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蹤之後,小左很快就冷靜下來,他讓小蒙去老師家找我,自己則繼續去樹林裏調查,這讓房子裏的兩個人又陷入了危機感之中,安頓好明月之後,他們沒有理由阻止小左出去,這個時候,明月也在擔心,明月很聰明,她應該也猜到了我所在的位置。」
「當然她與其他兩個人的想法不同,她希望可以儘快將我救起來,避免不可挽回的後果,可是當時明月自己是無法做成這件事情的,所以她只能找到唯一的求助對象,就是被他和小魏藏在閣樓里的真正的魏浩樺,她的哥哥。」
「我猜測這麼多年以來,這個家的收入來源都來自於小樺,阿姨的兒子好吃懶做,但小樺不是,他白天出去工作,晚上在妹妹的掩護下,住在閣樓里。我和小左上到閣樓去看過,那裏的舊家具上積滿了灰塵,應該是很久都沒有打掃過了,所以我們可以確定,你們的阿姨不會經常到閣樓里去,甚至從來不去。」
「閣樓的地板上鋪滿了稻草,這些稻草下面還墊着磚塊,這樣做應該是避免腳步聲傳到樓下。我和小左翻開所有的稻草,其中有一處下面沒有磚頭,正好是一張床的大小,而且稻草鋪的非常厚,下面還藏着棉毯被褥一類的東西,應該是小樺用來睡覺的地方。」
「小樺將收入全部交給明月,而明月又將收入交給阿姨貼補家用,阿姨應該會把每個月多出來的錢貼補給自己的兒子,要不然無論如何靠掠奪來的那些錢?也不會夠小魏開上汽車。母親總是愛着自己孩子,無論孩子做錯了多少事,母親的愛都不會帶上一絲瑕疵。」
「明月回到自己房間裏之後,立刻通知了閣樓上的哥哥,讓他出去救我,當時阿姨說明月一直都沒有睡着,直到很晚,應該就是在擔心這件事。但是事與願違,第一,我已經被老師救走了。第二,小樺出去根本就不是想要救我,而是想要借這件事除掉這棟房子裏的另外兩個人,至少是小魏。」
「我被救起來之後,抓到了一個腐爛的手指,這也應該是之前失足的人身上斷落下來的,與兇殺沒有關係,但是當時我們不可能想得到,這根手指讓我和小蒙都很緊張,一心儘快趕回紅色星辰,阻止事件再次擴展。」
「我們故意把說話的聲音壓得越來越低,讓小樺擔憂,因此想要聽到更多,也正是因為他棄而不舍的偷聽,才讓小蒙有機會逮住了他。」
「到此為止,昨天晚上的所有事情都已經解釋清楚了。阿姨的視線被自己兒子蒙蔽了,這麼多年來的失足事件,她都沒有發現過。直到最近幾年,她總是看見明月半夜往樹林裏跑,才驚覺又有失足溺斃的事情發生,她認為這都是明月不再掩飾自己的容貌,越來越和母親相似的緣故。」
「當阿姨覺得自己的兒子註定要被我們抓起來的時候,她心中的怨恨也開始發酵,她不捨得傷害明月,畢竟明月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孩子,所以,她只能將明月的母親騙到這裏來,準備一了百了。她認為只要明月的母親真的消失,這棟房子裏的厄運也會跟着一起消失,而且這是她兒子不用坐牢的唯一方法。」
事情講述到這裏,惲夜遙的全盤推理也終於結束了,他揚起頭來,看着這棟名為紅色星辰的房子,突然之間開口問邊上的魏阿姨:「魏阿姨,我覺得你們給這棟房子起的名字不怎麼貼近。」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夕陽只能帶來紅色,但是這種紅色並不像星辰,而星辰也並不一定是十字形狀的,我們雖然把十字星比喻成匕首,但為什麼不把房子稱為紅色十字星,而要叫做紅色星辰,對不對?」
魏阿姨說的一點都沒有錯,惲夜遙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就是想問這個。楊楊的奶奶抱着孩子站起身來說:「你們跟我一起到小樹林裏來吧,坐了這麼久,也該出去透透氣了。」
一群人跟着魏阿姨陸陸續續從房子裏走出來,此刻外面的陽光明媚,如同他們放鬆的心情一樣。魏阿姨帶着大家進入小樹林中,她低頭觀察着地面。
女孩獨自一人坐在美麗的薰衣草花田之中,手中捧着一本關於愛情的書,那是一本包着藍色封皮的書,看不清楚封面到底是什麼樣子,只覺得書本很厚,那女孩的手指正好掀到其中一半的地方。
書裏面夾着一張漂亮的書籤,書籤是藍色的,就像是大海的顏色,女孩無意識撥弄着書籤,視線也沒有集中在書本上面。她不是在看書,而是在看着遠方的世界?那遠處的紫色花田中,有一個男人正在畫畫。男人的畫筆停留在虛空之中,畫板上只有寥寥幾筆線條,仿佛在隨意塗鴉一樣。
看了許久之後,女孩站起身來,微笑着沖遠方打招呼,那聲音清脆悅耳,就像銀鈴一樣。
「景洪,你畫完了嗎?」名叫景洪的男人聽到聲音抬起頭來,看着活潑可愛的女孩,也大聲說:「還沒有。」
「畫了多少讓我看看!」女孩接着說,這時明顯對面的男人不想讓她看畫,所以馬上就喊到:「不要過來,你就坐在那裏看書,我畫完會來找你的。」
「景洪,再不走我可要生氣嘍。」女孩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身體卻一點都沒有離開的意思,坐回了原來的地方,繼續掀開她那本藍色封皮的書,書中密密麻麻的字仿佛是定格她的咒語一般,許久女孩都沒有再出聲,也沒有再說話。
在女孩看不見的地方,景洪用畫板擋住另一隻手,他沒有握着畫筆的手,正在偷偷的摘花,許許多多的紫色薰衣草,已經在他的手中形成花束。今天,等到夕陽西下的時候,這個名為景洪的男人,就要向心愛的女孩求婚,可是他沒有錢買戒指,甚至都快沒有錢吃飯了。
所以唯一的辦法只能帶女孩來這個免費的薰衣草花田,想要依靠自己的真誠來打動女孩的心,景洪的心裏是彷徨的,他害怕着因為自己的貧窮失去一切,但他同時也相信女孩的愛情,因為從高中時代開始,這個女孩子從來沒有嫌棄過他。
「又不是什麼稀世珍寶,你老是把她藏在家裏,也太小氣了吧!」副導演繼續吐槽。
可是男人的下一句話讓他禁聲了,而且還露出一臉無奈的表情。
舞台上的男人說:「他對我來說就是稀世珍寶,我也沒有把他藏在家裏,如果你實在想見到的話,就自己找找唄。」
「你以為我們找不到啊,下次小心我們把消息傳出去,讓狗仔隊包圍你的家。」這會說話的人是導演,他已經放下了手中的紙筆,正在樂呵呵地看着舞台上的男人。
導演已經人過中年,他很難得開這種玩笑,不過和舞台上的男人在一起,他總是感覺自己也變得年輕活潑,也就不再那麼嚴肅了。
偌大的劇場裏面,幾個人有說有笑,工作的進度也變得緩慢起來,但沒有人在意這些,他們並不着急,因為距離戲劇開幕還有一年多的時間。現在連正式的演員都還沒有到位呢。
許久之後,感覺到腳酸的男人從舞台上走下來,他隨便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嘴上還是同導演閒聊着,副導演已經離開,他剛才接到一個電話,匆匆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導演在嘴裏叼上一支煙,問道:「最近他對你還好嗎?」
男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他的表情肯定了導演問話的答案,所以抽着煙的人也笑了,說:「天生一對呢,不過你們可得小心一點,劇場裏有些八卦的傢伙已經在議論紛紛了。」
「我知道,謝謝您總是替我們掩蓋。」男人微笑着說,將身體舒適地靠在椅子上。
導演一邊抽着煙,一邊仰起頭來,他其實知道男人的戀人究竟是誰,他也認識,而且能夠充分理解。在這個世界上,思想開明一些總也是好的,導演先生從來都這樣認為。
「是塗鴉你也沒辦法拒絕了,誰讓你把話說的太早,耐心等着吧。」說完,男人站起身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果汁,然後向中年人伸出右手。
「你幹什麼?」
「生活費呀,這一個月以來的生活費,你難道不要給我嗎?」男人理直氣壯的說,看得出他的臉皮比城牆還厚。
中年人簡直要被他氣瘋了,說道:「你連一件像樣的作品都沒有交給我?反而是我養活了你好幾個月,現在又要伸手來問我要錢,你是不是當我傻呀?」
「你就是傻啊,要不然你怎麼會來招惹我?別廢話,快給錢,我知道你帶來了。」
中年人無奈,只能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牛皮信封,信封很薄,裏面應該沒有裝上多少錢,男人接過來,拿在手裏掂了掂,一臉不屑的說:「就這麼點啊,半個月都不夠。」
「你就知足吧,這次事情過去,再也別來找我了!」說完,肥胖的中年人摔門而去,只留下男人一個人站在屋子中央,等到他走遠之後,男人嘴角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微笑,眼神也變得鄙夷不屑。
「你以為我真的稀罕你的錢嗎?要不是為了那件事,我才不會來接近你,等着吧,你們一個都跑不掉。」
輕聲說完,男人把信封往桌子上一丟,繼續坐下開始畫他那張亂七八糟的油畫。
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的進行中,不管男人有多少心事,他現在都只能選擇忍耐,因為還沒有到時間,還沒有到他真正掌握一切的時間。
果然,演員露出一臉笑容說:「我剛才也約了小左。」
「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好!」
「小蒙,一起去嘛!小左和我們見面的機會本來就少,偶爾你們也要溝通一下,聚一聚的,總不能老是像慪氣一樣,兩個人互不對付吧!」
「我可從來沒有說過我和他不對付,那只是你的想像而已。」
「那就算是我的想像好了,你去不去?不去我可就生氣了。」演員威脅他,可是話語裏卻沒有多少信心。
電話那一頭的男人嘆了口氣說:「好吧,不過你們兩個不許惡作劇,那個法醫也不許老是拿着一副冷冰冰的態度懟人。」
「小左的態度我可控制不了,不過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惡作劇,一定會是一頓豐盛的,讓人開心的晚餐,而且是小左請客哦!」
「是嗎?他請客的機會還真是不多,我這回要好好吃夠本。」
「小蒙,你真是的!」演員先生在電話這一頭翻了一個白眼,但嘴角卻向上彎起,露出了微笑。
能夠製造三個人在一起吃飯的機會,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今天演員先生決定,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現,讓他們兩個人都開心。
通話結束之後,演員就開始準備起來了,他從衣櫃裏挑出衣服來,然後帶着衣服走進了浴室,不消片刻,浴室內部就傳出來嘩嘩的水流聲,以及一個人輕聲哼唱歌曲的聲音。
在飯店不遠處的一隅,小巷裏一個抽着煙的男人正在等待着,他身邊停着一輛破舊的摩托車,一看就是舊貨市場淘來的二手貨,車頭和車尾的燈都碎了。
男人並不着急,好整以暇地吸着煙,視線時不時看向對面的飯店,以及坐在窗邊吃飯的那三個人,那三個人的身份是他第一眼認出來的,而劉運兆之所以去邀請他們,也是他的主意。
至於那起車禍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什麼所謂的畫家朋友說的,是男人告訴劉運兆的。
這個男人就是之前在倉庫里畫畫的人,他的那件工作服上面還殘留着油畫顏料的痕跡,看上去洗過很多遍了,而劉運兆,就是到他倉庫里索要畫作,給他的生活費的人。
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完全顛倒過來了,劉運兆不知道有什麼把柄抓在男人手裏,現在不再頤指氣使,而是變得小心翼翼,甚至聽話了不少。男人則一副主宰一切的模樣。
劉運兆一路小跑來到小巷裏,回頭確定惲夜遙他們看不到這裏,才小聲說出了邀請的結果,抽煙的男人瞟了他一眼說:「好吧,一接到他們的電話,你就及時回饋給我。」
「哎,為什麼一定要找他們,他們三個看上去很厲害的樣子,會不會連我們之前的秘密也被窺破呀!」劉運兆很不放心,焦急詢問着抽煙的男人。
可是男人好像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而是一邊走向摩托車,一邊皺眉思考着自己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對於劉運兆的問題,他連聽都懶得聽,更不會去回答了。
劉運兆目送抽煙的男人騎上摩托車離開,他站在原地,握緊拳頭,肥厚的嘴唇間吐出咒罵聲,仿佛與男人有天大的仇恨一樣,直到發現小巷口有人看着他,這才匆匆離開。
薰衣草別墅之旅已經定下,惲夜遙打電話過去的時候,劉運兆語氣里聽上去充滿了驚喜,他們約好了具體地點,時間是兩天之後的早上9點鐘在別墅門口集合,如果惲夜遙他們需要接送的話,他也可以讓朋友開車過來接,不過這個提議被演員先生禮貌的拒絕了。
講完自己要說的話,惲夜遙無心過多於攀談,立刻掛斷了電話,沒有給對方任何一點多說的餘地。
事實上,惲夜遙打心眼裏討厭這個男人,要不是劉運兆所說所做的事情讓演員先生好奇,他才不會浪費三天的公休去什麼薰衣草別墅呢。
惲夜遙放鬆身體靠在椅背上,手裏拿着一杯泡好的百香果紅茶,他很喜歡百香果的味道,配在紅茶裏面尤其好喝,既不是很甜,又消除了一部分茶的苦味。
喝了一大口之後,惲夜遙開始思考在飯店裏發生的事情,他想從肥胖男人的言行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來,就算是不切實際的線索也好。惲夜遙這些年以來,已經習慣了隨時隨地安靜的思考,留在家裏的時間也比外出多的多。
在清閒的日子裏,謝雲蒙和莫海右依舊十分忙碌,打電話給他們也不是因為像個女孩子一樣,時時刻刻要關注自己喜歡的人,只是想多聽到一些各種各樣的案件而已。
腦海中浮現出莫海右曾經說過的話,他說以後惲夜遙可以開一個諮詢偵探事務所,就像中的福爾摩斯一樣,惲夜遙雖然開心,但更多的是覺得不可思議,他覺得自己和中的人物根本就不是同一類人,沒有任何可比性,而且自己的思維也沒有那麼謹慎細密,總是非常凌亂。
時間過得飛快,很快就到了第二天的早上,當天的天氣並不怎麼好,從早上開始就一直稀稀拉拉下着小雨,不過,惲夜遙並不在乎小雨天出行,他坐在出租車裏,欣賞着窗戶上的雨滴,偶爾和司機攀談兩句,更多的時候都在想着今天要去找的那戶人家。
那戶人家就住在這個城市裏,惲夜遙記得,以前他們家邊上有一片很大的薰衣草田,後來因為改造給剷除掉了,真的是很可惜。惲夜遙看到過幾次薰衣草田的樣子,一大片一大片整齊的紫色花朵,讓人感覺浪漫極了。
早上已經打過電話給朋友,他說最近很空閒,惲夜遙隨時都可以過去。口氣中也聽不出很悲傷的樣子,大概是已經從過去的陰霾中走出來了。
汽車很快到達了目的地,一棟紅磚黛瓦的老式房子呈現在眼前,惲夜遙並不喜歡那些城市裏的高層建築,這種磚瓦房子反而更合他的胃口,就像以前老舊的四合院那樣,比城市裏的房子更加熱鬧,也更加和睦。
付了車錢之後,惲夜遙快步跨進朱漆色的大門裏,裏面有一個很大的院子,院子裏還搭了一個竹木架,一些青藤攀爬在上面,看結出果實的樣子,應該是絲瓜。
站在院子裏,惲夜遙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感覺整個人神清氣爽,昨天晚上因為夢境帶來的不適已經完全沒有了,他伸了個懶腰,朝着正對面一扇房門喊道:「吳先生,你在嗎?」
屋子裏立刻傳出東西碰撞的聲音,一個人放下正在寫字的筆,推開椅子朝門口走來,隨即男人洪亮的聲音從屋子裏傳出來。
「在,是小遙嗎?快點進來吧。」吳先生很快打開門,走了出來,他是一個國字臉的中年男人,他的名字叫吳偉雲,身材並不高大,但五官堅毅,整個人有一種正氣凜然的感覺,如果放到影視劇中的話,扮演的應該都是充滿正義感的軍官一類的角色。
事情到現在發展的還挺順利,看似一切都在向着正確的方向行走,但是,在演員,刑警和法醫意料不到的地方,一個男人正和他的女朋友相聚。這個女人,正是之前說過在陽台上逗弄黑貓的人,也是深夜穿着紅色高跟鞋與男人相會的神秘女子。
男人名字叫做許青,外表條件還不錯,至少是一個能夠博得一定回頭率的男人。他最突出的特點就是有一頭烏黑的頭髮,雖然眼睛不大,但是凌亂的劉海遮在眼睛上方,倒是遮掩了不少瑕疵,讓眼睛看上去有神多了。
許青似乎是個很注重自己外表的人,他在同女朋友說話的時候,一直用手撥弄着額前的劉海,還常常朝着小衣櫃的鏡子張望。
坐在許青對面的女人姓白,名字叫做白芸,許青覺得這個名字並不像別人說的那樣清新素雅,他也對天空中的白雲沒什麼感覺,只覺得像一團一團白色的棉絮一樣,所以,白芸這個名字說實在話,讓他感到寡淡無味,就像眼前的這個人一樣,再濃妝艷抹也只是毫無內涵的棉絮。
當然許青不可能把心裏的想法說出來,因為他還要靠着這個女人養活自己呢,這兩年以來,白芸在自己身上花的錢可不少,許青一向吊兒郎當,不怎麼會賺錢,除了外表稍微好看一點之外,平時的行為就像個混混一樣。能夠靠別人養活不用自己工作,他當然是樂意的。
隨意撥弄着劉海,眼神根本就沒有落在白芸身上,許青問:「聚會的錢你出了嗎?」
「你問這個幹什麼?難道你想自己去找白責支付?」女人語氣都帶着輕藐說。他從來沒有瞧得起過許青,不過是看在他那張還能拿得出手的臉面上,才不跟他斤斤計較。
被人莫名其妙忽悠的三個人從震驚中恢復過來,開始商討下一步到底應該怎麼辦?惲夜遙一直在聽謝雲蒙推斷,突然之間,他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為什麼劉運兆知道什麼時候應該打電話給我們?」
惲夜遙問這個問題的時候,眼睛是看向法醫莫海右的,僅僅幾秒鐘的定格,莫海右就說出了兩個字:「倉庫!」
「對,就是這裏的倉庫,小蒙」惲夜遙轉向謝雲蒙說:「既然兇手要挑釁,他就一定會給我們留下某些線索,以便讓我們猜測正確的方向。這是做遊戲的基本規則。那麼這第一個線索究竟在哪裏呢?小蒙你仔細想想,劉運兆剛才在電話里做了些什麼?」
「我記得他說……」
「不是,是做了些什麼?他說的根本就沒有關鍵詞,所以關鍵一定在他做的事裏面。」惲夜遙補充說。
謝雲蒙回答:「我先是聽到一聲女人的慘叫,然後,傳來什麼人被毆打的聲音,接下來好像兇手扔掉了兇器,兇器掉落在地板……對了,我聽到了東西掉落在地板上的聲音,他們應該是在某個房間裏,難道說……就是這裏的倉庫?」
「小左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惲夜遙又問。
「我聽到了某個男人脖子被扭斷的聲音,那種骨頭錯位的聲音我不會聽錯。如果真的有人被擰斷了脖子,那就說明他是在打完電話之後才被殺掉的,那麼打電話的人就不一定是兇手了,劉運兆旁邊也許有其他人在跟着。」
「這裏他們唯一躲藏的地方就是那間倉庫,我們與劉運兆的聯繫除了之前小遙的那通電話之外,就再也沒有了,他對時機把握的也太精確了一點。」
「屍體是被人擰斷頸骨而死,要想在不被人注意到的情況下,短時間達到目的,下手的人力氣一定非常大。頸骨是橫向折斷的,說明兇手的身高最起碼和受害者一樣高。」莫海右眼前的男屍就是劉運兆,他眼睛瞪的大大的,死不瞑目,鮮血還在不停從他的嘴和脖子傷口處流出來,可謂恐怖之極。
惲夜遙站在窗戶前面,他的視線朝着戶外,從窗簾的縫隙中,正好可以看到他們三個剛才站立的地方,聽到莫海右的話,惲夜遙問:「那麼說,兇手是男人的可能性比較大嘍?」
莫海右說:「不一定,劉運兆這個人頂多一米七左右,這個身高上的女人還是很多的。還有,根據屍體的體表溫度來看,死亡時間絕對不會超過兩個小時。」
「這個兇手還真是膽大,從掛斷電話到我們進入倉庫,不過僅僅十來分鐘的時間,他就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看來這裏除了大門和窗戶之外,應該還有一個出口,我估計就隱藏在地上那些畫板之間。」惲夜遙說。
他的話確實有一定根據,因為倉庫的大門和窗戶都在正面,兇手無論從這兩處哪一處出去,都逃不過演員、刑警和法醫的眼睛,何況外面還有好幾個廢品回收人員,總有一個人會注意到兇手。所以,兇手在行兇之前,一定早就給自己安排好了退路。
何況,要是電話里說的是實話,那劉運兆提到的七個人就非常危險了,惲夜遙現在心裏充滿了擔憂,已經死了兩個人,一個是劉運兆,另一個是一名陌生女子。說明兇手並非在信口開河,他當場殺人就是為了告訴惲夜遙他們,之後,他還會再殺人。
外面的那幾個廢品回收人員絕對不可能是兇手假扮的,他們通話之前,這些人就已經在空地上撿拾可回收物了,惲夜遙仔細數了數,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兇手沒有利用他們隱藏身份。
「小左,我認為這些畫很可能就是兇手殺人的理由,吳先生的女兒死亡,而她的男朋友和肇事者同時失蹤,這裏面存在着很多不合理之處,首先,當年的肇事者並非是故意殺人,而是酒駕導致的事故,就算判罰再重,也不至於拋棄家庭,獨自消失吧!」
「其次,車禍發生的時候,死者並沒有當場死亡,她的男朋友為什麼不選擇救援,而要去追緝兇手,他只要記住肇事車輛的車牌號碼,事後交給警方調查不就行了嗎?說不定可以挽回吳先生女兒的一條命。為此吳先生甚至一度認為他害怕承擔責任,也跟肇事者一樣跑了,着實怨恨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從他父母口中得知真相,才解除誤會。」
莫海右問:「因此小遙你認為肇事者之所以要逃跑,是因為他身上還背負着其他的案件,為了避免警察通過車禍查出,才不得不藏起來。而受害者的男朋友,有可能是被肇事者綁上車一起帶走了,是嗎?」
「嗯,有這種可能性。」惲夜遙回答說:「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在阻攔肇事者逃跑的過程中,死者的男朋友不幸被打暈或者殺掉,肇事者由於驚慌失措,再加上覺得他已經死亡,自己成了名副其實的殺人犯,所以帶走死者的男朋友將之掩埋,自己則遠走他鄉,躲藏起來。」
「當時肇事司機是酒駕,他一路撞壞了護欄,衝進薰衣草花田中,可見他醉酒的程度非常厲害,這些警局裏的檔案記錄上都能查實,大腦因為酒精的作用變得激憤,情急殺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們首先要搞清楚的就是,死者的男朋友究竟是否還活着?」
「如果還活着,也許這件事就是他的報復行動。如果已經死了,那麼這件事的兇手就很難判定了。」
「可是小左,你要知道,死亡的人是他自己的親生女兒,我們就算是誤傷好了,那麼你認為吳先生在失去唯一女兒的情況下,還能淡定的將肇事司機藏起來,不露出任何破綻嗎?」惲夜遙的眼眸里有一點悲傷,他覺得小左這樣說太冷酷了。
可是在破案的時候,莫海右從來就不會被感情所左右,他正想要繼續開口,沒想到身後的謝雲蒙這個時候插了一句嘴。
「你們討論來討論去,說的都是當年車禍的動機,這有什麼用?我們現在要分析的是當年車禍和兇殺案到底有什麼關係?還有兇殺案的動機是什麼?你們能不能說說正題呀!」
莫海右轉過身來,面對着刑警先生說:「要說清楚車禍和兇殺案之間的聯繫,就必須要了解當年車禍的真相,因為車禍的真相有可能就是兇殺案的真正動機。你想,劉運兆第一次見到我們的時候,就提起了車禍的事,直截了當說到薰衣草花田,正因為他的話,小遙才會去吳先生那裏調查。還有,他告訴我們的聚會地點是薰衣草別墅,又和當年薰衣草田裏的車禍事件掛上了鈎。」
「劉運兆還提到了他有一個畫家朋友,在檔案裏面,車禍發生之前,死者的男朋友也確實在畫畫,這麼多細節,如果是劉運兆憑空捏造出來的話,不可能那麼巧合吧。所以說他有可能是了解當年車禍真相的人,不管動機是什麼?他是否被人利用?我們都必須先調查清楚過去,才能真正了解現在。」
「那麼你們分析了那麼多?有哪些地方可以聯繫到現在的兇殺案上呢?」謝雲蒙有些不耐煩,甚至忘了說自己剛才調查出來的結果。
還是惲夜遙眼尖,指着謝雲蒙身後說:「小蒙,你發現兇手逃跑的缺口了!」
警方到達兇殺現場之後,不相干的人員就全部被遣散回家了,只是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有可能隨時會接受調查詢問。法醫和刑警負責配合轄區警方的工作,將剛才他們三個人得到的線索詳細告知。
根據死者身上的身份證明,以及轄區警方的確認,女屍名叫劉韻,是劉運兆的親妹妹,兄妹兩個居住的地方離此地都不遠。劉韻住在一棟高層建築的二樓,而劉運兆並沒有自己的住房,一直寄居在朋友家裏,他有一個常年畫畫的朋友,這一點與劉運兆自己一開始說的也相符。
惲夜遙獨自一人站在倉庫前面的空地上思考着,他們下一步應該從哪裏入手?也就是說兇手所說的七個人究竟會在哪裏?
首先可以去劉運兆和劉韻居住的地方查一查,但重點不是那兄妹二人,而是劉運兆的畫家朋友,這位畫家朋友據劉運兆自己所說,正是告訴他當年車禍非常可疑的人,而且不久之後就猝死在家中。
劉運兆這些話是真是假暫且不談,既然警方確定有這麼一個人,那就得好好查一查,兇殺案發生的倉庫好像也是某個畫家經常使用的地方,惲夜遙注意到,倉庫的牆壁上,地上,還有一些畫板邊緣,以及窗簾和家具上,都或多或少有顏料殘留下來的痕跡,說明倉庫里的畫不是臨時搬進去的,肯定有一個人常年在那裏工作。
在倉庫中工作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劉運兆口中的畫家朋友,如果猜測正確,那麼這個畫家是否已經死亡就要打個問號了,他也許利用了劉運兆,或者他們之間有些什麼利益交換。通過劉運兆的嘴說出自己想說的話,然後再把失去利用價值的人殺掉。
所以說,無論是調查劉韻的家,還是劉運兆住過的地方,都必須仔細查找關於畫家的線索,而且,倉庫明顯不是劉韻死亡的第一現場,劉韻的屍體是被人打包送到這裏的,這種包裹,不可能放心讓快遞公司來承接,因此運送包裹的人也有必要好好調查一下。
坐在諾大的客廳里,女孩獨自一人生着悶氣,她並非討厭她的男朋友,甚至可以說愛得很深,可是,當她男朋友對他理直氣壯說出那些苛責理由的時候,女孩就覺得,他們的感情如同掉進冰窖一樣,好像再也無法回溫了。
女孩不是不知道,她有很多錯處,也有很多缺點,可她就是覺得,男人竟然對自己說了愛,那就要一生一世包容呵護自己,不管自己有多少缺點,多少錯處,他都應該視而不見!
當這樣的理由在心中成立的時候,女孩就不會感到歉疚了,她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怨恨和無助。仿佛心都被指責掏空了一樣。
『他憑什麼指責我?以前我都是這樣的,他不是也容忍過來了嗎?為什麼現在就不能包容呢?!』
女孩無心再看窗外的風景,那大片大片的薰衣草田,本來是很美麗的,可是現在,女孩覺得都變成了諷刺和嘲笑,讓她越來越難過。整個人頹廢地趴在桌子上,隨着肩膀的起伏,淚水也在無聲滑落。
如果不是家中還有客人,女孩一定會放聲大哭的,她已經縱容慣了自己,可能一生都無法改變。
在另一個房間裏,男人也在反思。從這個男人的嘆息中,我們可以聽到他的善良,也可以感覺出他的包容。這是一個好男人,如果女孩嫁給了他,只要稍微做一點家務,關心一下這個男人,他就會給女孩天底下最幸福的生活。
當然,如果幸福生活要用金錢去衡量的話,那麼這個男人是給不了的。而他能給的呵護,和一種貼心愛人的感覺,也是很多擁有金錢的男人無法付出的。
安凌香的為人確實不怎麼樣,而且她如果不是與自己的男朋友在一起,不要說是大片的薰衣草田,早就連自己都已經養不起了。可她一直以來,從沒有反思過,也從沒有認為,男朋友的付出需要感恩,她只是一味覺得那是自己應得的。
所以,矛盾和問題總有一天會出現,人也總有忍不下去的那一天,雖然現在還沒有到最後關頭,但是,安凌香的男朋友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萌生了一種倦怠,只是他自己還沒有發現而已。
兩棟獨立的薰衣草別墅,位於東面的我們就叫它東屋,位於西面的我們簡單稱之為西屋,安凌香的男朋友此刻就在更靠近馬路的西屋二樓。
那裏是房子裏唯一一間裝修完好,設備齊全的房間,也是最寬敞的一間屋子,平時,安凌香和他兩個人都擁有自己的房間,她把最大最好的房間給男朋友,表面上看似受到了所有朋友的讚揚,其實只是為了男朋友幹活方便而已。
而且這也不是她主動給予的,而是她的男朋友開口提出的要求,鑑於各種難以啟齒的懶惰理由,安凌香才不情不願同意了,因為那間房間裏洗衣機、衛生間、拖把池、陽台一應俱全,每天早晚,男朋友去上班之前,還有工作回家的時候,都會在房間和廚房輪流忙碌着。
順便提一句,薰衣草別墅的廚房也在西屋,因為廚房的原因,才讓西屋與東屋有了唯一的區別——煙囪。而安凌香所做的,就是把還沒有洗完的衣服裝上籃子,從女僕房門口,轉移到男朋友房門口而已,就這麼簡單的工作,她還覺得是耽誤了自己的休息時間。
這位薰衣草別墅的女主人,現在看來,除了單純之外,剩下的都是招人厭煩的地方,甚至她的單純,也有充足的理由可以認為是接近於白痴的性格。
撇開對『庸俗』先生的『批評』,我們把視線轉到第三個人身上,也就是邕粟左邊的那個人。她倒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年輕姑娘,雖然與文淵比起來遜色許多,但並不能說她不漂亮,單獨看的話還是過得去的。
這個女孩名字叫做蒼鹿鹿,今年二十八歲,人如其名,就像一隻在山間奔跑的小鹿,身體健壯,身高1米7以上,皮膚黝黑,瓜子臉配上天生濃墨重彩的眼眉,長發盤在頭頂,別有一番風味。
單看外表,蒼鹿鹿給人的感覺一定非常強悍,甚至有些潑辣,但事實並非如此,蒼鹿鹿是一個溫柔可愛的女孩子,她的脾氣性格和文淵很像,兩個人常常有說不完的話,只是氣質上,蒼鹿鹿經常成為陪襯而已。
蒼鹿鹿穿着t恤牛仔褲,腳上是一雙帆布平底鞋,此刻因為不想聽邕粟先生滔滔不絕的話語,所以把頭埋得低低的,正在看着自己桌子底下晃動的腳尖。邕粟因此不滿的看了她好幾眼,但蒼鹿鹿都沒有發現。
蒼鹿鹿同文淵一樣,都是靠着自己衣食無憂的獨立女性,身邊有沒有男朋友並無所謂。
坐在蒼鹿鹿左邊的一男一女,我們其實已經認識了,男的叫許青,女的叫白芸,是一對小情侶,白芸比許青大7歲零兩個月,他們兩個人的外表特徵,以及之間的感情好壞,我們已經在第三百六十章介紹過了,所以這裏就不再贅述。
五個人平時難得有時間聚首,也不會經常來薰衣草別墅,因為他們各自的事情都很忙,今天之所以過來,是因為另外一個朋友劉運兆的邀請。
並不是畫上的內容給了他什麼提示?而是那些畫的大小形狀,找了一塊空閒的地方,謝雲蒙坐在地板上,順手拿過一幅畫框仔細觀察起來。
很普通的木框,就像是照相館給客戶製作的照片框架一樣,邊緣有一圈裝飾木料,謝雲蒙用手掰了掰,居然很輕易就掰裂了。刑警先生首先把整幅畫的邊框都去除掉,裏面露出的東西像厚硬紙板一樣,根本就沒有木料的硬度。
謝雲蒙放下貼着畫布的硬紙板,繼續拿起第二幅畫框,照老樣子把邊緣的木料全部掰掉,還是在硬紙板上貼着畫布,一連十幾幅畫,都是如此。然後謝雲蒙試着把硬紙板上的畫布撕掉。
也許是因為貼的太緊了,又或許是謝雲蒙用力過猛,總之,畫布一下就被撕壞了。謝雲蒙索性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整塊畫布撕成了一條一條。
等到硬紙板表面被清理乾淨之後,謝雲蒙才看清楚畫布下面的樣子,那簡直就是一幅小學生的畫,歪歪曲曲的線條,難看的顏色調和,還有令人哭笑不得的畫面輪廓。
『難道在這裏畫畫的人,還有個小孩?』謝雲蒙瞬間生出這樣的想法來,不過他很快搖了搖頭,因為剛才轄區警方的人說,以前在這裏畫畫的人兩年多以前就已經出國了,這個倉庫因為是他買下的,而且出國之後一直都沒有處理,所以也沒有人進出查看。
而且這個人在本市根本就沒有親戚,所以也不可能有小孩留在這裏。謝雲蒙連續撕開了好幾張畫布,看着那一幅幅『小學生作品』,他忍不住拿起了手機。
「小遙,有件事很奇怪。」聽到惲夜遙的聲音之後,謝雲蒙立刻進入正題。
「小左,你還記得倉庫窗台上那些畫的畫框嗎?」惲夜遙問正在開車的莫海右。
因為思維被謝雲蒙提出的問題吸引,所以莫海右索性將車緩緩停在路邊,然後才回答說:「窗台上的畫看上去木框和畫面都很正常,與一般的油畫沒有什麼兩樣。」
「對,而且我碰觸那幾幅畫的時候,發現後面確實是木板,不是小蒙所說的硬紙板。」惲夜遙說完,隨即又問謝雲蒙:「小蒙,現在在你面前所有油畫的畫框都是照片框改造的嗎?」
「應該是,我已經拆了很多幅了,都是一個樣子。」
莫海右問:「小遙,你的意思是在整個倉庫里,只有窗台上的那幾幅畫沒有動過手腳,而且是兇手特意讓我們看到的,對嗎?」
「也不盡然是這樣,那幾幅畫中到底隱藏着什麼線索?我現在還不能肯定,把它們放在窗台上的人有可能是兇手,也有可能是我說的第三個人。」
「為什麼不是劉運兆呢?」莫海右繼續問。
「不可能是劉運兆,他如果要向我們提供某些線索的話,完全可以在之前接觸我們的時候偷偷暗示,沒有必要冒險在倉庫里去動什麼手腳!這樣很容易被兇手發現。」
「還有一點就是,劉運兆如果真的想在窗台上留下畫來暗示我們什麼的話,那他一定會在畫板後面或者窗台不起眼的地方留下自己的指紋,因為倉庫里滿是油畫,如果我們疏忽一點的話,可能就不會發現窗台上那幾幅畫的特別之處。」
「但劉運兆在上面留下指紋就不同了,警方一定會收集指紋證據,到時我們就會因為他留下的痕跡,而去仔細檢查那幾幅畫,發現線索的幾率就會大大增加。可是現場勘驗結果,卻沒有找到任何人的指紋,所以說,我可以確定,劉運兆根本就沒有機會留下線索,當然在其他劣質畫板上動手腳的人也不可能是他。」
莫海右說:「這個人竟然畫了那些漂亮的油畫,那為什麼還要在油畫背後去添上塗鴉呢?他所做的這些事讓我們不得不思考,到底有什麼意義?這裏可以分為兩種可能性,第一,硬紙板是附近幼兒園或者小學廢棄的,也就是說上面的塗鴉是真正的小朋友畫的,住在倉庫里的人因為沒錢買畫板,所以就拿來濫竽充數了。」
「這是一種假設,第二,就是住在倉庫里的人故意將它們畫在硬紙板上,然後再用油畫布覆蓋隱藏起來,等待被人發現。第一種猜測很容易就能查出來,第二種猜測就只能從畫面本身去推理了,就像剛才小遙說的,也許簡單線條可以拼湊出什麼文字?或者前往薰衣草別墅的簡易圖等等。」
「也有可能是對比。」惲夜遙趁着莫海右停頓接上話尾,說道:「用好和壞來對比,暗示我們要找出那種完全不對等的線索或者地點。」
「再說清楚一點。」莫海右直視着他說,此刻正對着他們車窗外都是一片雜草叢生的空地,這裏本身就接近城郊鄉鎮,馬路邊上多為泥土地。
演員繼續說:「這種對比可以引申出很多東西,比如它可能暗示兇手是一個根本不懂畫畫的人,也有可能暗示薰衣草別墅的外觀並非如我們想像中的樣子,也許很破舊很難看。又或者……在畫上動手腳的人,本身已經從仇恨者變成了受害者。」
「還有,」惲夜遙轉頭看向窗外,思考着說:「就是塗鴉的人在暗示一些標記,比如薰衣草別墅周邊的景物等等,不一定是完整的路線圖,或者是什麼文字。小蒙剛才說硬紙板上畫的都是小花小草一類的東西,我想會不會在暗示野花或者雜草,這些東西城市裏很少見,但是周邊鄉鎮卻很多,處處可見。」
第一天基本上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做,上午和中午的時間都已經浪費掉了,文淵耳邊聽着邕粟那些毫無營養的談話,漂亮的眼眸漸漸顯出了一絲睡意,在這種不冷不熱的季節里,人很容易打瞌睡,尤其是在無所事事的時候。
胳膊撐在椅背上方,文淵像個小姑娘一樣,整個人緊貼着椅背,瘦削的下巴枕着自己的胳膊有些疼,她調整了好幾個姿勢,都沒有找到舒適的方位。所以無奈之下,只好站起身來,想要回房間睡個午覺。
邕粟先生因為她的動作停止了說話,抬頭問她:「文女士,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不…我只是有些困了。」文淵低着頭整理自己的裙擺,她的手在裙擺上輕輕掠過,帶着一股敷衍的態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文淵是不想看邕粟那張臉,所以才找了個刻意低頭的理由。
坐在邕粟另一邊的蒼鹿鹿站起身來,走到文淵身邊耳語了幾句,她們兩個要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也經常在其他人面前耳語,因此沒有人對她們所說的悄悄話感興趣,其他三個人還是該幹嘛幹嘛,悠閒地坐在那裏消磨時光。
蒼鹿鹿比文淵要高很多,兩個人說話的時候,總是蒼鹿鹿稍稍下蹲。現在她講完話站直身體,用一種令人匪夷所思的小女人調調說:「文姐,我們出去看看薰衣草田吧,你看下午陽光那麼好,睡覺多可惜呀!」
文淵明顯被她突然改變的說話方式嚇到了,問:「鹿鹿,你從哪裏學來這種裝腔作勢的語調?一點都不適合你!」說完,纖細好看的眉頭絞纏在了一起,因為皺眉,文淵眼皮上堆起了一點細紋,大眼睛也變得更深邃了。
收到自己女朋友的無理取鬧,許青迴轉視線看了她一眼,說:「芸姐,管的太寬了,我看看還不成嗎?」
白芸的年齡比許青大十幾歲,所以他稱呼的時候,習慣叫文淵為文姐,叫自己女朋友白芸為芸姐。
「你盯着看讓人感覺輕浮不禮貌,你知道嗎?」白芸衝着許青吼,他在眾人面前表現出這種不重視的態度,是最最讓白芸受不了的。
本身年齡上的差距就容易讓女方產生一定的自卑感,而白芸又是那種表面一定要強勢的女人。所以吼完之後,她站起身來準備走人。
「芸小姐,好了好了,坐下吧!小青,還不趕緊哄哄你芸姐!」
一邊的邕粟開口說,他做起了和事老,畢竟本身也沒有什麼大事,不過是多看了幾眼。再說白芸和許青剛才對話的時候,文淵雖然沒有回頭,但聽是肯定聽得見的,兩個人要是因為這種事不歡而散,下來文淵估計話都不敢跟許青這個小弟弟說了。
但許青和白芸根本沒有把邕粟的勸解當回事,一個轉頭就往樓梯間走去,另一個跟着文淵和蒼鹿鹿走出了大門,只留下邕粟一個人在客廳里裝傻充愣。
這場對於目前的他們來說毫無意義的聚會,因為想像中要來的三個人不在,而聚會的主辦者又莫名其妙失蹤,所以讓每個人心裏都不那麼舒服,只是有些人隱藏地深,而有些人不想控制而已。
不知道在房間中央站了多久,看着窗外的男人收回視線,現在是他應該去安排晚上工作的時間,女僕5點半要下班,晚飯的話基本上都是男人來做,所以,要去看看食材準備的怎麼樣了?還有,明天早上需要出貨的薰衣草花束,也要準備一下。
再次嘆氣,男人已經習慣了這種疏解心中悶氣的方法,他的呼吸都仿佛充滿了嘆息的味道,帶着一股沉重。
他沒有直接向房門走去,而是走向了窗台,好似在尋找什麼東西一樣,男人對着窗台和窗框仔仔細細檢查着,視線掃過每一寸地方,直到自認為安心之後,才轉身向房門走去。
他沒有關窗,也沒有拉上窗簾,任由風將房間裏的紙張和輕薄的東西吹亂,很快消失在了這間目前還屬於他的私人空間裏。
空蕩蕩的房間裏,清冷異常,除了風兒之外,其他東西不是靜止,就是被動飛舞,沒有任何一件擁有屬於自己的生命力。桌上的鋼筆慢慢向地面滾落下去,在鋼筆和地面接觸的一剎那,藍黑色墨水朝着風進入的地方噴濺而出。
「切!被弄髒了!」一聲小小的抱怨傳進房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一個陌生男人跨坐在了窗台上,他正用鄙夷不屑的眼神望向室內。
墨水正好噴濺在他褲腿邊緣,連白色的襪子上也弄到了,男人輕鬆進入房間,撿起地上裂開的鋼筆看了看,這是一支廉價筆,又破又舊,每一處都彰顯出鋼筆主人的寒酸。
把鋼筆丟入紙簍之內,男人若無其事在房間裏走了幾步,他沒有刻意掩蓋皮鞋發出的腳步聲,大概並不怕人發現吧,反正男人臉上一點恐懼,或者不安的神色都沒有。
他就這樣在房間裏東摸摸西看看,不時注意着太陽的方位,消磨時間。
惲夜遙和莫海右為什麼放棄原來的路線,反而決定在鄉鎮之間尋找大型的垃圾回收站去收集線索呢?這一點其實還是與倉庫里的那些畫有關,畫油畫的人利用了廢棄材料,那麼廢棄材料從哪裏可以得到?當然是到大型的垃圾回收站去尋找,而且他所在的倉庫也在垃圾回收站的附近。
有可能在倉庫里作畫的人很窮,買不起更好的材料。也有可能,就像他們之前猜測的那樣,是故意用這些材料來吸引視線。惲夜遙和莫海右兩個人的觀點都是後者。
作畫的人既然要隱藏在倉庫里,那他就是不想讓自己的身份被更多的人知道,換而言之,這個人也不可能到學校附近去向師生討要廢棄的畫板,那樣會非常引人注目。因此他才會去撿那些被遺棄的照片框,再回到倉庫自己加工修改。
以此推論,這個人也不可能走到很遠的地方去,或者從鄉鎮走到城市裏去撿了廢品之後再回到這裏,那樣子既遠又浪費時間,再加上城市裏的垃圾回收站很少。大部分都集中到這個附近了。
所以,只要在附近的大型垃圾集中點詢問一下工作人員,如果有這麼一個人經常撿畫框或者照片框的話,他們一定會看到的,只要有人描述出這個人的基本相貌特徵,再比對過去檔案里的照片,惲夜遙他們就可以知道,這個人究竟是不是與薰衣草田裏發生的車禍有關?
按照惲夜遙的心思來說,最好能夠找到失蹤的當事人,他始終認為,現在的兇殺案肯定與當年失蹤的當事人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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