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大家杯子裏的咖啡都見底了,沒有發生狀況比什麼都好,而賓白的香煙也抽到了第三根,女僕陘枚米好像有什麼話要說,一直流露出了猶豫不決的神情。
「小米,你想說什麼嗎?」路西弗前夫人問道,她的聲音儘可能溫柔。
片刻之後,陘枚米才小心翼翼地說:「我…我想問賓白先生要一支香煙可不可以?」
「小米你抽煙嗎?」路西弗前夫人有些驚訝。
「呃,是,是的,偶爾會。」陘枚米吞吞吐吐回答說。
倒是賓白一點也不在意,隨手就扔給了陘枚米一支香煙,拿過香煙之後,陘枚米小心翼翼放到鼻尖聞了聞,確定沒有異常味道,這才放進了自己上衣的口袋裏。
「你不抽嗎?」賓白嘴裏叼着香煙,含糊地問道。
「不,等咖啡喝完,還有一點點,我不喜歡抽煙的時候嘴裏有別的味道。」
這樣的回答並不算是有多麼另類,所以這件事也就沒有人在意了。大家的話題又開始回到殺人事件上面。
jasmyn這回第一個開口,他稍稍讓自己坐得舒服一些,並且和友蕊微微拉開一點距離,問莫海右:「莫法醫,我知道你有很強的推斷能力,我想聽聽你對到現在發生的所有事情的想法,嗯…或者說是推理也行,偵探小說中不都是這樣說的嗎?」
「可是現在線索還非常模糊。」莫海右回答,表情和神態並沒有任何變化。
有些事情雖然只有一方當事人想要繼續交談下去,可是一旦提出來了,就很難忽略掉,大家瞬間都開始期待聽到一些有突破性的理論建議,所以都開始紛紛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莫海右,尤其是小女僕陘枚米。
莫海右沉默了兩三分鐘之後,才說:「那好吧,我就把我從一開始到現在的想法大致說一說,但很多問題都還沒有得到證據,大家也只能把我的推斷作為一種參考。」
「首先我想請問夫人,昨天半夜大概一點鐘到兩點鐘之間,你們家還有人沒有睡覺嗎?你對兩個女僕的工作是怎麼安排的?」
「不可能啊!半夜一點鐘到兩點鐘之間,我和尤雅早就休息了,因為尤雅生病,所以昨天一整天的活兒都是我和小米乾的,小米不是住家女僕,晚上8點鐘左右的時候她就回家去了,然後我將整理出來的道具全部堆在屋前山道盡頭的一小片沙灘上,那裏遊客接近海水的邊緣,遊客不會注意。」
「你都堆放了些什麼東西呢?」
「嗯…用我們的話來說就是一些屍塊和無頭騎士的鎧甲,還有惡魔道具吧,惡魔道具就是剛才在樓上他們穿戴的那種東西,就這些,其他沒有了。」
「然後呢,夫人你幹了什麼?」
「說出來可能有些詭異,我趁着天黑沒有遊客的時間,在沙灘上組裝一具屍體,後來又撿了一些破碎的小貝殼,因為這些東西實在是很像碎骨,我想之後的派對上一定會派上用場的。就是地下室被女僕收拾起來的那些。」
「原來是這樣,夫人你是幾點鐘休息的?尤雅呢?」
「尤雅一直在房間裏,我不知道她幾點鐘睡覺的。我忙完所有的事情之後,再收拾掉道具是晚上12點半左右,我當時聽到布穀鳥報時了。所以很確定時間。然後屋子裏就再也沒有人走動了。」
「好吧,我明白了,昨晚的事情就到此為止,我們來說說今天從早上開始發生的一切。跳過早晨我們製造的小小惡作劇,我們進入這棟屋子的時候,只見到了夫人一個,然後大概交談了十幾分鐘的時間,夫人去喊尤雅小姐出來跟我們打招呼。」
「當時夫人走的是樓梯平台右邊的階梯,而尤雅住的是這邊布穀鳥座鐘右手邊第一間房間,大家都有看到他們兩個嗎?」
「有,夫人敲門,和小雅上樓我們都看到了!」「還聽見小雅在樓上的尖叫聲,以為是你們搞的什麼惡作劇嚇到了小雅,想着跟風捉弄一下你們,所以之後才會上樓去嚇人。」賓白和jasmyn相繼說。
「也就是說,那個時候尤雅還在,且不管上面發生了什麼事,後來尤雅回到樓下的時候你們看到了嗎?」
「沒有,小雅根本就沒有回來,我還以為她一直留在樓上和你們交談呢!」這一回是路西弗前夫人回答的。
「我想,尤雅應該是從那個時候就已經失蹤了,夫人你想想,你叫女僕上來打招呼之後,沒有多久就發生了惡作劇,雨金先生也進入了房子。後來,大家一直在樓上樓下行動,直到房子被封閉之後,才集中到這間客廳裏面。在此期間,我們根本沒有任何人看到尤雅的身影。」
「樓上布穀鳥座鐘的旁邊沒有房間,照夫人你的話來說,那些畫根本不可能打開,客廳里又沒有其他藏人的地方,她也沒有辦法避開所有人的目光到門外去,那麼尤雅失蹤就成為了一個不可能發生的事件。」
賓白先生插嘴說:「也許尤雅在沒有人發現的時候偽裝成了其他人呢?」
「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思路,那麼我就來用排除法,說一說每個人具體的行動,首先就從賓白先生你開始吧,今早起來之後,你一直在樓下對不對?」
「是的,我大部分時間都在這間客廳里。」
「從尤雅上樓到發生殺人事件,除了惡作劇之外,你都沒有離開過客廳嗎?」
「完全沒有。」
「好,那麼接下來是jasmyn先生和友蕊小姐,你們兩個的狀況和他差不多嗎?」
「是的。」jasmyn回答得很簡潔。
「candy女士已經死了,我們也不用追究她的行動軌跡了。夫人不用問,陘枚米小姐根據你們的說法,今天一早開始就一直待在地下室里沒有上來,因此接下來的分析可以把她排除。至於她當時有沒有被綁架,那就要用證據來說話了。」
莫海右說完這幾句話的時候,瞥了一眼陘枚米,但陘枚米似乎已經無所謂了,並沒有開口反駁什麼。
莫海右正要往下繼續說,沒想到陘枚米突然之間叫了一聲,大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紛紛轉頭看向她。
陘枚米發出顫抖的聲音,用手輕輕推着身邊的謝雲蒙:「謝,謝警官…你還好吧……」
聽到他這句話,莫海右渾身猛的一顫,匆匆回頭看謝雲蒙的狀況。只見謝雲蒙直挺挺靠坐在椅子上,頭垂到胸口,臉色已經泛青,口中有褐色混合着紅色的液體在滴落。
「謝警官?!!小蒙!!」
莫海右猛地一把拉住謝雲蒙的衣領,急吼道:「jasmyn先生!趕快過來幫我扶穩他的頭!!」
jasmyn知道事情不好了,迅速踢開椅子跑到謝雲蒙背後,手忙腳亂的用雙手抓住了刑警頭顱兩側。
「我,我該怎麼做?!!」
「你扶穩他,把下巴稍稍抬高,正對着我!!」
「好!」
然後,只看見莫海右用力掰開謝雲蒙的嘴巴,一邊嘴裏說:「他還沒有完全昏迷,現在催吐還來得及。夫人和陘枚米,你們趕緊去拿臉盆和毛巾來!」
莫海右話一出口,被指派到的人立刻行動起來了,因為他是法醫,所以別人也不用給出什麼建議,只要按照他說的去做就行了。
陘枚米顯得特別慌張,甚至在進入廚房門的時候,還撞了一下,撞得廚房門發出哐當哐當的聲音,這樣大家的心裏更加惶恐不安。
明明都在一起的,沖咖啡的過程也是刑警先生自己監督的,所有的餐具和托盤都被仔仔細細清洗過了,為什麼還會發生這種事情?
除了謝雲蒙和莫海右以外,其他人心裏大概都在暗自慶幸:幸好剛才自己用小銀勺測試了一下咖啡,要不然還指不定有幾個人要出事呢!
莫海右幾乎把一個手掌都塞入謝雲蒙口中,幫助他吐出胃裏的褐色液體,在陘枚米拿過來的臉盆上方,謝雲蒙不停無意識地乾嘔着,他並沒有吃什麼東西,所以吐出來的全都是剛才的咖啡和胃液。
口中酸酸的味道蔓延開來,這讓謝雲蒙更加難受,他感到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鉛一樣,根本沒有辦法抬起來一點點。
斷斷續續的,謝雲蒙努力擠出聲音想要對莫海右說話,可是費了好大的勁,他還是沒有辦法從他混沌的腦海中理清些什麼東西來,喉嚨里發出不成調的咔咔聲,就像是骨頭上的黏膜在摩擦一樣。
莫海右此刻臉色才真正變得慘白,在周圍的人看來,他的心絕對在顫抖和不安,就算是法醫,接連兩個同伴出事,不害怕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到底那個兇手是怎麼動手的呢!在這個客廳里,他們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本來應該說是最最安全的。可是為什麼還是會連續不斷出事?
這個時候,某些人的心理開始發生動搖了,本來以為聚在一起就會安全的理論,一瞬間坍塌了下來.
在女主人、女僕和法醫緊急搶救刑警的時候,剩下的人開始糾結,然後,第一個站了起來,向布穀鳥座鐘右邊的兩個房間最靠右的那一間走去,他是賓白,他的行李就放在那間房間裏。
陘枚米在房間裏呆了很久都沒有死,這給了賓白一個人獨自面對危險的信心,至少他認為,此刻房間裏要比外面安全的多。
沒有人阻止賓白,jasmyn和友蕊也跟着站了起來,他們一起朝剩下的那一間房間走去,同樣也沒有人阻止他們。
現在就算是莫海右,也不會再說什麼了,他只是一心一意的搶救着謝雲蒙,希望能夠挽回刑警的生命。
「……法醫先生,我想……我就到小米的房間去待着吧。」在三個客人都消失在客廳里之後,路西弗前夫人終於也忍不住站了起來,她並沒有不聲不響離開,而是沖莫海右打了個招呼。
「現在也只能隨便了,夫人,你自己小心吧!」莫海右回應的語氣非常頹喪。
路西弗前夫人輕輕搖了搖頭,隨即輕聲對還端着臉盆的陘枚米詢問:「小米,和我一起進房間吧,我們兩個在一起會安全一些。」
「……不了,夫人,我想幫助法醫先生救刑警先生,等一下,我再到房間裏來找你行嗎?」陘枚米破天荒地回答讓路西弗前夫人非常震驚,他用濃妝艷抹的眼睛瞥了一眼蹲在地上的女僕側顏,然後一聲不吭走向了女僕的房間。
幾秒鐘之後,腳步聲變成了關門聲,客廳里終於只剩下刑警、法醫和女僕了。在所有人都沒有辦法聽到的情況之下,女僕輕聲湊近法醫耳邊說:「謝謝你們!」
而法醫則湊近刑警耳邊說:「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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