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場。
這是j市的灰暗地帶。
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這是亘古不變的道理,即便如今是文明世界,可在某些角落裏,依舊上演着最原始、最污穢的一幕幕。
這是一處鬥獸場,來自各地的參賽者將訓練的犬類帶到這裏參賽,1v1的局面,勝利的規則只有一條,那就是活着。
戰鬥的場景異常血腥,為了增加鬥犬的攻擊力,狗主人在參賽前,會故意飢餓鬥犬幾天,使其猶如惡鬼投胎,以同類為食,更甚者,部分狗主人在賽前給狗注射興奮劑,或在狗的身上塗抹麻醉藥。
被約定的鬥犬,沒有放棄比賽的權利,它們只能在眾人的叫喊聲中撕咬、翻滾、流血、破腸、倒地……
這就是人類。
這個稱霸了整個世界,站在了所有生物頂層的存在,為了某種目的和癖好,暴戾起來,比蠍子更毒,比青狼更狠。
一扇不起眼的門外。
陳鋒目光清冷的望着眼前這所簡易的門戶,距離末日爆發沒有多長時間,他當然沒有心情來這裏觀賞鬥狗。
前世中,這場災難的發生的太過突然,等到陳鋒反應過來的時候,周圍已經變成了一片煉獄,喪屍橫行、凶物縱橫,往常高高在上的人類成了屠宰的對象,殺戮的篇章就此開啟。
相比那些行動遲緩的喪屍,末日的初期,最可怕的便是開啟基因鏈條的凶物,一些生物發生了返祖現象,不止力量增強,就連能力也是詭異無比。
就如同遊戲中的精英怪一般,出現的幾率並不高,但實力卻極為可怕。
地獄犬。
這是它的稱號,亦或是一種榮耀的象徵。
前世末日爆發後,曾經屠戮了整整一個城區的人類,身高達五米,毛髮通紅,能夠噴吐出炙熱的岩漿。
相比普通的凶物,這種身居特殊能力的精英怪,才是真正恐怖的存在,在前世,國家組織力量在付出了極為慘重的代價後,才將其擊斃。
地獄犬死後,屍體三日炙熱依存,作為末日中的接觸的第一隻凶物,地獄犬給陳鋒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而印象最深的莫過於,地獄犬脊背有一個刻痕「斗」字,具一些知情人說,這是j市鬥狗場的標誌,每一隻鬥犬在參加戰鬥的時候,都會被剃掉毛髮,刻以字符,用疼痛激發凶性。
而這,便是陳鋒來到這裏的目的。
他要找到那只在不久之後,就會化身成惡魔的凶物。
華夏的槍支是嚴厲禁止的,末日爆發只有幾個小時,相比去買些無用的冷兵器和囤積食物,諸如地獄犬這種存在,才有利於陳鋒的計劃。
「咚咚……」
想到這裏,陳鋒不再猶豫,伸手敲了敲眼前的木門。
「什麼人?」
門開了,一個穿着件背心,踏着布鞋的青年露出腦袋,他先是朝左右看了看,然後看向眼前這個陌生人,眼神充滿了警惕。
馬仔。
作為灰色產業,這裏有着一套特殊的規則,無論是狗主人亦或是參與賭博的觀眾,都需要引薦才能進入。
這名馬仔顯然是沒有見過陳鋒,隨即臉色有些陰鬱,一副謹慎的模樣。
「我要買狗。」
「什麼狗?這裏是張記面鋪!」
時間並不充足,陳鋒沒有過多的時間與對方寒暄,他把手中的袋子打開,整整十摞百元大鈔出現在了馬仔的眼前。
孤身一人,無親無故。
這是陳鋒全部的資產,為了一條狗,將資產全部拿出,在尋常人眼中,陳鋒簡直就是一個瘋子,可事實呢?幾個小時之後末日爆發,所謂的金錢、房契、企業如同淤泥,在這個全新世界,比的可不是靠山多強,而是拳頭多硬。
沒有人會和金錢過意不去。
這種事馬仔做不了主,也不敢做主,他遲疑了幾秒,便急忙進門向高層詢問。
………………
人為財死。
金錢的誘惑,令陳鋒當即成了這間獸場的客人。
這所店鋪表面是糧鋪,可其中卻別有洞天,進入一間小房後,喧鬧的人聲和慘嘯的咆哮傳到了陳鋒的耳朵中。
血漿。
濃稠的血漿味。
這裏是鬥獸場無疑,一群人圍在一架鐵籠子面前,盡情嘶吼,在其中,兩隻比特犬抱在一起忘情撕咬,鮮血、內臟、以及場內隨意丟棄的垃圾讓這裏看上去極為具有衝擊力。
與此同時,一名光頭,雙臂分別紋有猛虎圖案的中年人來到了陳鋒的面前。
他正是這裏的老闆。
馬仔的匯報讓他有些詫異,狗這東西,在每個人的心中都佔據了不同的意義,對於一些人來說,它們是美食、是工具,而對於另外一群人來說,卻是朋友和夥伴。
在以往,也有不少人來這裏挑選心儀的鬥犬,那些鬥犬是幸運的,被買主挑走,不需要再承受死亡的威脅。
價錢從幾千到幾萬也是比比皆是,可令紋身男沒有料到的是,像眼前這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他卻是前所未見。
這是一名年輕人,身高在一米七五左右,皮膚白皙,身上的肌肉也並不明顯,相比一些涉足灰色產業的紈絝,他更像是一名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按理說,像這種雛鳥,見到這種場面多數是驚慌和恐懼,而這名青年的身上卻有種無法言表的淡定,尤其是那兩顆眸子,更是如泉水一般,幽深、冷冽。
古怪的傢伙。
紋身男撇了撇嘴,給陳鋒貼上了一個標籤。
「我要買狗。」這是陳鋒說的第二句話,他將手中的錢丟給紋身男,隨即便錯過對方的身上,朝邊上的鬥犬看去。
時間不多了。
他必須儘快找到了「地獄犬」的身影。
鬥犬不具備防具,在這種殺戮中沒有絕對的王者,就算贏得比賽,獲勝的一方也會落下慘絕的傷勢,徹底失去再次戰鬥的能力。
說的更簡單一點,這是一種類似猜大小的比拼,所謂的鬥犬,更像是兩顆棋子針鋒相對,十萬不多,但在抉擇之前買下一枚棋子,卻是綽綽有餘。
陳鋒走到每一隻鬥犬身旁,細心觀察。
「不是。」
「不是。」
「都不是……」
看過了周圍這十幾條鬥犬之後,陳鋒皺起眉頭,在其中他根本沒有發現「地獄犬」的身影。
「難道是我猜錯了?」陳鋒雙眸中閃過一絲精光,走到紋身男面前,沉聲道:「鬥犬全在這裏嗎?」
「這些全部都是這裏最好的鬥犬,除了這些,只剩下失敗後的殘廢……」看在錢的面子上,紋身男如實回答。
「失敗?」
陳鋒面容一僵,瞳孔頓時眯了起來,他好似忽略掉了一些重要的事情,他頓了頓,說道:「帶我去找那些失敗品。」
「呃……」
紋身男有些愕然。
遊走多年灰色地帶,男人敏銳察覺到了陳鋒身上有種莫名的危險。
詭異。
紋身男無法形容現在的感覺,明明對方更像是一隻雛鳥,卻讓他有種莫名的心悸。
對方不需要通過戰鬥來證明,一個動作、一個語氣、亦或是輕描淡寫的眼神,就讓紋身男渾身不自在。
紋身男哪裏能夠想到,在末日混跡了十幾載,見證了無數的死亡與毀滅之後,陳鋒那種對於生命的漠然,早已融化進了骨子裏面。
……
這是一處廢棄的房間,其中堆放着七八隻殘缺的鬥犬,這些死了的,亦或是沒有死的鬥犬,如同垃圾一般被丟棄在屋中,鮮血、內臟、腦漿,整間房屋充斥着死亡的氣息。
「找到了!」
陳鋒環視一周,身體忽然僵硬,瞳孔更是眯成了一道細縫,他雙手有些冰冷,雖然只是一眼,他卻完全可以肯定,那就是他要尋找的存在。
一隻虛弱的藏獒。
它的身上就像是被活剝了一般,皮毛大部分被扯掉,只剩下血肉模糊的軀體,可就算這樣,它卻睜着兩顆眼珠,就像是不甘這樣死去,流露出陰沉的寒光。
陳鋒不會忘記這個目光,
慘白的瞳孔佈滿綠色的血絲,看起來猶如猙獰的蛛網,與它對視一眼,就會渾身發冷,感到一股撲面而來的窒息感。
地獄犬。
這便是那隻帶給j市無盡恐慌的凶獸。
「我就要它。」
陳鋒的語氣毋容置疑,在紋身男怪異的眼神下,他獲得了這隻將死之物。
……
距離末日還有一個小時。
空房間。
陳鋒面無表情的看着眼前這隻馬上就要咽氣的鬥犬,誰能想到,眼前這個看上去悽慘無比的傢伙,再過不到一個小時,就會變成所有人的噩夢。
食物、水源、一些簡單的包紮。
雖然這一切對於被命運眷顧的鬥犬有些多此一舉,但陳鋒卻不願看到關鍵時刻出現紕漏,簡單的救治還是要有的。
對於鬥犬而言,一開始它對於陳鋒很排斥,可過了片刻,在看到對方真的在救助自己後,忌憚、警惕、陰沉、惱火的目光逐漸到依賴、接受、放鬆和感恩。
感恩。
同樣是智能生物一種特殊的本能。
強大的潛能。
這種有異於其它同類的能力,或許是它成為精英怪的根本。
鬥犬顯然將陳鋒看作了孤海中的一塊浮木,陳鋒成了它的希冀,亦或是活下去救星。
好感度+100
說的再簡單一些,陳鋒獲得了npc的好感,在末日這張副本開啟之後,擁有「地獄犬」好感的他,完全可以活在對方的庇護之下,甚至,擁有操控對方的權利。
這一點並不是危言聳聽。
末世中,不乏一些幸運之子,路邊撿到一隻虛弱的小獸予以撫養,可誰能想到,這隻小獸擁有驚奇的天賦,成長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不但護佑主人在末世無憂,更直接將其扛到了高手行列。
很顯然,陳鋒如今也擁有了這種機緣。
陳鋒站在地上,望着手腕上的錶針,滴……滴……12點整……
「嗡……」
一陣巨大的聲音響起,那是空間質變發出的響動,亦是吹響新時代的第一個號角。
末日真正降臨!
幾乎是瞬間,鬥犬的身體率先發生了變化,它的身體忽然開始顫抖,隨即徒然增大,迸裂的傷口就像是包裹了一層褐紅色的血漿,瞳孔呈紅色,仿似過度窒息後充血的眸子,給人一種極端的恐怖和詭異,其身上,更是散發着一股炙熱的能量。
它的傷勢在飛快的復原中。
基因重啟?亦或是其它未知的力量?總之,只是幾分鐘的時間內,眼前這隻悽慘的犬類已然變成了一種全新的形態。
雖然它還很虛弱,雖然它的體型還未長到五米,可這氣勢卻已然極為兇悍。
而令人驚奇,這隻凶獸看向陳鋒的目光中,不是獵捕獵物時的狠毒與殘忍,而是依賴與親切,陳鋒心中掀起波濤駭浪,再也無法保持淡定,因為末日降臨,僵硬的嘴角終於咧起一絲弧線。
下一秒。
他舉起牆角的一把鐵鍬重重的拍在地獄犬的頭上。
「彭!」
「彭!」
陳鋒眼神幽幽,站在空曠的房間中,任憑手中的鐵鍬拍在地獄犬的頭上,一下、兩下、三下……
剛剛進化的地獄犬虛弱無比,如今的它,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成為不久後那叱咤風雲的人間噩夢。
只不過……
它不可能見到那一幕了。
啪嗒。
鮮紅的液體,滴落在地上。
血。
一滴滴匯聚在了地面,地獄犬原本合攏的傷口,再次破裂,可即便這樣,陳鋒卻依舊沒有停手。
更甚至……
他嘴角的那抹笑容依舊綻放。
劇烈的震盪聲依舊持續。
地獄犬的腦袋被砸扁了,鮮血和腦漿匯在一起,刺鼻的味道充斥着整間房屋……
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
陳鋒雙手有些顫抖,望着眼前這隻對自己擁有好感,甚至完全可以馴化的凶獸,眼中沒有任何愧疚與歉意:「末日無情,在利益面前,就算是親生血脈都可以隨時放棄,更何況這種沒有一點依據的恩情?」
死了。
相比活着的地獄犬,眼前的屍體,才是陳鋒真正想要的。
與此同時,空間的震盪讓陳鋒感到一股熟悉且陌生的力量。
同一時間,他的身體也發生了質變。
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肉,陳鋒半跪在了地上,下一秒,竟然將雙手全部扎進了這片血肉之中,他神情肅穆,語氣異常冰冷:「深埋於黑暗地底的腐爛之軀,遵循古老的盟約,傾聽吾之耳語,打破時空的界限,出來吧……來自深淵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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