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宜晟本就是忘恩負義的小人形象,加上今天這一出,再怎麼演也難以改變局勢。
他索性不演了。
「但方謙私藏柳家戰旗卻是千真萬確,又該如何解釋!」
「既然宋侯爺不通兵法,那方某就為您解惑,正所謂兵不厭詐,方某舉旗,正是一詐。」方謙整理好千瘡百孔的心,冷靜下來駁道。
他不能有事。
莫小姐既然有心害他,怕也不會為柳家伸冤。
他還要留着這條命,留着這口氣。
宋宜晟被噎得一嗆,咬牙道:「那不墮威名,也是詐了?這詐得,可是我大楚的將士。」
「不墮威名,自然是鼓舞士氣。」方謙前行幾步:「為了慶安,不墮威名,這句話有什麼問題嗎?」
「信口雌黃!你喊得分明只有後一句。」宋宜晟喝道。
「此言是陳參將當時親口所喝,這一計亦是參將之功,各位同僚皆可為我作證。倒是宋侯爺,一句不墮威名就想起了柳家,是願意承認柳家守土衛國的功績了?」方謙駁斥得心潮澎湃。
陳參將臨終前還掙扎着告誡他這番話,原來是如此用意。
方謙感慨。
參將用心良苦,當日一戰為他圓場,這份庇護之情,他受之有愧。
「侯爺,事情既然已經說清楚,還是捉賊要緊。」慶安縣令站出來打個哈哈。
這慶安候瘋狗似得亂咬人,他們能跟着瘋麼。
這方統領就算真是撞見莫姨娘的黑衣人,那也是不見佳人,有心去尋,跟宋宜晟這套說辭八竿子打不着。
方謙卻不不休,冷哼一聲,問道:「不知侯爺丟了什麼重寶,如此緊張。」
場上氣氛微妙起來。
是啊,到現在都不清楚宋家到底丟了什麼,讓慶安候如此緊張。
這宋家的底子他們多多少少都清楚,武將出身,似乎沒什麼值得衝冠一怒的東西吧。
宋宜晟臉色鐵青,閉口不言。
宴席只得散去,他與方謙交錯而過。
「看你能猖狂到幾時。」宋宜晟冷喝。
「正該如此。」方謙立刻回敬。
他心裏其實也是一團亂麻,今日這一切實在太突然了。
莫小姐出賣他,沈小姐又為他捨去名節,方謙現在的冷峻也是硬撐着的。
不過比他更難堪的,自然是宋宜晟。
不但讓方謙成功脫身,還得罪了沈家,那沈錦容也是牙尖嘴利,既然破罐子破摔,怕也不會顧全他的臉面。
他與宋宜錦赤膊相對的事,明日就要四散傳開,整個慶安都要震三震。
到時候這慶安候府的聲名,真的要一片狼藉了。
思及此處,宋宜晟暴跳如雷。
他必須要把這個人揪出來!
宋宜晟頭頂冒火,衝到了晴暖閣的木室前一腳踹開了門。
長寧放下手中的刀,施施然抬頭:「侯爺有什麼事嗎?」
「你一整晚都待在這兒?」宋宜晟冷冰冰喝問。
「沒有。」長寧唇邊噙笑。
宋宜晟臉一沉。
「之前負責宴上的甜品製作,方才回來。」長寧表情寧靜,仿佛是這世間最淡雅的花,開在靜謐的夜幕中。
可她越是這樣,宋宜晟就越火冒三丈,下意識的腳步頻動,原地轉圈。
長寧不緊不慢,刨花刀在木塊上嗤嗤作響,心無旁騖。
就像與世隔絕的仙子,不染塵埃。
外面的天翻地覆,與她無關。
讓宋宜晟暴躁抓狂的人,更不是她。
可宋宜晟何等老奸巨猾,他能在宴席上一眼看穿方謙的偽裝,認定他就是黑衣人,自然也有理由追想到長寧,只是她沒有露出任何馬腳,以至於宋宜晟也無法判定真偽。
莫澄音。
當初他給鄭安候獻計,害得她家破人亡。
她是否知曉?
「抬頭,看着我。」宋宜晟道。
長寧施施然抬頭,目光平靜。
今日能讓宋宜晟栽這麼大的跟頭,她非常舒服。
原來所謂的報仇並不只有打打殺殺。
不斷摧毀他的精神,他的驕傲,看他癲狂暴怒,像條瘋狗。
也很爽。
長寧彎了眉眼。
是非常爽。
「你笑什麼?」宋宜晟眯着眼。
「我笑,是因為侯爺辨明了真假。」她道。
「你承認了?」宋宜晟蹙眉。
真是出乎他意料的決定。
長寧點頭:「是,我才是莫澄音,當初善雲得知我入選侯府,就用廚娘的位置威脅要跟我換。」她摸着額上黥刑道,顯示自己答應交換的原因。
「既然自知形容醜陋,又如何敢當我的面承認?」
「因為現在的侯爺能替我報仇。」她沖善雲房間的方向揚起下巴:「我堂堂氏族貴女,焉能受辱於刁奴。」
宋宜晟緊盯着她,長寧報以微笑。
選擇在善雲假孕被揭穿的時候落井下石,她可真是個人物。
不過這舉動到底有些幼稚。
宋宜晟眯着眼,驀地大聲道:「好。德海,顧氏不是等着呢麼,就說我允了。至于晴暖閣,就留給善雲姑娘居住。」
他大步出門。
楊德海緊隨其後:「侯爺,您不懷疑她了?」
宋宜晟冷哼:「懷疑?我誰都懷疑。但是墨家機關術,我勢在必得。」
這是他計劃里至關重要的一步,所以莫澄音肯接受他的「好意」,是好事。
雖然他覺得背後一定有一隻手在操縱一切,但這終歸是他的憑空猜測。
眼前的證據只能證明,方謙跟這件事逃不了干係,所以宋宜晟並不打算為了一個莫須有的懷疑,放棄唾手可得的機關術。
「而且,她真的很像。」宋宜晟看向一旁,用他自己也沒聽清的聲音道,繼而揚聲:「我不信堂堂侍郎家的女兒會是這副尊榮,不是入府後得的疹子麼,找大夫給她看。」
楊德海垂頭應是:「那今晚的事……」
「只要辦妥了那位交代的事,我還會在這小小慶安蹉跎?」宋宜晟恨恨說。
他一貫善於隱忍。
慶安縣人人戳他的脊梁骨,沒關係,他可以忍。
就像忍到扳倒柳家一樣,忍。
「啊!你們要幹什麼!」耳中驀地響起女子尖叫,善雲被顧氏弄醒了。
宋宜晟厭惡皺眉,甩袖離開。
「你們幹什麼?我要見老爺,我有唔唔……」善雲被婆子堵住了嘴。
顧氏惡狠狠地用手指戳善雲的額頭,直摳出血來:「小賤蹄子,都這個時候了還想着勾引老爺,給我灌!」
「唔……唔木!徹銀……」善雲慘叫。
她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展得這麼快。
前一秒她還意氣風地要挾長寧,下一秒醒來,她卻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就被灌了毒酒。
她甚至不知道生了什麼!
善雲驚恐落淚,口吐黑血栽倒在地,不知是否有悔。
顧氏看着她斷氣兒,輕蔑揚起下巴:「跟我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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