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算害你,」長寧坐到一旁,手指互相捏着,有些漫不經心:「娘娘在宮中日久,又有一雙兒女傍身,即便犯了這麼些小錯又能怎樣,沈氏畢竟的確是我的故人,娘娘古道熱腸幫忙,父皇也不會如何責怪。」
「殿下,秦涵豈會讓殿下一人受責。」秦妃邁前一步。
「你只能這麼做,否則,秦家的清名怎麼辦?與我,曹家都關係密切,這朋黨不結也是結,秦家多年的清名可就要毀於一旦。」長寧說。
秦昭寧就為了這一點。
讓秦家和長寧劃清界限,如此一來,日後她對付長寧便不會傷及自身。
秦妃咬唇,昭寧為了得到曹彧,還真有可能做這種事。
長寧睨了眼沈錦容,對之一臉迷茫視若無睹,續道:「雖然這的確算是朋黨,但如今我羽翼未豐,可不想這麼早就被人指手畫腳。」
秦妃蹬地後退半步。
朋黨。
「殿下此言太重,秦氏怕……」
「娘娘無需過謙,難道娘娘就真的從沒想過,讓五皇兄繼承大統嗎?」長寧美目流轉。
秦妃更是倒退數步,看了一旁沈氏,強做鎮定:「殿下醉了。」
「是啊,酒不醉人人自醉,」長寧端着茶盞笑道,美目睨了眼沈錦容。
沈錦容抿唇。
「殿下刻意讓錦容聽到這些,是答應救方郎了麼?」
「方謙我自然會救,但你若再這麼冒冒失失地落入別人的陷阱,我也只能自保。」長寧用茶蓋撇了撇上浮的青芽,呷茶一口。
「不,不會再有這種事了,」沈錦容從榻上下來跪倒。
她托秦妃入宮何等機密卻讓方才那位娘娘撞個正着,沈錦容也經歷過這麼多的大風大浪,豈看不出裏面有詐。
「只要殿下能救出方郎,錦容願意為奴為婢服侍殿下。」
長寧擺擺手:「服侍倒不必了,你們沈家相信也該派人入長安尋你,你出了宮就回家吧。」
「殿下……」沈錦容一時緊張。
「我要你再聯繫一遍上次那個幫手,讓她速來尋我。」長寧揚起下巴,銀喬遞上一塊令牌,「這是我未央宮出入宮門的令牌,你交給她,當然你若自己想用也可以,不過下一次,我希望你是以沈家小姐的名義通稟入宮,明白麼。」
沈錦容眼中閃爍。
沈家雖然富甲一方但仍只是個商賈,她這個小姐身份哪裏好用。
是故人。
長寧公主曾經的故人才可以入宮。
她……
還願意認自己這個朋友。
「是,多謝殿下好意。」沈錦容道謝。
長寧已經揮揮手,「乏了,秦妃娘娘,改日再敘。」
她帶着人離開而另一邊,秦妃為防再出波折,派了身邊大宮女親自送沈錦容出宮,也藉口回秦家走一遭。
秦無疆聽聞此事,臉色陰沉。
「沈氏已經送回去沈府,既然事情已經說清楚,奴婢就先回宮了。」秦妃的宮女咬咬牙又囑咐一句:「還請二爺多多上心,娘娘一人在宮裏委實艱難,日日謹小慎微還要擔心被人陷害,好不容易有大公主幫襯,這廂又生波折……」
「無疆明白。」秦無疆頷首送走,冷着臉大步往秦昭寧的繡樓走去。
「二哥今日怎麼來了?」秦昭寧笑顏盛放,從繡棚上取下帕子獻寶似得遞去:「昭寧新繡了一方帕子正要送哥哥賠罪——」
秦無疆揚手,啪地一聲打在秦昭寧手上,連帶帕子一道飛了出去。
「小姐!」聽春驚呼上前。
秦昭寧咬着下唇看到手背上紅起來的一片,眼眶模糊:「二哥還在記恨昭寧麼?是昭寧不對,哥哥要打便打吧。」
秦無疆揚起手,秦昭寧閉目,他竭力克制才放下手臂。
「昭寧,我已經警告過你,讓你好自為之,你竟還要生事!」
秦昭寧猛地瞪大雙目:「二哥在說什麼?」
「你還裝?」秦無疆抿唇雙目緊閉,「那客院的沈氏如何知道方謙的事,你比我清楚。」
秦昭寧攥緊拳頭:「發生什麼事了?」
秦無疆呵笑:「昭寧,為了曹彧,你不但要犧牲哥哥,現在還要犧牲姑姑了,是嗎?」
「二哥!」秦昭寧喚了聲,終究愧對秦無疆讓她耐住性子思索:「沈氏知道方謙的事,所以你幫她入宮去見楚長寧了?」
秦無疆冷哼,拂袖背對着她。
秦昭寧眸子亮晶晶地,右手隔着帕子輕落在左手掌心一下一下,「我怎麼會害姑姑,姑姑幫你讓沈氏進宮,這麼說,姑姑被人抓住了?」
「你還有臉問我?若不是大公主機變,姑姑便要被你連累,秦家的聲名也要受人詬病,昭寧,你怎麼變成今天這個樣子。」秦無疆心痛不已。
「我!」秦昭寧一臉無辜,咬着下唇氣得發抖。
「二哥,因為我做錯了一件事,從此就不能翻身了嗎?」秦昭寧定定地看着秦無疆。
秦無疆微怔。
他心中當然想相信秦昭寧,可事實就是如此。
讓秦家和長寧暗中的聯盟破裂,使長寧孤立無援,這都是對秦昭寧有利的,而且事情發生在秦家,除了秦昭寧,還能是誰?
秦昭寧眸中,淚花滾滾而落。
秦無疆心頭一痛,可他是真的不敢相信秦昭寧了。
因為昭寧太聰明,太善於掩飾。
他要如何才能分辨,這一次不是秦昭寧的戲。
「我不怪哥哥,是昭寧自己有錯在先,」秦昭寧轉過身:「自作自受。」
「昭寧……」秦無疆伸出手,終究落下。
「我只恨那日太聰明,當時,就該真暈過去。」他嘆了一口,轉身離開。
信任就是如此脆弱。
被騙過一次的人,終究難以放下心中芥蒂。
秦昭寧頓時淚如雨下。
他是個好哥哥。
他一直是。
她撿起繡帕放在心口,勉強止住淚水。
是她自己被情愛沖昏了頭,做了蠢事,傷透他的心。
「小姐……」聽春吟秋也不住地擦着眼淚,吟秋還哭道:「究竟是誰這麼狠毒,竟然這樣陷害您。」
「這還用說,肯定是那個大公主跟娘娘說咱們小姐的壞話。」聽春斷言。
秦昭寧晶瑩的眸子瞬息狠戾起來。
「不是她。」
聽春看向秦昭寧。
「她高高在上,豈會自貶身價來陷害我。」秦昭寧試淚。
「那是誰如此惡毒?」
秦昭寧不答,只將帕子折好收入袖中:「既然聰明是我的錯,那我也只能一錯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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