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衛瓊整理了一下袖口,踱步走向王雄面前,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就猶如在訴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很明顯,在12·26的投毒案中,兇手使用的是不常接觸到的一種化學試劑。硫酸**,這不得不讓我想起二十年前的那起大學生投毒事件,也就是當時所謂的『朱岑事件』。而且在深入一步的分析和探究中,也不難發現,本案和當年的投毒案有着許多相似的地方:室友之間的種種不和導致埋下禍根;毒藥是被投在日常生活中經常接觸得到的地方,而我們發現本案的毒源就在飲水機中;毒藥投入的量精確到並沒有讓任何一個人死亡;結果也驚奇的一致:昏迷,僅僅只是昏迷,沒有一個人是真正死於**中毒的。」
衛瓊在鋪滿文件的桌上尋找了一番,期間目光和王雄有過交集,甚至還背着在座的十幾名刑警挑了挑眉。他拿起幾份報告紙和照片,攥在手中:「你們看,這是現場的照片,以及技偵得出的化驗單。在整間屋子中,我們就只在公用的飲水機以及中毒學生日用的水杯中檢測到了****鹽的殘留物。這就很奇怪了,為什麼漱口杯和毛巾裏面沒有?」衛瓊高高地舉起手中的東西,以便坐在後排的刑警能看得見。
「這說明……說明兇手只把毒投在了飲水機中?」
衛瓊並未理會,只是禮貌性的看了一眼那個說話的刑警,「首先,值得注意的是,****鹽中毒的過程非常耐人尋味,它並不像普通的急性毒藥,服用了就直接發作。而是會在人體中慢慢積累,直到超過了人體承受的極限,才會有相應的症狀。那麼既然兇手將毒投入了飲水機中,並且受害學生的確是喝了投毒的水才昏迷的,那麼我們根據飲水機中剩餘水的量推測出,學生們最起碼在案發前一周、甚至可能在更早就已經接觸到了毒藥,那麼在這一周內,學生們必定會洗漱。可是為什麼在牙刷或毛巾上沒有留下一絲絲的痕跡呢?」
「這是第一點,第二點就是投毒方式的問題。剛才張志平也說了,飲水機的水桶壁特別的厚、硬。要是想用注射的方式,一是必定會留下針孔的洞眼,二是還不一定有那麼細而又堅硬的針頭,因此我們判斷最有可能是在換水桶的時候被投入的毒藥。那麼再往深處想想,誰會去碰這個寢室的水桶?送水工麼?不會。」衛瓊剛說完便自我否定地搖了搖頭。
「大學中的送水工,一般都是接到電話或是收到寫着寢室號的水票之後,把水送到寢室門口,幾乎沒有機會進到寢室內部。還會有誰?還可能會有誰?」衛瓊雖然重複了兩遍這問題,不過他沒打算讓在座的人回答,又脫口而出道:「只可能是這個寢室的學生,或是經常出入這個寢室的、與被害學生關係非常近的人,借着幫他們換水的名義,偷偷將毒放了進去,這樣才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而且如果計劃的好,那這一毒就毒『死』了一整個寢室的五名學生,留下一個能夠扮演『拯救者』的這個角色,栽贓陷害,最後自己逃之夭夭。不過事與願違,案發寢室的學生非但沒死,其中五名學生反而一個個都甦醒了。這也說明兇手並沒有我們想像的那麼聰敏謹慎,為什麼這麼說?很顯然,如果他的目的是殺人,那麼除了朱曉敏的意外身亡,剩餘的幾個都活得好好的;用下毒的方式來警告住在其中的那幾個學生?似乎用不着那麼極端和冒險的方式……」
「所以按照你這麼說,兇手會不會是沈灝?因為他既滿足了唯一存活下來的人選,又滿足了能夠順利接觸飲水機而不被懷疑。」此時的錢森開口了。
「沈灝的嫌疑確實很大,但是如果他就是本案的兇手,那麼他為什麼要選擇報警?如果這一切是他做的他還不逃之夭夭,難道是為了被警方控制麼?以至於到最後還被人推下水溝?你們可以去去翻閱一下以往的惡性事件,心理素質好到能夠正面與警方對抗的犯罪分子少之又少,並且根據我對沈灝的分析來看,他的嫌疑很小。更何況他與那個陌生男子的電話錄音不是造假還有待……」。
衛瓊的話還沒說完,錢森就「哼哧」地冷笑一聲,打斷道:「呵呵,以你的分析,你有什麼資格來分析?你還以為你是原來那個衛警官嗎?」
衛瓊知道錢森的話裏有話,所以也就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那你們可以去臨市的支隊找心裏側寫方面的專家方教授,不過我想,得出的結論應該與我的相差無幾。」
火藥味似乎有點濃重,王雄在底下使勁地給衛瓊使着眼色,但是後者卻完全不為所動,一直盯着錢森的雙目。
雖然錢森心中不得不承認,曾經自己的支隊裏有個犯罪心理側寫師,會為那種摸不着頭腦的案件指一條明路。但是這作為近幾年興起的一門新型的犯罪學科,許多老一輩的、經歷過實打實「追兇」的這些老警察來說,根據犯罪者的行為習慣來選擇嫌疑人的範圍是一件很不可取的事情。他們更信任案發現場的線索以及手中的配槍,因為沒有什麼能比這兩者對自己更忠誠的東西了。
衛瓊這又是一句幾近挑釁的話語一出,又仿佛一石激起千層浪,引得台下的刑警開始竊竊私語。
衛瓊對這種行為一直處於忍讓的階段。因為他知道小聲議論戳人痛處這種做法手段下等,不過他也知道這種議論的威力十分大,不過好在衛瓊性子也不急,此時的他的腦袋裏就兩個字。
無聊。
「你們夠了!」王雄一拍桌子大吼道:「都TM廢什麼話,你們誰有本事單槍匹馬破了這案子,我直接把我這肩上的槓槓花花都交給他,然後就辭職回家種田去!你看看你們一個個都像什麼樣!這裏是TM分析案情的地方,怎麼了?允許你們揭人傷疤了?現在開始誰在給我多說一句廢話的,馬上給我滾出去!誰要看不慣我找衛瓊來幫我們,也趁早給我滾蛋!我這裏不需要對這個團體不信任的人。」
王雄是真的在氣頭上,急火攻心,不顧身邊領導的感受,直接爆了粗口。場下當然還是有不服氣的,但是只能咬着牙忍着,沒辦法,自己的隊長都發飆了,總不能對着幹。
錢森看看衛瓊看看王雄,苦笑着搖了搖頭。
「所以……我能繼續說了麼?」衛瓊居聳聳肩問道。
見沒人回應他,衛瓊便自顧自地又開始說了起來。
「因此,根據剛才說的這幾點,可以大致描繪出這個兇手的樣貌,應該是對整個317寢室里的學生充滿着憤恨。這種憤恨很有可能是因為長期接觸後積累下來的,但是需要注意的一點是,我們對一個人產生憤恨很簡單,可要一下子同時記恨那麼多人還是有點難度的,不過換種思路來想,這可能也是一個突破口。我倒是有個不成熟的建議,就是加大對案發寢室學生的人際關係排查,應該會找出些什麼蛛絲馬跡。」
衛瓊頓了頓,指着白板上的照片說道:「由於目前死亡的就只有朱曉敏一個人,那麼我們不妨大膽的假定,這個所謂的憤恨對象就是朱曉敏,那也就意味着朱曉敏平時的為人肯定不是很好,經常會引起一些矛盾,然後經過日積月累的矛盾積壓,最終有人受不了,爆發出用毒藥想要毒死朱曉敏的想法。但事實是什麼呢?經過對朱曉敏的人際關係等的排查,他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好學生』,不僅學習成績還行,人緣也相對較好,這就不符合我們剛才所說的嫌疑人範圍,那麼,為什麼他會死呢?」
這個疑問拋出後,衛瓊並沒有作答,「而且更重要的是,通過對那個化學品店老闆的口供和對朱曉敏家的搜查後我們發現,曾經企圖購買硫酸**的人就是朱曉敏。說來也真可笑,這條結論與我剛才的那條推論完全相悖——有誰會去買了毒藥想要毒死別人,然後自己也飲毒呢?」
衛瓊順手拿起張志平放在王雄面前的礦泉水,擰開瓶蓋「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了各位。」衛瓊咽了口口水,呆呆地站在那裏,目光掃視着場下的刑警,「朱曉敏既是兇手,也是受害者。他可能與兇手達成某種共識,但到後來由於利益衝突,最終導致朱曉敏也成為了兇手的殺害對象。的確,兇手雖然沒有親手將他殺死,但是利用正常人服用抗焦慮藥物會使人致幻、頭昏、嗜睡等不良反應這一點,讓他死在了別人的車輪之下。這次不過恰巧遇到的是土方車,也有可能會是普通的私家車、公交車,總之,對一個根本無法集中注意力、甚至眼前滿是幻影的人來說,只要出了門,任何人、任何物、任何情況都有可能殺死他。」
「那麼這抗焦慮藥是誰給他的呢?經過朱曉敏的父母指認說是沈灝提供的,那麼是不是讓朱曉敏服用這類藥物的人就是兇手呢?只能說可能性很大,但不一定是百分之百。通過沈灝在醫院的牆壁上給我們留下的線索來看,這一連串的事件很有可能是和一本日記有關,結合我們發現那隻手機中的一段暴力視頻來看。朱曉敏很有可能在寢室中扮演着一個老實巴交、經常被人欺負的一個角色。而且在視頻中,根絕朱曉敏以及沈灝的對話來看,沈灝作為一個勸架人,他絕不是施暴者,所以沈灝是兇手的嫌疑下降了幾分。再根據視頻中的場景,我們假設,會不會這場暴力事件就發生在317寢室呢?如果是的話,那是不是就可以縮小嫌疑人的範圍了呢?這點就和我剛才所推論的不謀而合,兇手一定是寢室中的一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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