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到你剛才問的問題上面,兇手消除腳印的時間會不會很緊迫,答案是不會。他就算是在你們進入地下室的前一刻逃走,也可以定定心心在岩石地洞裏消滅痕跡。」
「第一,你們只看到屍體,卻沒有看到兇手,肯定會留滯在原地檢驗屍體。第二,他只要稍微放輕腳步,就可以確保你們聽不到岩石地洞裏傳來的聲音。原因還是在這些沙土上面,沙土不僅吸收了濕氣,還會吸收掉來自於岩石地洞裏的聲音。」
「第三,岩石地洞裏面四通八達,你們就算進入其中,也無法一下子就找到兇手的蹤跡。所以說,兇手有足夠的時間來清理腳印,並且根本不用擔心會被你們發現。」
柳橋蒲說得確實有道理,他輕易解釋了令顏慕恆疑惑的謎題,也令這個年輕人更加謹慎。他看着老刑警好幾秒鐘之後,才開口問:「柳爺爺,那我們現在怎麼做?回屋子裏與大家會和嗎?」
「先不用,我需要你幫我去辦另一件事情,因為現在屋子裏能夠信任的人越來越少了,我們的行動也必須儘可能避開他們。」柳橋蒲說道,他意味深長地看着顏慕恆,似乎依然願意給予眼前高大男人充分的信任。
——
eternal在害怕,老刑警居然這麼輕易就發現了事情的關鍵,太可惡了!當心慌開始的時候,就不會再停下來了。就算是eternal這樣膽大的人,也無法避免同普通人一樣的心境。
『幸好,外面的那具屍體他們還沒有發現,現在雜貨店老闆夫婦還在沉睡之中,根本就不可能發現危機。』eternal安慰着自己。
他需要保護的人,需要做成的事情,不會因為一個兩個親人的離去就停手,這些親人對於他來說到底是重要的,或者僅僅只是工具,eternal自己也有些模糊了。
誠然,廚師死的時候讓他很傷心,但這只是心靈深處迸發出來的瞬間情感而已。是的,eternal這樣相信着,無論是廚師還是管家,都不能讓他像對待某個人一樣刻骨銘心。
『顏慕恆的表現太差勁了,』eternal想:『原本他可以在老刑警說出某些推理之前岔開話題的,可是他為什麼要如此沉默地聽老刑警講完呢?』這一點讓eternal有些恍惚,連帶着某個人的心情一起恍惚起來。
「事實上,我是想到老闆娘的餐廳去尋找一下,有沒有兇手留下的線索,因為之前,老闆娘曾經和我說過,怖怖在她的餐廳廚房裏面,不知道做些什麼?所以我想,既然怖怖對自己去餐廳的事情說了謊,也許,她會在那裏留下一些痕跡。」
顏慕恆的這些話會令大家想到什麼呢?請仔細回憶之前關於小女僕的章節,怖怖一個人在廚房裏百無聊賴的時候,文女士是不是靠在自己的餐館大門口,同某個人對話。
這個人就是顏慕恆,當時,文女士知道怖怖在廚房裏宰殺那些活雞,並且放血。她也許具體告訴了顏慕恆這些事情。也許如顏慕恆所說的那樣,只是表示出了一點點疑惑。
但無論怎樣,顏慕恆都應該了解當天怖怖出入餐館裏的時間,以及老闆娘是否和廚師一起出過門這件事。這又說明了,剛才顏慕恆沒有同柳橋蒲講實話。
他說『怖怖呆在廚房裏,不知道在幹些什麼?』,說明至少他不想讓柳橋蒲知道那些雞是怖怖宰殺並放血的。
顏慕恆同文女士之前對過話的這件事,沒有一個目擊證人,除非文女士自己想起來告訴刑警,要不然的話,刑警也不會問到那個上頭去,因為他們根本就意識不到這件事。
怖怖也不可能知道,當時呆在門外說話的人是顏慕恆。所以在這裏,顏慕恆沒有必要自掘墳墓,告訴老爺子這些他不可能問起的事情。
現在,顏慕恆身上的疑點是越來越明顯了,而他與eternal之間的關係也非常令人費解,這兩個人擁有太多的共同點,也有着許多不一樣的地方,在得不到更多證據的情況下,顏慕恆和eternal的關係很難解釋清楚。
『那傢伙大概已經在房子裏開始製造混亂了,我也該準備一下讓自己脫身的辦法,到時一定要安全和eternal會合,並且將那兩個蠢笨的人,都趕到暗夜森林裏的餵料通道上去,讓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出來妨礙自己。』
趁着短暫的時間,少女手腳麻利的開始行動,首先是地上散亂的東西,收拾好之後,又將那些深色的液體全部都擦乾淨,將弄髒的衣服藏起來,然後打開身後的門,走進狂風暴雪之中。
不到十分鐘,少女的身影就消失在雪花織就的簾幕陰影后面,屋子裏的人暫時還沒有發現她的行動,少女必須快去快回才行。
——
寒冷的狹窄空間裏,怖怖被凍得瑟瑟發抖,她知道自己要幫助某個人,做成某一件事情,但卻一點也預料不到,事成之後,等待着自己的將是怎樣一種命運?
怖怖很清楚,自己並不算是一個忠誠的人,只是憑着喜好在做事,雖然她平時表現出來的,完全是善良的表象,她自己也沒有做過任何壞事,不過這依然不能讓怖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好女孩。
是的,至少她對王姐和廚娘婆婆就不夠坦誠,尤其是王姐,那個一直以來比任何人都疼愛關照她的中年婦女,怖怖從第一眼見到開始,就覺得仿若是自己的親人一般。
可是,自己為什麼不能和王姐說實話呢?怖怖有的時候會感到後悔,或者是煩惱,但是,有些事情,不是後悔或煩惱可以解決得了的,所以不管怎麼樣,怖怖認為自己最終也不可能說出實話來。
眼前的小門敞開着,因為寒冷,怖怖感到自己的手指和腳趾都像是斷裂一樣疼痛,而且眼前一片模糊,什麼都看不清楚。
許久之後,久到怖怖覺得自己會被凍死在這個地方的時候,終於有一個人到來了,那是她曾經無數次在夢中見到的人。
柳橋蒲不盡在心中嘆息,他說:「你必須消失,和我們安排給你的人一起消失。我不確定小遙說的是否是事實,畢竟之前連我也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一切都還是在猜測之中,也包括你的事情在內。」
「小遙一開始有這種想法的時候,應該是源於舒雪在我面前死亡的那件事,詭異之中總會有破綻,但這個破綻本身充滿了不現實感。」柳橋蒲繼續說:「反正你們一切自己要小心,發現有任何變化,都要及時通知對方,不管這個家有沒有女主人?兇手是否就是我們猜測的那個樣子?你們兩個都必須平安歸來。」
「我知道了,我也會竭盡全力保護他的,只要那個藏在暗夜森林裏的『幽靈』沒有將我帶走……」女孩用手在自己頭頂比劃了一下說道,眼神中顯露出來的是真誠。
而在她面前的柳橋蒲,目光中更多的是不確定和懷疑,確實,夜裏惲夜遙偷偷說出自己想法的時候,柳橋蒲幾乎從頭至尾都是震驚的,沒有任何別的情緒。
如果這些話出自謝雲蒙和枚小小之口,也許柳橋蒲的信任度會更高一些,但從惲夜遙口中說出來,讓他感覺就好像是在聽一個毫無想像力的懸疑故事一樣。
他當然是提出反對意見了,而且還帶着些許的惱火,可惲夜遙讓他試探顏慕恆的反應,說這樣就可以大致確定自己說的事不是憑空猜測,而柳橋蒲確實也試探了,顏慕恆的表現並沒有過關。
——
柳橋蒲與他面前的女孩之間所說的話含糊不清,令人無法理解。惲夜遙到底說的是什麼?而柳橋蒲在試探顏慕恆什麼事情?這裏的關鍵性答案大家可以在我之前的章節里自己先行猜測一下,首先就是eternal和顏慕恆的不同之處,其次就是之前有兩章提到了舒雪的心理活動。
大家可以把舒雪的心理活動和舒雪之前陪顏慕恆偷偷進入塔樓密道見謝雲蒙的事情結合在一起想像,其中的反差可以說明很多問題。還有就是舒雪奇怪的死亡現場。
在很多方面,我都在有意無意提到血脈兩個字,結合詭譎屋過去主人安澤的那些斷斷續續的日記,我們又可以看出點什麼來呢?現在的女主人、舒雪、文曼曼、怖怖這些與詭譎屋息息相關的女人們,到底誰與那奇異的血脈有關呢?
還有就是eternal所做的那些事,是否與誰的行動有重疊之處呢?這些其實都包括在惲夜遙的猜測之中。
連帆、秦森、喬克力和陸浩宇幾個男人全都擠在主屋娛樂室的裏面,剛剛喬克力從衛生間裏出來,替換了陸浩宇進去,他並沒有同連帆和秦森說話,而是徑直向塔樓內部回進去。
這倒不是喬克力覺得他們都是兇殺嫌疑人,故意疏遠他們,而是因為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破案的幾個人身上,喬克力本身心裏裝着謝雲蒙和他來之前發生的那樁案件。
那也是一樁殺人事件,並且同喬克力本身息息相關,再加上現在詭譎屋裏又發生了那麼多事情,這令他無論如何都無法安心,只想着待在刑警們身邊獲取最新的消息。
戶外的那樁兇殺案,喬克力一直在想着,顏慕恆本身應該比他知道得更多,但是在警方求證的時候,有些關鍵性的問題,顏慕恆卻採取了迴避和模糊的態度。
他不開口,喬克力自然也無法開口,因為那些事都是與詭譎屋掛鈎的,而且和西西還有至今依然躺在床上的那個年輕男人,有很大的關係。
喬克力一直在思考着要用一種合適的方式,來告訴警方顏慕恆所迴避掉的事情,他的疑問在於,怎麼說才能讓自己不至於遭受到警方的懷疑,又能將事情完整的說清楚呢?
喬克力一邊走一邊想,外圍的事情中,與詭譎屋相關的證詞只有顏慕恆一個人知道,自己就算說出了心中的疑惑,頂多也只能敲敲邊而已,最終還是要顏慕恆來完整敘述的。
可是鑑於他對西西和怖怖的態度,喬克力覺得讓他說實話的希望非常渺茫,而且現在,突然之間出現的那位演員先生,刑警們好像都十分信任他,到底他是一個什麼來頭呢?難道以前幫刑警破過案?
想到惲夜遙的事情,喬克力突然之間腦海中生出了一個想法,惲夜遙思維非常敏銳,腦筋也聰明,這是不爭的事實。喬克力半夜的時候,迷迷糊糊之間聽到柳橋蒲在向他徵求意見,就說明對於這個老刑警來說,惲夜遙的建議也是非常重要的。
陸浩宇想來想去,都想不通誰有本事在柳橋蒲和謝雲蒙身邊殺人,如果孟琪兒和那個酷似文曼曼的女人真的不是他們兩個殺的,那就只能說明,他們兩個簡直比木頭人還蠢。
『作為刑警,有人在自己身邊殺人,居然連兇殺者的影子都沒有看到!這不是蠢,是什麼呢?』陸浩宇皺了皺鼻子,心裏想着。
他感到屋子裏的溫度似乎降低了許多,恐怖的感覺也在逐漸侵蝕他的大腦,所以探出身體看了一眼娛樂室的方向,幸好,秦森和連帆兩個人在一起使用衛生間。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也沒什麼好忌諱的,所以把衛生間的門大開着,這無意之中方便了陸浩宇確認自己的臨時同伴在做些什麼事!
稍稍放下心來,陸浩宇把自己的位置挪到客廳和娛樂室交接的房門口,背靠在牆壁上,一邊聽着娛樂室里傳出來的聲音,一邊繼續思考。
此刻誰也沒有心思去欣賞窗外美麗的雪景,不光是陸浩宇,其他人心裏也都充滿了惶惶不安的情緒。
連帆洗漱完畢之後,就和秦森一起坐到了餐廳里,從表面上來看,秦森與陸浩宇的熱絡程度,甚至超過了認識很多年的連帆,當然,這裏面也有連帆刻意疏遠的原因在。
陸浩宇不信任任何人,包括承諾保護大家的柳橋蒲,對於這個花花公子式的男人來說,也許和女人們在一起更放鬆一些,但是現在,他最想的一件事,就是秦森能閉上嘴巴,安靜一會兒。
女孩子們馬上都要下樓來了,喬克力不知道為什麼洗漱完畢就回到了樓上,秦森的話題一直繞不開這個又黑又瘦的男人。
「我覺得吧,肯定是老刑警安排他離開的,讓我們三個在這裏交談。或許他們正躲在什麼地方偷聽?想讓我們自己露出破綻來!」秦森分析着,看上去昨晚她睡得還不錯,臉色也很紅潤。
王姐也是挺辛苦,一手攙扶着怖怖,一邊還要抱着西西把她往樓道下面帶,整個人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這兩個小姑娘身上。
西西對男人們表現出了強烈的不信任感,尤其是在房間裏的時候,惲夜遙為了自己的計謀,還對西西說出了那樣的話,自然現在也不可能幫上王姐的忙了。
至於廚娘,能夠顧好自己已經是不容易的事情了,也不指望這位老太太再幫助其他人。
不管怎麼樣?詭譎屋主屋一層總算是又熱鬧起來了,大家也迎來了在詭譎屋中的第二個白天。到目前為止,他們已經度過了一天兩夜,最後究竟什麼時候可以離開?還是個未知數!
在這些人之中,很奇怪沒有喬克力和柳航的身影,他們兩個究竟去哪裏了呢?
根據之前的敘述,喬克力回褐色塔樓是因為想找惲夜遙說出自己對殺人事件的疑惑,他認為這些疑惑與顏慕恆有着密切的關係,但又沒有辦法說清楚具體事實,所以想讓惲夜遙來分析判斷。
我們暫且先把喬克力的事情放一放,來看走進餐廳的柳橋蒲和惲夜遙之間的對話。
柳橋蒲剛剛坐下,就立刻對惲夜遙說:「小航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老師您放心,我覺得小航要比您想像中勇敢多了,讓他到小蒙剛才去過的地方查找證據,並不會引起兇手的注意,也許,小航真的可以帶回一些有用的線索呢!」
「希望如此吧!」柳橋蒲呼出一口氣說道,看得出來,他還是非常擔心柳航的。
「對了,顏慕恆在外面呆久了有可能會引起兇手的注意,您有沒有跟他約好回來的時間?」惲夜遙問柳橋蒲。
「約過了,那小子膽識不錯,就是可惜了,沒對老頭子我說實話!」
「現在肯定是這樣的,我們也急不來。」惲夜遙說道:「顏慕恆也許只是想保護這個家裏的秘密,但我相信,他絕對不會和兇手有什麼牽連!」
「雖然我也覺得他身上的疑點不多,但是現在要下結論未免過早了一點,等等看吧,看看那小子會不會準時回來。還有,現在情況越來越複雜了,小喬一個人在褐色塔樓里守着,我總覺得不是很放心,畢竟他不是專業人員。」
不是那種可以一敲就碎的形態,而是如同冰雕一樣,很厚,讓人感覺非常堅硬。這個絕對不是天然造成,能夠讓房子外面凍起如此之厚的冰層,半夜裏肯定有一個人在外面不停潑水。
但是長時間大量潑水的話,睡在屋子裏的人不可能一點都察覺不到,所以說,這對夫婦睡得那樣死,肯定有什麼特殊的原因?
可奇怪的是,他們與詭譎屋事件並沒有多大的關係,根本就不值得兇手大費周章!再說把房子凍起來又有什麼意義呢?屋子裏有儲存的糧食,冰層又不可能完全杜絕空氣的進入。以現在的狀況,人在裏面呆上幾天,根本就沒有問題,兇手等於是做了一件費時費力,又起不到什麼實際作用的事情。
也許這件事情的答案很快就會露出一點端倪,因為屋子裏的男人為了尋找空調的電源,已經查看到了窗戶和櫃枱之間的牆壁上。
就在他左側的斜下方,差不多到胸口處的位置,窗框上方一點點露出了一個人頭頂的毛髮,這個人的頭髮因為冰凍,看上去像老年人一樣花白。
他的整個頭顱已經同冰層完全凍結在一起,頭髮下面露出來的一點點皮膚泛着青色,就像是冰箱中的肉塊一樣,上面還留有絲絲縷縷的血跡,與窗戶玻璃上的血跡正好連接在一起。
窗框的遮掩和男人站立的位置,正好形成了一個獨特的視角,如果他的視線再稍微傾斜一點的話,就會對上一雙向上翻起的瞳孔,和一個青黑色的額頭,仿若電影中殭屍的面目一樣。
只要再一點點,屋子裏的人就一定會發出慘叫,但是,老天眷顧,屋子裏的男人並沒有傾斜視線,他只是看了一眼櫃枱與牆壁的夾縫處,就轉身離開了,甚至連手都沒有伸進去摸一下。
男人縮着身子,室內的空氣越來越寒冷了,已經將他從被窩裏帶出來的溫暖全部都驅散乾淨,脖子以下的身體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心想:莫不是空調的電源總閥在樓上?
『我必須爬上去看一看。』
顏慕恆環顧四周,開始尋找攀爬的方法,但光滑的冰層毫無破綻可言,他就算有謝雲蒙一樣靈活的身手,也沒有辦法爬得上去。
『對了,回去找那個刑警,他一定會有辦法的。』想起謝雲蒙,顏慕恆覺得現在自己唯一的辦法就是求助於他了。
顏慕恆可以猜測到,冰凍房子裏的被困者是誰,只有一個人能夠辦到這件事。照現在的情形來看,被困者暫時不會有性命之虞,而且將房子冰凍起來的人,不是想要殺死裏面的人,只是想要通過困局讓刑警猜到某些事情。
這些事情,顏慕恆隱隱約約可以揣測到一點點,可惜每年大部分時間都不待在山上的他,沒有辦法知道更多。
『必須去確認和求助,瞞是瞞不住的。』想到這裏,顏慕恆也顧不得疲憊了,大踏步朝着詭譎屋的方向奔去。
讓他緊急前去求助,我們的視線迴轉到詭譎屋內部。
惲夜遙和柳橋蒲的討論在繼續,暫時他們沒有什麼事情要做,婆婆坐在廚房裏面,指揮着剛剛洗漱完畢的桃慕青和夏紅柿做早飯。為了以防萬一,她們還是將昨天晚上清洗過的碗碟,重新再一個一個清洗一遍。
王姐和西西、怖怖縮在沙發上,兩個小姑娘依然緊緊依偎着中年女僕,好像她是現在唯一的安全港灣一樣。
在柳橋蒲和惲夜遙不遠處,文曼曼坐在連帆的身邊,他們面無表情,看上去像是在發呆。陸浩宇和秦森則偶爾交談幾句,其餘時間都在聽着老刑警和演員之間的對話,希望能夠從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尤其是秦森,雙手撐在膝蓋上,身體前傾,擺出一種非常認真的樣子。
柳橋蒲也懶得去管他們,對惲夜遙說:「昨天的疑點主要集中在晚飯之後,孟琪兒莫名其妙回到塔樓去睡覺,當時我只是覺得震驚,這個小姑娘確實有一點任性。但現在想來,她的膽子並不大,在那個時候應該不敢單獨行動。」
在半途中,他被『顏慕恆』拉進牆壁上的暗門之中,並見到了舒雪,當時,他就懷疑還有另一個女孩在那裏,可是『顏慕恆』和舒雪都不承認,謝雲蒙也只好作罷。
他們兩個人來見謝雲蒙的目的可以說非常明顯,就是要讓謝雲蒙去追枚小小,從而讓刑警一起掉進設計好的陷阱之內。
這說明了什麼?說明陷阱不止一處,如果刑警和女警都可以摔死在岩石地洞之中,罪名就可以推給倖存下來的廚師先生;如果說他們沒事,那就進行第二步計劃:藍色塔樓內部的殺人栽贓。
這一步將柳橋蒲也牽扯了進去。兇手可謂是費盡心機,當時在場的『顏慕恆』和舒雪是絕對脫不了干係的。結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兇手的計劃出現了三連敗。
枚小小雖然讓廚師逃脫了,但她成功反制,並救出了被困的連帆;謝雲蒙在處於極端不利的境地之下,打開牆壁之後,選擇面對眾人承擔責任,柳橋蒲也實事求是將孟琪兒房間裏的狀況坦誠了出來。
他們這樣做看似很危險,會失去所有人的信任,其實運用得好的話,反而會獲得加倍的信任感。這其中,柳航的勇氣和柳橋蒲的真誠起到了最主要的作用。
就算人群之中有陸浩宇這樣反對大家在一起的人,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說到陸浩宇,這個男人給人的印象就是自私,充滿了疑心,所思所想一直與刑警們的意見相左。尤其是在大家懷疑最深的時刻,陸浩宇第一個提出了要單獨行動,每個人自己保護自己這樣的觀點。
這件事不得不讓人對陸浩宇也產生了疑惑,所有人分散開來,唯一能得到好處的就是兇手,兇手和幫凶全都隱藏在當事人之中。分散就代表着給他們時間和空間,去將現存者們各個擊破。
每一次行動,只需要顧及一個被害者就可以了,刑警們搜查和抓捕的難度也會大大增加,因為他們根本無法猜到,兇手下一個會對付的人是誰?
所以說,兇手所經歷的三連敗:第一是枚小小的反制;第二是殺人栽贓計劃的失敗;第三就是刑警們在自身面對嚴重質疑的情況下,成功將眾人再次凝聚在一起,為兇手之後的行動造成阻礙。
在這裏,『顏慕恆』也沒有惺惺作態,繼續偽裝下去,而是直接將惲夜遙迷暈帶走了。這一系列的行為,以及之後他將惲夜遙放在孟琪兒房間的床上,並且讓舒雪看守着,不得不說,這個所謂的『顏慕恆』心中隱藏的秘密要比舒雪多得多。
——
分析先告一段落,目前也只能提出疑點和做出模糊的推斷。我們接下來依然要說到顏慕恆,因為謝雲蒙和枚小小還會休息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們的行動至少會從31號下午開始,所以上午不需要花費太多的筆墨。
住在文女士餐館裏面的就是雜貨鋪老闆夫婦,當然這一點顏慕恆此刻只能是猜測,他只是想儘快讓謝雲蒙來想辦法解決房子被冰凍的事情,從他的行動上,我們可以判斷,關鍵應該就在屋頂之上。
在雪地上的奔跑非常吃力,顏慕恆幾乎每一腳都深深陷入雪層之中,速度也因此提高不上來。風雪不僅讓他疲憊的身體瑟瑟發抖,而且還侵蝕着他的大腦。
令大腦如同視線一樣模糊,在渾渾噩噩之間,顏慕恆突然生出了一種即將被雪怪吞噬的感受。一種一個人置身於廣袤天地之間的寂寞感,和對過去的回憶同時充斥入他的灰色腦細胞之間,幾乎銷毀了他所有分析和判斷的能力……
——
興許是可憐被埋在雪地里的男人,風雪的威力好像稍稍減弱了一點,當男人重新撐起身體的時候,他的瞳孔中有着剛才所不曾有的堅定。
男人迴轉身體,看向不遠處對自己疏忽掉的傑作,思考的能力漸漸回到了腦海之中。自己怎麼會被寒冷打倒?寒冷不是他早已經習以為常的事情了嗎?
心裏有些懊惱,不光是因為什麼都沒有做躺在雪地上,也因為自己行動上的一次又一次失敗。幸好,失敗的人並不是他一個,男人努力站起來,迴轉身體走向自己剛才過來的方向。
「你倒是承認得快!」惲夜遙調笑了一句,繼續說:「可是你不覺得我剛才是在套你的話嗎?根據小蒙的調查,西西是有錢人家的女兒,你的這種套路我們見得多了,假裝一切都是為了對方好,結果反其道而行之,用憐憫和善良,不僅可以得到心儀的女孩,還可以擁有財富,對不對?」
「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我的心意,用不着別人去胡亂揣度,你也不用跟我兜圈子,只要回答我的問題就可以了,為什麼不對我表現出懷疑的態度?」
「不是不對,而是根本用不着,我們了解你的底細,也猜得到你想要做什麼?而且現在,你的行動都在我們掌控之中,我們用不着把精力花在你的身上,單明澤先生。」
「是嗎?原來一切都已經在你們的掌控之中了!呵呵……」坐在沙發上的單明澤輕聲說,從言語間聽不出他的心情究竟如何,就連那最後的笑聲也感覺不到應有的嘲諷,而是乾澀的,讓人不免憐憫。
惲夜遙不能夠久留,他最後留給單明澤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然後消失在衛生間的小門裏面。
他們兩個人的對話柳橋蒲聽得一清二楚,老爺子並沒有任何行動,而是坐在靠背椅上閉起了雙眼,他臉上有着揮之不去的擔憂。
越是思考詭譎屋中隱藏的秘密,柳橋蒲就越是生出一種自己即將深陷其中的感覺,就像一個無盡的黑洞一樣,這個黑洞比他60多年以來的生命還要更加漫長。
『一定要小心!只有這一次,我求你了!』
心中所有的擔憂和恐懼,凝聚成一句話,在老爺子無聲的嘴唇之間吐露出來,然後,他緩緩睜開眼睛,那瞳孔投射出的目光,又恢復了銳利之色,掃向坐在身邊的男男女女。
當看到王姐那邊的情況之後,老爺子站起身來,兩個小姑娘一直保持這種狀態肯定是不行的,之後要是再發生什麼事情的話,她們絕對是第一個亂了方寸的人,所以,柳橋蒲必須想點辦法讓她們振作起來。
確實是eternal製造的餐館冰凍事件,他當時的想法只是想要圍困住雜貨鋪老闆,因為在eternal確定到底誰才是擁有預知能力的那個人之前,不能讓雜貨鋪老闆夫婦再對刑警說更多的事情了。
但eternal沒有料到會有屍體和冰層凍在一起,昨天晚上,自己行動的時候,一定有另一個人在場,是這個人偷偷放置了屍體。這不得不讓eternal佩服兇手的勇氣,因為在當時那種狀況下,很容易被水淋到並與房子凍在一起。
所以現在eternal改變了想法,顏慕恆必須要讓他回去,這裏的事情暫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萬一雜貨鋪老闆夫婦想起之前的細節,那麼eternal也不介意出現在大家面前。
到時他只有兩種選擇:第一,把責任全部推到顏慕恆身上,自己當一個旁觀者。第二,如果顏慕恆可以記住他接下來要說的話,並且照做,那就不會發生推卸責任的事情,eternal反而會靠近他,與他達成同盟。
蹲下身體,湊近顏慕恆身邊,eternal將他扶起來,發現這個男人似乎有醒轉的跡象,看來他剛才的出手並不重,eternal鬆了一口氣。顏慕恆必須呆在刑警身邊,這樣他才能自由行動。
趁着男人似醒非醒的狀態,eternal湊近他的耳邊輕聲說:「我是eternal——永恆!你就是我,一定要記牢了,你就是我!留在詭譎屋中的永恆之心!」
最後的那句話,eternal加重了語氣,希望可以深入到顏慕恆的內心。從某些角度來說,顏慕恆可以說是他的隱形同伴,eternal不能夠失去這個同伴的維護。雖然顏慕恆並不知道他在幹些什麼,甚至都不知道他的行蹤。
「你就是我!快點回去吧!這裏有人死了,讓刑警出來調查!」
補充完最後一句話,eternal讓顏慕恆靠在小推車邊上,自己迅速消失在食品倉庫門外。
風雪的阻礙依然非常強大,eternal直接來到了文女士餐館的後門處,這裏是冰層最薄弱的地方,不要問他為什麼,本來機關就是這樣設計的。
但並不是整棟房子的後面都很薄弱,當水包圍餐館的時候,只有後門這一處地方會特別少,所以結得冰層也相對很薄。
柳橋蒲分開王姐和小姑娘之後,自顧自盤算着待會兒要單獨詢問大家的問題,這個時候,他是可以看到娛樂室里的單明澤的,所以不存在疏忽的嫌疑。
單明澤一直都安靜的坐着,沒有抬頭,也沒有給老爺子帶來任何麻煩,他的樣子就像是在等待,等待最終揭曉答案的那一刻。
柳橋蒲的眼睛時不時看向單明澤的方向,現在最難啃的骨頭就是這個人了,他會不會開口說實話?柳橋蒲心裏一點把握都沒有。還有那個神秘的eternal,到底是什麼人?是這個家裏的人嗎?
接下來就是廚娘和王姐了,她們給人的感覺也在隱瞞着些什麼東西,誰也不能保證,她們不知道管家和怖怖撒謊的原因!給予王姐充分信任的原因是因為刑警需要這個家裏人的幫助,王姐是最合適的人選。
此刻在柳橋蒲的右手邊,也就是接近吧枱的位置,大家已經把餐桌和靠背椅都移到一邊去了,娛樂室里的一個長沙發被移到了這裏來。
在沙發上,從接近娛樂室門口的位置算起,並排坐着柳航、文曼曼、西西和秦森,陸浩宇單獨坐在靠背椅上,他的位置最接近柳橋蒲。
在他們對面,靠近對外門口的方向,餐廳里本來的沙發上坐着王姐一個人。廚娘婆婆坐在廚房中間,就在柳橋蒲的視線正前方。而幫忙收拾做飯的三個小姑娘,老爺子只能看到背部,因為她們聚在琉璃台前面,被廚房的門擋住了一部分。
目前聚在主屋一層的所有人就是這些了,樓上都是可以信任的同伴,柳橋蒲不用太過於擔心,他思考了一會兒之後,閉上雙眼,微微靠在椅背上似乎是累了。
老爺子身上穿着一件毛線開衫,他的羽絨服掛在身後的椅背上,自從案件一發不可收拾之後,這件衣服就被柳橋蒲完全忽略掉了。
此刻,柳橋蒲好像才剛剛想起來,手有意無意地在羽絨服口袋裏面掏摸着,好像在尋找着什麼東西,也許是一支煙,又或許是一件可以把玩的小玩意兒,老人嘛!安靜下來的時候,總有些屬於自己的小愛好。
不對,王姐剛剛連柳橋蒲的手都沒有碰過。那麼怖怖和西西呢?也不對,怖怖和西西只是同老爺子拉了一下手而已。而且之後,她們也拉了別人的手,後面的人都沒有事,為什麼柳橋蒲會出事?!
就像是孟琪兒房間裏的舒雪一樣,沒有『兇手』的兇殺案再次上演,這一次所發生的情況,比舒雪死亡時更加詭異!因為一整個屋子裏的人都是目擊者,可他們卻找不出任何疑點,或者指證兇手的證據!
——
在沒有人注意到的暗處,人員的位置開始細微變動。不經意之間,有人偷偷拉了一拉西西的袖子,讓小姑娘瞬間止住了小小的尖叫聲,她像要甩開不好的東西一樣微微晃動着頭顱,眼角卻偷偷瞥向拉她袖子的那個人。
無聲的指引在眾人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把西西引導進了背後的門扉,坐在地上瑟瑟發抖的男人將頭埋在沙發的坐墊後面,根本沒有看到偷偷移動的小姑娘。
西西雙手緊按着自己的腹部,不僅僅是因為傷口,她的樣子好像是在守護着什麼一樣微微彎着腰背。
好不容易脫離眾人,西西立刻投進一個溫暖的懷抱里,那個人是西西現在唯一可以信任的人,他抱住小姑娘,並不是為了將她往舒適的環境裏帶,而是為了將她推進冰天雪地之中。
猛然間,西西感到刺骨的寒冷包裹全身,她這才發現自己再也回不去了,剛剛還對她溫柔的人,此刻已經將唯一的通道緊緊鎖住,把她拋棄在逐漸吞噬生命的雪白之中。
西西想要衝上去敲開鎖閉的生命之門,可是她沒有任何力氣,甚至連站都站不起來,風雪迅速帶走只穿着毛衣的小姑娘身上的體溫,就像是白色的沼澤一樣,一點一點將剛剛得到的生命吞噬進去。
就在千鈞一髮之際,一件雪白的羽絨服包裹住了即將要昏厥的西西,然後一雙有力的手臂把小姑娘從雪坑中抱起來,這個人的力氣很大,抱着西西大踏步向詭譎屋相反的方向走去。
「惲,惲先生,這樣是不是就沒事了?」王姐也是被嚇得沒了主意,戰戰兢兢的問道。
惲夜遙搖着頭說:「我不知道!毒藥的事情我一竅不通,多吐掉一點東西總也是好的,只希望老師可以挺過這一關。」
「一定會的!我相信一定會的!」王姐趕緊應和,她的話語中帶着自己心裏的祈禱,希望不要再有生命被殺害了!
「王姐,你趕緊去把廚房清理乾淨,剩菜剩飯不能扔掉,以後警方上來這些都有可能成為證據,做事的時候注意安全,帶上廚房裏的塑膠手套,不需要去碰觸的地方,儘量不要去碰。」
「我知道,我知道!」
反覆說着同樣的話,王姐放下臉盆回到了廚房裏面。一旁的小姑娘們也已經應惲夜遙的要求全部聚到了廚娘婆婆的身邊,惲夜遙看了一眼她們,然後對離自己比較近的秦森說:「過來幫我一把,我們要把老師抱到長沙發上去,讓他躺平。」
「好。」秦森立刻跑了過來,他雖然臉上顯得很慌張,但是行動卻非常利索,和惲夜遙兩個人很快將柳橋蒲安頓在了吧枱前面的沙發上,然後又回到了房門口待命。
惲夜遙反覆用手確認着柳橋蒲的心跳和脈搏,生怕老爺子突然一命嗚呼,他一定要在謝雲蒙下來之前穩定住老爺子的情況。
惲夜遙明白,柳橋蒲是謝雲蒙唯一的老師,對他來說,如同父親一般存在,這個兇手已經不止一次針對謝雲蒙了,先是對小小出手,然後是自己,現在又是柳橋蒲,一次又一次,目的就是為了讓謝雲蒙方寸大亂,他好趁虛而入。
這說明,在詭譎屋中的兇手肯定與山下那樁殺人事件也有關係,山下的事件由謝雲蒙全權負責調查,他一定掌握了什麼證據,兇手才會希望謝雲蒙變得慌亂。可是到底是什麼證據呢?
「你是說王姐、怖怖、文女士和單明澤四個人之中,有一個是顏慕恆的幫凶?」謝雲蒙抬頭有些驚訝地看着枚小小,問道。
「不是幫凶,是幫手,我們現在不能確定誰是兇手,顏慕恆一直在幫忙,而且他身處戶外,有沒有行動時間還是個問題。」枚小小低着頭說話,她完全沉浸在思考中,一點睡意都沒有。
說起工作,枚小小有時候比謝雲蒙更加拼命,這個女警身上存在着一股令人佩服的正義感和無畏感,這也是謝雲蒙喜歡她的原因,不過,喜歡不等於愛,謝雲蒙自己還沒有意識到而已。
兩個人討論着,完全沒有注意到樓下正在發生的恐怖事件。一會兒之後,謝雲蒙站起身來,對枚小:「我想到樓下去看看,小遙和老師帶着那些人,總覺得不太放心。」
「那我和你一起去,反正也睡不着。」枚小小立刻回應。
就在他們走出房間剛剛關上門的時候,房間裏面居然傳出了腳步聲,謝雲蒙趕緊拉開門去看,結果正好和惲夜遙打了個照面。
謝雲蒙一把拉出惲夜遙,他和枚小小的反應很奇怪,都沒有問惲夜遙發生了什麼,而是互相看了一眼,然後謝雲蒙不聲不響就朝着房間裏走了進去。
等刑警先生的腳步聲消失之後,枚小:「小遙,在這裏等着,我去對付那傢伙。」
「小小,那傢伙不是兇手!」惲夜遙不忘提醒一句枚小小,換來了女警一個不耐煩的側目,她說:「我知道的,不用你提醒。」
——
無法打開的封閉房間裏,年輕男人不停來回走動着,他肋骨處的傷口非常疼痛,幾乎要將他所有的思維消滅殆盡。
明明已經結痂了,為什麼還會那麼痛?男人右手緊緊捂着傷口的地方,心中更加煩躁,不知道什麼時候,他被那些人關在了這個臨時牢籠中,還有那具可怕的骷髏。
那些人到底想要幹什麼?難道懷疑他是兇手嗎!一個一直躺在床上,受了傷,還差點被大雪『吃掉』的人,怎麼還會有精力去殺人?!
男人無法接受被如此對待,剛才他已經發泄過憤怒了,眼前的房門被他如同仇人一樣瘋狂敲砸,可是,外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文女士確實是清醒了,但是識破你的人不是文女士,而是小遙。你還記得早上西西回來時小遙曾經走到你身邊說過幾乎話嗎?當時因為小遙質疑西西,並說了冷酷的話,你非常激動,還同小遙理論了幾句。」
「是的,可這與我出去過又有什麼關係?」
「塔樓里一直開着空調,你又躺在床鋪上,身體應該比其他人更加溫暖,可是小遙湊近你的時候,發現你脖子和肩膀處都是冰涼的,而且耳朵上的紅色還沒有退去。」
「他其實不是在質疑西西,只是利用了西西的恐懼,來確定你到底有沒有疑點。」
「那麼說,你們把我關在這裏,就是因為惲先生懷疑我是殺人兇手,對不對?」男人苦笑着問道,他不知道該怎樣和刑警解釋,才能讓他們信任自己。
可是,枚小小的下一句話讓男人瞬間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小遙不是懷疑你殺了人,而是排除了你的兇殺嫌疑。」
「什麼?!他確定我出去過,倒反過來排除了我的兇殺嫌疑,這又是從何說起?!」男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枚小小不緊不慢的說:「這件事小遙會自己解釋給你聽的,現在時間緊迫,你趕快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是的,我出去過。」男人猶豫再三,終於還是點頭承認說:「代替我的那個人是顏慕恆,在上山之前他就找過我,並向我透露了他即將跟隨刑警到詭譎屋中調查兇殺案的事情。」
「當時我和西西正要上山,為了確定西西的清白,我答應了顏慕恆提出幫忙的要求,一直假裝昏迷,期間應他的要求在塔樓密道里來回移動,他說這樣是為了吸引兇手的注意力,有刑警在同一棟房子裏保護着,我作為誘餌不會有危險的。」
「惲先生在塔樓里跟蹤的人也是我,我當時並沒有覺得他是在跟蹤我,反而覺得他是應刑警的要求來保護我的,我以為他也和你們一樣能打,當時心裏真的覺得很安全。」
等女人走到近前,單明澤才認出來居然是文女士,他脫口而出:「文阿姨,你怎麼會……?」
「我可能是兇手下一個目標!」不等枚小小開口,文女士說道。
她的話讓單明澤倒吸一口涼氣,如果文女士是目標的話,那麼他肩膀上的責任就重了,單明澤想要說什麼,可咬了咬牙,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文女士遭到綁架的時候,兇手明明有時間可以殺了她,卻沒有動手,直到現在才把她列入殺人名單是什麼意思?難道兇手一開始不想殺她,現在又改變主意了?
可是刑警們怎麼知道兇手的心思?而且文女士說話的語氣非常肯定,好像自己真的是要被殺了一樣,她憑什麼這麼肯定?
單明澤無論怎麼想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釋來,只好暫時打起精神面對眼前的兩個女人,希望之後可以有人告訴他答案。
枚小小並沒有在密道里久留,她大致關照完單明澤和文女士要做的事情之後,自己就匆匆離開了。房門內側剩下的兩個人並沒有再說話,單明澤探出頭看了一眼樓道上下,確認樓道里沒有其他人之後,輕手輕腳關上的房門。
片刻之後,我們可以聽到房間裏傳來堅硬的東西互相摩擦的聲音,聽上去就像是小孩玩的木質遊戲棒散落下來發出的聲音一樣。
剛才的對話雖然感覺有些亢長,但其實不過十幾分鐘而已。其中最主要的問題是單明澤說到的顏慕恆,是否就是一直在詭譎屋外圍行動的顏慕恆呢?
這裏我們大致來分析一下:吸引單明澤成為刑警『幫手』的人自稱是顏慕恆。我們可以猜測,假設這個『顏慕恆』說了謊,那麼他一定要在某些方面對真正的顏慕恆進行模仿,比如在臉上黏貼刀疤、偽裝顏慕恆或者謝雲蒙的聲音等等。
這些工作只要有心,還是可以做到的。假設他沒有說謊,那麼就證明他在拿單明澤當擋箭牌,而自己確實參與了兇殺案,也有可能就是兇手本人。
沒有什麼偵探可以一眼看穿複雜的謎題,偵探不是神,是人!沒有人可以永遠不犯錯誤,不被蒙蔽。要探查清楚一件事,就如同要去做好一件複雜的工作,不時時刻刻想辦法反制困難是不行的。
惲夜遙的優點就在於,面對的疑惑越是多,他越是能保持頭腦清醒,他會隨時想出辦法來與兇手周旋,直到隱藏在暗處的惡魔露出他黑色的尾巴為止。
當然,要指揮身邊的同伴,沒有柳橋蒲的幫助是不行的,而柳橋蒲如果同意惲夜遙的計劃,那麼枚小小也會全力以赴去做,至於謝雲蒙本身就是了解惲夜遙的人,不必要多費口舌。
所以,半夜的時候,惲夜遙將自己心中所思所想全部告訴了柳橋蒲,他讓老爺子首先做出判斷,是否要實施自己的反制計劃。而早晨,惲夜遙之所以做出行動,就是因為柳橋蒲和柳航已經在幫助他了。
現在,偵探和刑警們是否能夠全面制約兇手的行動?還是個未知數,但至少,行動已經開始了,惡魔的披風沒有辦法再遮掩住所有人的頭頂,黑暗中的那一絲曙光也會變得越來越明亮。
惲夜遙的反攻計劃可以說從文曼曼死而復生的時候就開始了。文曼曼的故事、王姐的異常表現、顏慕恆行動上的矛盾,以及文女士和怖怖的謊言。
這些都是惲夜遙和刑警們暫時無法弄明白的事情,也許兇手的真實身份就隱藏在這些秘密之中。除此之外,惲夜遙認為一定有一個人在暗中『幫助』西西。
西西白天的時候一直在自己房間裏,就算醒了,她獨自一人跑到兇殺房間的幾率也很小,很可能是某個人偷偷將她吸引到隔壁房間去的。
這一點我們知道惲夜遙猜對了,可是其中依然有疑惑的地方:首先,惲夜遙怎麼能肯定西西不會去找自己的同伴?其次,發現屍體的時候正是人員活動最頻繁的時間,只要離開過主屋一層的人,都有可能進入過西西的房間,包括隱藏起來的廚師。
這一點實在是太奇怪了,謝雲蒙看到他進去之後,立刻繞到褐色塔樓的後面,從懸梯回到了與枚小小在一起的房間裏。此刻,枚小小已經在裏面等他了。
簡單交代幾句之後,謝雲蒙再次從房間大門離開,這個時候,正是失蹤的『單明澤』回到塔樓里的時間,他與某個人擦肩而過,但是他在密道里,所以與他擦肩而過的那個人不太可能是謝雲蒙。
接下來,刑警先生就要去找唐奶奶和雅雅了,而這兩個人此刻也正在完成一項重要的任務。
——
我們來把每個人的行動捋順一下。
12月31日早晨:
謝雲蒙和枚小小在大家呆過的房間裏面休息,其他人都已經到了樓下,在柳橋蒲假裝被襲擊之前,真正的單明澤已經被刑警關起來了。文女士、唐美雅祖孫也沒有跟隨大家一起來到樓下。
至於他們是怎麼瞞過眾人視線離開的,這些在刑警們對當事人單獨詢問的時候都會提到,所以在這裏就不浪費篇幅了。
之後,惲夜遙離開,留在娛樂室里的『單明澤』突然消失,老爺子成功唬住眾人,而西西被某個人從密道里的暗門推到戶外,可見這個行動的人是了解詭譎屋中暗門所在位置的人。
以上幾件事情都是連續發生的,當時謝雲蒙和枚小小還呆在房間裏,之後是惲夜遙上樓,他一到樓上,枚小小就去找真正的單明澤,同時安排好了文女士。
謝雲蒙則立刻到戶外去救西西,並送到餐館裏面。他行動的時間點與外圍顏慕恆遭到襲擊的時間點正好相同。
接下來謝雲蒙回到詭譎屋,與枚小小會和,同時樓下的『單明澤』與一個神秘人在主屋密道里擦肩而過,『單明澤』匆匆去往未知的方向。
「不用了雅雅,我不餓。現在別人都不會發現我們,奶奶想和你說說心裏話。」
確實在這樣封閉的空間裏,人的心情和思維都會偏向於感性,悲傷也會隨着周圍的清冷氣氛而擴大。唐美雅此刻再次體味到了,少女時代那種無奈和淒惘。
雅雅失去父母的時候,她還是個不會講話的小不點,所以並沒有感覺到多少悲傷,唐美雅一手將她帶大,所有的悲傷和無助都是自己一個人咽進肚子裏,她從來不想讓雅雅承擔任何命運的不公。
可是現在不同,柳橋蒲明確提到了過去,也許在追查兇手的過程中,唐美雅所有的心事都會曝露出來,雖然這些稱不上秘密,但與其讓別人來告訴雅雅,還不如她自己說更好。
唐美雅的神情有些落寞,好像一個失去生活希望的老婦人,這與雅雅平時認知中的奶奶大相徑庭,所以她更加好奇的看着唐美雅。
「奶奶您為什麼如此傷心?當年父母亡故的事情,我知道對您的打擊很大,可這麼多年過去您也該放下了。」
「雅雅你沒有經歷過,你不知道有些事情是永遠都放不下來的。你的父母我曾經見過一面……」
「奶奶您說什麼?」雅雅被唐美雅奇怪的言語給嚇到了,小聲說:「您見過我父母一面,他們不是您的子女嗎?為什麼說見過一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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