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凱之飛馬至萬壽宮,此時宮中已亂做一團。
宦官和女官們見有人策馬飛馳而來,一個個滿臉驚懼,差點尖叫出來。
可陳凱之卻是毫不在意他們錯愕的目光,至宮前下馬,按着腰間學劍的劍柄,匆匆步入學宮。
前頭的宦官一看,本是戰戰兢兢,等看清了是陳凱之,忙是入內去稟告。
過不多時,陳凱之已步入殿中。
在這裏,太皇太后高坐,一雙眼眸微微闔着,似乎像是頭痛,又似乎在閉目養神,而慕太后則陪坐一旁,神情也是緊張的。
陳凱之上前,行了禮:「見過太皇太后,見過太后娘娘。」
外頭的消息,早就傳遍了宮中。
太皇太后正襟危坐於此,顯得鎮定自若,聽到聲音便緩緩睜開眼眸,見陳凱之一副戎裝,嘴角不禁微微上揚,淡淡開口說道。
「哀家就知道你會來,來的正好,而今諸王反了,妄圖欺君犯上,陳凱之,宮中的安危,就盡數託付在你和都督慕緒的身上了。」
陳凱之一臉正色的說道:「臣蒙宮中厚愛,敢不盡心竭力!」
一旁的慕太后倒是略有擔心,不禁皺着眉頭:「哀家還是不曾想到,趙王竟拉攏了這樣多的人,明鏡司那兒稟告,說是趙王竟有糾集了三萬精銳,你們……要小心。」
陳凱之並沒顯得多擔憂,而是鄭重的說道:「臣等據宮城而守,以逸待勞,賊軍不來便罷,若是敢來,定可迎頭痛擊。只是皇城之中,不知有多少存糧,又能堅持幾何?」
太皇太后聞言微微皺眉,朝陳凱之正色說道:「你不必擔心,糧草是足夠的。」
正說着,身後,卻有人道:「發生了什麼事,為何要禁錮朕,朕已大好了……」
陳凱之回頭,卻見小皇帝疾步進來,身後是幾個惶恐的小宦官亦步亦趨的跟着。
顯然,小皇帝也察覺了什麼,索性也就不繼續裝病了。
太皇太后定是下旨讓人看住他,不過他畢竟是九五之尊,一群小宦官,如何真敢看住。
自然是看不住他的。
而且這小皇帝一向頑劣,囂張跋扈慣了。
小皇帝進來之後,掃視一眼,左右顧盼,隨即厲聲道:「聽說有奸臣作亂,朕的父王起兵殺賊,祖母、母后,不知是否有這樣的事?」
他已漸漸年長,多少已經懂了一些事,天子做的久了,自然不免驕橫,他目光最後落在陳凱之身上,便從鼻孔里冷哼出聲:「原來是你,你在這裏做什麼?」
陳凱之抬頭,看了一眼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默不作聲,眼眸幽邃。
陳凱之隨即看了慕太后一眼,慕太后與他對視,交換了一個眼色。
陳凱之隨即笑了笑,旋身看向小皇帝:「陛下已經無礙了嗎?」
「和你沒有關係,那個弒君的狗賊呢?人在哪裏?朕要找他算賬!」小皇帝昂着頭跟陳凱之直視着,他個頭雖不高,卻是氣勢凌人。
陳凱之眯着眼看着小皇帝,正色的糾正道。
「那是無極皇子殿下。」
「是奸賊,他妄圖弒君,是萬死之罪!」小皇帝漲紅着一張臉,厲聲反駁陳凱之。
「不。」陳凱之則繼續道:「那是先帝的血脈,是無極皇子殿下。」
小皇帝便大笑起來,旋即不屑的怒斥陳凱之。
「這裏朕說了算,朕說了他是什麼他就是什麼,哪裏輪得到你,你算什麼東西,敢來跟朕爭執……」
陳凱之終是忍不住了。
竟是抬手,狠狠一耳光摔了下去。
啪。
耳光清脆。
殿中鴉雀無聲。
小宦官們錯愕的看着陳凱之。
小皇帝萬萬料不到,今日又被陳凱之二次傷害,這一耳光,打的他腦袋發懵,耳朵嗡嗡響,他哇呀一聲,正待想要哭,臉上這種火辣的感覺,令他整個人打了個哆嗦。
可他看到陳凱之的目光。
一雙安靜、沉默,陰沉而又可怕的眼神,小皇帝突然覺得自己身子僵硬了一般,無法動彈了。
良久,陳凱之一字一句的道:「趙王已反了!」
這五個字,是人都能聽明白什麼意思。
趙王已經反了,到了如今,你這趙王的雜種,還想做什麼?
你還以為自己是九五之尊嗎?
不過就是反臣的雜種,不要說打你,就是殺你也是不礙事的。
小皇帝頓時恐懼了,他後退幾步,捂着臉,卻忙是看向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依舊沒有表情,卻是淡淡道:「來人,帶陛下去歇了吧,陳凱之,你身負重任,去忙你的。」
陳凱之旋身,行了一禮,而小皇帝則被幾個小宦官直接拖拽着出去。
陳凱之自然不會忘記自己現在要做什麼,因此他不由開口說道;「懇請太皇太后娘娘開恩,釋放圈禁於宮中的無極皇子殿下。」
太皇太后和慕太后交換了一個眼色,便神色淡淡的說道:「你且去。」
陳凱之也摸不清太皇太后的心思,索性頷首點頭,按住腰間的劍柄,疾步出去。
一路策馬返回宮門,外頭卻依舊安靜,陳凱之上了城樓,便見慕緒憂心忡忡的看着皇城之下。
陳凱之匆匆之前,問道:「如何?」
慕緒搖搖頭:「不妙,趙王至今,還未帶隊來攻,只怕他是不想來攻城。」
「不想……」陳凱之隨即意識到了什麼:「慕都督的意思莫非是,趙王深知攻打皇城,損失重大,索性便控制住京師,使我們陷在宮牆之內,想要持久對峙是嗎?」
慕緒頷首:「只怕就是這個可能,這趙王,當年,也曾帶過兵,在邊鎮管理過馬政,他深知勇士營進了皇城,一旦強攻,損失必定慘重,因此索性不來攻城,如此一來,我等既不敢擅離宮中,而他在外,則有足夠的時間,分化和瓦解各路按兵不動的京營,壯大自己,現在朝廷的旨意不得出,他慢慢靜候戰機,反而使我們陷入被動了。」
陳凱之遠遠眺望,他目力遠,便見在極遠之處,竟有人開始在搭建高台,想要藉此來瞭望,陳凱之皺眉:「想來,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最可怕的是,趙王可以有足夠的時間,勒令各部的節度使帶兵進京,他在京外,畢竟得到來了許多將軍和都督的支持,倘若他耐心等待,附近各部的軍馬紛紛齊聚京師,時間拖得越久,若是叛亂不能平息下去,他的實力只會滾雪球一般的壯大,到了那時,叛軍的規模就非是數萬,而是十萬,二十萬了,而我們困守於此,時間越長,於我們越是不利。」
慕緒眉頭皺得更深:「若是太皇太后召關中軍馬入京,太后再命幾個兄弟帶兵……」
陳凱之搖搖頭:「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裏,我們是在宮中,而趙王在宮外,他可以修書至各地,請兵來援,甚至可以派出宗室中的心腹,去說服人帶兵而來。可是我們呢?我們困守在此,想要送出詔書去,倒也不難,可一篇詔書,足夠讓人下定決心,破釜沉舟帶兵來救援嗎?不,這牽涉到的,乃是一家人性命的問題,想要下定這個決心,除非太皇太后或是太后身邊最近的近臣親自前往,帶着太皇太后和太后的承諾而去,否則,想要讓人冒如此大的風險,實在不易。」
陳凱之扶着牆,任由冷風颳面,一雙目光變得越發冷靜,直直的望着遠處,才鄭重開口說道:「所以,趙王的優勢極大,我們若是沒有其他的辦法,遲早,會被他們給悶死在這裏。」
慕緒頷首點頭,似乎贊同了陳凱之的意見,他忍不住感慨:「有什麼辦法?」
陳凱之沉吟良久:「不要急,先等幾日,看看趙王會不會來攻。」
說着,陳凱之看了慕緒一眼,笑着壓低聲音道:「舅父,我方才還見了太皇太后……」遲疑了一下,陳凱之道:「太皇太后顯得有些奇怪,竟是鎮定的可怕,仿佛早料到有這一日似得。」
慕緒不由道:「太皇太后此人,心思實在難測,你的母后曾經命我嚴查宮中出入的門禁,為的就是想知道,宮中到底是何人為太皇太后傳遞消息,可到現在,依舊尋不出來,可分明是如此,偏偏太皇太后對朝外和宮中的事,如數家珍,她身上,有太多的秘密,不過……倒是有個女官……」慕緒深深的凝視了陳凱之,便將聲音壓得更低:「你也知道,你的母后,也收買了一些她身邊的人,倒是從那女官口中得知,太皇太后即便是在夢中,也呼喚了幾次汝陽王的名字。」
「汝陽王……」陳凱之只點點頭:「汝陽王我曾記得,似乎是被誅殺的諸王之中逃走的一個,此後便不知所蹤了,怎麼,這和汝陽王有何關係?她心心念念着此人,莫非……」
「這就不知了。」慕緒憂心忡忡的道:「眼下,哪裏還顧得上這個,若是各路的援軍到了,趙王有十萬二十萬精兵在外,有源源不斷的補給,我們便死無葬身之地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平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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