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曠走到烏巢西側城牆的底端停住了腳步,接下來呂曠沿着鑿出來的台階一步步攀上城牆頂端,來到一處向外凸出的拐角邊緣,這裏只插着一面角旗,有氣無力地聳拉在旗杆上,絲毫不為夜風所動,呂曠走過去,扶住旗杆,身子朝外探出,極力讓身子融入黑暗,就在這時,烏巢外圍的夜色之中,突然想起一聲夜梟啼哭,呂曠收回探出去的身軀,抬頭望去,表情驚悚,這夜梟的啼聲不大,但在萬籟俱寂的夜裏,卻是格外清脆。
夏侯淵握緊了韁繩,表情僵硬,只有胯下的戰馬能感覺到主人的雙腿在微微顫抖,在他的面前是一支三十餘人的袁家部曲,為首的曲長正一臉狐疑地盯着夏侯淵和他身後的軍隊。
他們剛走出濕地,就迎頭撞上了這支袁軍部曲,好在奇襲部隊事先已經換上了袁軍的服飾,不至於立刻被識破,但這次意外遭遇還是讓包括夏侯淵在內的士兵緊張萬分,以他們的戰鬥力,消滅這三十多人不成問題,問題是,只要有一個人及時發出警告,整個奇襲計劃就會告吹。
夏侯淵正在心裏盤算該如何矇混過關,荀攸忽然壓低嗓音說了一句:「交給我吧!」然後驅馬向前,朗聲說道:「你們是哪部哪曲的,為何深夜在此,如果再不說明,某就以曹軍奸細論處!」
荀彧反客為主,率先喝問這支部隊是屬於哪位袁將,那曲長也沒料到對方先發制人,先是一愣,隨即抱拳道:「我們是呂曠將軍麾下!」
「你說你是呂曠將軍麾下的?有何憑證,口令是什麼?」荀攸嚴厲地問道。
曲長為難地摘下頭盔:「末將剛從黎陽出發,還未入營交接口令!」
荀攸冷冷道:「沒有口令,我怎麼知道你忙是不是曹軍細作?」
曲長一聽大急:「我等確實不是,這裏又呂曠將軍的令牌!」說完他急忙從懷裏拿出一塊憑信,荀攸接過去,卻不還給他:「呂曠將軍在官渡前線鏖戰。你們到這裏來做什麼!」
如果換做平時,曲長可能會看出端倪,因為呂曠早在前幾日就到達了烏巢,這夥人如果是烏巢守軍。怎麼會說呂曠在官渡前線,只是此時曲長那裏還顧得上質疑荀攸,手忙腳亂地解釋道:「我家將軍前日來烏巢的時候就已經下了軍令,讓我們把黎陽的糧草運到官渡,所以這才來遲了。我們是連夜行軍,沒想到中途迷路了,將軍明鑑,我們絕不是曹軍的奸細,真的!」
荀攸的額頭上早已佈滿了豆大的汗珠,原來呂曠也在官渡,看來情報有差,還好這蠢貨沒有看出什麼,而且他們也不是本地巡哨,而是迷路的游軍。夏侯淵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佩服的看了荀攸一眼,這荀公達果然大才,先聲奪人詐賭一搏,一下子就詐除了對方的底細,看來荀攸個郭嘉風格大不相同,前者是要看到一點機會,就會打着膽子去做,比起疾病纏身的郭嘉更具魄力。
荀攸又跟着那個隊長交談了幾句,以「軍情為明」為名。強波他們跟隨自己行動,那名曲長樂得有人認識方向把他帶出去,不虞有詐,就答應下來。於是,這三十幾個人被編入了隊伍的前列,一起行動,至於呂曠的令牌,則被荀攸拿在手裏,沒有歸還。
這支袁曹混雜的部隊在沿途先後碰到兩次斥候。荀攸拿出令牌,順利矇混過關,斥候以為他們都是呂曠的麾下,而且他們身後還壓着十車糧草,因此不疑有它,而那曲長還以為荀攸是為了給他證實身份,大為感激,這支意外闖入的袁家反而成了奇襲部隊的護身符,一路平安無事地突破了袁軍外圍巡哨圈,深入到腹地。
就這樣,一路上走走停停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夏侯淵發現腳下的路變得平坦起來,恰好這時天上的雲層變得單薄了一些,有微弱的月光透射下來,夏侯淵隱約看到遠處一座高大的黑影,腳下的道路一直延伸過去,那裏應該就是烏巢城了。」
烏巢城的城頭繁星兩三點,豎着許多火把,在黑暗中宛如燈塔一般,但火把根本不動,說明守軍沒有任何警覺,夏侯淵大為興奮,最困難的間斷已經過去,接下來的就是混入城內幹掉所謂的守軍,焚盡所有的糧草輜重,只要烏巢事定,袁紹落敗就成定局。
夏侯淵剛發出命令,荀攸目光忽然一凜,把他要抬高的手又按了下去,夏侯淵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荀攸做了一個安心的手勢,然後把令牌扔給曲長:「前面就是烏巢了,你們可以進去歇息,我們就送到這裏了」
「多謝二位將軍,不知二位將軍如何稱呼?」曲長滿懷感激的詢問。
「我們是淳于將軍的家將,名字不值得一提,對了,烏巢的守備非常森嚴,你們是外來的又不知道口令,盤問起來會很麻煩,一會城頭有人問起,你們就索性說是趕來送糧草的,也省得多費口舌,好早點歇息!」
「好,好,好,多謝將軍」
曲長揣好令牌,興高采烈地呼喊自己的部下朝烏巢趕去,荀攸讓夏侯淵尾隨其後,但保持一定的距離,走到距離城牆還有四百步的地方,就不要靠近了,那是守軍在黑暗中目視的最遠距離,如果再向前就會被守軍看見,辦完這件事後,荀攸和夏侯淵尋了一處丘陵頂端,朝烏巢望去。
夏侯淵不明白荀攸葫蘆里賣的什麼藥,問他為何不趁着那個袁軍部曲進入城門的時候發起突襲,荀攸皺着眉頭,沒有回答,只是死死盯住城門。
他們看到,那支袁軍部曲走到城門口,仰頭喊了幾句話,突然之間,城頭亮起無數燈籠,密密麻麻的弓弩手湧上城牆,對着城下的袁軍開始瘋狂地射箭放弩,那支袁軍部曲猝不及防,幾乎在一瞬間就被全滅,三十多具屍體被攢得猶如刺蝟一般。很快城頭的燈籠一舉一落,一支精銳騎兵衝出來,圍着城前的屍體轉悠,顯得有些疑惑。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夏侯淵臉上掛着驚駭的面容,如果他們剛剛不明就裏的衝上去,恐怕此刻倒在地上的屍體就不止三十幾具了。
荀攸的臉陰沉到了極點「趁着燈火還在,妙才將軍你仔細看看!」
夏侯淵瞪大了眼睛,終於發覺哪裏不對了。這根本不是城牆,而是由數十輛樓車並排組成,樓車的高度和城牆差不多,外面又披掛着漆成城磚顏色的牛皮布卷,雖然這個佈置簡陋至極,但烏巢本來就是極小的城池,加上夜裏視野極差,偷襲者不抵近觀察,只靠輪廓很難分別這兩者的區別。
「別動!」看到夏侯淵想要下令拼個魚死網破,荀攸急忙將他拉倒在地。別看荀攸平時有無縛雞之力,一道關鍵時刻,臂力變得相當的驚人,夏侯淵雄壯的身軀一下子就被他拉翻在地。
就在此時,一支由弓兵和盾兵組成的袁家朝着他們這個方向快速沖了過來,顯然是為了伏擊之用,他們估計是看到烏巢假成的燈光亮起,匆忙趕去設伏,荀攸咬了咬,連忙率領大軍從丘陵里殺了出來。堪堪擋住他們的去路,荀攸在馬上大喝:「口令,快快說來,否則格殺勿論!」
領頭的校尉不疑有它。回答道:「四世,回令!「
「四公!」荀攸毫不猶豫的回答,他了解袁紹,袁紹是一個高傲而自負的人,既然以四世為令,必然是以三公為號。但如今袁紹身為大將軍,雖然不是三公,但大將軍與驃騎將軍位同三公,所以袁家如今變成了四世四公,如果一般人聽聞此令,必定會回答三公,那必然是答錯了。
領軍校尉聽了荀攸的回答後,不在遲疑,急忙率領士卒向着假城涌了上去,荀攸給夏侯淵使了一個顏色,夏侯淵頓時明了,大手一揮,率領奇襲部隊跟在了刀盾兵的身後,一起湧向了烏巢假城。
「四世!」伏擊部隊剛剛臨近城門,城樓上再次火把四起,一位軍官指着城下的人喝道。
「四公!」
夏侯淵聽到這個口令,佩服的看了一眼荀攸,他如今算是徹底的服氣了,要不是荀攸,恐怕今日他們都要埋骨於此。
假城的事情在一個多時辰後終於告了一個段落,真相在呂曠趕來後被徹底查明,這伙袁軍的確是他自己帳下的部曲,可如今卻無故喪命於此,呂曠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在安排厚葬了這三十多名士卒後,他再次朝着西北方向走去。
當伏兵散去之後,荀攸扭頭對着夏侯淵說:「跟着剛剛那名將領,他所走的方向就是真的烏巢!」
夏侯淵已經徹底的聽從荀攸的命令,當下大手一揮,靜悄悄地朝着西北方走去,荀攸和夏侯淵並綹而行,他問道:「先生是怎麼看出來的?」
荀攸解釋:「烏巢城中屯糧極多,過往車馬一定頻率,道路應該被壓得十分平整,而那條大路雖然平整,但一路上坑窪凹凸之處實在太多,像是匆忙急就而成的新路!」
夏侯淵並非庸才,聽了荀攸這麼一分析,立即豁然開朗,許攸繼續道:「無論是這條路,還是那座可笑的樓車假城,放在白天是破綻百出,只對夜晚行軍的人,所以這裏白天一定是沒有樓車的!」
夏侯淵點點頭,繼續詢問:「那先生如何知道他們的口令?」
荀攸嘆息一聲:「我了解袁紹,袁家四世三公,這一直是他引以為傲的身份,如今他官居大將軍,位同三公,他如何不炫耀一下?」
夏侯淵佩服的看着荀攸,崇拜之情無以加復,一路無話,大軍疾馳了一個時辰後,一座土牆圍城的城池終於出現在了他們的前方,城牆上站滿了袁軍的士兵,精神抖擻,鎧甲鮮明,夏侯淵臉上一喜:「準備!」
「等一下!」荀攸連忙阻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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