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精來到陳褘身邊,對他和白小莉視而不見。
她手裏拿着張紙,情緒激動,臉上神色變幻不定。盯着那幅未完成的壁畫,她嘴唇顫抖,呆呆出神。
陳褘和白小莉蜷縮在角落,驚惶失措,不敢發出那怕一絲一毫動靜。
這明顯就是要暴怒的節奏啊,這會兒誰要是不小心落到了這位眼裏,那就是作死,沒準就成了發泄的目標。
白骨精盯着壁畫,口裏喃喃道:「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奎郎,你在說我嗎?你這是在說我嗎?我不悔,我從來都沒有悔過!可是,你,你卻悔了……」
她慢慢回過頭來,目光沒有焦點地盯着陳褘:「我錯了嗎?喜歡一個人有錯嗎?原來,一腔痴心意,滿腹相思淚。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都是我一廂情願……他一直就沒把我當回事,他根本沒把我當回事!」
白骨精臉上,猙獰扭曲,咬牙切齒。陳褘一臉懵逼地擋在白小莉身前,不知道應該回應她,還是繼續當充當空氣。
忽然,眼前一亮,白骨精手中的紙,燃起了火光。這回不是磷光,而是真正的火苗。
那張紙在白骨精手裏燃燒,她卻沒有放開。紙片一直燒成灰燼,化作片片飛花,散落到甬道當中。
「啊!……」
她仰天長嘯,長袖飄處,一掌拍在面前的那幅壁畫之上。
「轟隆」聲中,壁畫裂出蛛網般的縫,然後碎裂,揚起石粉,爆出石子,轟然塌出了一個大坑。
白小莉被這一掌威力驚嚇,終於忍不住尖叫出聲。
白骨精倏然回過頭,目光陰森地盯着她,一步一步向着白小莉走將過來。
陳褘張開雙臂,攔住了白骨精去路:「你想幹什麼?你不能說話不算數,天還沒黑。」
白骨精冷冷道:「讓開!我說過天黑前不殺你,可沒說過不殺她!」
「憑什麼?你怎麼可以隨便殺人?」陳褘聲音提高了八度。
白骨精哈哈大笑:「殺人要理由嗎?我是個天不管地不收的妖怪,殺人怎麼啦?你再擋着,我連你也一起殺了!」
白小莉抱着陳褘的腰,驚恐地哭出聲來:「救我,唐僧大哥,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陳褘狠狠心,道:「好,你要殺她,那就先把我殺了。」
白骨精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唐三藏,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你寧願死,也要救她?」
陳褘咬牙道:「是!」
「為什麼?」
為什麼?陳褘愣了愣。
是啊,為什麼呢?我和這妞非親非故,對她也沒什麼感覺,幹嘛要死撐着英雄救美?
尼瑪,勞資數世修行,不就是衝着功德二字嘛?雖然螳臂擋車,但死得其所。死就死了,大不了再投胎一次!
陳褘道:「早晚都要死。與其被你莫名其妙地殺了,不如拯救弱小,裝一回逼,死得有意義一點。」
「死得有意義?」白骨精喃喃道:「有意義?我一縷怨念不變,死而成魔。可這樣活着,又有什麼意義?」
她的臉上,從憤怒,到絕望,又從絕望,到迷惘,再到咬牙切齒。
「好,唐三藏,你既然一心求死,我滿足你!哈哈哈哈……」
白骨精瘋狂大笑,伸出纖纖玉手,輕飄飄地拍向陳褘胸口。
她的手掌之中,凝聚出一股濃稠的黑氣。黑氣如化為實質般,穿透了陳褘的胸膛,透體而出,隨後又包裹住了他身後的白小莉。
「砰!」
陳褘胸口塌陷,只覺得自己飛了起來,整個世界,在眼前旋轉。
他腦子裏,就象電影的分鏡頭一樣,閃過無數片段。有今生,有前世。場景中的人物,有認識,也有不認識。
恍惚之中,明月繁星,蓮池輕霧,佛音禪唱,悠揚飄渺。白玉欄杆旁,一名少年僧侶拈花微笑。燈火闌珊處,一個長着條魚尾的美女半身探出水面,「嘩啦」一聲,消失不見……
靠,怎麼又是這個場景啊?這是陳褘腦子裏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然後,一切意識都消失了,他陷入了一片漆黑的虛無。
……
胡孫站在白虎嶺山巔,望着山下瀰漫的黑霧,忐忑不安。
兩手空空,回八戒沙僧等候的山谷,很沒面子。等候白骨精看過信後的反應,卻遲遲沒有音訊。
正沒主意之間,忽見黑霧之中,透出一道炫目的金光,直插雲霄。
金光過處,黑霧如殘雪消融,無聲湮滅,露出了一片數十米方圓的斷壁殘垣。
從高處望去,那片殘垣,赫然是一座高出地面的古墓墳包。
「不好!師父有危險!」
金光不是第一次見到。往往最危急的關頭,陳褘身上,才會出現這種護體佛光。
胡孫心中惶急,縱身而起,身影電射到古墓之前。古墓青石為基,南面有一個入口,正是原先祠堂所在的方位。
祠堂倒塌,隱藏着古墓入口顯露了出來。
入口呈拱門形狀,一人來高,兩塊巨石對開,門庭緊閉,無聲無息。
事態緊急,胡孫不由分說,提起錫杖,狠狠砸在墓門之上:「妖怪,休傷我師父!」
「轟隆隆」聲中,墓門被砸塌了半邊,灰塵瀰漫。
一道黑影從灰塵中鑽將出來,迅速往斜刺里逃去。
胡孫手下不容情,錫杖橫掃,從黑影身上一閃而過。
黑影身上冒出煙霧,大聲慘叫:「別殺我,別殺我,不關我事,不關我事啊……」
聽聲音,正是白德珂。
胡孫「哼」了一聲:「白骨精呢?她在哪兒?快說!」
黑影被九環錫杖一掃兩段,掙扎扭曲着要凝聚到一處:「她瘋了,她是個瘋子!她在裏面,在裏面……你師父被她殺了。上仙,我也是受害者啊,不關我事……」
「殺了?」
胡孫這一驚非同小可,他舍了白德珂,一頭鑽進墓中。
沿着墓道,胡孫摸索着向前走去。前面傳過來一陣瘋狂的笑聲,綠色光亮映入眼帘。
胡孫加快腳步,奔將過去:「妖怪,你將我師父怎樣了?」
白骨精轉過身來,冷冷地道:「孫悟空,你來的正好,你師父已經往生極樂,我今天一併送你上西天!」
距離白骨精十步之遙,胡孫停下腳步。
地面上,陳褘倚牆而坐,雙目緊閉,面如金紙。白小莉俯臥在一邊,一動不動,生死不知。
「師父!」
胡孫搶上前去,一把扶住陳褘。觸手之處,他心中一沉。陳褘身體冰涼,氣若遊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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