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旅館二樓
老諾先進入的第五間房間,就是那個不好惹的房客居住的房間,可是,由於老諾突然之間將房門鎖上了,所以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知道房間裏發生了什麼?也就是說,這件事目前只有老諾一個人知道,或許還有房間裏的房客知道,不過,要房客現在還活着才行。
撇開這個還不知道名字的房客,我們來看老諾進入隔壁病人房間之後發生的事情。
這一回,他是真真正正看到了一具屍體,不是病人的,也不是那個不好惹的房客,而是一個沒有頭沒有腳的男人。
剛剛進入房間的時候,老諾並沒有發現床上躺着的是一具屍體,只是像刑警和演員昨天一樣,感覺到一股大風撲面而來,吹得眼睛都睜不開。因為,房門對面的窗戶大開着,房間裏充斥着濃濃的湖水味道,老諾並沒有在意,直接穿越過整個房間,走過去關窗。
等到他將所有的木製百葉窗全部合上之後,房間裏才算是安靜下來,老諾一件一件將被風吹到地上的小東西撿起來,放回桌上原來的地方,然後才走到床前去查看病人。
病人的整個身體都被覆蓋住了,只有一隻手伸出被褥,手指屈起放在床沿上,好像在敲打床沿的時候,不知不覺陷入了夢鄉。
老諾對着床上說:「你還好嗎?快要吃午飯了,今天天氣不錯,等一下吃完飯我扶你出去走走。」
可是床上沒有任何反應,這也很正常,病人麼,尤其是常年躺在床上的病人,總是比其他人要遲鈍一些。何況這位病人還在『睡夢』中。老諾自然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並沒有再次出聲,而是伸手掀開了床上人頭部的遮蓋物。
可他第一眼看到的不是熟悉的臉龐,而是一塊頂部被切斷,血肉磨糊的肉塊!老諾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腦子就像電腦當機一樣,空白了一兩秒鐘,然後他的瞳孔中映入了露在皮肉外面的一小節頸椎骨,才終於意識到以前看到的是什麼東西?
老諾張大嘴巴發出無聲的尖叫,人直直的向後退去,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手裏還拉着被褥的一角,用力過猛的動作將被褥從床上掀了下來,床上恐怖的屍體一下子全部展露在他眼前。
一個被砍去了頭和小腿以下部分的男人屍體,直挺挺躺在那裏,身體包括下面的被褥全都已經濕透了,但不是被鮮血浸透的,而是湖水,布料上甚至還有蹦跳的小魚小蝦,好像是剛剛才被從大湖中打撈上來。
這也許就是窗戶大開着的原因,因為在老諾沒有關注到的窗框上,也是一片潮濕,不停有水從牆壁上滑落,或者直接滴落到地板上。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這個人是隔壁的……不,不可能!他身上穿的衣服不像是……』
注意到死者身上的衣服,老諾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的身份,這令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想要立刻逃出門外,大喊大叫把所有的人都找來。
顫顫巍巍地從地上爬起來,年近七旬的老人努力同恐懼做着鬥爭,一步一步靠近床沿,死者身上的衣服明確告訴他,死去的人是康晨,可是他不相信,看不見屍體的臉,他絕對不會如此貿然的確定死者身份。
把視線移向那隻放在床沿上的手,老諾仔細觀察着,那隻手已經被湖水泡得發白,但依然可以看得出來,是一個常年做粗體力活的人的手,大而且粗糙。
以此可以確定兩點:第一,床上的屍體真的有可能是康晨。第二,絕對不可能是這個房間裏原本病人的手,或者隔壁那位房客的手。
得到這個答案,老諾心裏更加緊張了,他的胸膛急促起伏着,轉身跌跌撞撞走到窗口,將身體靠在木質百葉窗上面,拼命想着對策。
首先,絕不能再讓任何人進入這兩個房間,其次,他必須要在屍體腐爛之前找出兇手,老諾稍微有一些外科知識,在如此潮濕的環境裏,不到一天時間,屍體肯定就會散發出臭味,到時他想要藏都藏不住。
『對了,找個理由把那些人都趕到旅館外面去,然後把房間的窗戶打開,讓臭味儘量往窗外散發出去,這樣也許可以給我拖延一點時間,可最困難的是,要找誰來調查呢?』
老諾現在腦子裏唯一能反映出來的就是年輕刑警謝雲蒙,可同時他也在害怕,害怕原本島上的秘密,會因為調查工作而被揭露出來。猶豫再三之後,老諾咬了咬牙,終於下定決心。
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在找刑警幫忙之前,必須先去找到康晨,如果康晨活着,他就等於是多了一個幫手,到時兩個人再商量怎麼辦!如果在晚飯之前還是找不到康晨,那說明這小子已經凶多吉少,自己就必須馬上找刑警解決屍體的事情,要不然的話,拖的越久越糟糕。
總體來說,老諾思路還是清晰的,沒有被屍體嚇得方寸大亂。
打定主意,他回頭重新將窗戶全部打開,然後視線避開床上恐怖的屍體,老諾顫抖着將地上的被褥覆蓋回去,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有沒有留下什麼痕跡,便匆匆離開房間,將房門鎖上。
這樣一來,旅館二樓從東向西數的第四扇和第五扇房門,現在開始除了老諾之外,就沒有一個人可以進入了,除非游泳爬窗戶進去。
老諾離開的時候,並沒有再次看一眼屍體的手,他的手雖然放在床沿上,但是,衣服袖子將手腕部分覆蓋住了,在衣服袖子內側,慘白色的手腕與屍體小臂部分並沒有連接在一起,而且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手腕和小臂兩處的切口,完全對應不上,老陸看到的手絕對不是這具屍體的!
折騰來折騰去,時間已經過了20多分鐘,樓下的阿姨此刻全都走開了,也許是在廚房裏打掃衛生,也許是在板房那邊幫忙搭餐桌,只有中年廚師一個人靠在東邊櫃枱那裏抽煙。
看見老諾從病人房間裏出來,他問了一句:「病人還好嗎?她今天是出來吃午飯,還是送到她房間裏去?」
「不用送到房間裏了,她睡得很熟,待會兒吃完之後我自己給她帶一點過來吧!」老諾大腦一抽一抽的疼,他用手揉了揉太陽穴,說話的聲音聽上去沒什麼力氣。
廚師發現了他的異常,問:「你怎麼了?」
「人老了嘛,總有一些這樣那樣的毛病跟在身邊,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老諾含糊其辭的回答。
「也是,那我們出去吧,大家應該都在等着了。還有,你看到康晨了嗎?阿姨剛才說到處都找不到他。」中年廚師隨口說了一句,將煙蒂掐滅在煙灰缸里,跟着老諾一起走出了旅店大門。
廚師的話讓老諾的心臟又顫動了一下,壞事總是接踵而至,老人沒有將心裏的緊張暴露在表面上,只是將右手慢慢伸進口袋裏,用力握緊了鑰匙串,尖銳的金屬物把手心扎得生疼,老諾用這種疼痛來保持清醒,不讓自己露出任何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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