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無疆看着秦昭寧離開的背影,合上眼表情複雜。
他如今,已經摸不透這個妹妹的想法了。
只能盼着昭寧能吃一塹長一智,不要再做什麼出格的事,害人害己。
「二哥哥,你的傷……」風花誤只關心他一人,秦昭寧變得如何,只要不礙着她和秦無疆,她根本不想管。
秦無疆看着眼淚汪汪的女子,坐在桌前,主動掀開衣衫。
風花誤驚叫一聲。
「二爺您又出血了?」七斤臉色一白:「小的這就給您找大夫去。」
「不必了,」秦無疆擺手,看着風花誤:「夢妤替我包紮就行。」
風花誤連忙去取趙大夫留下來的白布和藥。
七斤見狀退了出去。
風花誤端來用具放在桌上,半蹲在秦無疆身前,眼淚汪汪地伸出手想替他解開繃帶,那雙手就被秦無疆攥住了。
「夢妤,你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風花誤雙手一抖,想縮回來卻被秦無疆牢牢抓住。
「夢妤,昭寧變了,你也變了,是嗎?」秦無疆看她,風花誤頓時淚如雨下。
什麼都瞞不過他。
瞞不過他。
「對不起……二哥哥,昭寧只說要我幫她的小忙,我沒想到,沒想到會這麼嚴重。」風花誤哽咽。
秦無疆看着她,眼中的失望就沒消退過。
「今日我倒是長見識了,你們都已經長大,是我不該用少時的眼光去看待你們。」他說。
風花誤猛地抬頭:「二哥哥……」
……
玉山馬場山林里,一顆高大樹冠的陰影下燃起一叢篝火。
火上架着一隻用長棍穿着的野雞,轉動長棍的手骨節分明,修長好看。
「殿下還想聽什麼?」慕清彥問。
長寧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看他一眼:「想聽這隻雞再叫兩聲,你能嗎?」
慕清彥笑笑:「我慕家只傳下一門觀星術,未曾教過起死回生之法,不過殿下若願意,倒是可以等天黑了,我看看星象有沒有什麼提示。」
長寧揚眉,微有些驚訝:「星象上連只雞都有顯示?」
慕清彥轉轉烤雞沒說話,但他的笑卻是泄露了內心所想。
女孩拎着馬鞭,騰地站起來。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戲弄我!」
慕清彥笑容依舊,仰頭看她。
他昂貴的蠶絲水袖及地,手上還在轉動烤雞,雖說是白天,但他這樣俊美男兒的仰視總能讓人驚艷。
長寧表情一松,也噗嗤一聲被自己逗笑。
顯示雞的命運。
這種鬼話她竟然也信了。
是挺好笑。
她坐回石頭上,想着方才慕清彥的話。
長寧讓他從可以說的地方說起,他便說了。
「星象有異,我方往慶安查探。」
只此一句,長寧就信了。
星象有異。
她重生歸來,自是天地間的大事,星象有靈,若真要顯示也是以此事為先。
慕清彥所言非虛。
長寧稍加思索便明白其中原委。
原來重生以來最大的變化,竟然是她自己造成的。
前世她並非重生,星象無異,慕清彥自不會千里迢迢地跑去慶安,也就不會惹那若生事,攻打慶安。
沒有慶安一役,自然也沒有遼東一役。
兩場大捷都沒有,突厥人也不會想着要來長安議和,大楚長安自然風平浪靜。
這當中還有千般變化無法言表。
而今生卻因她重生而發生了許多變化,這變化衍生變化,終像像投石入水,漣漪越來越大。
雖然緩慢卻堅定無移地蔓延着,改變了無數人原有的軌跡。
諸如宋宜晟。
前世他當登基稱帝,如今卻落得斬首斷頭的下場。
再如方謙、沈氏,還有善雲等等,甚至於當初慶安侯府的諸多奴婢丫鬟都牽連其中,命運更改。
長寧不禁仰頭。
此刻午時剛過,驕陽雖非烈烈也是明亮刺眼,不見星辰。
那廣袤無垠的星空,竟真有指示嗎。
指示她的重生。
指示所有人命運的結局。
那她今生的結局呢?
還有作惡多端的鄭氏一族,忠心耿耿的秦家一脈。
長寧忽然起了興致。
「我能觀星嗎?」
她很想看看,星象上是怎麼說他們那些人的。
慕清彥看着她,低頭去轉烤雞。
「殿下諸事繁忙,怕是沒有時間學習觀星術了。」他說。
長寧眉頭一挑,聽出了許多別樣味道。
皇家的公主,大概是這世上最清閒的身份了。
不愁吃穿,足夠尊榮,即便是出嫁,也必是尋常貴女期盼不得的好親事,尤其是長寧這樣飽受皇帝寵愛的嫡公主,更是萬事不愁。
成日裏撲蝶放紙鳶,好生清閒才是。
慕清彥卻說她諸事繁忙。
長寧揚起下巴。
「我既有心學,自然能抽出時間。」她堅持,手指敲着膝頭:「接下來是不是要說,只有你慕氏一族才能學成這觀星之術?」
慕清彥哈哈一笑,將烤雞從架子上取下,用油紙包好遞給長寧,邊道:「殿下可真是個明白人。」
長寧接過烤雞拔出匕首切成一半分給他。
「那就只能勞你夜夜觀星,為我大楚效力了。」長寧說。
慕清彥的家傳絕學,他不肯外傳,長寧也不強求。
畢竟這只是她的一時興起。
如今局面混亂,她想在朝中站穩腳跟,要花費的心血絕不比前世少,哪有功夫跟他夜夜觀星,浪費時間。
慕清彥笑頷:「願為殿下效勞。」
他撕下一隻雞腿斯斯文文地吃着,相比之下長寧的吃法倒是粗狂一些。
她是拿匕首直接片的。
林子裏鳥鳴幾聲。
兩人默契地沉默着,半隻燒雞入腹,飲了些清水,長寧站起來伸了個懶腰。
「該回去了。」
她想問的都問過了。
慕清彥的答案她也算滿意。
甚至於,連他此來的原因都不需要長寧再猜。
慕清彥已經直接告訴她。
「乃因賊星沖帝。」
「賊星自西而來,犯紫薇帝星,禍及後宮。」他的判詞和當初欽天監監正的判詞是一樣的。
長寧雖不知道欽天監也曾說過此言,但她卻可以聯想到很多東西。
比如,宋宜晟為何急着進長安,鄭安侯為何急於讓假公主迅速露面。
原來都因為賊星沖帝這一星象。
賊星。
前世宋宜晟謀朝篡位成功,他亦是自西入長安,這賊星二字,他倒是當之不愧。
長寧如今已將前世今生的原委梳理通徹。
倒是要感謝慕清彥的知無不言。
「是該回了,」慕清彥也站起身,聲音有幾分說不出的低沉。
長寧翻身上馬。
慕清彥亦上馬。
忽然,他馬鞭一折,指着前頭密林深處:「是白狐。」
長寧順着方向看去,卻半點影跡沒有。
再回頭,就見慕清彥策馬奔出,急追而去。
長寧也催促雪浪跟上。
白狐是此次狩獵的彩頭,若能得到,乃是吉兆。
她雖沒見到,但慕清彥實力遠在她之上,所說應不會錯。
「駕!」女孩揚鞭,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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