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邊說:「是啊,你有嘛事?」
「我在人才市場看到,你們公司正在招聘員工。我想問問看,還需不需要人了?」
「招聘員工?靠,老沙這個傢伙,他真去人才市場貼那張紙了?老沙老沙?沙老三,你電話!喂,我說你等一下,我讓人事部沙總接電話。」
「哦,好的。」
不一會兒,電話里傳過來一個悶悶的男聲:「你是來應聘的?你姓什麼?」
陳褘暗暗腹誹了一句,心說我如果不姓陳,吃飽了沒事幹才打這個電話呢。
「我姓陳。」
「你姓陳?」那邊好象跳了起來,聲音有點驚喜。
「二哥,這人說他姓陳。」
隱隱聽見剛才那個迷糊的聲音說:「來一姓陳的,把你雞動成這樣?真特麼沒出息。行了,你問問他,有沒有興趣過來面試?」
那個悶悶的聲音急切地說:「陳陳先生是吧?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空,過來參加個面試?」
陳褘說:「我隨時都有空啊。」
「太好了,你能不能現在就來?」
陳褘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計算着離幫着瞎子收攤還有兩個小時,去參加個面試,時間還來得及。
「勝法路勝法寺街38號是吧?那裏不是古玩市場嘛?」
「對對,就在古玩市場裏邊,進街道第二個拐彎就到,門口有個牌子,就叫三藏齋。」
陳褘皺皺眉,說:「你們不是搞地質勘探的嘛?怎麼公司在古玩街?」
那個說話迷糊的傢伙好象聽見了陳褘的話,在那邊大聲說:「我們這兒是集團公司,不但搞地質勘探,還有古玩交易。你來不來?不來就算了。」
陳褘暗暗靠了一句:行,我來不就得了?嚷嚷那麼大聲幹什麼?
「好。我20分鐘後到那兒。」
掛上電話,陳褘跑到樓下停車場,掏出車鑰匙,打開停車場東南角垃圾桶旁邊鎖着的寶十捷,風馳電掣地上了大馬路旁邊的行人路。
什麼?寶十捷違章了?哥們,看仔細了,這是輛電動自行車。就這,還是瞎子老頭用他算命騙來的錢給陳褘買的生日禮物呢。
勝法路其實陳褘很熟悉,他打小就在這一帶混,淘一些古玩小物件。不過因為沒錢,看的多買的少。再說一搞地質的,又不去倒騰古玩,看過了就算。
這不,瞎子老頭就在街口的石獅子後面擺攤呢。這老頭瘦得皮包骨,風一吹就倒似的。自從上一次躲城管摔了個跟頭跟人家訛了500塊錢,現在連走來走去的紅袖套老大媽都不敢管他。
陳褘小心翼翼地繞過老頭,直接向着勝法寺街走進去。如果給這耳朵比眼睛還靈的老頭聽到了腳步聲,鐵定認為自己去玩兒了,不務正業,免不了回家被他給嘮叨死。
數着門牌號,找到了37號和39號,可唯獨沒有38號。陳褘有點疑惑:怎麼回事?印象中,好象也從來沒見到過什麼三藏齋這個字號啊?
他摸出電話,重新撥通了那個號碼。
電話只響了一響,馬上就接通了。那個悶悶的聲音說:「陳先生,你到了?」
「我到勝法寺街了,就在39號門口。可我找來找去,這兒沒有38號啊?你們公司到底在哪兒?」
那邊說:「哦,門牌上次掉了,擱在公司前台呢,沒裝上去。這樣,你等在哪兒,我下樓來接你。」
「行,我等着。」陳褘掛上電話,伸着腦袋四處察看。
不一會兒,從39號的拐角,急匆匆地衝出一個身材高大的黑大個兒。這人滿頭天然捲髮,臉龐黝黑,長手長腳,神情木訥,分明就象一個農民工勞務市場上常見的挑夫腳力。
黑大個兒站在陳褘旁邊,東張西望了一陣,好象有些失望,口裏喃喃自語:「人呢?人呢?怎麼沒人啊?」
陳褘皺皺眉,心說靠,我這麼大個人就站在你旁邊,你難道就看不見?
他開口說:「沙總是吧?我是陳褘,是來你們西行勘探公司應聘的。」
黑大個聽見有人說話,好象嚇了一跳,仔細打量了陳褘一會兒,說:「原來就是你啊?不象啊?對了,你說你叫什麼來着?」
「陳褘啊?怎麼啦?」
黑大個眼睛一亮,說:「陳褘?你真的叫陳褘?你的八字是什麼?」
陳褘張大了眼睛,靠,有這麼問的嘛?大哥,我們又不熟。我是來應聘的,不是來相親,你一大老爺們,問我的八字幹什麼?難道你不是要招人,是幫女兒找女婿來了?
什麼破公司?騙人的吧?
陳褘打算立馬跟這可疑的黑大個說掰掰。可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縮在寒風裏瑟瑟發抖的瞎子老頭,終於又有些猶豫,被想要得到一份工作的念頭給打敗了。
他老老實實地說:「我命硬,是寅年寅月寅日寅時生人。沙總你放心,這個命格雖然克父母,不過不會克上司同事。我這種純陽之體,還能給公司帶來旺運呢。」
黑大個眼睛更亮了,這傢伙用顫抖的聲音說:「純陽之體?對,就是純陽之體!等等,你說你命硬?你還懂命理?風水你懂不懂?」
陳褘沉吟了一下,說:「風水我沒有系統的學過,不過略懂一點。天干地支,命理風水,相輔相通,都是由易經發展出來的嘛。」
黑大個激動了,蹦上來就要給陳褘個熊抱,嘴裏喃喃地說:「真的,是真的,你終於出現了!」
陳褘給黑大個這個動作嚇得不輕,退後一步,避過他的魔爪。心說這傢伙不會有什麼特殊的傾向吧?這樣子也太神神叨叨了吧?什麼終於出現了?莫名其妙的,難道你們等我很久了?
在39號側面的一個陰暗樓道里,陳褘看到了一塊「三藏齋」的木牌子。木牌很古老,仿佛經歷了幾百年似的,油漆都掉光了。
順着樓梯,兩個人走上了三樓,進入一處黑洞洞的屋子。
屋子裏連燈也沒開,牆邊隨便擺放着一套破了洞的沙發。一個破破爛爛的前台擺在當門,上面還貼着某某保險公司的字樣。
陳褘的心裏一下子涼了半截。就這種公司,還有臉叫集團?這不是臨時租的場地嘛?還招員工?招個清潔工還差不多。
他剛轉身要走,旁邊一扇門開了,探出一個滿臉是毛的老外。老外表情陰沉,跟有人欠了他債沒還似的,讓人頓生生人勿近之感。
他用一種怪異的腔調說:「沙師弟,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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