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執起白棋,落下,說。
「皇后,貴妃,儲君,還有——」
「……天下。」
「哦?恕兒臣愚昧,不明白母后的意思。」
顧君臨目光清澈,語氣淡然柔軟,仿佛對白墨口中後宮兩方勢力,乃至前朝天下,不敢興趣,看他那模樣,倒是眼前的棋局更令他感興趣。
屬於少年修長漂亮的手,瑩白如玉的指尖,銜着一枚黑子。
無暇白玉的手與純黑透亮的棋,交相輝映。
抬手斂袖,清脆落下,一筆一畫寫着尊貴優雅。
懂裝不懂,還裝得如此純真懵懂,也是一門藝術。
白墨含笑落子,說:「我從來不是殿下的敵人。」
「兒臣知曉,母后怎麼會是敵人呢。」顧君臨語氣清淡,執棋落索。
「殿下知道我在說什麼——如果不是為了姐姐的遺願,我大可不必進宮。」這是越灼華心底最真實的想法,然而兩世卻從來不曾對顧君臨說過。
越灼華或許覺得心甘情願,不願挾恩圖報,但有些事情不說出來,容易讓青春期少年本就纖細敏感的心留下心結。
雖然這位冷靜沉穩得一點沒有青春期少年該有的叛逆。
但沒有一個人會喜歡——後媽這個名詞。
該解釋的得解釋清楚,才方便接下來的談判。
「那真是辛苦母后了——搭上自己的一生,兒臣深感……歉意。」顧君臨微微含笑,如是說道。
但!是!
白墨完全看不出那張臉上有一絲一毫的歉意!
要不要砍死這個不孝子?
可以有!
本宮的大刀呢?!
白墨明艷艷地笑起來,說:「所以,太子殿下是不是該有點表示?口頭歉意或者道謝,本宮並不需要,來點兒實際的如何?」
畫風轉換得如此之快,饒是顧君臨也措手不及,手中的黑棋一不小心就落錯了位置,微微錯愕,「表示?」
「對!」
白墨落子的動作重重的,語氣亦是一個字比一個字咬得更重,「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收起你的假面!」
「——是這樣嗎?」
字字泠泠,如珠玉相撞。
白墨不禁望過去——
只見那一雙宛如世間最美黑玉,沉澱無數流光溢彩的眼眸,素來溫潤如玉的色彩盡數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凜然肅殺之意。
渾身的氣質,同樣由清雅雋秀變成……尊貴強勢。
然,這樣的變化只一瞬。
白墨再抬眼望過去的時候,那素袍少年仍舊是眉眼沉靜,歲月安好的樣子。
美好的風度姿態倒像是名門望族的貴公子,而非尊貴的太子儲君。
假的!
都是假的!
一切都是假象!
白墨嘖嘖感嘆,真會裝~
心裏早有預料——皇宮裏的人都戴着兩張面具,一張人前虛偽,一張人後真實,因此發現顧君臨這一面,半點驚訝也無。
「母后,該您落子了。」
顧君臨指尖一枚黑棋,等待的姿勢,聲音平靜的提醒,仿佛一點不為白墨知道他骨子裏是怎樣的人,而受到絲毫的影響。
白墨看了一眼棋盤,快速地擱下一子,然後問道:「你們宮裏的人,都這麼……會裝嗎?」
顧君臨靜靜地微笑,回她。
「在這宮闈生存的本能罷了,母后以後就會明白的,因為最後都終將是——殊途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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