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靖道:「如今的江湖,世風日下,暗有烘幫聯結各地三教九流,沆瀣一氣,明有承天順運盟恃強凌弱,強迫大大小小門派加盟,朝廷暗弱,民不聊生。我東四州雖然有三年一度的武林盛事,但流於形式,內部難成鐵板一塊,繼續下去,不是被承天順運盟瓦解勢力,就是被烘幫併吞地盤,這般形勢,想來師叔也不可能不有所擔憂?」
萬大先生略一沉吟,點了點頭:「依你之見……」
吳靖道:「現在正是一個機會,如今的世道,像易鋒這種無恥奸賊,層出不窮,縱然殺了他一個,報了血仇,也不過就是聊作補償,對我東四州武林,並沒有任何益處。倒不如借着這個機會,以他為名,將事情弄大,整頓東四州武林,令東四州武林從此抱成一團,也使得日後此等惡賊,再不敢於我三州作亂。」
萬大先生一陣心動,道:「怎麼做?」
吳靖道:「武林公審!」
萬大先生道:「武林公審?」
吳靖道:「剛好東四州武林大會雖近尾聲,但還未結束,白日裏死的幾位年輕英傑,涉及到的又是玉鼎青虹派、驚鯨宗等各派,際此非常之時,東四州的弱小門派,原本就人心惶惶,如果你我兩派、加上驚鯨宗,我東四州最大的三個門派聯合主持這場武林公審,既展示出東四州武林同氣連枝的決心,又讓那些弱小門派有了倚靠,日後天下大亂,我東四州自成一域,抱成一團,不管外界如何變,總可保得自身安寧。」
他低聲道:「萬師叔,這的確是一個好機會。如今的江湖,作惡者何止那易鋒一人?單是現在,烘幫之人,作惡何止一起?承天順運盟,滿口仁義,卻是處處吞併,眾人皆敢怒不敢言,隨便遇到一人,都得忍氣吞聲,為什麼?不就是他們勢力龐大?但這易鋒,卻是毫無背景,對他進行武林公審,既可伸張正義,又可安撫人心,且承天順運盟不會幫他,烘幫與他有過節,不用擔心有什麼後患。」
繼續道:「武林公審的主持者,自然便是萬師叔您,我們給那易鋒自辨的機會,他必定不敢前來,屆時,缺席審判,名正言順的調度各派,聯名追殺,共同除暴,此便是同盟之雛形,事畢再以預防此類奸賊再生禍害為名,歃血結盟,萬師叔便為盟主,我東四州武林,自此鐵板一塊,再不容他人欺辱。」
萬大先生道:「你之言……倒也有理。只是……」
吳靖笑道:「聯盟之後,盟主的位子,自然非萬師叔莫屬,為防有人誤解萬師叔,會同各派,共商武林公審之事,就由我來進行。便是事後,歃血結盟的事,師叔也無需開口,小侄自會推動。至於那姓易的小賊,我們便給他一個機會,既然是武林公審,我們便暫不追捕他,將公審之事公告天下,他要敢來,公審之後,正好當眾擒下,他要不敢來,那更是自知罪孽深重、惡貫滿盈,我等當眾公審,當眾通緝,正好宣示公義,令天下人心服口服。」
萬大先生已是意動,當下,又與吳靖悄悄商量了許多細節,第二日,吳靖便率先找上了驚鯨宗宗主武偉忠、本州州牧席應輝,以及三州中有名望的各派人士,僅僅到了下午,有關公審的消息,就開始發散出去。
東四州武林公審之事,在接下來的兩天裏,以極快的速度傳播開來。
如果說在此之前,「辣手摧花」易屠龍的名號,還談不上江湖中人盡皆知,那現在,藉着石鎮血案,以及武林公審之事,他的名號開始出現在街頭巷尾、茶餘飯後,已經開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見色起心的惡賊,殺人放火的兇徒,一時之間,甚至到了可以用來止嬰兒啼哭的地步。
最初,易鋒的惡名,主要還是源於烘幫地禽分舵在背後的推動,「蟒北俠丐」莫嘯豪在江湖上的聲望一向不錯,殺他的自然就是卑鄙小人。再加上,天華城獨孤世家也藉此撇清逃婚之事,告知世人,並非獨孤家的飛燕小姐被人棄婚,實在是那姓易的少年為人不堪。
只是,所謂江湖,本就龍蛇混雜,個人恩怨,江湖情仇,原就是難以說清的事。雖然「辣手摧花」之名開始傳播,但大多數人,也未必真的就那般在意。
然而現在,情況卻是分外不同,大庭廣眾之下調戲少女,惱羞成怒暗算殺人,終於激起武林公憤,令東四州各大派聯合公審,共同追兇,此等事,令得江湖震動,武林喧譁。
一個小鎮上,佈告欄上公告貼出,欄前,人人都在談論這事。
「武林公告:德方城中,德仙山前,諸派築台,武林公審……我說還審什麼審?那種奸賊,人人得而誅之!」內中一人憤憤的道,「還要給那小奸賊自辯的機會,事實俱在,有什麼可辯的?」
另一人道:「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玉鼎青虹派、梨花閣、驚鯨宗等,這是在告訴大家,這可不是什麼私仇,這是為武林公義,為江湖除害。既然是為武林公義,那自然要當眾釐清事實,令天下人無話可說。」
「我看那小奸賊哪裏還敢出現?」
「他出不出現是他的事,公審過後,他便是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看他能夠逃得幾時?」
「哈,什麼過街老鼠,最多不過就是一隻過街小鼠。」
「就是!」「就是就是!」
眾人身後,一個戴着草帽、略彎着腰的人影抬了抬頭,沉默不語,轉身往巷子裏走去。
那人悄然出了鎮子,來到森林中一座廢棄的山神廟中,身形挺直,摘下草帽,走入廟中。廟內,坐在破舊木凳上的女孩側耳傾聽,輕聲的道:「易哥哥!」
少年打趣地笑道:「我都刻意改變腳步聲了,怎麼還是被你聽出?」
女孩低下腦袋,黯然道:「易哥哥,外面的情況怎樣了?」
少年滿不在乎的道:「還能怎樣?就是那樣!」
女孩不由得流下淚來:「都是我連累了易哥哥,如果不是我,就不會發生這一切。」
少年踱到她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有什麼連累不連累的?我易鋒,行得正,坐得端,別人怎麼看我無所謂,我心中自有俠義二字,該做的事,我就是會做,該殺的人,我就是會殺,憑什麼別人殺我可以,我殺別人就是錯?」
這話雖是安慰女孩,實也有些悲憤意味,他自問行走江湖以來,行過俠,仗過義,就算殺了不少人,要麼本就是該死之人,要麼就是想要殺他者被他所殺,世間惡人那般多,憑什麼就他該人人喊打,成為過街之鼠?
語聲方頓,卻聽屋頂上陡然傳來一聲爽朗笑聲:「好一個心中自有俠義二字,就憑此話,便已夠了!」
嘭!有人從檐上跳下,立於窗外,負手仗劍,偉岸如山!
易鋒驚疑看去,緊接着就驚訝的道:「是你?」
那人從檐上跳下之時,便連藍藍也嚇了一跳。
只因為,以她的敏銳聽力,竟也沒有聽出有人潛藏。
這個世界,本沒有輕功的說法,就連易鋒的七步驚雷,也要實打實的踩在地上,借力急縱。這山神廟本就破舊,許久不曾修繕,並不如何牢固,檐上的人想要不發出聲音,本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以易鋒如今的本事,以及藍藍那神奇的聽力,在這人出聲之前,竟然誰也沒有能夠發現他!
這人於窗外背對着他們,身背重型闊劍,負手回頭,整個人猶如與大地連成一體,單是以此,易鋒便已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不是這人對手,這人如果想要殺他,他根本無路可逃。或者說,此人,才是他踏足江湖以來,見到的真正強者。
雖然如此,這一刻的他,不是驚慌,而是驚喜:「原來是你?」
那人昂然挺立,整個人猶如不可撼動的山峰:「我只問你,你既說自己行得正坐得端,那這場武林公審,你敢不敢去?」
易鋒大聲道:「有何不敢?」
那人傲然道:「好,既如此,你只管去就是!有我在,看這天下,誰敢動你?」霸氣十足,震懾天地。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6s 3.7822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