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闕 01 往生

    readx;    我這是…死了麼?

    周圍是一片死寂般的沉靜。

    「這是…我的戮魔劍。」龍陽緩緩支起自己的身體，但除了額頭上昏暗的燭火所散發的光，他再也看不到任何的東西，「難道，我已經真的與世長別了麼？」他深深地握緊了拳頭，原本殘破的指甲深入皮肉，好讓他感到清醒，「公主，您也已經逃出去了吧？」他心裏默念，雖然他現在已經想不了這麼多。

    密室的角落旁有一條狹長的通道，四周刻着古樸的石紋，只是上面的符號，龍陽看不懂。龍陽邁着帶血的步伐，用戮魔劍勉強保持身體平衡，緩步上前，眼神無意間望向隱隱透出劍鳴的戮魔劍，「戮魔劍啊，你跟着我，真的受苦了…」他感嘆道，眼神愈發細膩，輕輕撫摸着手中的長劍，像是撫摸着深愛的人一般，雖然經歷了一場大戰後劃上了幾道傷痕，但仍不影響先前的古樸與純正的先天陽剛之氣。

    一路無言。

    隨着逐漸深入，陰森的通道中終於透出了一絲溫暖，「往生水！」龍陽的瞳孔驟然放大。傳說往生水是仙界與人間連接中的媒介，只要喝了一碗，往事的種種會毫無保留完全呈現在眼前，也是從凡俗通往仙神的捷徑，通過往生水中的悟道，亦可脫離凡俗，走上修仙路。

    「只是…」龍巖苦笑着，「我能放下麼？亦或者，我怎能放下！」他揚天長嘯一聲，踏着龍雲步慢慢上前，在眼前的看似並不起眼的小碗中，躊躇幾許，隨即，兩行清淚順流而下，滴在碗中，整片液面開始泛起了幾圈漣漪，龍陽雙眶瞬間濕潤，「盡心竭力，保家衛國！」他在回憶中看到了自己的曾經，是那原本屬於自己，也是屬於她的永恆的記憶。

    平陽城坐落於峰羅大陸的東南部，自成一方天地，國富兵強，百姓殷勤，君王廣受臣民愛戴，而平陽城都中更是有着平陽公主，傳聞此女明眸善睞，體態輕盈，膚若凝脂，心靈手巧，許多臣民更是對她極為傾慕，只是公主極少數出巡，所以壯士們爭先恐後地參軍，只為博得公主展顏一笑，傾國傾城。民間也有傳聞，平陽公主有着高超的身手，常常下鄉，醫治百姓，偶爾也會除暴安良，只不過，這也只是所謂的傳聞而已，並無實際依據。因此平陽公主的為人，也是平陽城的一道魅力風景之一。

    內城中，龍陽正在想着幾天後的科舉內容，「嘭」的一拳下去，龍陽被打倒在地，「哼，就你這一介書生，也可能配狀元這個名稱？」年輕時的自己，似乎一直是被欺辱的吧？龍陽靜靜地想着。面對着黑色大漢的威懾，他絲毫沒有還手之力。「不過，今天大爺我心情好，給你留條活路，要想安然度過今天，就從哥的胯下穿過去吧，或許還會放你一條生路！哈哈！」黝黑的大漢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容，「…好，只要你放我一條生路…」龍陽深思熟慮了一會兒，決定先答應，「哦？沒想到你還真是慫啊，來，你大爺我就這樣給你敞開。」說着，大漢紮起了馬步，「來吧，讓眾人看看，你到底是如何出醜的！」龍陽發覺此時此刻，四周已經堆滿了人，只不過，大家都只是前來看熱鬧，沒有人替龍陽撐腰。

    「唉。」他長嘆了一聲，隨後將身體彎曲，朝着大漢的兩腿之間爬去，「來，爬的慢點，我要讓大家看到你這個廢物…啊！！」大腿間突然傳過一陣劇痛，大漢立即雙手捂着襠部，上下直跳，旁人也在哈哈大笑，「呵呵，我這記升龍拳滋味如何？城內是嚴禁殺人的，你若置我於死地，也就是犯了禁令，我龍陽雖然的確幾乎考不上這個功名，但我也不會就此妥協！」龍陽擦了擦嘴角的血，握拳站起，「你還挺犟是吧，我叫你還堅強！打死你個狗雜種！」大漢徹底怒了，重拳如雨點，龍陽此時已經被打擊得失去了知覺，他眼前的景色越發模糊，但他依舊堅持着不讓自己昏過去，緊緊咬着牙關，不向李公子的威懾所妥協，「垃圾，你就是個渣，我家公子，才是今年的文科狀元，你，還是去死吧！」說着又是一擊落下，「住手！」一聲劍鳴，「啊！」大漢原本堅實的手立即掉落在地，他忍痛站起身，捂着斷掌處，剛想着下手，發覺龍陽身後出現一道手中拿劍的窈窕身影，頓時想到了什麼，「小子，給我等着，你要是敢考取功名，老子總有一天會廢了你！」可此時龍陽早已有些搖搖欲墜，沒有精神去聽他的狠話。他只是咧着嘴，殘忍的笑着，「你這混蛋，給我把脖子洗乾淨了，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在我腳下！」隨即，撲通一聲，昏死過去。

    待龍陽艱難地睜開眼睛，發覺自己已在一間上等客棧中，「這等客棧，若沒有幾兩銀子，是沒有資格住的吧，而能付的起帳的，不是大戶人家，就是皇室家族，難道，是平陽公主？」他緩緩打量着鎖住的客棧，古樸的純木中含着麝香，入鼻清涼而不是芬芳的香氣，門被輕輕推開，「你醒了。」柔和的女聲映入耳畔，「呃…」龍陽即便是有着無比堅強的意志，此刻也不禁有些痴了，少女雖說被一層薄薄的羽紗遮住真容，但透過近距離的遐想，一定也是一傾城女子，「你是…救我的人？」龍陽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如此一亭亭玉立的纖弱女孩，怎會是除暴安良，救死扶傷的平陽公主呢？他想了太多了。女孩似乎無時無刻都在散發着淡淡的體香，龍陽收了收心神，「我看你，就是太過倔強了，你若是妥協，也就不會落下這一身傷，這下可好，若不是我替你斬下那大漢的手掌，估計現在的你已是一具死屍。」「果然。」龍陽暗道。艱難地走下木床，雙膝跪地，「多謝公主救命之恩，小生龍陽，當以湧泉相報！」「好啦好啦，你小點兒聲啊。」女孩展顏一笑，「果真如傳聞一般，傾國傾城…」龍陽喃喃道。「你說什麼？」女孩聽覺似乎極為敏銳，「啊，我在稱讚公主有着無上身手，救死扶傷的高潔品質…」尷尬的氣憤一閃而逝，龍陽腦筋一動，「不知以後該如何報答公主的大恩大德？」

    「這個嘛…本公主不求如何，若你真的想報恩的話，就聽我一言，入軍，我想以你的毅力，即使不能成大器，也會是一方之長…可我還是建議你，別去考狀元了，就憑那大漢的話，你若參加，非死即傷！」平陽公主也不再遮掩什麼，神情嚴肅地說道，「公主，我雖是一介破書生，但我的尊嚴是不容踐踏的，若這一點小小的挫折讓我龍某就此罷休，那我還有什麼資格，入軍參戰，保家衛國？」龍陽雙眼泛出精光，一字一句斬釘截鐵。「好！那我就先教你如何才能不受欺凌。」平陽公主對着龍陽的堅毅的臉龐投去讚賞的目光，隨即玉手一抖，幾本武學真經映入龍陽眼帘，「今日之恩，小生感激不盡！」龍陽顫抖地接過。

    「這是宛平玉墜，也是通往平都的信物，記住，此武學名為六神真經，唯有打通七竅才可入門…」公主的身影隨着聲音漸漸模糊，消失在龍陽眼前，「神了，真是神了…」龍陽驚喜中蘊含着一絲茫然。

    「我為了什麼，為了天，為了地，我付出了一切，為的是什麼，得到你，擁有你。

    只是，現在，我們竟陰陽兩世相隔，我恨，我恨不能讓你溫暖，我恨給你了無盡的孤單，我恨啊！「

    往生水前，龍陽哀嚎道。

    他恨，自己沒能救出公主，他恨，未能徹底剿滅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