
石小樂不認為戴倫在騙自己,可究竟是什麼東西,能使人變成對方口中的綠毛怪物,莫非是……
想到一個可能,石小樂暗暗攥緊了手中的綠毛,又悄然離開莊園。
之後的幾天裏,他行走於牡丹鎮的大街小巷,有時還會去牡丹山走走,甚至走到了昔年燒死牡丹女的地方。
那裏雜草成堆,走幾步就能發現毒蛇盤旋,異常的陰冷荒涼。有那麼幾次,石小樂仿佛聽見了奇異的叫聲在遠處響起,可當他就近一探時,又什麼都沒發現。
而到了夜裏,石小樂則會躲在戴倫家的附近。
那個唯一的逃生者既是為了報仇而來,一定會殺死最大的主謀——里正戴倫。
這一天夜裏。
石小樂如往常般隱藏自己,忽然間鼻子一動,聞到了一股燒焦塑料的淡淡氣味。
嗖!
風神腿施展,他如同暗夜幽影,飛速朝着氣味傳出的地方掠去。
與此同時,一個渾身長着綠毛,看不清模樣的怪物正躍入院子內,沖向了戴倫所在的房間,臉色猙獰。
嗤!
一道劍芒在夜空中亮起,劈在綠毛怪物身上。
四濺的火星中,綠毛怪物撞碎了身後的院門,又將街牆撞出一個大洞,再爬起時,雙目慘綠,張口撲向石小樂。
虛空中綠芒一閃。
綠毛怪物的速度十分之快,幾乎趕上了靈關境九重高手,難怪很多江湖客前來,都無辜喪命。
一記清風十三式刺出,綠毛怪物再次飛退。
可讓石小樂感到驚訝的是,他用了七成功力的一劍,居然只是在綠毛怪物身上,劈出一道三寸深的凹痕,並無鮮血流出。
「怪物,果然是他,果然是他。」
這裏的動靜吵醒了一直保持戒備的戴倫父子,戴倫在兒子的攙扶下站在門口,面帶懼意:「二十年前,他的力量和速度,只比普通人強大一點,遠遠比不上現在。」
吼!
仰天嘶吼一聲,綠毛怪物的速度再次暴增一截,像是火箭炮般射向石小樂,尖利的牙齒,鋒若寒刀。
右臂高舉,用力一劈,這次石小樂用出了十成的功力,劍芒像是青色彎月,擦亮了院中的黑暗。
一蓬綠中帶紅的詭異鮮血灑出。
綠毛怪物連聲大叫,忽然張口噴出一團帶着柴油味的綠色氣體。
還未襲至,已令石小樂清晰感覺到,渾身的鮮血,筋骨都在震顫,像是要發生什麼變化。好在這股力量不強,被無相罡氣直接震碎。
「啊……」
身後響起慘叫,戴倫臉色發綠,爪子和牙齒變長,竟開始向綠毛怪物轉變,一次眨眼後,忽然又渾身顫抖,直接炸成了血塊。
倒是一旁的戴倫之子,大概是身強體壯,又與綠色氣體相隔較遠之故,只是臉色發青,昏倒在地。
噴完了一團綠色氣體,綠毛怪物的精氣神虛弱了很多,轉頭就往外跑。
噗!
石小樂第三劍劈出,這次直接在對方的胸口留下了一道深長的血痕,連森白的骨茬子都能看清。
綠毛漸漸消退,綠毛怪物開始恢復人狀,竟是一個面目端正的青年,轉頭對石小樂道:「你空有一身好本領,卻為虎作倀。」
「什麼意思?」
「哈哈哈,你以為戴倫那幾個老匹夫是好人嗎?那天牡丹被抓,恢復原狀後,那幾個畜生說要過一把癮,輪流糟踐了她!之後將她殘忍分屍,卻偷偷收集了她的鮮血,說要拿回去研究。」
青年吐着血,帶着一抹嘲弄:「戴倫一定沒告訴你,在數百年前,牡丹鎮就出過綠毛怪物吧?哈哈哈,只有幾個望族的繼承人才知道,綠毛怪物怪則怪矣,卻疑似能長生不死!早在我未出事時,那幾個老匹夫就在密謀商議,想拿無辜之人做試驗!」
石小樂的臉色一變再變。
他早已從戴倫口中得知,當年唯一的逃生者,眼前這個青年,正是數日前被殺的鄉紳之子。
以他的身份,極可能知道一些內幕。
「我是殺了人,但所殺之人,無不是該殺之人,從未牽連無辜!」
青年汪恆義正言辭,逼視着石小樂:「你若不信,可以去問戴倫的兒子,他應該知道那幾個老匹夫這些年的所作所為。」
石小樂正欲說話,忽然疾速後退。
夜色中,一道白光閃過。等消失時,原地早已沒了汪恆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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