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豪 第二百二十章:反間計(2更求月票)

    心裏想着昨兒師弟再三叮囑的話,鄧健便板着臉:「正是,趙大人特意吩咐了下官,下西營巡查。」

    他特意咬着趙大人三字。

    其他幾人便面面相覷起來,是趙大人……特意讓鄧健巡西營?

    一人眼眸眯起,深深地看了鄧健一眼,略先幾分凝重地道:「莫非是西營有什麼鬼?」

    另一人一面呷着茶,卻也無心公務了,忍不住道:「那西營的張指揮,平時看着也不像是好東西。」

    於是有人擠眉弄眼,有人若有所思,都覺得這種刻意之下,別有深意。

    據說,那張歡是駙馬都尉的人啊,現在侍郎大人特意交代,莫非這背後還有什麼隱情不成?

    部堂里的都是老油子了,自然是城府深不可測,便越發覺得事情不簡單了。

    倒是有人看着鄧健調侃道:「鄧賢弟,趙大人特意交代你這重任,如今受了這般的器重,前途不可限量啊,若是真揭發了什麼大案,將來少不得要平步青雲了。」

    鄧健這時候卻是回過味來了,猛地想起了陳凱之的交代,看來,果真如此,這師弟,很靠譜嘛,這……這叫什麼計來着?

    一想,他就來勁了,雖然現在是餓着肚子,卻是義正言辭地道:「趙侍郎的吩咐,我哪裏遐想其他?只知道此番公幹,自當鐵面無私,若真有什麼鬼,定要查處軍中蠢蟲出來,上報國家,這下,也是給趙大人一個交代。」

    眾人頓時肅然,心裏卻個個開始嘀咕起來。

    鄧健則還坐在那兒繼續道:「現在軍中早不似從前了,可謂積弊重重,查一查也好,趙侍郎這是有心想要……」

    他話說一半,有人便已禁不住順着話道:「殺雞儆猴。」

    鄧健只一笑,恰好那受了鄧健吩咐的文吏端了乾果來,畢竟是真的餓了啊,他便一心只顧着吃了。

    只一盞茶的功夫,便又有文吏來道:「趙侍郎有請。」

    鄧健便長身而起,此時他已成了焦點,這趙侍郎,乃是部堂里的二號人物啊,而部堂大人,也就是一把手,平時是對外的,部里的大小事,卻都是趙侍郎管着。

    這鄧健是走了什麼運,蒙了趙侍郎垂青,三天兩頭往那兒跑?

    鄧健忙站起來,快步到了侍郎大人的公房外,咳嗽一聲,放聲道:「下官……」

    下官二字才剛剛出口,裏頭便傳出聲音:「進來。」

    趙靜的語氣中,夾雜着一些憤怒,當然,他沒有刻意的表露。

    就在方才,便有人來通風報信了,聽了訊息,趙靜差點一口老血沒有噴出來。

    這個傢伙,瞎嚷嚷什麼呀。

    本來西營那兒確實有鬼,這一點,趙靜是清楚的,他讓鄧健去,一方面是嫌惡鄧健,這姓鄧的,是個不知好歹之人,若是讓他真查出什麼來,得罪人的事是他。查不出,將來若是有御史風聞奏事,追究起來,兵部這兒,也好讓鄧健去頂崗。

    現在倒好,這廝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勢,言必稱自己的吩咐。

    這在外人看來,像什麼話?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自己想要整西營的張歡,所以特意交代了鄧健去查個水落石出呢?

    要知道,這京營里的每一個將軍,就沒一個是省油的燈,而且和兵部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那張歡在兵部難道沒有朋友?何況,此人乃是駙馬都尉府出身,若是傳出去,別人往深里去想,是不是就認為是自己想要藉機整駙馬爺?這駙馬都尉歷來和北海郡王相交莫逆,難道這是自己想要和北海郡王殿下爭鋒相對?

    臥槽……

    趙靜越想越氣,氣得發抖,恨不得直接將鄧健埋了。

    見鄧健進來,朝他行禮,趙靜極力地壓住怒火,勉強擠出點笑容道:「啊,來來來,坐下說話。」

    鄧健便欠身坐下道:「不知大人還有什麼交代?」

    「交代?」趙靜面上古井無波:「什麼交代?」

    鄧健詫異地道:「下官以為大人要下官巡視西營,有什麼交代呢。」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趙靜面上的笑有些僵硬了。

    他端起茶盞,借喝茶來掩飾自己的尷尬,邊道:「西營?西營的巡視,你不必去了。」

    「呀。」鄧健驚呆了:「怎麼又不去了?下官已經準備妥當了啊,大人莫非是嫌下官會包庇西營?大人請放心,大人殷殷期盼,而下官臨危受命,早已抱着……」


    「行了,行了。」趙侍郎連聲打斷他,覺得自己尷尬症都要犯了,這個傢伙,還來勁了!

    本來就是要整你,才讓你去西營觸點霉頭的,你這個傢伙,卻到處去嚷嚷,說是打着自己的旗號,這到時候無論有沒有查出來什麼,不知道的人,都要以為這是自己在背後操縱呢。

    其實本來只是尋常的巡查,藉機整一整你這小子,可你這臭不要臉的東西……

    他壓住怒火,道:「我看不必了。」

    鄧健瞪大眼睛,隨即道:「可是同僚們都知道了啊,怎麼能朝令夕改?」

    趙侍郎羞怒,真恨不得索性撕破臉來,痛罵他一通,卻還是擠着微笑道:「你們年輕人啊,就是毛毛躁躁,老夫之所以……之所以不叫你去,是因為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差遣。」

    鄧健這才道:「不知大人還有什麼吩咐?」

    趙侍郎已經七竅生煙,最後還是忍着怒氣道:「部堂大人,昨日來過問,說是倭寇侵犯北燕,朝廷欲與北燕同氣連枝,要寫出一篇檄文來,這件事,交你辦吧。」

    鄧健驚詫地道:「北燕乃我大陳心腹之患,而今……」

    「你懂什麼?」趙侍郎不耐煩地道:「倭賊,乃是外邦之賊,北燕雖與我大陳戰戰和和,可近年來,關係還算和睦,而今北燕欲剿倭賊,大陳也不必出力,吶喊助威,又不費什麼氣力。只是這檄文,需有一些聲勢才好,若是寫的不好,不足以彰顯我大陳國威,老夫為你是問。」

    鄧健不禁道:「其實下官還是想巡西營。」

    西營,西營你個頭。

    趙侍郎是真的想砸爛鄧健的狗頭了,他只得耐住性子道:「老夫歷來很是看好你的,一直想要尋機會提攜,這檄文至關要緊,部堂大人幾次催問,若是寫得好了,部堂大人在朝中掙了臉,少不得要照拂你的,西營之事,老夫會交代其他人去辦,這檄文是你的機遇,萬萬不可錯過。」

    鄧健心裏樂了,有效果啊,凱之還真沒說錯,果然有效,只是……

    這檄文該怎麼寫呢?

    哈,回去問問凱之。

    趙侍郎滿心的厭煩,這頭的鄧健在心頭卻已經樂開了花!

    ……

    鄧健這事總算安穩下來,陳凱之這邊,也早早的到了學宮,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那劉夢遠照例將陳凱之留堂。

    陳凱之交了自己作的時文,還將自己的千字書貼獻上。

    劉夢遠先看了時文,倒是覺得滿意,讚嘆道:「果然精進了不少,這時文,除了要有深諳世情,還需多寫多練。」

    他邊說邊指出了幾點錯誤,接着又看陳凱之的行書帖子,拿起帖子,他先是點頭,這行書,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其實這些日子的相處,劉夢遠對陳凱之的性子是真的欣賞,不驕不躁,雖是解元,可是自己吩咐他的功課,他都用心去做,昨日佈置的功課,一篇時文,一份書帖,只怕不熬夜是做不完的,可是陳凱之沒有抱怨,無論佈置多少功課,都用心的完成。

    只是……接着,劉夢遠呆住了。

    他嘴唇微微嚅囁,竟是開始朗誦出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

    越讀,越有滋味。

    他竟暗暗稱奇起來,這……這是什麼文章啊,這開頭先是人之初、性本善,看似是簡單,卻是一語道破了孔孟思想的本質。接着便開始不斷的引經據典,從孟母教子,再到燕山人竇禹鈞教子有方。

    最後一句養不教、父之過……既是朗朗上口,又蘊含了許多道理。

    劉夢遠身軀一震,繼續朗讀下去,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再到曰士農、曰工商,此四民、國之良……

    這裏頭的內容,竟是無所不包,從天問到地理,再到士農工商,這……倒像是一本……嗯……叫什麼來着,簡略版的史冊。

    他越讀,越是駭然,因為這表面淺顯的文章背後,卻似乎……

    劉夢遠一直讀到了嬴秦氏、始兼併,傳二師、楚漢爭……

    到了這兒,書帖結束了。

    劉夢遠倒吸了一口涼氣。

    心裏的震撼,真是無以倫比。

    因為這看上去粗淺且幼稚的文字背後,作為大儒,他自是感覺出了這文字背後巨大的力量。

    短短千言,竟是囊括了歷史、哲學、天文地理、人倫義理、忠孝節義等等的無數知識,而核心思想又包括了「仁,義,誠,敬,孝。」。

    而在朗誦的同時,更是將國學及歷史故事,以及故事內涵中的做人做事道理統統收入其中。



第二百二十章:反間計(2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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