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南城,盛餉的箱子七七八八的擱再校場中央,裏面的銅錢和布帛袒露在外,許多士兵直勾勾的盯着,眼裏露出貪婪的神色,這支部隊裏除了一部分是正規軍外,餘下的都是趙韙多年來豢養的門客僕從,因此軍紀不算嚴整,除了幾名心腹侍衛之外,其他人並不知道孟達的真正意圖,如何控制這群人造反,也是一門大學問。£∝,
孟達煩躁地登上瞭望塔,試圖借着最後一絲餘暉望一下遠處的動靜,城樓上的刁斗敲了三下,四面城樓紛紛舉火,成都城正式進入宵禁。
「不能再等了!」孟達走下瞭望塔,把焦慮從臉上抹去,這支部隊因為長時間的停留,已經引起了附近蜀軍和宿衛探子的疑心,如果在按兵不動,恐怕會有敗露,孟達將心一橫,操刀在手,開始指揮部隊拿上武器,準備去打刺史府。
他命令士兵們集結整隊,分成三個方陣,士卒們意識到這不是排隊領餉的隊形,眼看天色已經慢慢變黑,都有些不明就裏,後隊開始聒噪起來,孟達走過去,一腳踢翻了裝着軍餉的箱子,裏面的錢帛「嘩啦」一聲撒了一地,士兵們瞪大了眼睛,疑惑的看着這位將軍。
孟達威嚴的看着他們,把腳踩在半傾的箱子上,大聲喊道:「諸軍聽令!」
士兵們屏住呼吸,停止了聒噪議論。
「劉璋昏庸,已經不足以做益州之主,如今溫侯呂布已經親率二十萬大軍伐蜀,不日就將攻破成都,某已經投降溫侯,今夜某就要去攻打刺史府。斬殺劉璋,迎接溫侯入蜀,溫侯說了,事成之後,沒人都賞金百良,擢升三級!劉璋府邸內的財寶。由爾等任取!」
孟達知道跟他們說道理沒有意義的,還不如以赤/裸/裸的利益相誘,劉焉在世的時候,一心想要自立為王,府中積累了不少的珍寶器皿,隨便一件都能讓這些亡命之徒舒舒服服的過上一輩子,所以孟達的話剛說話,那些趙韙的門客僕從都開始大吼,聽起來就像是整整一大片人都在應和。人類特有的從眾心理,讓那些猶豫不決的人也跟着呼嘯起來。
校場令官聽到聒噪聲,連忙走過來想問個究竟,孟達面部表情,手裏刀光一閃,鮮血飛濺,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骨碌碌的滾落在地,整個校場立刻陷入一片安靜。大漢法令嚴明,軍隊裏如出一轍。甚至略勝一籌,此時孟達當眾斬殺令官,他們也會跟着連坐,按照法度,他麾下的這些人也脫去不去罪責,孟達這樣做是徹底的斷了他們的退路。
一旦見血。便再也沒有回頭的路了。
孟達提刀上馬,高舉手中還在滴血的朴刀,大吼一聲:「隨我來,取富貴就在今朝!」
他說完之後就率先衝出校場,五百餘人的隊伍勉強形成行軍陣型。開始沿着南街朝着北方跑步前進,其中好多士兵甚至還搞不懂他們這是要去哪裏,完全是憑着服從意識向前奔跑。
他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穿過南街,包圍禁衛軍,禁衛軍是劉焉的精銳,在他們身上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心血,它就像一隻深海章魚,它的觸手遍及了整個城區,無所不能,但首腦卻是最為脆弱的,只要他們在張翼覺察前包圍禁衛軍,就能與奠定了勝局,否則張翼會跟禁衛軍都隱沒在黑暗中,伺機亮出獠牙。
黑暗之中金屬兵器鏗鏘交擊,無數隻腳踏在南街的青石路面上,發出沉重的纛纛聲,如驟雨落地,因為宵禁的緣故,這條在白天很熱鬧的大街此時一個平民也沒有,只有偶爾走過的倒霉巡邏隊,要麼被三下五除二地殺死,要麼被裹挾到隊伍中來。
孟達舉頭去望,看到原本應該徹夜不熄的四門衛燈,已經有三盞熄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三支火把,他心中以喜,看來龐樂那邊進展得很順利,已經拿下了三座城門,現在只要北面的朱雀門一落,便意味着整個成都都掌握在他們手中,成都就是他們的天下了。
就着微弱的月光,孟達以能看到前方禁衛軍模糊的建築輪廓,他迅速向兩名軍官作了個手勢,兩人會意,各自帶着幾個人脫離了大部隊,從左右兩個方向包抄而去,確保第一時間完成合圍,禁衛軍里燈火如豆,看起來還全然未察覺到大難臨頭。
孟達握緊朴刀,人意合一,此時的他儼如一個賭徒,已經恢復成了當年那位無堅不摧的遊俠。
在孟達發起衝鋒之時,在他正北五里處,龐樂正仰望朱雀門,奪門行動進展之順利,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連他自己都有些吃驚,只是短短半個時辰,龐樂已經看到三座城門的衛燈落了下來。
成都太大,趙韙手裏的兵力捉襟見肘,因此分配給他的人並不多,只有二十人四封敕書,三個人各自帶着幾個隨從和一封敕書分赴四門,至於如何奪門,就得看他們各自的手段了。
現在看來,無論其他三處的手段是軟還是硬,都已經順利拿下。
「就看我的了!」
龐樂舔了舔嘴唇,他對自己充滿了信心,往禁衛軍安插細作、奪門,每一件事都是高難度的,可他都無比完美地完成了,龐樂深信,這個時代總會有一些人是天縱之才,而那個人不會是孟達,也不會是趙韙,而是自己。
龐樂掏出敕書,走到朱雀門前,他徹底研究過朱雀門,城門令是一個單純質樸的老什長,年級大了,頭腦比較簡單,唯張翼是從,靠勸降是沒用的,幸運的事,在之前整飭宿衛和禁衛軍的行動中,趙韙給朱雀門摻進了數名心腹門客,屆時只要自己能騙過以時,便可裏應外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殺此令,再亮出敕書,必定內震懾群小。
他邁步走過去,正欲喊出城門令的名字,忽然發覺事情有些不對勁,在正對面漆黑的城門洞裏,傳來一陣沉重而清脆的金屬摩擦聲。
這個聲音說明一件事,朱雀門的城門正在緩緩開啟。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劉璋他們已經察覺到了?」龐樂腦子裏飛快閃過一個念頭,隨即又被否認:「如果成都城內有變,守軍在不明形勢的情況下,應該緊閉城門才對,也許是某位信使緊急出城吧!」
退一萬步,即便是守軍察覺到不妙,大開城門,也無關緊要,趙韙將軍妙手所致,這成都方圓幾十里內,劉璋應該已無戰之兵。
想到此處,龐樂心中稍定,對身後的心腹說:隨我進去,看我的眼色行事,但凡有異動,一刀斬殺便是!「
心腹們沒有動,只是驚駭地指着城門洞裏的黑暗,長大了嘴巴卻發不出聲音。
龐樂注意到天明的奇異表情,回頭去看,瞳孔突然收縮。
「這,這怎麼可能,怎麼是他!」
這成了龐樂在這個世界上的最後一句話。
趙韙看到四面城門上的燈火都已經熄滅,才從府邸起身,他披盔掛甲,在數名心腹家將的護衛下乘車向刺史府開去。
他滿懷自信地步出府門,登上早已準備好的翡翠鼻車,臨開動前,他看到對面的街邊閃過一道黑影,那大概是禁衛軍的探子,就算他知道自己的行蹤,也沒有上級需要匯報,那個張翼,恐怕已經變成了孟達的刀下亡魂。
周圍的夜色籠罩下黑壓壓一片,街道空曠清冷,只聽到這輛馬車馬蹄敲得地面「噠噠」作響,回聲聽起來格外的清脆,趙韙坐在車裏,在心裏抽絲剝繭。
很快,趙韙的車架就開到了刺史府外,趙韙從車上下來,貼着不算高大的城垣朝着正廳走去,那個地方就是昨日劉璋羞辱他的地方,今天他要把昨天的面子找回來,把劉璋徹底踩在腳下,他已經輔佐了劉氏兩代人,如今是時候該他做主了。
他一邊走,一邊伸出手掌去摩挲牆垣粗糙的表面,牆面凹凸不平,尖利的礫石硌得手掌生疼,讓他有種微微愜意。
另一邊,孟達一馬當先,一腳踹開禁衛軍的木門,扛着大刀衝殺進去,屋內的情形卻讓他大吃一驚。
屋內桌案上點着幾盞油燈,卻空無一人,油燈里的殘油很多,說明點燃沒多少的時間,孟達自定心神,率眾又沖入其他幾間屋子和後面的監牢裏,兩處也都空空如也,孟達運足力氣,此時卻撲了一個空。
他倒提朴刀,面色陰沉地從監牢裏走出來,旁邊幾位心腹有些不知所措,紛紛問他怎麼辦,孟達沉吟片刻,說道:「去刺史府!」
張翼很顯然是聽到了風聲,先溜走了,這雖然讓局勢變得複雜起來,但也未出趙韙的意料,以張翼在成都的耳目,知道這件事並不是很難,對此,趙韙也準備好了應手。
捉大放下,只要控制住劉璋,加上四門封閉,縱然張翼武功了得,也折騰不出什麼風浪,屆時去他性命,便如瓮中作弊。(未完待續。)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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