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煙,揮籠而下,垂落在喬辰安的肩頭,如同流銀,他又仿佛謫仙人,幾欲隨風而去。
靜心凝神,抱元守一,冥冥中仿佛一股信風從天靈蓋直接貫穿全身,再從足心而出,直讓他激稜稜打了個冷顫,神思剎那間變得澄明無比,不染纖塵,近乎忘情,不知人間憂愁。
下意識地運行《太乙金華大法》,丹田中的那顆「湯圓」便滴溜溜迅速轉動起來,仿佛海眼般,傾斜出一股股濃郁精純的靈氣。
喬辰安只需稍加煉化,就能將之化為己用,一部分匯入丹田當中,另一部分則順着經脈,融入血肉之中,強化着他的體魄。
「煉精化氣……鍊氣,築基,金丹……」
喬辰安默然輕嘆,「也不知如今我處在哪一境界上。」
他雖然勤加修習,不敢稍有懈怠,但奈何所修法門太過特殊,先修神魂之力,後修道術神通,因此對於修行路上的各種境界之間的區別劃分並不十分清楚,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自己還沒到金丹的境界。
想要達此境界,則非要「精氣神」三者合一不可,上丹田蘊神,中丹田納氣,下丹田藏精,他修行到現在也只是對上下二丹田有所涉及罷了。
最近這些時日,他的雙眼又開始隱隱發漲,並且伴隨着一股輕微的灼痛感,也不知發生了怎樣的變化,他曾經嘗試着屏神內視,卻也沒發現任何奇怪的地方,只好將這份疑惑埋在心底。
一夜無話,第二日天光初上,喬辰安昨夜於流月坊一人飲酒作詩,挫敗眾書院諸多學子的事就被傳揚了出去,甚至就連他所作詩文都一字不落被人記錄了下來,一群學子圍在一起品評。
初始還有人覺得不甚服氣,覺得昨夜那批人不過儘是庸才,這才讓喬辰安出盡了風頭,但隨着幾篇詩文看下去,一個個卻臉色一變再變,再無半分輕蔑之色,縱然再怎麼不願意,他們也不得不承認此幾篇皆是驚世之作,怕是要流傳千世百世。
崇文書院當中,院長王禮之看着面前桌案上拜訪着的幾篇詩文,忍不住拍手叫絕,他本就是性情豪放之人,生平最愛有才之人,原本喬辰安入院時所作的那首《詠梅》已讓他感到眼前一亮,而這幾篇更是驚艷無比!
他實在是很難想像如此傳世名篇,竟會是從一名年不足二十歲的年輕人手裏寫出的!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好一個意境,妙哉妙哉!」
王禮之捋了捋花白鬍鬚,嘴角露出一絲笑意,道:「好一個驚世之才!」轉頭看向窗外,喊道:「快去人將喬辰安帶來見我!」
院中侍者應了一聲,便自去了。
……
約摸半個時辰之後,喬辰安的身影才出現在書院當中,如今書院剛剛開課不久,倒也沒有太多書卷要學,他又獨居一處,平常時候倒是不用這麼早來。
穿過假山,踏過清苑,很快便來到後院王禮之的門前,敲了敲門,恭敬道:「學生喬辰安拜見院長!」
但屋中卻不見任何動靜,仿佛沒聽到他的話一般,無奈之下,他只好再次喊道:「學生拜見院長!」
這一次依舊如前,室內廖無一聲,喬辰安心中疑惑,眉頭輕蹙,心道這個素未謀面的院長難道要如諸葛孔明般先考驗自己一番不成?
下意識地抬頭看去,眼前忽然一花,似乎透過門窗,瞧見了王禮之正坐在太師椅上,面帶笑意地望着自己所站的方向。
但那畫面卻一閃而逝,喬辰安只當是自己的錯覺。
心中暗忖:「我不如就老老實實站在這裏,權且當一回拾履的張良,免得出了差錯,看他到底想要如何。」
心中對這個崇文書院的院長升起了幾分好奇。
誰料這一站便從新日初升站到了烈日當空,雖是三月天氣,但今天的天氣似乎太好了些,太陽光十分火辣,熾熱,熱的讓人冒汗,喬辰安雖然體魄強健,但也生出了些許燥熱之感。忽然院中一聲鐘鳴,人聲遠遠近近地傳了過來,院外影影綽綽,原來已到了飯時。
這時才聽屋中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進來吧!」。
喬辰安應了一聲這才推門而入,微微彎腰,一副恭謹的模樣,向前望去,只見一名約摸五十五歲的老者,頭髮花白,眼神伶俐,雖然只是靜坐在那裏,但身上卻有一股自然的大勢。
喬辰安恭敬行了禮數,便入老僧入定般站在堂中。
王禮之神色平靜,但望向喬辰安的目光中已有幾分讚賞之意,開口道:「你過來看看,這些詩文可是你所作?」
喬辰安何等眼裏,只望了一眼,便答道:「學生不才,這幾篇拙作正是出自學生手筆。」
「哈哈,你也無須太過謙虛,若這幾篇還算是拙作的話,那這天底下便沒有幾篇文章稱得上佳作了吧!」
王禮之撫須含笑,「小小年紀就能作出如此佳文,可謂天才!了不得,當真是了不得!想當年我像你這般大的時候,作的詩那才叫一個拙劣!」
喬辰安道:「院長謬讚了,學生也只是福至心靈,突發奇想而已,算不得什麼,怎敢同院長您相比?」
王禮之點頭,對喬辰安越發滿意,他雖縱情疏狂,卻唯獨十分看重師禮。在他看來,師者,授業解惑,傳其做人處世的道理,恩同再造,卻得不到學生的尊重,那還成何體統?
喬辰安才華驚世,他自然動了收徒之念,可他縱橫官場多年,什麼樣的天才沒見過,雖有心收徒,卻也不會太過輕率,務必要先考驗一番。
是以,這才有了先前故意讓喬辰安在門外候了兩個時辰,直到正午才叫他進門,其實,喬辰安在門外的一舉一動全都在他的觀察之下,見他並無不耐之意,這才算比較滿意。
而剛剛那一句「你也不必太過謙虛」也是存了考校的意思,通常來說,類似喬辰安這等年少有才之人,大多都難免心高氣傲,目中無人,倘若喬辰安因他一言真的狂妄自大起來,收徒之事則還需稍加考量。
如今看來,喬辰安不僅才華驚世,更難能可貴的是為人謙卑,尊師敬長,倒真是收徒的最佳人選。
而若是讓喬辰安知道王禮之的這番想法,怕是又要被驚個目瞪口呆,道一聲不愧是當官的,心思深沉,實非常人可以揣度。
王禮之一只手搭在桌上,道:「我且問你,你可願做我的學生?」雙眼微眯,也不知在想什麼。
喬辰安心道果然,早在來時路上他就大致猜測一番王禮之特地派人將自己叫來的用意,自己不過是一個新入院不久的童生罷了,倘若說有什麼引起這位院長「大官」注意的地方,恐怕就是昨夜即興所作的那幾首詩文了。
這樣一來,王禮之的目的便很容易猜出來了。
而今看來,果然如此。
早有傳言稱崇文書院的院長是因為黨派之爭,從朝中退下來不久的一位高官,這樣的人深受官家喜愛,即便是被罷黜官職在朝堂之上依然有很大的影響力。
自古以來,歷朝歷代黨派之爭都從未停止過,官家不得已時才會稍稍作出妥協,也就是俗稱的「和稀泥」,象徵性的對某人略施小懲,說白了其實就是讓你先避避風頭,回鄉下養養精神,養好了精神,吃飽喝足了再回來繼續「鬧事」。
事實上,官家才不願意放任這樣的治世能臣離開呢,王禮之此番雖是被貶,但過不了三五年必定會再回朝堂,他之所以肯做這崇文書院的院長未必不是存了培養接班人的心思。
一個人戰鬥總是比不上一窩子人戰鬥來的厲害。
既然對方想收他為學生,喬辰安自是不會拒絕,受寵若驚道:「學生求之不得!只怕老師您嫌我愚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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