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給陳凱之一點時間,憑着陳凱之的琢磨,也不是不能猜出來。
只是一時被那北燕國的人震住,懷疑吾才師叔真和那北燕的先皇有什麼關係罷了,所以現在吾才師叔一點撥,頓時悟了。
這還真是……還真是竊鈎者誅、竊國者候啊,小忽悠是坑,這若是忽悠得大了……
陳凱之又忍不住帶着幾分崇拜地看着吾才師叔,吾才師叔的地位已經開始固然金湯了。
假的東西俱都成了真?那麼……它就是真的。
即便將來有人發現了吾才師叔的謊言,可這還是謊言嗎?那些宗王們會承認自己被一個江湖術士忽悠了?不會,所以,現在最維護師叔的恰恰是這些宗王。北燕國的天子,會承認自己腦子有問題,跑去問候一個大陳的老秀才?也不會,將來東窗事發,他也得咬死了這位先生乃是高士。
所以……現在吾才師叔已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名士了,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誰敢不服?
此時,方吾才瞪着他道:「還愣着做什麼!來,攙一攙師叔,凱之啊,我看你印堂發黑……近來可要小心了,小心有禍事發生啊。」
陳凱之差點忍不住的想給他翻個白眼,卻朝他撇撇嘴道:「師叔,你何必來糊弄師侄呢?」
「哈哈……」吾才師叔不由大笑,他顯得得意洋洋,春風滿面的樣子,隨即壓低聲音道:「善莊的銀子,隔三差五,我會以採買的名義,自荀家那裏進貨,你得先疏通好了,這賬要做得滴水不漏才行,知道了嗎?」
陳凱之知道吾才師叔在研究他的五鬼搬運大法,這些無數王公貴族們捐納的銀子,想要揣進兜里,卻還需要將其洗白才學,所以在這裏頭必須得走一個流程。
陳凱之不禁感慨,上一世洗錢的套路,沒想到師叔居然也會,他便忍不住道:「師叔,你這樣做,難道不覺得良心不安嗎?」
方吾才不假思索的便道:「我良心安得很,銀子,是這些王公們的,他們肯掏銀子,師叔呢,拿出三四成來救濟百姓,這是不是善舉?其他的六七成,師叔犒勞自己,這也有錯?於公於私,師叔都在做好事啊,沒有師叔,你以為那些王公們會真心的做那善事嗎?那城內城外的流民有人會管嗎?師叔現在是方大善人,活人無數,你竟還問師叔的良心,退一萬步,就算師叔全部貪墨了,良心餵了狗,又如何?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世上的事,師叔早看透了,天下之人,哪一個不圖利?多少人家財萬貫,只需拔一毛便可利天下,可誰願意拔這一毛?像師叔這樣,拿了人家銀子,還肯拿出一部分出來救濟百姓的善人,已經不多了啊,有時候想想,師叔都覺得自己還真是太善良了,先是委身東山郡王,見那東山郡王殿下人傻傻的,實在過意不去,後來才到了北海郡王府去,哎……那才是真正的良心不安啊,堂堂的郡王,到了後來,每日拉着王妃吃白粥度日,你說師叔還好意思待下去嗎?想了想,還是走吧,再留下去,師叔真的怕啊……怕心裏一個不落冷,掏出銀子來救濟那北海郡王。」
陳凱之聽着唏噓,想到方才北海郡王在宴席中似乎也是胡吃海喝的樣子,就像三天沒吃過肉的人一般。
此時,方吾才搖搖頭,又道:「所以師叔還是有良心的,這不,現在不是住在鄭王府了嗎?鄭王這個傢伙,可小氣得多了,呵……若不是老夫略施手段,這傢伙還不捨得呢!不急的,來日方長,住都住了嘛。不過………有一件事還得拜託你。」
陳凱之便道:「師叔儘管吩咐就是。」
方吾才突的吁了口氣,面色凝重起來,很是認真地看着陳凱之道:「吾有一女,自然是你的小師妹了,她原本一直養在鄉中,可現在年紀不小了,她的母親去世得早,老夫想着讓她在鄉中多有不便,不如接到京師來,只是老夫住在鄭王府,多有不便,她呀,是個好孩子,老夫下半輩子跌宕辛勞,其實為的就是她,她是個憨厚性子,將來師叔得給她尋一個老實人家,將她嫁了,暫時就讓她住在你的飛魚峰里吧,你多請幾個使喚丫頭,好生的照看着她,師叔這輩子,就她一個女兒了,若有什麼差池,就先宰了你。」
陳凱之看着吾才師叔說到最後那句話的時候一副兇狠的一樣,連忙咂舌道:「這倒是好辦,師叔放心便是。」
此時,他倒是想起了那駙馬,轉而道:「那駙馬究竟是什麼人?師叔,我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方吾才便皺眉道:「廣安公主的駙馬?這個人,是個外戚,卻也不可小看,方才師叔也覺得此人有些奇怪,你倒是要小心他,他可不簡單的。」
陳凱之不禁道:「如何不簡單?」
方吾才冷笑道:「此人至今為止,一毛不拔,一兩銀子也沒有捐納給善莊,這等人才是最可怕的啊!你看趙王這些人,即便你偶爾得罪了他,只要不得罪死,總還有轉圜的餘地,為什麼?因為他們心有所忌,他們在乎名聲,在乎聲望,所以你若是得罪他,他至多落井下石,平時的時候,總要給自己的臉上貼貼金,人哪,只要還要臉,就總有對付的方法。可似這駙馬,至今不為所動,這說明什麼?說明此人就是個臭不要臉,根本不在乎別人如何看待他的,一個人沒有了顧忌,不在乎別人的看法,而恰好此等人又身居高位,亦或者是皇親國戚,這樣人不可怕嗎?」
陳凱之聽罷,深吸一口氣道:「很有道理,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何我不如師叔了。」
方吾才得意地捋須道:「你當然不如師叔,比師叔差遠了,不過現在明白還來得及。」
陳凱之點頭道:「正是因為學生拉不下麵皮,做什麼事,總還拘泥着要這張臉,所以才遠不如師叔。」
方吾才忍不住瞪了陳凱之一眼,冷哼一聲才道:「你這小子就是油嘴滑舌。」
二人又回到了酒席,也不知怎的,方才吾才師叔還一副猥褻的樣子,到了人前,頓時又是一副名師風采,連動作都緩慢了幾分。
他落席後,便又和人打成了一片。
那駙馬似乎又在偷偷地打量着陳凱之,突然道:「陳凱之,可是那個文武雙狀元的陳凱之嗎?」
他突的說話,其他人便都朝他看去。
陳凱之心裏想,你總算能耐得住性子,現在才肯開口,接着便對着他道:「正是。」
駙馬微微眯着眼,笑了笑道:「既是武狀元,據說還降服了勇士營,實是佩服,不過……我有個門客,也頗有一些氣力,倒是聽說過你的大名,一直很敬佩你,既然你今日在此,不妨我命他來見見你。」
這句話就顯得有些不合時宜了。
眼下是什麼場合啊,你這不是破壞氣氛嗎?
不過陳凱之意識到,這駙馬還真是臉都不要的人,壓根就不在乎別人的臉色,他甚至不等陳凱之回話,便已拍了拍手掌道:「還不來給陳修撰見個禮?」
他一開口,這外頭果然有個人進來,此人侍衛模樣,腰間佩了一柄劍,年紀四旬,相貌平庸,不過唯一令人矚目的卻是,此人的臉頰上的一道傷疤,這傷疤猩紅,讓人看得很不舒服。
這人猶如幽魂,進來後,直接到了駙馬的身後,束手而立。
「這是陳修撰,去行個禮。」駙馬說話的聲音冰冷,似乎誰也沒有料到,他竟在這個時候如此,那北燕國的人,更是顯得尷尬。
可駙馬一點都不在乎。
於是那侍衛便一邊死死盯着陳凱之,一面拱手道:「見過陳修撰。」
陳凱之只朝他點點頭,算是見過面了。
駙馬又道:「我這門客,倒是頗曉得一些劍術,他還有個綽號,叫無影劍,可有人聽說過嗎?」
頓時,諸人面面相覷。
顯然,有人是認得的,那北海郡王頓時驚訝地道:「據說有個叫無影劍的劍客,劍術無雙,不知擊敗了多少劍術高手,可是此人嗎?」
眾人意動,想不到這廣安公主的駙馬,竟是能招攬到這樣的人。
連趙王陳贄敬都意動起來,忙道:「既是這樣的高士,為何方才一直站在外頭?來人,給高士賜坐。」
陳凱之只是打量了這號稱無影劍的人一眼,卻見他眼裏朝自己投來了濃濃的殺機,他這僵直的臉色,幾乎沒有撥動,只是面上的傷疤,越加的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
陳凱之能從對方的眼裏,感受到了深深的殺氣,可陳凱之卻凜然無懼,只是朝他淡淡一笑,便不予理會。
此時,那駙馬卻是緩緩站了起來,道:「今日趁着大家都在,我倒是有個不情之請。」
陳凱之撇了駙馬一眼,心裡冷笑,果然……圖窮匕見了啊。
不過……這孫子,自己到底在哪裏得罪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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