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遺憾的事啊!
陳凱之在心裏不禁感嘆,心情有些鬱郁,他知道自己無法幫助這些人,不是不敢,而是知道自己亦無能為力罷了。
送走了這臻臻,雖略有遺憾,可心裏卻無太多波瀾。
到了次日清早,照例去學宮,到了校場。
武子曦總是風雨不改的在這裏,他背着手道:「昨日和人比劍,勝了?」
陳凱之頷首。
武子曦嘆了口氣:「你如何擊敗他的,演練給我看看。」
說罷,竟早準備了一柄劍,丟給了陳凱之。
陳凱之接住,顯得很不好意思,然後他道:「先生,你看好了。」說着,雙手握劍,做出打棒球的標準姿勢。
然後,他將劍在半空揮舞:「你看,先生……就是這樣。」
武子曦驚呆了,下巴都有些合不攏,老半天沒有回過神,帶着繼續痴痴的道:「就……就這樣?」
陳凱之雖有幾分尷尬,可還是很老實地道:「是,就這樣,學生一棒,不,一劍下去,李文彬便死了。」
武子曦拉着臉,突然感覺有一種恥辱的感覺。
他也會用劍,劍技和劍術不知經歷過多少次的練習,可是……人家就這樣,然後……
哎……
於是他虎着臉道:「以後,再早來半個時辰,老夫教授你劍術。」
陳凱之歷來是奉行技多不壓身的,忙朝武子曦行了個禮:「多謝先生。」
跟着武子曦學了一個多時辰的箭術和兵略,陳凱之大汗淋漓,這才離開趕去文昌院。
正午的時候,陳凱之在文昌院裏吃茶,卻有人來道:「請陳子先生去明倫堂,楊掌學要見你。」
陳凱之不敢怠慢,匆匆的趕到了明倫堂。
卻見楊業端坐着,手裏抱着茶盞,陳凱之行禮的功夫,他呷了口茶,嘆道:「孟津李家來人了。」
陳凱之看了楊業一眼:「嗯?」
楊業淡淡道:「那李家的李文林,和老夫也算是舊識,不過他來拜訪,倒是沒有滋事,只是問了你的情況。」
陳凱之心下卻不禁警惕了。
若只是鬧事,陳凱之反倒放心,可兒子死了,卻氣定神閒,居然不慌不忙的先來打聽自己,這性質就不同了,有道是,會咬人的狗不叫啊。
此時,楊業繼續道:「老夫也就不提醒你小心了,你啊,何故這樣莽撞呢?罷了,不說這些,你的飛魚山,而今總算不放炮了,哎,老夫可真的被折騰得夠嗆啊,不少博士都來尋老夫,老夫拼命的壓了下來,否則學宮多半已鬧翻天了。」
陳凱之知道,楊業這是想『邀功』,讓自己對他心裏存着幾分感激,似這樣便宜賣乖,且還皆大歡喜的事,陳凱之怎能不配合?
他很知趣地連忙道:「多謝大人。」
楊業嘆口氣道:「謝就不必,老夫少不得還得為你的飛魚山費費心。」
陳凱之再三感謝,心念一動:「不知李家的人現今下榻何處?」
楊業眉毛一挑:「怎麼,想去找麻煩?」
陳凱之搖頭:「不,學生只是想知道,是不是那李家的別館。」
楊業沉吟着,顯得有些踟躕,道:「有件事,本是不該告訴你的,哎,可想來想去,還是代為轉達吧。再過幾日,就是那李文彬的頭七,方才拜訪老夫的人請老夫給你帶一句話,說是請你頭七那一日,務必去拜一拜。」
頭七?
陳凱之皺眉道:「請我去?」
在大陳,人死之後過了七日,便是頭七,頭七這一日,不但要有孝子哭靈,還需邀請親朋好友前來祭奠。
陳凱之自然不是李家的親朋好友,甚至可以說是仇人,可李家人竟是邀請自己去,這……是什麼意思?
楊業吁了口氣,才道:「那李家人請老夫轉達這句話的時候,老夫還覺得奇怪,心裏想,他們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不過我看,你還是不必去了,說不準會有什麼么蛾子鬧出來,你就當老夫不曾說過吧。」
陳凱之抿嘴一笑道:「大人說的是,只不過,學生若是躲得了頭七,頭七過了之後呢?若是學生不去,反而給了人口實,既然終究要面對的,那麼不妨就大方一些去面對,也沒什麼不可以的。」
楊業一臉不讚許地看着陳凱之道:「你就不怕那李家人給你設好了什麼陷阱?」
陳凱之搖搖頭:「不怕,何況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也沒什麼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們也不能將學生如何。」
楊業古怪地看了陳凱之一眼,隨即苦笑:「你自己拿捏吧,不過,卻要小心為上。」
陳凱之點了點頭,心裏卻不禁搜腸刮肚的想,李家人到底想做什麼?看來事情沒有自己想的這樣簡單啊,還是好好謀劃的一二為好。
他心裏一面想着,一面道:「若是沒有什麼事,學生就告辭了。」
說罷,陳凱之拱了拱手,旋即告辭。
等下學回去,陳凱之請那老門房去預備好香燭,還未坐定,外頭卻有人來拜訪。
陳凱之出去迎接,竟又是那臻臻。
臻臻深深地看了陳凱之一眼,便道:「昨兒小女子想了一夜,覺得陳公子說的極有道理,小女子只顧着報仇,卻是忘了,無論是報仇還是恢復家業,都需雕漆儒學昌盛的前提,否則一切都是枉然。」
她抬眸,直直地盯着陳凱之眼睛,咬着貝齒,最終一字一句地道:「小女子想要改變,懇請陳公子襄助。」
陳凱之看着這個執拗的女子,卻是搖了搖頭:「想要改,太難太難了。」
臻臻的眼裏隱隱有着淚光,卻是堅定不移地道:「只要可以,即便只有萬一的機會,也要極力去嘗試。」
陳凱之沉默了一下,卻道:「可是學生幫不了你什麼。」
臻臻道:「可是如何改,難道不需陳公子拿主意嗎?」
陳凱之勾起一絲苦笑,隨即道:「好吧,你真的要改?那麼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靜觀其變,你的舊部還有門徒,萬萬不可刺激到他們。」
「嗯?」臻臻驚訝地道:「公子既說要改,可為何卻反而說暫時不要改?」
陳凱之笑道:「這你就不懂了,這個世上,但凡想要做成一件事,就必須做到口裏一套,背後一套,且慢着,你不要這樣看我。好吧,我就往細里來說一說吧,這齊桓公成就霸業,他當真想要尊周王室嗎?」
臻臻沉默了一下,便搖了搖頭。
「這就對了,他心裏多半是不將周王室放在心裏的,卻非要打出尊王攘夷的旗號,這是為何?這是因為天下人依舊心裏還有周禮啊,所以稱霸春秋的齊國,雖已是一頭猛虎,卻照例,振振有詞的自稱自己為周王藩臣。同樣的道理,你要改變,可是口裏卻決不可說出改變二字,雕漆之儒,雖已消沉,可是那些門徒之所以還忠心於你,正是因為你是雕漆子之後,若是連你都要改變,那麼要置這些深信雕漆學派的門徒於何地呢?我們做任何事,無論是作什麼,甚至是反儒也好,首先要做的,反而是要將至聖先師高高舉起來,不但如此,還要振振有詞的宣稱,我們便是儒生。這種做法,看上去卑鄙,實則,卻是最穩妥的辦法,對付門徒,溫水煮青蛙,慢慢的改變他們的觀念,不使他們生出逆反之心。」
「而另一方面,小姐需想明白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學習雕漆之儒,可以得到什麼,又可能會失去什麼。再或者是,小姐能夠給予那些門徒什麼樣的前途,將來可以使他們有什麼作為,這……叫願景,一個組織架構里,最重要的便是願景,而且這個願景,要足夠的美好。
誠如孔聖人一樣,他的願景,是為了締造一個海晏河清的盛世,這個願景可能對於普通的百姓來說,其實沒有任何意義,可是對於一個有志之人,這便成了他的動力,甚至對於君王來說,這亦有足夠的吸引力,正因為有了吸引力,所以君王們喜歡它,喜歡它的願景,喜歡它的君君臣臣,喜歡他的受命於天,因此才會推廣。而讀書人,亦是喜歡它,因為太平盛世,需要有人來締造,每一個人,都可以自比自己的管仲,誰不願意,來做一個達則兼濟天下的人呢?」
陳凱之娓娓動聽地開始授課,他倒發現自己挺好為人師的,口裏繼續說着:「說穿了,學說就和小姐身上的釵裙一樣,小姐首先要明白的是,你宣傳的對象是什麼人,是君王?是王公顯貴,還是世家大族,又或者是尋常百姓,你明白了自己的對象,再去了解他們的需要是什麼,誠如小姐的釵裙衣飾,若針對的是讀書人,那麼顏色不必過於鮮艷,卻一定要考究。若針對的是貧寒之人,那麼價錢是否低廉就成了重中之重,若是富商,那麼價錢就不是問題了,反而該從用料等方面着手,營造出與眾不同的高端感。」
一口氣說了這許多的話,迎着臻臻那明亮的眼眸,陳凱之最後總結道:「這……叫對症下藥!」
…………
求點月票,好了,老虎不舒服,先去休息了,大家也早些休息,雖然老虎經常熬夜,可也印證了一件事,熬夜的確是不好,大家也多注意身體!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15s 3.864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