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小東沒有注意小區,他的目光在房子對面,那裏是一片公園,公園裏的花開得正旺,一股一股香味朝米小東的鼻腔里飄進來。
他是個不太喜歡花的人,被香味熏得打了個噴嚏之後準備踩下油門。這個時候,有人敲了敲車窗。
「……」
「是你啊!你怎麼在這裏?」
「上車再說。」對方回答得很乾錯。
「好吧。」米小東放開踩着油門的腳,將副駕駛座邊上的車門打開,讓外面的人坐進來。
對方進來之後,也不廢話,直接把自己經歷的事情告訴了米小東,最後說:「現在情況就是這樣,你先跟我回去,等一下再往那邊去。」
「頭兒知道嗎?」米小東最關心的是這個,他的行動可不能瞞着謝雲蒙。
對方說:「沒關係,你們頭兒也在配合演戲,今天晚上,你會在我那裏見到謝雲蒙的。到時怎麼行動,你聽他安排。」
「好吧,我立刻掉頭,希望還來得及,對了,那些人你都關照好了嗎?」
「沒問題。」
看到對方比了一個ok的手勢之後,米小東一腳油門,汽車飛馳了出去,朝着旅店完全相反的方向行駛。
——
第二天傍晚,在出租汽車內部,司機問惲海左:「先生,你要去哪裏?」
「我想找家旅店,不知道這裏最近的旅店在哪裏?」
司機立刻笑眯眯地回答:「這你就問對人了,我對這一帶可以說是非常熟悉,沒有我不知道的路和店鋪,沿着隔壁那條大路一直走,拐過一個彎就有一家旅店,老闆是個很不錯的人。」
「那這裏能不能走得通呢?」惲海左問他,對面的大路肯定有刑警監視,惲海左現在還不想現身。
司機考慮了一下說:「這裏過去也行,就是要繞一點路。」
「沒問題,就從這裏走。」
「先生,方便問一下,為什麼你要繞道呢?」
司機並不是一個愛打聽的人,只不過這裏是郊區,繞道的話路會非常偏僻,萬一遇到不好的人,他也害怕。
惲海左將自己的證件拿出來在司機面前晃了晃說:「這個不要說出去,我們在辦案,你照我說的走就行。」
「啊,是刑警先生,好,我明白了。」司機立刻一臉瞭然,踩下了油門。其實他根本分辨不出惲海左手裏的是真的證件還是假的。
出租汽車繞來繞去,過了好幾條正在修建的泥窪路,才算到達目的地,惲海左多付了一些車錢,算是給司機的辛苦費。
等到出租車離開後,他才轉身朝着旅店後門走去。
走到後門口,惲海左默默在那裏站了一會兒,他來之前好幾次感覺腦袋恍惚不清,甚至都沒有辦法思考,現在他需要好好鎮定一下。
很多年以前,惲海左記得自己也有一段時間是這樣的,也許和別人無關,是自己喪失的記憶在折磨大腦。
這些年惲海左放棄治療,不願意想起惲海右的事情,也對他造成了一些傷害,現在,惲海左感覺自己稍微好一點,才開始拿出黑色手提包準備起來。
初步的計劃已經在腦子裏了,最重要的是羅意凡肯配合才行。(此時是第二天晚上,惲海左還沒有想到之後幾個人一起配合的計劃,他只是想要讓羅意凡保護那些孩子們而已。)
正準備打電話,包里突然散出了一些粉末,惲海左知道不好,可已經來不及了,粉末吸入他的鼻腔里,人一下子癱軟下去。
——
一雙有力的大手抱住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男人將他橫抱起來離開了旅店後門,他繞過震動房子的後面,居然從一扇鐵質小門進入了小超市。
在小超市裏面,空空蕩蕩的,什麼人也沒有,店堂里擺着整整齊齊的貨架,店門緊閉,可以看出今天一天都沒有開張。
男人進入臥室,將懷中的人放到柔軟的大床上,說:「睡一會兒吧,你會好起來的,那不是單純的安眠藥,它會有利於你的記憶。」
說完,男人終於控制不住,在床上人豐潤的嘴唇上狠狠吻了一口。
研磨之下,雙方的嘴唇都呈現出深紅色,床上人垂下劉海之後,顯得那麼可愛漂亮,男人的指關節慢慢掃過他的臉頰,眼中充滿迷戀。
「沒有,我老婆是個通情達理的人,不過這幾年沐宏業一直白租着店鋪,不給錢,我老婆也開始有一些不滿了。」
謝雲蒙問:「沐宏業多大年紀了?」
「41歲。」
「他人現在在哪裏你知道嗎?」
「不知道,這幾天超市都沒有開門,聽說他跑出去旅行了,去哪兒沒有告訴我。」
「你不是有他電話嗎?」
「平時我們都是各干各的,除非有急事,一般不打電話。」
問答到這裏,房間門外突然響起了三聲輕微的叩擊聲,不仔細聽的話根本不會注意,謝雲蒙和惲海右都聽到了,可他們沒有回頭,繼續把注意力集中在劉宏毅身上,此刻的劉宏毅一臉頹喪慘白,估計除了刑警的問話之外,也關注不到其他事情。
根據他們的對話來判斷,劉宏毅第二次外出有可能是去了隔壁小超市,那麼會不會是謝雲蒙讓他去找超市老闆沐宏業呢?
第三天早晨6點多鐘的時候,劉宏毅還在樓上接受謝雲蒙的詢問,當時他們的對話是圍繞着劉宏毅在公園裏失蹤的那一個小時究竟做了什麼展開的。對話的時間不長,也沒有提到別的問題,問完劉宏毅就下樓離開了旅店。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見到他,刑警和演員也好像忘了一樣,沒有再關注他。總體來說,從惲海左回歸之後,不僅刑警和演員變得很奇怪,連劉宏毅的行動也變得更加詭秘了。
他什麼時候回來,什麼時候進入兇殺案隔壁的房間,沒有一個人看到和聽到,沐言與吳禾一直守在旅店總台上,根本就連老闆的影子都沒瞥見。
謝雲蒙問:「你覺得安谷和過去的安澤有關係?」這是刑警能想到詭譎屋事件與火照之屋事件唯一的聯繫了,他沒有想錯,話也正好說到了點子上。
惲海右說:「你還記得,在詭譎屋中的屍體嗎?似乎每一具屍體都在我們沒看到的時間裏被神秘人檢查過了,當時我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這個人,現在……」
這裏還有一處不合理的地方,那就是第二天凌晨的時候,惲海左從旅店出發,到達火照地獄之屋開車整整用了小半夜的時間,大概也有三個小時以上了。根據五年前殺人事件的描述來判斷,火照地獄之屋確實地處偏僻,開車需要很長時間。
但是第三天凌晨,惲海左回到旅店與惲海右見面之後,趕回火照地獄之屋的時間明顯縮短了,兩次來回大概相差了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他開的是同一輛汽車,這裏為什麼會有一個小時的時間差呢?就算汽車開得再快,也不可能縮短那麼長時間。
「不是,先別管我偷看的事情,小言,屍體後面跟了個很奇怪的女孩,我覺得有些眼熟,你看看認得嗎?」
「!!」沐言被她這樣一說,好奇心也被撩了起來,猶豫幾秒鐘之後,她轉頭朝外面看去,只一瞬,沐言如同吳禾一樣,渾身猛地一顫,趕緊縮回了身體。
「怎麼了?你認得她?」吳禾急急問道。
「不……我不知道她是誰,你最好不要和刑警說我們看到的事情。」
「為什麼?」
聽到這種笨蛋問題,沐言也只好朝她翻白眼了,「剛才刑警說因為屍體可怕,所以讓我們迴避,但是屍體上蒙着白布,我們根本什麼也看不到。
「好,我現在就出發去找他,法醫如果先回來,他一定會問起我去哪裏了?你最好想好一個合適的理由,我走了。」
安谷和安澤,代表了不同的悲劇,他們都因為貪婪讓自身陷入危機,又因為執念死死束縛着真兇,直到事件的最後一刻為止。
在詭譎屋事件中,產生的悲劇已經夠多了。惲海右總有一種直覺,惲海左似乎與詭譎屋中的安澤,和火照之屋中的安谷夫人都有擺脫不了的關係。
雖然他沒有證據,一切都只是猜測,但他相信自己的猜測,血脈讓他在特殊的情況下,可以比其他人更接近惲海左的內心。
所以他在擔心惲海左的同時,也不希望惲海左因為安谷夫人的事情傷心,有些事確實沒有必要公開,這對於死者和生者來說都是一種傷害。
至於羅意凡,他是最游離於整個事件之外的人了,對詭譎屋完全不了解,對火照之屋的熟悉程度也僅限於安谷小姐給他展示的部分。但不得不說,羅意凡有足夠聰明的頭腦,隨着調查的深入,不必刑警和演員告知,他也很快就會明白過去和現在所經歷的真相。
離開劉宏毅所在的房間,惲海右順手關上房門,旅店破舊的木門讓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的名字。
「小蒙,你還記得顏慕恆嗎?」惲海右問道。
「記得,怎麼了?」
「他當初對於永恆之心的執着,我覺得現在小左的執念很接近,我感覺有些什麼東西正在慢慢改變,小左失去的記憶似乎也在漸漸復甦。」
對於惲海右突然之間的話語,謝雲蒙並不能馬上明白過來,當年的永恆之心和現在有什麼關係?而且在詭譎屋連環殺人事件結束的時候,早已確認永恆之心已經死亡,何況顏慕恆也已經……
謝雲蒙問:「你覺得安谷和過去的安澤有關係?」這是刑警能想到詭譎屋事件與火照之屋事件唯一的聯繫了,他沒有想錯,話也正好說到了點子上。
「……不用了,小右和小左的事情是騙你的,和詭譎屋有聯繫是真的,不過不用你去調檔案,我想也許有些東西就在這裏,只是小左一下子想不起來而已。」說着,惲海右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小左希望小右可以靠自己的力量了解他,小右也希望小左可以恢復記憶,承認他們之間的關係,你放心吧,是你的,終究屬於你,不是你的,你強求也沒有用。」
看着惲海右離開的背影,謝雲蒙恍惚之間,覺得仿佛和惲海左的身影重疊在了一起,他閉上眼睛,調整了一下情緒,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房門已經合上了,連腳步聲都沒有聽到。
樓上只剩下了謝雲蒙和劉宏毅兩個人,他們待在不同的房間裏,一個等待着刑警的調查結果,另一個則獨自思考。
——
時間:早晨8:40
「我回來了,服務員已經離開總台,你放心過去吧。」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待在廚房裏的人立刻迎了出來。
他有着和男人一模一樣的臉,但是氣質更為柔和,笑容也要治癒的多。
輕輕為面前的人理順凌亂的頭髮,將劉海散下來,遮住那雙漂亮的眼睛,男人問:「你剛才說了之後,他什麼反應?」
「你……在乎這個嗎?」廚房裏出來的人反問。
男人略微思考了一下,說:「不在乎,因為是惲夜遙,我只在乎惲海右。」
「你早已經承認惲海右的身份了,是不是這個意思?」
興奮的語氣沒有換來肯定的回答,男人只是在對方額頭上輕吻一下,然後拿過黑色手提包,匆匆離開了旅店。
看着背影的目光和動作同樓上的謝雲蒙如出一轍,不過目光中少了疑惑,多了幾分悲傷,就像傷痛,兩個人越來越遠的距離一樣。
屍體看不出人形,連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來,臉部被一塊磚頭死死堵着,已經凹陷進去,手腳以無法描述的狀態彎曲着,身體全部嵌進了磚塊裏面。
就在惲海左即將完全陷入夢境中的時候,他又一下子清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就站在地下室裏面不足五平米的地方,周圍沒有安置木板,灰色的石頭牆壁與夢境中的一模一樣。
足足愣了一分鐘之久,惲海左才回過神來,他心裏隱隱升騰起一份恐懼,其中還夾雜着某些讓他悲傷的東西,絕不是惲海右帶來的,也不是安谷夫人,而是一個曾經站在白色雪原邊緣看着他的人,樣子已經模糊不清了,只有那個人手心裏裂開的血口子還在心底深處徘徊。
『他是誰?叫什麼名字?那寒冷的地方又是哪裏?』惲海左無聲詢問着,他不知道要問誰,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恍惚,因為還有很多問題要去解決。
解決了這些問題,剛才的答案也就出來了,在幽暗森林中隱藏着的關於他記憶一部分的答案,還有安谷夫人至死也要拼命保護的東西。
「在幽暗森林裏的親情,永恆的記憶。」身後老人喃喃自語,惲海左再一次愣住了,這一次灰色腦細胞開始聚攏,並且帶給他的不是恍惚,而是剎那間的清晰明了……
沒有再停頓,惲海左查看了一下裏間,很快走向了某一處石頭邊緣,說:「這裏應該是鬆動的,可以進入,安谷,你來幫一下忙。」
他懸着的心剛剛放鬆下來,就馬上開口詢問原因,惲海左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我一直在這個地方檢查。」
「是嗎?」安谷歪過頭表示質疑,他不是個很英俊的男人,『歪頭殺』一點也不能吸引人,法醫連頭都懶得抬,就從他身邊走過去了。
倒是安谷,看着法醫的樣子好像猜到了一點什麼,繼續問:「你看上去好像很傷心,看到什麼了嗎?」
「這裏是不是還住着別人?某個已經死亡的人?」惲海左停下腳步,背對着安谷反問。
「沒有啊,就孩子們和老伯,我也不住在這裏。」安谷回答說。
惲海左好像否定他的答案一樣搖了搖頭,沒有再問下去,也沒有回答安谷剛才的問題,只是原地站了幾秒鐘,然後率先向通往雜貨屋的走廊前進。
安谷在後面問他:「你不到裏間去找找嗎?」
「不去了,裏面沒什麼可看的,而且我已經找到了照顧孩子們的人。」
「哎?」安谷有些不可思議,他本以為惲海左找不到安谷小姐的,不過現在惲海左只是說說而已,要真正讓他相信,得見到人才行。
兩個人一前一後向雜貨屋的方向出去,安谷抹着頭上的汗水,臉上不經意間露出警惕的神情,他覺得惲海左這個人行動起來,比他們詭異多了。
看到女人已經站穩了,惲海左朝剛才發出腳步聲的側邊牆壁走去,那裏的拐角留下了一個腳印,並不清晰,惲海左蹲下身體查看着。
腳印很大,可以判斷其主人也是個很高大的人,根據殘缺的鞋底印判斷,應該是皮鞋留下的,但不是新皮鞋,而是一雙已經出現破損的皮鞋。
因為腳印邊緣毛糙,還有不規則的重疊現象,可能是鞋底開裂造成的。
惲海左從黑色手提包里取出工具,小心翼翼把腳印拓下來,然後再把樣本裝好後放進手提包,整個過程不足五分鐘,他做這種事情已經非常熟練了。
女人在後面湊近他說:「看來你來之前就已經準備好要調查出所有的秘密了。」
「不,不是所有的秘密,而是安谷夫人毒殺案的真相和黃色蝴蝶花背後的秘密。」
聽到黃色蝴蝶花,女人明顯露出恐懼的神色,沒有再說話,而是後退了幾步,站在那裏等惲海左回頭。
她雙手摩擦着衣角,有些惶恐不安,卻又盡力控制,不想讓惲海左看出來。
大概又過了五分鐘,惲海左才站起身來,女人張了張嘴,想要問他到底發現了什麼線索,但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惲海左對女人說:「多年以前的事情你受苦了,不過這一次,你還是要幫助我一起調查,我覺得過去那些孩子們的冤魂還在附近飄蕩,因為死神始終沒有離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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