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雨不斷的刷下,木屋裏,燭火晃動。
李佩佩與紅紅,一同站在屋檐下,不安的看着遠處的路口,路口在陣雨中模糊不清,偶爾,會有一兩道電光照下,讓它亮上一亮,然後很快便又陷入了黑暗。
她們的心中俱是焦慮萬分,甚至很想就這樣衝出去,趕到山外,然而心中卻又不約而同的,選擇了留下來。只因為,在這樣的關頭,她們益發的不願讓自己,成為她們所擔心的人的累贅,不願讓她們所關心的那人,在這種時候,還要為她們擔心。
然而等待,卻是這世間最不好受的事情,尤其是,每一點時間的度過,都意味着,她們所擔心的人,很可能無法再回到她們身邊。
——「到了明天天亮,我和周欣要是都還沒有出現的話,你們就離開吧。」
話是這般說的,然而她們又怎麼能夠,真的做到就那般不管不顧的離去?
如果,如果到了天亮,他們真的都沒有再出現……
這樣的擔心,在她們的心頭盡皆晃過,然而很快就化作了烏有,只因,她們都看到了那微弱的閃電下,互相攙扶而來的兩道身影。「易哥哥!」女孩拿起油傘,一下子就沖入了雨中,飛奔而去,雨水在她的腳下劈啪作響。
「喂喂,你還跑過來做什麼?反正我都濕成這樣了,你別再把自己弄濕……哎哎,你自己撐。」易鋒叫道。
「易哥哥!」女孩高高的舉着傘,為心上人遮住陣雨,淚水兒卻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
「唉,放心啦放心啦,沒事的,你看,這不沒事麼?」易鋒直接把同伴扔到了一邊,接過油傘,反過來幫她遮着。
「師兄……」李佩佩也同樣奔了過來,攙扶着栽在了旁邊草地上的周欣。
周欣嘀咕:「這真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有了衣服就不要兄弟。」在師妹的幫忙下無奈爬起。
接下來,自然是一片忙亂,好在天快亮時,陣雨也停了下來。
到了天亮,知道整個碧濤宗都被滅門,除了他們師兄妹兩人和這幾個剛入門的孩子,無一人能夠存活的李佩佩,在哭了半夜後,終於還是不得不接受現實,在師兄的安慰下緩過氣來。
快到中午時,小紅煮了一大鍋的粥,易鋒與周欣一同坐在山坡上,看着那些喝粥的孩子。易鋒道:「最多兩三日,無翼殺手就有可能再出現,這裏也不能待了,你們打算去哪裏?」
周欣往另一邊忙亂地照顧孩子們的李佩佩看去,道:「我已經想好了,我準備帶着師妹和這些孩子,退隱江湖……」笑道:「哈,還沒開始闖江湖,就被逼得退隱了,不過也好,江湖是非多,像我這麼懶散的人,原本也就沒有那個閒心在江湖上遊蕩。」
繼續道:「你只管放心就是,我雖不是無翼殺手的對手,但若存心讓他找不到我們,也不是什麼難事。而且我不覺得那廝真的這般在乎我們這幾天漏網之魚,倒是你,千萬小心,我看得出,他是無論如何不會放過你的。」
易鋒笑道:「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放心,死的不定是我還是他。」
金烏方自移到中空,在收拾了一番後,他們便啟程上路,先是往東北方向而去,一直走到灶神廟,到了那裏,他們分作兩路,彼此告辭。
天大地大,實際上,基本上已沒有再相見的可能。周欣道:「你為了我們,與無翼殺手結仇,今後千萬小心。」
易鋒笑道:「我和紅紅這些日子,也一直蒙你們照顧,這點事算不得什麼。更何況,與無翼殺手撞上,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或者說,我與他,原本就是早晚會彼此為敵的對手。」
沉吟道:「只是這無翼殺手,真正的來歷到底是什麼,這一點沒有能夠弄清,頗有一些麻煩。」
周欣道:「其實也不是真正的全無脈絡可尋,在我原本的猜測中,『無翼殺手』如果不是你易屠龍,就多半是另外一人……」
易鋒道:「你說的那人是……」
周欣緩緩說出一個名字!易鋒皺了皺眉:「如果『無翼殺手』就是你說的這人,難道會沒有人注意到?」
周欣道:「注意到又能如何?此人心狠手辣,而且與承天順運盟有着撇不清的干係,就算有人猜到,也很難找到證據,即便有證據,又有幾人敢冒着被殺盡滿門的風險站出指控?更何況,這就是江湖,就像是被你殺了的蟒北俠丐,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江湖上知道的人,只怕也是不少,但這並不妨礙他俠名滿天下,只要不侵犯到自己的利益,誰不是好來好去,絕不輕易得罪他人?」
又道:「總之,易兄你千萬小心,你與烘幫本就存有過節,又得罪了在江湖上最擅長搬弄是非的牡丹夫人,若再得罪了承天順運盟,惹上無翼殺手這等強敵,就算有蓬崇海這等名俠為你撐腰,但蓬崇海畢竟也只是一人,天高地遠,不可能始終照顧到你來。」
易鋒爽朗笑道:「只管放心,我理會得。」
周欣想了想,道:「易兄可有想過,實在不行,找一個大的靠山?」
易鋒道:「既然無翼殺手跟承天順運盟有關,那你說的大靠山,想比就是烘幫了?」
周欣道:「我知道烘幫聲名極差,甚至可以說是無惡不作,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的時候,其實也不妨考慮一下怎樣妥協。以易兄你的能力,若真的投向烘幫,以冷昌錕過往的作風,至少不會委屈了你,此人雖非善類,卻是惜才,有冷昌錕和烘幫做靠山,你也不用太過擔心無翼殺手。」
易鋒道:「我相信,以你的智慧,如果選擇投向一方勢力,也必然會被重用,你又何必要就此隱居,退出江湖?」
周欣往道路前方揮手的李佩佩和那些孩子看去,笑了一笑:「我只是一個懶散的人,人懶了,許多事都不想做了。」
易鋒笑道:「我卻是一個傲慢的人,人傲了,許多事就不願做了。」
兩人相視一笑,雖然性情不同,此刻卻也惺惺相惜,又知再見面的機會渺茫,當下各道一聲「珍重」,就此別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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