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清醒的這人說他叫馬知途,別人都叫他老馬,其實他才25,我估計這稱呼可能出自『老馬識途』。
他是郭偉隊伍里的廚子,和影視作品裏的廚子形象不同,他眼睛上架着副底厚的近視鏡、人特別瘦,如果他不說,我根本猜不到他是個廚子。
馬知途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把自己的老底全交待一遍,他還告訴我們,郭偉在被出賣的當天就死在變異獸爪下了。
餘下的人整天惶惶不可終日,每天都活在恐懼之中,時至今日幾乎已經絕望。
馬知途向我們講述了他們的遭遇,原來,先遷徙到巴爾市的異能者,是從蘇國逃過來的老外,其中有兩個國人,本來在蘇國邊境小城做買賣。
巴爾市的原住民大部分都變成了喪屍,其餘的不知所蹤,這伙蘇國異能者到這的時候,殺光了城內的喪屍,以為從此就能安居樂業。
「但是噩夢開始了……」馬知途瘦弱的肩膀抖了抖,語速飛快地把過往三個月內發生的事,一股腦兒說了出來。
古昱等他全說完,才提出幾點疑問:第一,蘇國人的屍體形容枯槁,他們這三十多個階下囚,看着卻比蘇國人健康,馬知途雖然瘦,可氣色很好,完全不像是吃不上喝不上的人。
第二,郭偉分家時帶出來的高科技產品或資料在哪?
第三,橫行此地的變異獸是什麼,擁有什麼能力?
第四,為什麼其他人都昏迷了,只有馬知途一個人醒着?
第五,蘇國人去哪了,他們還剩多少人?
馬知途剛剛已經說過,失去郭偉和幾名中層幹部後,他們的隊伍便失去了凝聚力。
曾經有人試圖逃跑,無論是一個人逃,還是結伴一起逃,結果均是血濺廣場。
於是我在他回答古昱的問題前,插了一句:「你的意思是,外面的廣場是變異獸的食堂?」
「是,每隔七天,蘇國人就挑十個人送到廣場上,那群怪物按時來吃人。」
我點點頭,沒再插話,讓他接着回答古昱的問題。
馬知途滿臉急切,看得出他一心想要我們救他脫離蘇國人和變異獸的手,所以表現得非常積極。
他說蘇國人也是被變異獸威脅了,每周要按時交『糧』,曾經他們試圖以次充好,被變異獸發現後,一口氣殺了他們二十個人。
在他們第二次嘗試矇騙過關之後,變異獸又讓他們失去了三十個人。
五十條人命的代價,讓蘇國人意識到,欺騙這群怪物是多麼愚蠢的行為。
它們並不比人類單純,甚至更加冷酷,因為人類在它們眼中,只是豬牛羊一類的牲畜罷了。
末世初期的半年時間裏,蘇國人的食物和進貢變異獸的『糧食』都還算充足。
然而自從北方三省遭遇了規模空前的喪屍潮,巴爾市在很長一段時間裏,都沒有倖存者上門。
『肥羊』不上門,變異獸就會吃蘇國人,但蘇國人通過觀察,知道變異獸非常挑食。
它們只吃健康有肉、不肥不瘦的異能者,對普通人沒有絲毫食慾。
所以蘇國人故意將自己餓瘦,一百天瘦身速成的效果非常不錯,果然,變異獸對面黃肌瘦的食物不感冒。
我站在變異獸的角度想了想,覺得它們不太可能只是為了進食才吃那麼多異能者。
它們很可能在吸收異能者的能量,早在末世初期,梅家兄妹就靠出售異能喪屍發家。
人類可以吸收喪屍的能量,可以吸收變異獸的能量,那麼反過來,又有何不可呢?
因此它們越吃越強,人類異能者拿它們也沒辦法,郭偉的人被當成『高級肉食』餵養。
俗話說人怕出名、豬怕肥,儘管害怕,馬知途他們卻不得不接受蘇國人的餵食,他們被養得健壯美味。
死和改天死相比,他們選擇了改天死,每天膽戰心驚、得過且過。
馬知途回答完第一個疑問,我心中的疑雲更濃了幾分,想馬上聽他回答第二個疑問。
郭偉帶來的高科技哪去了?關鍵時刻為什麼沒發揮它們的作用?
我們目前只看到異能消除裝置,是蘇國人沒用其它武器,還是他們沒拿到?
「郭艦長把研究成果和資料藏起來了,除了他沒人知道東西在哪。異能消除裝置本來是他想對付蘇國人的,誰想到……」
郭偉和蘇國人都沒打算跟對方友好共處,郭偉想先發制人,結果蘇國人還是棋高一着,他們收買了郭偉的兩名親信,趁他們睡着,布下異能消除裝置。
並且修改了程序,讓他們失去『保護』,異能消除裝置的初始設定,是對所有安全區的異能者無效。
但程序畢竟是人可以篡改的東西,郭偉的這兩名親信手中有修改程序的密碼。
至於蘇國人向他們許諾了什麼,馬知途就不清楚了,他只知道事後,這兩名親信也被餵了變異獸。
異能被壓制、武器被沒收,郭偉還被打斷了雙腿,和其他幹部一起,丟在廣場上做了一道美味大餐。
細說起來,我還是郭偉的殺子仇人,當初我曾擔心他打擊報復,沒成想時過境遷,他大仇未報,就葬身在末世的殘酷競爭下。
食物鏈無處不在,只是人類從最頂端掉落下來,重新投入到『排位賽』中。
死去的幾名幹部全是甲級異能者,是郭偉隊伍中的支柱,他們的死,如同拔掉了這支隊伍的爪牙,其餘的人只能等死。
「那兩名親信在沒問出東西下落的情況下就出賣了郭偉?」古昱思索片刻後問道。
「我們當時都以為東西在郭艦長隨身帶的保險箱裏,這隻保險箱他一直親自看管,特別小心重視。他死後,蘇國人撬開了保險箱,發現裏面裝的都是黃金和珠寶。」
「他和圖木分道揚鑣後,只帶了一個保險箱?」我問。
「嗯,對,再就是普通裝備。」馬知途肯定地說。
我看看古昱,心說如果這人沒說謊,那郭偉分到的研究成果,可能還在臨時駐地的某處。
他壓根兒沒把東西帶出來,他這樣做實際上更加保險一些,他們出來時還沒決定在哪裏落腳,而且在外面隨時會遇到危險,東奔西跑時帶着重要物品實在不安全。
但想歸想,我沒把心中的猜測說出來,萬一我猜對了,也得等今後有機會了,和我們的人去搜。
現在卻是不宜聲張,我心裏打着小盤算,就聽馬知途開口解釋第三個疑問。
也是眼下與我們息息相關的問題,威脅蘇國人、圈養安全區異能者的變異獸,究竟是何方神聖?
「是…是半獸人!」
「半獸人是什麼?是動物進化成人,還是人退化成獸?」我立刻問道。
「不,不是,是變異獸吃了高等喪屍,產生了二次變異,它們會說人話,會像人一樣思考。」
我聽說過變異獸和喪屍融合的事,就是不知道馬知途說的這種半獸人,是不是我聽過的那種生物。
馬知途頓了下,又說:「它們的異能是聲波,一種聽不見的聲波,有時可以把人震成豆腐腦,有時可以切片兒。」
我瞥了他一眼,心說不愧是廚子,聽他這麼說我都有點饞人肉了。
想到這,我忽然挑眉,問:「你說半獸人不吃皮包骨,那它們在什麼情況下,會把不吃的人殺掉?」
馬知途愣了愣,反應了兩秒才說:「沒用的人。」
古昱微微皺眉,他應該是明白我的意思了,既然發信號彈的人是蘇國人,那一定是個骨瘦如柴的傢伙,他在廣場被襲擊,實在沒道理。
難道半獸人不需要他了?難道半獸人不想吃這三十五名異能者?為什麼要殺飼養員?
馬知途說完仍是一臉茫然,不明白我為什麼突然問這個,我解釋道:「剛才有人在廣場上發射了一枚信號彈,引我們過來,但我們在雪地里發現了大量的血跡,如果這人是蘇國人,他八成已經死了。」
「他死了?!」馬知途的表現看起來好像比我們還困惑。
古昱指向堆屍體的地方,問:「他們怎麼死的?」
從表現上看,這些人都死於飢餓和寒冷,可實際情況顯然要複雜得多,和我們之前的猜測有很大出入。
「病死的。」馬知途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
古昱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問:「什麼病?」
馬知途搖頭:「不知道,沒人知道,反正不傳染,可能是食物中毒。」
「屍體堆在這沒人管?」我看着那一堆乾屍,死的時間不短了,蘇國人竟然就這樣把它們堆在樓里。
「管不了啊,前天晚上他們睡覺的時候突然就死了,就一個人沒事,這麼多死人,一個個背也背不過來呀,再說外面冰天雪地的,扔街上和放這一樣。」
原來馬知途他們一直被關在三樓,四樓是蘇國人的生活區,他們是剛剛被迷暈,塞進柜子裏的。
不用問,肯定是那個發信號彈的人幹的,馬知途說本來距離投餵的日子還有兩天,他們正商量合夥幹掉那個活下來的蘇國人,逃離巴爾市。
結果剛剛就被那人迷暈了,馬知途以為那人要提前投喂,嚇得要死。
那麼第四個疑問就更讓我好奇了,為什麼其他人都昏迷了,只有他醒着?
「我啊,我玩過幾年潛水,特別能憋氣,我媽都說我上輩子是條魚,一口氣能憋二十分鐘!」
古昱忽然問:「你異能是什麼?」
馬知途自豪地表情瞬間裂掉,尷尬地咳了一聲,才說:「做飯,就是我做的飯菜特別香,咳~用我的異能做出的飯菜,安全無毒純天然,真的。」
「我相信,行,我知道了,第五個疑問你不用回答了。」有哈善獨特的異能在前,馬知途的這個就算正常了,不管他怎麼做飯,至少他本身還是人樣。
既然蘇國人在一夜之間暴病而亡,僅剩的那個也在外面遭遇了不測,古昱的第五個疑問便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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