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身穿綠袍的官員,站在台階上高聲喊道:「所有考生上前列隊接受檢查,其他人等皆數後退,凡擾亂考場者,以重罪論處。」
科舉考試可以說是一個國家最大的幾件事情之一,如果真有人敢搗亂,起步就是流放,充軍,最重者可以判斬立決。
對窮凶極惡之徒,這裏的軍士甚至有當場格殺之權,這些軍隊,就是為了保護考場秩序的。
這名官員一說,現場更加安靜了,甚至有那想咳嗽的人都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考生們出列排隊,三千名考生站在一起還是很壯觀的,而且還都是大包小包的,就像逃難的一樣。隨後又出來很多衙役,擺了桌案,將考生分作三排,開始檢查包裹和搜身工作,每一桌都有一名綠袍官員負責。
鄉試與院試不同,鄉試是國家正式考試,正副主考都是由京里派來,江南歷來是科舉大省,最首重視,今年主持江南鄉試的,是翰林學士謝名堂,副考是禮部侍郎陳堯。
崔善福這位江南學政,也只同考官之一,江南考院共有四名同考官。
此外還有監臨官、提調官、監視官、收掌官,總之要比院試正規嚴格無數倍。
畢竟這是選官之考,考中舉人者,就已經算是官員了,如果不想繼續往上考,可以在吏部報到補缺任官的。
檢查開始,秦觀遠遠看到,這次的檢查確實要嚴格很多,拿來的東西,全部都要翻檢一遍,毯子全部攤開,如果是有雙層的那種,衙役甚至會拿出尖子,直接從旁邊劃開,將裏面看個通透。
「大人,有人夾帶。」
在安靜的會場中,突然有人高聲說道,人們的視線刷的一下全都集中過去。
只見一名衙役拿着一本不足巴掌大的小冊子,正呈給監臨官,而旁邊一名學子,此刻早已經嚇得面無人色抖如篩糠。
監臨官面沉如水,翻看了一下手裏的小冊子,看向那名考生道:「你還有何話說。」
「學生,學生只是一時不慎,才將小冊遺落在備考之物裏面。」那名考生顫抖着說道。
那名監臨官目光銳利的盯着這名考生,大聲斥道:「一時不慎,如果不是有心作弊,這等專門用來考場舞弊的小冊,又怎麼可能出現在你手裏。」
「無心遺落,無心遺落會遺落在薄被的最裏層嗎。」
幾句話說的考生啞口無言,監臨官不再與他廢話,喝道:「來人啊,將這麼舞弊考生壓下去,待到考試結束,再交由府衙處理。」
立刻有兩名衙役上來,就像是抓小雞一樣,將那名考生按住就往外托,那名考生依舊不死心,一邊掙扎一邊哭嚎:「大人,我真不是想要作弊,我是無心的,無心的。」
悽厲的慘叫聲,讓在場的學子無不動容,心有戚戚焉。
人們知道,那名考生完了,不止以後禁了科舉之路,就連如今的秀才身份肯定也會被革除。這對於一個想要通過科舉之路上進的人來說,他的後半生基本上已經沒有了希望。
「啪嗒」。
一聲輕響傳如秦觀耳中。
秦觀低頭一看,發現腳下多了一本小冊子。就跟剛剛那個考生被搜出來的小冊子一模一樣。
秦觀一驚轉頭看去,就發現身後一名學子,正目光游弋不住望天,好像要告訴所有人,地上那東西與他無關一樣。
秦觀心中腹誹,「就這表演水平也太差了,最多就是個鄉村紅白喜事大舞台水平的。」
檢查繼續,這下衙役檢查的更仔細了,而現場也變得更加安靜。
三千人,雖然分三組檢查,可是依舊動作緩慢,隊伍就像龜爬一樣前行。突然,秦觀覺得背後一陣惡意傳來,他轉頭看去,就發現在另一個隊伍里,正由一對充滿怨毒的雙眼盯着他。
秦觀這一轉頭,兩人正好對視上,是柳肅柳純元。
兩人隔着有十多米遠,而且中間還隔着一隊人,但是秦觀依舊能感覺到對方深深的惡意。
我靠,我是殺你老爹了還是奸你老母了,要不要這麼恨我。之前都是一直你坑老子的,來自這還沒反擊呢,你到是先恨起老子了。
難怪聖人說「小人長氣氣」估計說的就是柳肅這種人,沒事就自己生氣,就不怕未老先衰。
秦觀對着柳肅,遞上一個蔑視而充滿挑釁意味的微笑,對對方進行了一番無言的隔空嘲諷,隨即不再理他。
和他逗悶子沒意思,等找到機會,一次性艹翻你。
站了將近一個時辰,終於輪到秦觀,秦觀將考牌遞給監臨官驗看,提箱和包裹交給衙役檢查。
「秦觀,十八歲,杭州府人士,面白無須,身高五尺七寸,體態中等。」
監臨官看完考牌,看向秦觀說道:「秦觀,可是那個寫了『鵲橋仙』的秦觀秦少游嗎。」
秦觀躬身,「正是學生。」
監臨官的臉色變得和緩了許多,點了點頭,沒有再說其他,就將考牌還給了秦觀。
這就是名聲的好處,就連考官都另眼相看。
一名衙役上前,開始搜身。
兩名衙役將秦觀提盒裏的東西全都拿出來一樣樣的檢查,食物分開,盒子打開,檢查的無比仔細。反而是秦觀最在意的那兩隻手機,兩名衙役只是上手檢查了一下,沒發現什麼一樣,就又放回了筆墨硯那個盒子裏,沒在再多關注。
這也讓秦觀緊繃的心放了下來。
秦觀的那兩條薄毯遭了殃,直接從側面劃開一條大口子,對着裏面仔細檢查,就差沒把裏面的棉絮給掏出來了。
終於檢查完畢,秦觀收拾好東西準備入場。突然他又想起什麼,轉身看向依舊在隊伍里的大哥秦蔚,喊道:「大哥,我進去考試了,大哥你要加油啊。」
其實秦蔚一直在看着秦觀,秦蔚笑着說道:「二弟,你也要用心考試。」
「我知道。」
剛說了這兩句,立刻有衙役斥責道:「不得喧譁,趕緊入場。」
秦觀趕緊抱着薄被提着盒子進了考院大門,進去後,另有衙役引領着來到考舍,依舊是那熟悉的小土地廟鴿子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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