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好古尿了!
真的被嚇尿了!
哪怕西門青溫言安慰,告訴他殺人放火的事情做多了是會習慣的,也不能阻止他這個「天下第一畫師」被一百多個幾乎是烏合之眾的梁山草寇嚇尿了。
當草寇們揮舞着刀槍,嗷嗷亂叫着衝到車陣前方七八十步遠的時候,武好古的下聲便傳來了濕潤溫暖的感覺。
他尿褲子了!
而他身邊的潘巧蓮,還比他鎮定一下,只是口中念念有詞:「阿彌陀佛、無量天尊,神仙保佑,佛祖保佑,保佑奴和大武哥哥……」
至於小瓶兒,已經撲在劉無忌背上動也不動了,估計都嚇暈了。
這還只是和梁山好漢打,要是來的是女真蠻子……
武好古不知道怎麼就想到了女真蠻子,之前他有時候還琢磨過這麼救一救繁花似錦的大宋王朝,不過現在真的見了刀光血影,才知道他想這個實在是好高騖遠了。
還是先習慣一下和草寇廝殺吧!
可是靠四張弓,真的能擋住眼前一百幾十條好漢嗎?
武好古想了想,怎麼看都不靠譜啊!
大好的性命,不會在這裏叫梁山好漢們給取了吧?
武好古怕得要死的時候,同樣是「初陣」的林沖和陸謙倒是神閒氣定。
他們的心境是從小打熬的結果,人他們是沒殺過,可膽子卻是認認真真練過的。可沒少見識刑場上砍人的場面,也沒少在義莊裏面過夜,殺戮野生動物的事情,也不知做了多少。
膽子自然就慢慢練出來了。
而且他們手裏也有真功夫,所謂義高人膽大是也!
當梁山好漢的步卒亂紛紛衝到距離車陣不足六十步的時候,不用什麼口令,四張步弓幾乎同時就拉了開來,然後便是「崩、崩、崩、崩」四聲輕響。
利箭離弦而去,破開空氣,由如閃電一般飛逝,霎那之間,便狠狠鑽進了四個未披甲持盾,又沖得靠前的梁山嘍羅身上。
四個嘍羅中箭倒地,翻滾着慘叫起來。
而幾乎就在羽箭離弦的同時,四張要命的步弓再次張開,利箭搭弦,緊接着便是彈射的聲音響起!
這是連珠箭,也是索命箭!緊接着還是四個嘍羅被射中,撲倒在地慘叫起來。
然後又是張弓搭箭瞄準發射,一連串的動作如行雲流水,自然,而且流暢,讓下身散着尿騷味兒的武大郎瞧得都有點呆了。
這才是真本事啊!
不知流了多少汗,苦練了多少年,忍受了多少傷痛,才得練就!
比起武好文在府學的一夜夜的苦讀,比起武好古在畫齋一遍遍的臨摹,射箭的本事,才是真正關乎國家興亡的……
若是大宋三年一比的科舉不靠詩書而比射箭,那麼光是一個開封府,如林沖、陸謙這樣神射手就該有數萬了,就女真蠻子那點人口,怕是不大禁射吧?
可惜大宋科舉考什麼,早就是祖宗家法了,就是宋徽宗也不可能大改的……
武好古心想:等將來發達了,一定得養幾個,不,至少養幾十個林沖這樣的神射手在家裏才行!
這樣就是將來要跑路,也能安全一點。
「扯呼,扯呼,點子太硬,扯呼……」
武好古在琢磨着要怎麼養家兵家將的時候,梁山的小嘍羅們的精神已經快崩潰了。
雖然他們大多是亡命徒,打家劫舍的事情沒少干,但本質上還是草寇。哪裏承受得了百分之十左右的傷亡率?便是遼國、西夏的精銳,遭了這樣的傷亡也得退下去重整。
「武都頭!」林萬成瞧見梁山好漢退了,便大喝了一聲,「快帶人沖啊!」
早在西門青等人開始射箭之時,武松就帶人給幾匹戰馬上了馬鞍,現在隨時可以出擊。
「好嘞!」武松應了一聲,便大喝道,「好兒郎,跟某家殺賊去啊!」
喊完了話,便提着根長槍上了戰馬,第一個衝出了車陣。早有幾個西門家的護衛和丁壯也備好了長槍,上了馬背,隨着武松一起向前去衝殺。
而在外圍遊走的慕容三郎和馬十一郎也瞅准了機會,抽出直刀開始衝擊。
可別小覷了這十來個騎兵的威力……若是梁山步卒結起陣來,這等無甲的輕騎根本沖不動。
但是林萬成發動騎兵衝擊的時機卻把握得很好,正好在梁山步卒一陣衝鋒被擊退的當口。
人人爭先恐後的逃亡,不僅沒了陣形,還把後背露給了敵人。這時候,只要四條腿能追上兩條腿,無論是用刀砍、槍刺還是馬肚子去撞,都能把梁山步卒給料理了。
而最可怕的戰術,還不是這些,而是不停頓的尾銜追擊……就是保持接觸,不停驅趕,活活把兩條腿的步兵累垮、累死!
所以這十餘騎只要一路追殺下去,晁蓋帶來的一百多人都得叫「不講義氣」的武松捉去徐州城邀功請賞。
領晁蓋也知道不能讓這十餘騎追殺下去,要不然他這個梁山大頭領的寶座就不穩當了。
現實中的梁山雖然是江湖上了不得的賊寇,可頭領的數量不過三十六,嘍羅也就幾百不到一千的樣子。
要是在晁蓋手裏一次丟了一百多,你叫他如何服眾?
「軍師,你去收拾兒郎,準備再戰!」晁蓋一邊從個步卒手中取過柄長槍,一邊給吳用下了個命令,然後又對李進義道,「老四,隨某沖一陣!」
「好嘞,」李進義道了一聲:「哥哥小心。」便也取過長槍,驅馬向前去尋對手交戰了。
晁蓋尋上的是西門家的一個家將,姓張,別人都叫他張七郎,也是從遼國亡命來的,而李進義則尋上了武松。
不過和後世電視裏面兩個騎馬的武將捉對廝殺不同,武松、張七郎、晁蓋和李進義都採取了「一擊即離」的戰術,也就是兩馬對沖,藉助馬力用長槍擊打對方。因為有馬匹高速奔跑產生的巨大慣性,所以長槍上的力道是非常驚人的,不是刺個正着了,便是被槍桿捎到一下,就得骨斷筋折了。
四騎分做兩陣,對沖交鋒,眨眼的功夫就完成了。晁蓋和張七郎持的長槍都在手中,這說明兩人都刺空了。要是長槍擊中了目標,那就得立即放手了,要不然手腕會被槍桿上傳來的反彈力量震傷……畢竟兩人持的都是普通的長槍,不是世家武將才用得上的馬槊。
而武松卻是兩手空空,長槍不知去了哪裏。再看李進義騎着的戰馬,則是馬背空空了,主人便橫躺在不遠處的草地上,沒了聲響,也不知是死還是暈。
「老四!」晁蓋在馬背見着這一幕,頓時就惱了,現在不僅折了許多嘍羅,還丟了個頭領。
梁山從聚義那天起,可還沒失過一個頭領呢,現在可如何是好?
「崩!」
晁蓋正焦急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弓弦響動!
有人在放暗箭!
晁蓋暗叫一聲「卑鄙」,剛想要躲,面門上便被什麼東西猛擊了一記,然後就是鑽心劇痛。他伸手去捂,卻摸到了黏糊糊的液體,隨即就是血腥的味道在他的口鼻中瀰漫……
這下晁蓋也顧不了躺地上的李進義了,忙調轉馬頭,一手捂着臉面,身子撲在馬背上,便往遠處逃去。
不少梁山的步卒也瞧見晁蓋負傷逃走了,馬上就有人喊了起來。
「大頭領中箭了,快救大頭領……」
「點子太硬,扯呼!扯呼,快扯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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