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鎮海禪師暴怒。
在來此之前,他本以為自己會是勝利而歸,隨之得到許多的好處,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自己一步步踏進的,乃是陳凱之早就給他準備好的陷阱。
辯論?
陳凱之沒有一丁點興趣和鎮海禪師辯論,若當真是一個得道高僧,陳凱之或許願意相互請教一下。
可陳凱之明白,跟鎮海禪師這種人辯論,根本解決不了任何的問題,因為若是輸了,這鎮海禪師的陰謀就會得逞,可若是贏了,又能如何呢?只不過是讓這鎮海禪師進行更瘋狂的報復而已。
要解決問題,不在於辯論這佛法,而在於解決掉這個鎮海禪師。
「我如何?」陳凱之一步步上前,俊秀的眼眸里沒有透着冰冷,口裡冷笑道:「我不過是不想被害而已,鎮海禪師不是想要教我死無葬身之地嗎?可是陳某人卻沒有你這樣的暴戾,所謂慈悲為懷,你想必沒有記住,可陳某人,倒還存着這心思……」
此時,那幾個孩子,依舊抱着鎮海禪師的腿,不停地搖晃,口裏叫着:「爹爹,爹爹……」
鎮海禪師的心裏莫名的煩躁,他突然覺得問題有些棘手起來,沒錯,這絕不是單純別人信不信的事,就算天下人不信,可只要大家想起自己,就想起自己跟一群女人和孩子共處一室,就足以讓自己一切的形象崩塌了。
而國師……
想到這裏,他猛地打了個寒顫。
他很是不耐煩地將腿一蹬,一個孩子哎喲一聲,跌坐在地。
陳凱之眉頭一擰,快步上前,將孩子扶起,正色道:「你再動試一試看!」
鎮海禪師臉色慘白,心裏一顫,果然不敢動了,只是道:「你……貧僧從未見過你這等厚顏無恥之人。」
陳凱之只抿抿嘴,淡然地道:「是非曲直,這是佛祖和聖人們管的事,可他們不在人世間,所以我是否厚顏無恥,還不必你來評價,現在,鎮海禪師,你可以脫下你的袈裟了。」
身後的女子,已是開始為鎮海禪師寬衣。
鎮海禪師連忙抓緊自己的衣襟口,咬牙切齒地道:「你這是要做什麼?」
陳凱之打了個哈哈:「作畫。」
「什麼?」鎮海禪師暴怒,他想要大喊,卻又收了心,一愣的功夫,袈裟已被脫了下來。
一下子的,他朝陳凱之衝過來:「你……你……你到底要如何?」
陳凱之眯着眼,帶着笑道:「我?若是鎮海禪師不想脫衣服,那也容易……」
說到這時,裏屋裏已走出了一人,正是錢盛。
錢盛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鎮海,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你身為佛門子弟,竟做這樣的事。」
鎮海禪師已深知自己被這兩個小賊給設計了,心裏又怒有急,卻只能訥訥不言。
此時,陳凱之則是雙手一攤,道:「現在我們該想一個皆大歡喜的解決辦法了,鎮海禪師,你說是不是?」
鎮海禪師臉色灰白地道:「你到底要如何?」
陳凱之的唇邊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道:「只是請禪師寫一封書信。」
鎮海禪師看着陳凱之唇邊的笑,卻有種猶如見着狐狸的感覺,狼狽地道:「什麼……什麼書信?」
陳凱之從自己的懷裏取出了一封書信來,當然,這是範本,隨即對鎮海禪師道:「就請鎮海禪師照着這個抄寫吧。」
鎮海禪師連忙取過了這範文,打開一看,這範文的抬頭便是:「親親香香小姐,貧僧三日不見,甚為想念,不久之後,即將返國,他日必派人……」
這是一封情書。
理論上來說,是一個和尚在勾搭了一個之後的情書。
鎮海禪師的臉色更難看了,竟是一屁股跌坐:「貧僧明白了,你們……想讓貧僧修一封這樣的書信,而後……以此威脅貧僧。」
陳凱之好整以暇地道:「這是最穩妥的辦法,誰讓鎮海禪師心裏有殺孽呢?學生和錢兄,不過是想撫平鎮海禪師的殺孽罷了。」
這時代,沒有照相的概念,可是卻有書信,若是有一封鎮海禪師親手所書的書信在陳凱之的手裏,那麼就不擔心他未來會反咬了,真到了魚死網破的時候,這封鎮海禪師親手所書的書信一旦拋出,大家不過是同歸於盡罷了。
鎮海禪師眼中浮現着怒火,冷笑道:「那麼……貧僧若是不寫呢?」
「你會寫的。」陳凱之一口咬定:「既然鎮海禪師能得到國師的信任,那鎮海禪師一定是個極聰明的人,一個聰明人是不會做任何傻事的,何況禪師應當也明白,學生和錢兄,不過是保障自己的安危罷了,只要禪師心裏沒有殺念,這封書信,便永遠不會出現在世上,我陳凱之既敢在這裏設下這個埋伏,便給大家選好了兩條路,一條……是我等俱都同歸於盡;另一條,是每一個人都有一條生路,鎮海禪師依舊是得道高僧,依舊可以得到大涼天子和國師的信重,而錢兄也可以活下來,陳某人嘛,也可以免去許多麻煩,你看,禪師,那佛祖和聖人離我們太遠了,我等都是凡夫俗子,血肉之軀而已,這一點我明白,想來禪師也一定深以為然吧,既然如此,那麼何不一起享受這世間美好的事,活在當下呢?」
鎮海禪師直直地看着陳凱之,眼裏也浮出了猶豫之色。
如陳凱之所說,像他這樣的人,能從這麼多僧人里脫穎而出,自然是極聰明的。
他很清楚陳凱之的目的,今日若是不寫,後果難料。
深吸一口氣,他終於開口道:「你們絕不會示之於人?」
他漸漸變得鎮定起來,在短暫的驚慌之後,又恢復了得道高僧那從容的樣子。
陳凱之嘆口氣道:「我和錢兄,只做對我們有好處的事。」
鎮海禪師的眼眸里撲簌不定,卻冷冷道:「不錯,若是你們敢示之於人,到時……只怕也別想全身而退了。取筆墨吧。」
那臻臻早已準備好了筆墨,她與陳凱之交換了一個眼神,這一切,自然都是陳凱之安排的。
地點選在學宮,就是放鬆鎮海禪師的戒備,因為在鎮海禪師看來,這裏乃是大陳至高學府,在這裏論佛,是再好不過的,所以也不必帶什麼護衛進這學宮來,只帶着一些僧人來就可以了。
可他哪裏想到,在這裏,早有天羅地網在等着他,臻臻一直以天香樓來掩護身份,那天香樓里,有的是這樣的煙花女子,甚至若不是陳凱之覺得太誇張,她可以再叫幾打人來,也不過是彈指之間的事。
鎮海禪師將範文一攤,隨即提筆鋪紙,便一筆一划地寫了起來。
陳凱之朝錢盛看了一眼,道:「錢兄,此人的筆跡,你可認得吧。」
錢盛道:「他手書過不少的佛經,恰好,我曾看過。」
「好,那就看仔細了。」陳凱之笑了笑道:「若是他敢有任何的不規矩,這書信也就不必寫了,既然他想選擇最壞的結果,那麼我們也就奉陪便是。」
這話,明着是和錢盛說的,實際上,卻是對着這鎮海禪師說的。
鎮海禪師只是陰沉着臉,匆匆地將這書信寫完。
錢盛則是仔細辨認,隨後抬眸朝陳凱之點了點頭。
陳凱之便將書信收入懷中,微笑起來,道:「你看,鎮海禪師,化干戈為玉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這不正是佛理嗎?現在學生普度了禪師,禪師放下了屠刀,遲早要成佛的。」
鎮海禪師想要冷哼一聲,卻見陳凱之笑容背後,似乎有着一股令人畏懼的力量,他竟是嘆了口氣,頓時像個泄了氣的皮球。
「接下來,我們慢慢的來。」陳凱之徐徐道:「現在,我們該出了這裏,去見外頭的諸位先生和禪師了,當然,該怎麼說,想必禪師是極聰明的人,而陳某人,恰好也有一點小聰明,至於往後,陳某還需禪師多多照顧了。」
鎮海禪師瞪他一眼:「你也照顧好這書信吧。」
陳凱之朝他作揖,這方才還面目帶着幾分猙獰,滿口威脅的人,現在又成了彬彬有禮的少年書生模樣,他謙和地道:「禪師所託,學生豈敢相負。」
說罷,他朝臻臻使了個眼色,臻臻便揮了揮手,領着兩個女子和幾個孩子一起進入了內里的密室,而錢盛也匆忙的跟了去。
呼……
陳凱之深吸了一口氣,論佛真是一件愉快的事啊,能夠和鎮海禪師展開深入友好的交談,其實挺愉悅的。
而後,他慢吞吞的,開了那通往正廳的大門,門一開,便見廳中無數人的目光唰唰地朝這裏看來。
陳凱之和鎮海禪師魚貫而出。
對於別人眼裏的疑問,陳凱之也只是淡然以對。
那法海禪師等得焦急,上一次金山寺吃了悶虧,所以他才請了這鎮海禪師做外援,現在見人出來,便忙上前道:「鎮海禪師,如何了?」
「粗俗!」陳凱之直接脫口而出這兩個字。
「什麼?」法海禪師惱怒道:「你說什麼?你……你……」
陳凱之板着臉:「這本只是相互請益,禪師乃是佛門中人,心裏卻只想着爭強好勝,卻不知,你這經是怎麼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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