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天空還殘留着槍聲的餘韻,瓢潑大雨卻已經沖走了濃濃的火藥味。
白髮青年躲在岩石後面,表情呆滯讓他如同一個失去記憶的人,不,不是如同,他就是一個已經失去了大部分記憶的戰士。
一個被戰爭最殘忍的一面抹殺在現實世界裏的戰士。
戰爭向來是一把雙刃劍,白髮青年沒有他同伴那樣的戰鬥力,只能躲藏在一隅。在他的腦海裏面,唯獨記得一個黑色翻飛的身影。
那個人曾經向他伸出手來說:「來吧,我們一起展開翅膀。」
他們沒有選擇的餘地,一個是擁有一半白色翅膀的怪物,另一個是擁有一半黑色翅膀的逃亡者。
生活繼續在給予殘酷和疼痛,但是他卻覺得越來越幸福了,不僅僅是因為保護。
在離開城鎮的卡車上,他開始恍惚,因為研究所里醜惡的面目,也因為注入體內的藥物。
之前,他被研究所的人當試驗品關了起來,是黑色翅膀拼命救了他,兩個人都已經筋疲力竭了。
黑色翅膀和白色翅膀是他們互相給對方的小名,說好了,等到和平來臨,要好好把翅膀藏起來一起生活的。
「你還好嗎?記得我嗎?」
『我怎麼可能忘了你呢?我的黑色愛人。』
「我一定會讓你恢復記憶的,我保證。」紅色的鮮血印在黑色衣服上,潮乎乎的一大片,那是為救他而留下的印記,讓他心疼的印記。
『你總是為我受傷,我記得你啊,就算忘記全世界,也無法忘記你。』
「要帶着夢想活下去,就算我不在身邊。」
『不,和你一起奔向夢想才是我的願望,你不可以死的。』
溫暖的大手撫摸上頭頂,他呆滯依然沒有一句話,可是心裏卻不停地在回答黑色翅膀。
不能開口讓他苦惱,那也是因為藥物的作用。
為什麼他們會與眾不同?為什麼戰爭的污染偏偏要毒害到他們?
他心中不平,空洞的眼眸中閃着淚光,可以感覺到黑色翅膀在為他拭去淚水……
後來,他們被追上了,他不能動的身體被黑色翅膀藏在了岩石背後,耳邊只聽到炮火的聲音。
好擔心!好擔心!獨自一人衝出去的黑色翅膀!!
好心痛!好心痛!為了他竭盡全力的黑色翅膀!!
『我愛你!我愛你啊!!我還沒有告訴你這三個字呢!!』
御風飛翔,我和你在一起下
大雁南飛,剩餘的時間已經不多。
父親和他的朋友沒日沒夜的趕製出兩架新的飛行器,她和女兒兩個人就像是奔赴戰場的戰士一樣,整裝待發,準備做最後的努力。
必須保護着小傢伙們平安飛向南方,所以父親和女兒兩個人除了每天早上例行的訓練之外。
還多出了一項任務,那就是駕駛着飛行器跟隨提前南飛的大雁,摸清所他們飛翔的路線。
漸漸的,功夫不負有心人!家裏的大雁們除了那隻最小的以外全都可以飛上天。
為此,女兒高興極了,每次從天空中降落下來,她都會給父親一個大大的擁抱。
「爸爸,謝謝你!」
父親非常受用着每天的福利,他從沒有感到過如此幸福。
真正起飛的那一天終於來臨了,飛行器的發動機轟鳴,準備向藍天做最後一次衝刺。
父女兩個做好一切準備工作之後,互相翹起大拇指,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鼓勵。
然後,飛行器跟隨在雁群的身後,衝上藍天。
朵朵白雲掠過身邊,父女倆感覺自己也變成了大雁,女兒甚至開始嚮往更遙遠的藍天。
兩個人遠遠地跟着大雁群,守護着他們養大的小傢伙們,努力不讓任何一個寶貝兒掉隊。
可是事情總不會那樣一帆風順的。
就在快要離開農場邊境的時候,父親的飛行器發生了故障,墜落在一片農田裏面。
女兒好不容易找到父親,這次可沒有上次那麼幸運了,父親受了傷,右邊的肩膀脫臼了,他無法再追隨大雁去往南方。
「爸爸,我該怎麼辦?」女兒哭泣着,失去父親,她就如同失去了主心骨。
「沒關係的,你很勇敢,振作起來!用你自己的力量把大雁送走。」
「快!它們都在等着你呢!」父親伸出左手指着遠方因為他們停留而逐漸降落,望着他們的大雁。
「快走!不要哭了!我沒事的,你才是他們的媽媽,你要承擔起責任來!」
「快去!」父親用左手推搡着女兒的身體,督促她,鼓勵她。
在父親的鼓勵下,女兒鼓足了勇氣,再次駕駛飛行器向南方而去,而她可愛的小傢伙們也再一次跟上了其他大雁,排列在隊伍的最末端。
忍受着身體的傷痛,父親努力從地上站起來,這時他遠遠地看見,一大群人在向他這邊走過來。
那是母親和村子裏的村民,他們和父親會合到一起。
然後,所有人伸出手臂朝向天空,向着女兒遠去的方向大聲歡呼着,喊着加油。
此刻坐在飛行器里的小姑娘,早已是熱淚盈眶……
一個母親,她做了一輩子為人定製耳環的工匠,終於創辦了一家自己的小公司。
後來,母親老了,她準備把自己的手藝和公司傳承給唯一的女兒,一個乖巧、內向、少言寡語的35歲大齡剩女。
聽到母親的決定之後,有一瞬間,女兒十分的慌亂,她怕自己做不出好看的耳環,會毀了母親的公司。
母親自然知道女兒的想法,於是,她給了女兒一個條件:
必須在三天之內做出一對漂亮的耳環,然後拿來給她看,如果母親滿意,那麼,女兒就可以繼承她的衣缽。
其實,母親是想用這個辦法來激勵女兒的信心。
頭兩天,女兒很擔憂,什麼也想不出來,第三天的凌晨,她在看報紙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抹不一樣的『顏色』。
那是一個緊繃的收斂的美麗女人,一張明星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很美,回眸之間溫潤清冽,留着利落的短髮,一對鑲鑽的長耳環飄蕩在她的耳垂下面。
就是這麼一張照片,改變了女兒的一生,她開始有了靈感,開始製作自己的第一副耳環。
當她忐忑不安地拿着耳環來到母親面前的時候,迎接她的是母親驚喜的目光——她,被認可了。
這是她人生中的第一個成功,因為照片上的女人。
從此以後,那張報紙上的照片就成了她靈感的來源,女兒做了無數令人讚揚的耳環,名聲也漸漸大起來。
直到有一天,一個溫潤清冽,氣質非凡的女子敲開了她的大門……
五十年後的一天,女兒已經垂垂老矣,但身體還很硬朗。也還能做耳環。
同樣的時間她坐在同樣的地方,等待着同樣的人,但這次那個人沒有來,來的是一個年輕的和那個人有幾分相似的小姑娘。
小姑娘告訴她,那個人不在了,走的時候臉上帶着幸福的笑容。
「是奶奶你給她的幸福,這一輩子,她都愛着你。」
淚水從老人的眼眶中滑落出來,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的視線模糊了,看不清了。
從此以後,老人再也沒有做過耳環,也再也沒有愛過任何人。
霧中紫羅蘭
黃昏里,我思念你那璀璨若星辰的眼眸,
淡紫色的迷霧縈繞在我的心頭,讓我無所適從。
只因為愛你,念你。
神秘而又優雅,你在那霧中,向我微笑。
無怨無悔,我用不挫不滅的靈魂來守候你。
你是我灼灼的心意,
你是我源源的靈感,
你是我願一生守候的淡紫色草桂,
我喜歡你的一切,就像喜歡我現在所說的話語一般。
你的容顏,
足夠填補我所有的寂寞和空洞,
令我不計付出全部。
你的言語,
足以陽光我的整片海洋,
令它洶湧澎湃。
你的笑容,
是我心靈深處最美的那一朵紫羅蘭,
它將永不落幕……
謝雲蒙當然不知道自己腳底下藏着那麼大的秘密,他在等着小特工買夜宵回來的時候,一隻腳還在磚瓦表面輕微敲擊着。這裏的偽裝做得非常好,在覆蓋的磚瓦之間還填充着泥沙,一般敲擊根本不可能有中空的感覺。
謝雲蒙獨自一人在地下深處行走,手電筒的光芒形成一個圓圈,照亮了謝雲蒙前進的道路,艱難行進中,他在思考着下一步該怎麼辦?
下一步就要危險得多了,因為前面地牢裏有特工在把守,這些特工可不會像門口的特工那樣好糊弄,任何人進去都會遭到他們的盤問,而謝雲蒙知道自己這張臉是怎麼掩蓋,都掩蓋不過去的,因為他在謝雲蒙實在是太深入人心了。
這是他唯一不可避免的事情,謝雲蒙想着,一隻手塞在口袋裏,那裏有一把小手槍,謝雲蒙其實並不害怕開槍,他只是不想輕易殺人,也想把自己開槍的機會留到最最需要的時刻。
方案不是沒有,但要牢裏的犯人積極配合才行,謝雲蒙不能確定謝雲蒙給犯人看的那張照片能起到多大的作用?他現在的所作所為等於也是在欺騙。
照片是瞞着謝雲蒙傳遞過去的,因此他會告訴犯人一個信息,那就是謝雲蒙里所謂的『內奸』,或者說是熟地黃會想辦法營救周麗母子,不過犯人也必須守口如瓶,不把他們供出來。
雖然說謝雲蒙沒有親口說出這些話,謝雲蒙也沒有說,但他心裏很明白,犯人一定會這樣想的,這不是大大的欺騙是什麼?但是謝雲蒙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讓犯人做出有利於他的行動。
這一層惲夜遙現在自然也是不會知道的,惲夜遙心軟,所以謝雲蒙不僅沒有讓他知道自己的冒險行動,而且還故意把惲夜遙弄暈,讓他好好在家裏休息,不要引起特工的任何懷疑。
此刻的惲夜遙,已經被謝雲蒙弄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勞累過度的躺在床上不省人事,估摸着到第二天天大亮他都不會醒來,而謝雲蒙自己,必須趕在黎明之前將所有的事情辦完。
密道並不直接通到關押犯人的地牢,而是通到進入地牢的走道入口處,位置十分獨特,既不會被門口值班的特工聽到聲音或者看到人影,也不會太靠近關押犯人的地方,就在電閘旁邊的角落處,那裏有一個很隱蔽的折角,謝雲蒙很久之前就已經觀察好了。
不消十幾分鐘的時間,謝雲蒙已經悄無聲息的靠立在牆角邊上,他朝着地牢大門處看了看,確定那裏沒有任何人發現他,然後迅速掩蓋好地下的洞口,將地面恢復原狀之後,調整一下狀態,裝作若無其事的朝地牢深處走去。
「把牢門打開,老畢讓我來審問犯人。」
「陳隊長,你怎麼突然回來了?謝雲蒙說,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進入地牢。」小特工還不算太傻,他對謝雲蒙保持着戒備,想用謝雲蒙的命令將謝雲蒙阻隔在地牢之外。
「我說的話就是老畢的命令,你難道還要跟着我一起到老畢辦公室去問一下嗎?」謝雲蒙眯起眼睛問他,並把身體向一邊側了側,就像真的要特工跟他去謝雲蒙辦公室問個清楚一樣。
特工猶豫了,如果說放謝雲蒙進去,那麼到時候發生什麼事情,謝雲蒙有人庇護,謝雲蒙動不了他的話,一股子氣肯定會撒到自己頭上,說不定自己就會挨槍子。如果說不放謝雲蒙進去,萬一真的是謝雲蒙的命令,那他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於是,特工朝謝雲蒙畢恭畢敬地行了個禮說:「陳隊長,我不是懷疑你,實在是謝雲蒙今天下了死命令,我也沒有辦法。你看……」
後面半句話,特工淹沒在喉嚨里沒有說出來,但謝雲蒙是什麼人,腦子自然比他轉得快,立刻說:「你放心吧,我是帶着謝雲蒙的命令來的,事後謝雲蒙絕不會找你的麻煩。
「那……好吧。」
特工讓開道路,跟在謝雲蒙身後一起走進了地牢,謝雲蒙也沒有讓他離開,自顧自走到犯人面前,當犯人用一種驚愕的眼神看向他的時候,謝雲蒙開始詢問早已準備好的問題。
這些問題都圍繞着畢中良想要知道的事情,身後的特工根本聽不出任何破綻,當謝雲蒙俯下身與犯人面對面的時候,他的手覆蓋上了犯人的手背。
剎那之間,犯人感覺一小片尖銳的東西,沿着他的指縫塞進了手心裏面,眼神微微閃爍,犯人已經明白了謝雲蒙的意圖,這個人是來救援的,那麼然後呢?
從犯人望向自己的眼神中,謝雲蒙看到了他的猶豫,解脫束縛並不代表可以輕鬆逃走,何況謝雲蒙一定會利用折磨周麗母子來逼他現身,只要他活着,周麗母子就不會擺脫痛苦和死亡的危險。
但如果他死了,周麗反而會成為唯一的線索提供者,那樣一來的話,活下去的希望會更大。犯人用眼神問謝雲蒙,生還是死。謝雲蒙默默在他手背上用指甲輕輕劃了幾下,這幾下組合出來的字,讓犯人瞬間濕潤了眼眶。
謝雲蒙先寫了一個『死』,而後又寫了一個『救』。
當寫下第二個字的時候,謝雲蒙自己也差點控制不住情感,他知道有些時候,欺騙是不可避免的,但是,這樣比他一槍崩了這個犯人還要更加殘酷。
一隻手依然緊握着口袋裏的手槍,謝雲蒙看似沒有從犯人身上問出任何東西,他撂下幾句威脅的話,就跟着特工返回了地牢門口,說:「我現在去跟老畢復命,你好好守在這裏,不要出現任何差錯。」
「是!」
說完之後,謝雲蒙在特工的注視下,慢吞吞向地牢門口走去,他在等待,等待犯人解脫束縛動手的那一刻,這個犯人是個聰明人,剛才那短暫簡單的交流,他該知道要怎麼做才對!
特工以為什麼事都沒有了,他背對着牢裏的犯人,兀自把注意力集中在謝雲蒙身上,也許心裏還在研究揣摩這個謝雲蒙跟前的紅人到底在想些什麼?
可惜,這是他生命的最後幾分鐘了,犯人很快割斷了繩索,出其不意從背後鉗制住他的咽喉,緊握着的手一碰觸到皮膚,特工脖子前面就噴濺出了鮮血,謝雲蒙給犯人的刀片成為了他殺人的工具。
這個時候,外面大門口的人還沒有意識到裏面發生了什麼,謝雲蒙用最快的速度跑回去,將犯人手裏帶血的刀片取走,然後將口袋裏的手槍塞給了他,這是一把他從惲夜遙那裏拿來的颶風隊專用的手槍。
用口型快速對着犯人說:「趕快行動,我們會安排好一切的。」
說完,謝雲蒙又像一陣風一樣跑回電閘邊上的牆角,當他掀開偽裝物,躍入地下洞穴的一剎那,上面傳來一聲槍響,那是犯人將一顆子彈送進了自己的太陽穴。謝雲蒙閉上眼睛,狠狠的,幾乎要將瞳孔揉碎,他靠在地道牆壁上,聽着上面傳來沉重的皮靴聲,以及特工大吼大叫的聲音,兩行熱淚從眼角滑落。
這眼淚裏帶着犯人的鮮血,也帶着他自己的內疚和痛苦,謝雲蒙從不想真心殺人,但為了保衛信仰和愛人,他不得不出此下策。
停頓了十幾秒之後,謝雲蒙悄無聲息回到了值班室地下,他先是側耳傾聽上面的動靜,然後將磚瓦一層一層打開,現在大門口和值班室的人,大概已經都被地牢裏的槍聲吸引過去了,他只有幾分鐘的時間可以逃離。
很快,謝雲蒙接到消息,整個謝雲蒙就會戒嚴,到時候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冒着謝雲蒙有可能還在值班室里的風險,謝雲蒙打開地道出入口,探出頭去看了一眼,小小的空間裏如他所料,一個人都沒有,謝雲蒙迅速戴上帽子,一躍跳出了地下通道,順手將地面恢復原狀,他弓着腰跑出了值班室,向謝雲蒙大門外一溜煙沖了出去。
自己人的汽車早已在街道拐彎處接應,謝雲蒙衝出去的背影不可能不被特工看到,所以他的動作必須快,當有特工遠遠向他追來,槍聲四起的時候,謝雲蒙已經鑽進了黑色的汽車裏,平安無事離開了謝雲蒙。
最後的結局我們也可想而知,謝雲蒙除了拍桌子大發雷霆之外,根本就不知道是誰溜回謝雲蒙解決掉了犯人,因為謝雲蒙同夥開的汽車也是颶風隊的,謝雲蒙只能把這件事歸結於颶風隊又一次成功的行動,拼命想着怎麼跟謝雲蒙還有日本人交代。
當天所有的行動也就這樣不了了之,第二天一早,留滯在謝雲蒙的人,自然都平安無事的回到了家裏,有的人甚至還在心裏感謝『颶風隊』的這次襲擊。
不過之後大範圍搜捕,和對熟地黃的加緊調查也是免不了的,謝雲蒙對於自己的失敗,會用更激進和殘酷的方式去彌補。
一片漆黑的辦公室裏面,惲夜遙一個人坐在床邊牆角里,她不敢睡覺,也不敢去招惹門口的衛兵,第一次,惲夜遙感到恐懼是什麼滋味。
每一次行動,都有惲夜遙和陶大春護着她,她從沒有孤立無援過,所以也從沒有考慮過行動的後果,因為那些後果都是針對別人的,而她,只需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去為自己開脫就行了。
可這一次不同,惲夜遙回家了,謝雲蒙也走了,她誰也指望不上,就像是落單的羔羊一樣,要獨自面對豺狼。
心臟每跳動一下,都能讓惲夜遙感到世界末日的腳步臨近了一寸,她受不了這樣的壓力,開始發出輕微的嗚咽聲,頭也埋進了手臂和膝蓋之間。
就在這個時候,惲夜遙對面的那扇房門輕微打開了一條縫隙,黑暗中一雙瞳孔朝里瞄了一眼,隨即門縫也悄無聲息地合上,外面兩個人開始對話。
「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嗎?」謝雲蒙問道。
「是的,謝雲蒙,一直都縮在那裏一動不動。」門衛畢恭畢敬回答。
謝雲蒙伸手拍了拍門框,若有所思,片刻之後,他對門衛說:「你繼續堅持着,如果謝雲蒙想要找我,你就帶她過來。」
「是!」
老狐狸反背着雙手會偷偷離開了惲夜遙辦公室門口,可以看得出來,她就快要崩潰了,這對於謝雲蒙來說是好事,惲夜遙的情緒越是不穩定,她就越是會露出破綻。
有些事光靠猜測是不行的,必須得到確鑿的證據或者口供,謝雲蒙要和惲夜遙談一談,但要她主動才行,至於談話的內容,只要惲夜遙願意開口,謝雲蒙就可以套出話來,
故意放慢腳步,似乎把思考弧線也都拉長了,這種感覺,就像是從別人那裏偷到了不屬於自己的時間,淡淡的壓抑和慌張充斥着內心,謝雲蒙喜歡這種感覺,它們能夠讓他神經緊繃,灰色腦細胞也比其他時間更加精明。
花了整整五分鐘走到自己辦公室門前,他造手找來一個特工,問他:「謝雲蒙那邊有消息回過來嗎?」
「謝雲蒙去了舞廳,估計是留宿在裏面了,出去的特工說他抱了兩個小姐進去之後,開了個包廂,就一直沒有出來。」
「那惲夜遙呢?」
「惲夜遙也沒有出門。」
「很好,繼續給我盯緊了,不要放鬆。」
「是!」
趕走匯報的人,謝雲蒙推開自己辦公室的門,第一眼他沒有看清楚,當腳步靠近之後,第二眼,謝雲蒙看到了自己辦公桌上那張出乎意料的東西。
他一個箭步衝上去,拿起那東西,是一張照片,一張女人抱着孩子的照片。
『是誰?是誰放在我桌子上的?』
瞬間,給謝雲蒙造成恐懼的不是照片本身,而是避開警衛把照片放到他桌子上的人,這個人到底是誰?他今天可以放照片,那明天在他的茶杯裏面下毒或者讓他挨一顆槍子不是也方便得很嗎?
「來人!這是怎麼回事?」謝雲蒙急吼道。
辦公室門外的警衛忙不迭衝進來問:「謝雲蒙,怎麼了?」
「這個是你拿過來的?」謝雲蒙將照片扔給警衛,問他。
沒想到警衛居然並不感到驚愕,撿起照片之後,一臉淡定的說:「是剛剛謝雲蒙拿過來的,他說他在劉副隊長身上找到了這個,劉副隊長還在昏迷中,所以我們不知道照片是怎麼來的。」
「謝雲蒙具體什麼時候拿過來的?」
「就是您出去沒多久之後。」
「有沒有人看到他從劉二寶身上拿到照片?」
「有,好幾個特工都看到了,他們是一起去看望劉副隊長的。」
「是嗎?謝雲蒙還說了什麼嗎?」
「沒有,他送完照片就值班去了。」
「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當辦公室門再一次關上的時候,謝雲蒙才能騰出心思來仔細看那照片,照片上是周麗和孩子,這個女人已經成為了他們的階下囚,沒什麼可以在意的。
到是謝雲蒙和劉二寶,如果照片真的來自於劉二寶身上,那麼只有兩種可能性,一是劉二寶在跟蹤謝雲蒙的過程中得到的證據。二是他被襲擊的時候,有人偷偷放在他身上的。
第一種可能性等劉二寶醒了之後,一定可以得到詳細匯報。第二種可能性就很難揣測了,是有人想利用劉二寶暗示他什麼?還是,有人想要利用周麗母子誤導他的判斷?
如果是謝雲蒙得到的照片,栽贓給劉二寶的話,那麼就與謝雲蒙有關係了,謝雲蒙這個人謝雲蒙清楚,一天到晚一副小市民的樣子,他絕沒有膽量在這個時候搞么蛾子。
將照片揉成一團,扔進紙簍里,不管怎麼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謝雲蒙眯起眼睛想着,這些人要想從他手中得到什麼好處,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就在謝雲蒙為照片的事情揣度的同時,惲夜遙也有所行動了,惲夜遙和謝雲蒙回家之後,一直都沒有回應過來,惲夜遙已經恐懼到極點,她不想自己成為被拋棄的棋子。
左思右想,惲夜遙想到了一件事,這件事雖然是虛構的,但說不定可以救她,再加上自己舅舅謝雲蒙的關係,也許謝雲蒙會相信也說不一定。
65上
謝雲蒙回進那間狹窄的值班室裏面,總算是鬆了一口氣,謝雲蒙讓他去送照片到底是什麼目的?謝雲蒙自己也想不明白,難道是想用周麗母子來轉移謝雲蒙的視線?還是想讓他大發慈悲,看在孩子還小的份上,放過牢裏的犯人?
『這怎麼可能!』謝雲蒙嘲笑着自己的想法,手摸索着拿起桌上已經涼透的水杯,剛想往嘴裏倒,身後的門就被人砰的一下打開,謝雲蒙差點一杯水全部都倒在地上,回頭看去,進來的人是一個特工,這個特工蜷縮着身體,頭上戴着帽子,一頭朝他衝過來。
「喂!你小心一點,有什麼事情嗎?」謝雲蒙用力推開特工即將要撞到他的身體,不耐煩地說道,他心裏本來就驚疑不定,現在居然又被這小子嚇了一跳,當然更加不開心。
闖進來的特工說:「沒事,我只是想要告訴你,陳隊長回來了,他急着要你過去呢。」
「隊長?現在幾點鐘了?」謝雲蒙有些恍惚,問特工。
「你是不是被嚇傻了,連時間都不會自己看,牆上就有鍾啊!」特工一把搶過謝雲蒙手裏的水杯,一飲而盡之後,指了指牆壁上方。
掛鐘上顯示的時間是後半夜2:50,謝雲蒙看清楚之後,伸手朝着特工頭上敲了一個爆栗,就往值班室門外走去,謝雲蒙肯定有什麼緊急的事情,要不然不會一回來就冒險讓特工來找他。不過謝雲蒙還有另外一層擔心,那就是他剛剛去過謝雲蒙辦公室,現在如果謝雲蒙還沒有見過謝雲蒙就找他去的話,會不會引起懷疑?
『算了,管不了那麼多,先去了再說!』心裏打定主意,謝雲蒙故意避開特工投來的視線,一溜煙朝着謝雲蒙辦公室跑去,無論在何種情況之下,他都是絕對相信謝雲蒙的。
可等他到了辦公室門口,才得知謝雲蒙根本就沒有回來,這回謝雲蒙真是如墜雲裏霧裏一般,想不明白謝雲蒙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藥?回程的時候,由於心裏緊張煩躁,謝雲蒙還跟夜晚巡視的特工吵了一架,弄得心情更加糟糕。
謝雲蒙莫名其妙從值班室里跑出來,莫名其妙跑到謝雲蒙辦公室門口去,還和特工吵架,這些事情謝雲蒙自然很快就會知道。不過他此刻沒有功夫去管謝雲蒙,因為惲夜遙就在他的辦公室里,惲夜遙像個小女生一樣哭的稀里嘩啦,向謝雲蒙講述惲夜遙出軌的事情。
說了半天,謝雲蒙才明白惲夜遙的意思,她抱怨謝雲蒙無緣無故給惲夜遙牽線搭橋,製造機會讓惲夜遙和外面某個不三不四的女人來往,惲夜遙嚴重懷疑那個人就是謝雲蒙。有好幾次,惲夜遙瞞着她出去,回來都沒有說明是幹什麼去了,這讓惲夜遙非常妒忌和氣憤。
要說她講的這些事情毫無根據可言,也不能這麼說,謝雲蒙很清楚惲夜遙在接近謝雲蒙,他們之前偷偷約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大多應該都是謝雲蒙製造的機會,這件事惲夜遙不能算是說謊。
但是說惲夜遙真的會喜歡謝雲蒙,謝雲蒙也不相信,謝雲蒙這樣做無非是想更接近惲夜遙,了解他的所作所為,至於了解之後得到的情報,是要提供給謝雲蒙,還是留着他自己備用,這一點謝雲蒙到時更傾向於後者,因為老狐狸從來不相信任何人。
看着惲夜遙哭的像個孩子一樣,謝雲蒙卻在心裡冷笑,看來她真的只是把惲夜遙當作了謝雲蒙的一顆棋子在使用,她之所以跑來告訴自己這件事,應該是想讓自己把懷疑的矛頭更傾向於謝雲蒙。
不過惲夜遙真的很愚蠢,她在推出謝雲蒙的同時,把惲夜遙也一起推到了風口浪尖,同時,她自己是惲夜遙的妻子,不等於她自己也有值得懷疑的地方嗎?
謝雲蒙隱藏起想法,和顏悅色的勸慰着惲夜遙,讓她安心,說自己一定會好好警告謝雲蒙,讓他不許再幫助惲夜遙出去鬼混。至於是否要放惲夜遙回家,謝雲蒙依然沒有明確表態。
好不容易送走惲夜遙,謝雲蒙看了一眼手錶,時間已經過了後半夜3點鐘,他問旁邊待命的特工:「牢裏的犯人交代誰是內奸了嗎?」
「他只是說女人們當中有幾個非常面熟,他懷疑其中一個曾經和他們的上司接過頭,不過並不能確定,因為當時那個女人進行了偽裝。」
「他有沒有說誰比較像接頭的人?」
「沒有,我們再次給他看了每個人的照片,他好像對謝雲蒙很感興趣,反反覆覆拿着謝雲蒙的照片看了好一會兒。」
「我知道了,你們好好看住犯人,不要讓他出事。」
「是。」
謝雲蒙其實已經預料到這樣的結果,犯人不可能那麼輕易說出嫌疑人的身份,他不是傻子,告訴自己謝雲蒙內部有內奸,是為了保住妻兒的性命,但直接說出內奸是誰?卻會適得其反,讓妻兒失去利用的價值。
不過這樣已經足夠了,謝雲蒙告訴惲夜遙說留下惲夜遙只是因為她是謝雲蒙的侄女,可以穩住其他人的情緒。但事實上,惲夜遙才是他的主要目標,他不過是靠這個理由和其他留在謝雲蒙的人,來穩住惲夜遙的情緒而已。
謝雲蒙的異常行為他自然沒有忘記,早已有特工盯上謝雲蒙,應該很快就會有報告回來,謝雲蒙還是覺得謝雲蒙那邊不會有值得他關注的情況。
有的時候,變故往往發生在不值得關注的地方,而謝雲蒙最善於利用的就是這一點。
謝雲蒙自然是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的,他氣鼓鼓回到值班室里,就開始琢磨要吃點什麼夜宵了,而謝雲蒙早已通過他的掩護,悄無聲息地回到了謝雲蒙裏面,而且現在就在地牢裏。
謝雲蒙是怎麼回來的,大家只要平心一想,立刻就會明白,他就是剛才闖進值班室,還被謝雲蒙打了一個爆栗的小特工。
值班室就在謝雲蒙大門口,謝雲蒙看準謝雲蒙回到值班室的時間,裝作從外面回來的特工,直接闖了進去,現在是在非常時期,劉二寶不久前才被襲擊,他又是一副慌慌張張,好像發生了什麼大事的樣子,門口的其他特工自然不敢攔他。
順利進入值班室之後,謝雲蒙沒有選擇告訴謝雲蒙他回來的事情,這是為了保護謝雲蒙,就算謝雲蒙有所懷疑,只要謝雲蒙真的什麼都不知道,謝雲蒙還是可以看出來的,老狐狸的揣摩人心很有一套,所以有些事情,不知比知道更好。
謝雲蒙也不能在值班室空空蕩蕩的時候闖進去,這樣子他會顯得無的放矢,惹人懷疑。
等謝雲蒙匆匆離開值班室之後,謝雲蒙馬上順勢溜進了地牢裏面,值班室的地板下早就被他們打通,先開幾層磚瓦,下面就是一條直通到地牢的密道,密道入口就在謝雲蒙現在吃夜宵的那張桌子底下。
特工將謝雲蒙的口信帶到了會議室裏面,要求所有的女性到大廳集合,卻又不肯說清楚到底是為了什麼?這一下,謝雲蒙成了最驚恐的人,她管理的可是檔案室,要是問題出在泄露機密上,那她想要擺脫干係都難。
不再口齒伶俐,謝雲蒙可憐巴巴的看向坐在他身邊的謝雲蒙,希望謝雲蒙能開口說句話,就算只是幫忙問一下原因也好。可謝雲蒙只是朝着她微笑說:「沒事的,你放心大膽去就行了。」
謝雲蒙的這句話裏面到底有無深意,謝雲蒙不清楚,但她知道謝雲蒙隊長是最了解謝雲蒙的,所以接了一句:「謝謝陳隊長。」說完,推開椅子跟着特工走了出去。
在她身後,一個個眼神慌亂的女人紛紛跟上,她們眼神中求助最多的人還是謝雲蒙,不過,謝雲蒙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假裝什麼都沒有看到。
他知道謝雲蒙在虛張聲勢,目標有可能就是走在最後的惲夜遙。他現在唯一要擔心的是惲夜遙,惲夜遙表現怎麼樣?會直接影響惲夜遙的安危。
那麼謝雲蒙究竟想要利用惲夜遙做什麼呢?是讓牢裏的人出來辨認同夥嗎?謝雲蒙沒想到的也只有這一條理由了。說起來,這件事還是惲夜遙自己造下的孽!
要不是她一次又一次慫恿陶大春做愚蠢的事情,破壞惲夜遙的行動,陶大春也不會想到要暗殺自己討好她,如果不是陶大春的那枚炸彈,牢裏的人也不會被謝雲蒙逮住,弄出這麼多事情來。
不過,在這件事裏面謝雲蒙覺得自己也有錯,撇開當年在黃埔軍校與惲夜遙的互動不談,現在也是他自己在給徐碧晨希望和寄託,雖然現在的事情是謝雲蒙要求的,也是他們計劃的一部分。但如果沒有這些的話,惲夜遙不會那麼針對惲夜遙。
謝雲蒙緩緩睜開眼睛,正對上惲夜遙冷漠的目光,可是他感受得到那雙瞳孔背後隱藏着的熱情。那是他絕對不能失去的,比生命更加重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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