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拉萊卡負責的旅館樓頂放置着幾張椅子,由支撐架掛起來的衣服和床單正在迎風飄揚,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面的顧武咳嗽了一聲,然後旁側的洛克立刻將其抽到一半的香煙掐滅掉。
「不好意思啊,看來你很不習慣抽煙的樣子,難道沒有學習過?」
「也不是沒有學習過,只是對抽煙沒多少錢興趣罷了,以前在讀書的時候倒是會跟同學抽上幾口,總覺得那樣的味道完全沒有任何吸引力。」
「本來香煙就不是什麼美味的東西啊,這玩意兒跟甜點不同,不喜歡甜點的人也可以接受那樣的料理,但討厭香煙的人是絕對不會接受它的。」
洛克看着被自己扔在地上踩滅的香煙,然後他繼續說了下去。
「沒辦法,抽煙可不是什麼聰明的選擇,但有時候它也是必須的東西。」
面對剛才聞到煙味後咳嗽起來的顧武,用手輕輕拍打着自己那淤青消失不少的臉頰的洛克繼續解釋道。
「顧武,你知道為什麼人人都明白的『吸煙有害健康』,結果還是去販賣、購買香煙的理由嗎?」
「這個我倒是知道一點,這玩意兒已經是一種經濟體系的必需品了吧。」
「沒錯,在一些國家,煙草行業的利潤能夠輕鬆超過石油、鋼鐵方面的國有企業,同時煙民也是多數國家最大的納稅群體之一,我可不認為當權者會愚蠢到宣佈全面禁煙,這簡直就是自討苦吃。」
「也是啊」
顧武很理解洛克話語中的意思。
然後現在的顧武想到了以前的禁酒令。
「美國以前不也是搞錯一次禁酒令麼?」
顧武如此說着,抬起頭仰望天空的他呼吸着從各處吹拂過來的新鮮空氣,快速運轉的大腦再讓他尋找合適的詞語。
「你所說的禁酒令啊,那個我也知道,最後不是政府讓自己陷入了一個相當糟糕的局面麼?所以說違背大多數人民的想法是錯誤的。」
「正如洛克先生所說,由於官方禁酒的關係,不少黑幫和地下組織依靠着自己釀造的酒水、外國進口的酒水進行高價販賣,直接讓組織的勢力變得更大。」
甚至當時有調查說禁酒令時期黑幫的數量增加了百分之五十,同時也在那個時期誕生了成百上千個百萬富翁。
官方的力量的確強大,可是如果用錯地方的話,很顯然只會讓自己陷入泥沼當中。
就連過去不可一世的羅馬帝國都在人民的暴動下處於內憂外患的情況,然後走向滅亡,更別提現在這個現代社會了。
此時此刻的顧武要面對的敵人便是這個國家的議員,而且那個身為議員的敵人不僅僅只是擁有權利,還擁有家族給他的地位以及資金。
當然這些目前都是顧武的猜測,不過他可以肯定的是敵人十分強大。
「對抗政府需要大量人民的力量,可是現在的我們人數少的可憐,所以就必須想辦法從重要的角度入手。」
洛克說的話十分正確,如果傻到認為可以跟國家抗衡的話就大錯特錯了。
比起和那些政客們耍手段,打算要實錘對方的顧武等人就必須想辦法擒賊先擒王,只有這樣才能夠避開其他方面的麻煩。
「你要喝酒麼?」
「不用了,最近這幾天我不打算喝酒。」
「我說顧武,你這個傢伙是不是太死板了?」
被洛克這麼評價的顧武自己倒是不這麼認為。
不過之前作為一個公司員工的三好青年,現在卻變成了犯罪商會的一員,洛克的變化倒是更加讓顧武驚訝。
都說人的蛻變是有階段性的,正如信徒要依靠長久的祈禱才能夠得到啟示一樣,而非一步登天直接跟上帝交談,然而洛克卻跨過了這樣的步驟。
誇張點來說的話洛克的變化猶如聖女貞德那般,從一位普通的村民變成戰爭的聖女,他則是從上班族變成了涉黑者。
當然洛克的內心並不壞,這一點顧武還是明白的。
只是看待問題的角度不同,敵國的英雄就是我國的惡人,顧武認為洛克是一個不錯的傢伙,實際上又是如何呢?
「總覺得天就要亮了,你不去休息麼?」
「洛克先生才是,今天中午還有一場談話的吧。」
「談話啊反正在我看來很多事情都已經有了頭緒,之所以現在還有些破朔迷離,結果只有一個他們還沒有做好準備。」
洛克從衣兜裏面拿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根煙的他沒有點燃,而是繼續剛才的發言。
「之前你也聽到了他們在屋中的談話吧?那個叫做茉伊拉的小姑娘,名為巴尼的少年都想要做些什麼,結果卻又礙於現狀做不到什麼。」
「那種迷茫也是很正常的吧洛克先生你們又如何呢?打算幫助她?」
「黑礁商會可不是萬事屋,茉伊拉會怎麼做是她自己的選擇,我們要做的就只是想辦法保住自己的飯碗而已。」
想要成為英雄?想要成為勇者?想要成為救世主?
不,不存在的,這個世界只有為了利益而行動起來的人,哪怕有人給予他人幫助,多半也存在着自己的理由。
「而且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你沒有說到啊,顧武。」
「是什麼?」
「那個搞事情的議員是茉伊拉的父親,你認為那么小的孩子會希望把自己的父親給擊倒嗎?無論如何,他們都是一個不確定的因素。」
洛克的分析把所有人一視同仁。
他會把每個人帶來的利益依次放在天秤上面,左邊是每個人,右邊則是他自己。
顧武並不討厭理性的角色,洛克即便是在之前的故事裏面顯得很弱,但不可否定的他擁有足夠冷靜的頭腦。
「那麼我去休息了。」
從椅子上面站起來的顧武打算回去休息一下,畢竟這幾天他都沒有好好的休息過。
轉身行動起來,顧武的視野裏面再度出現了順着海港延伸開去的大海。
這神奇的海域在作家和詩人的筆下,好似一個喜怒無常的巨人。它有時候如同明鏡一般安靜,有時候又暴怒得如同天神在咆哮,掀起萬丈狂瀾,掀翻海上航行着的船隻。
顧武對大海的喜愛程度並不算高,比起讓人漂浮不定的大海,顧武更加鍾愛腳踏實地的感覺。
「洛克先生,我們晚點見。」
故事正如大海一樣,時起時落,顧武只希望身處於這片大海的自己不要出現『翻船』的情況,因為那可不是開玩笑就能夠一筆帶過的。
————
顧武在回到房間之前敲了敲阿爾泰爾的房門,打算和她談談,可是等待了將近一分鐘的他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很可能是已經睡了過去。
於是顧武只好回房休息,只是剛剛打開門的他碰到了起來上廁所的巴尼,他的房間沒有跟茉伊拉在一起,這也是當然的吧,畢竟他們本來就不是很熟悉的樣子
「喲,少年,你為何會跟那名少女待在一起?」
「你好」
「我是顧武。」
「我的名字是巴尼,至於我跟茉伊拉在一起的理由,僅僅只是因為我看她需要幫助,所以便伸出了援手,過去的我也曾被人這麼關照過。」
不錯的少年,顧武看着皮膚有點淺黑色的巴尼,繼續問道
「你們原本是計劃幹什麼?就是為了找到黑礁的人?」
「沒錯,原因是黑礁商會的人救了茉伊拉一次;本來我們是打算再觀察一下的,結果直接被你們給發現了」
「上次幫了我的忙的人也是你吧,如果你要是有什麼問題,可以來找我談談。」
「好的,謝謝你。」
「晚安啦,少年。」
被顧武搭話的巴尼顯得一臉疑惑,畢竟他記得是自己偷走了對方的錢包,結果反過來被對方給感謝了
大人不記小人過的顧武可沒有糾結於上次被少年偷走錢包的事情,反正找了回來,再加上對方也提供了一些情報給自己,顧武便沒有在乎這些問題。
另外還有一點,顧武對這座城市的小孩子可提不起敵意,畢竟他們大多數都是受害者。
至於大人明明比起小孩子更加有力量、有閱歷,還愁找不到工作?除非是十分怠惰而且想要不勞而獲的傢伙,這樣的偷竊者、掠奪者顧武可不會輕鬆饒恕他們。
「這也算是一種聖母嗎?」
顧武念叨着,他現在提及的『聖母』不是褒義詞,而是『貶義詞』。
不得不人們的觀念一直在被扭曲,就連曾經的『呵呵』也會被當作一種嘲諷來看待,這樣的變化不由得讓人覺得有些可笑。
回到房間,躺在床鋪上面,被窗外海風吹起的窗簾不斷飄舞着,它被月光浸染,好似冰冷且柔軟的鏡子一樣。
生活處處都有着注意不到的風景,可一直望着前方的人基本上觀察不到。
自己又如何呢?
顧武閉上眼睛,稍加思考之後進入了睡眠當中
————
第二天?錯了,實際上是當天下午,太陽升起之後又開始落下的傍晚五點鐘,顧武這才被外面響起的槍擊聲吵醒。
揉着有些模糊的雙眼,伸了個懶腰的顧武看了看房間內的掛鍾,又看了看漸漸朝着夕陽變化的太陽,離開動身前往屋外。
他先是拿着房間內的毛巾跑到廁所隨便清洗了一下,最後才到達凌晨時分眾人談過話的接待室。
看到顧武的出現,擺弄着房間內裝飾的本尼立刻開口說道
「你終於是醒啦,還以為你不是在待機,而是死機了呢,讓人挺擔心的。」..
「最近有點累情況如何了?」
「其實我們也在這裏等待哦。」
顧武環顧這個房間,洛克、達奇、萊薇三人正一邊喝酒一邊打牌,阿爾提爾則是在跟茉伊拉、巴尼交談什麼。
走過去的顧武跟黑膠商會的其他三人打了個招呼,得到回應的他徑直走向阿爾泰爾所在的位置。
「阿爾泰爾小姐,你怎麼不叫醒我?還以為錯過了重要的談話。」
「叫醒你的理由是什麼?我們的行動早已確定了吧。」
「這也是,可是」
「你也應該休息,其他的擔心在我看來都是目前沒有必要的。」
望着顧武的阿爾泰爾用上了不容反對的口氣,壓迫力比起之前高多了。
「好吧你們現在在談什麼?」
「她知道的事情。」
看到顧武和阿爾泰爾將視線移動到自己身上,將手放在胸前的茉伊拉開口輕聲說道
「爸爸喜歡把重要的東西都放在保險箱裏面,那裏說不定有一些可以起到作用的東西。」
顧武認識到眼前的茉伊拉跟洛克想像中的不同,這名小姑娘是打算讓自己的父親受到懲罰。
大約五分鐘過後,巴拉萊卡帶着兩名與之前不同的小弟姍姍來遲,她的表情嚴肅,看來是打算直奔主題。
「之前我們也說過那些黑幫想要得到這座城市,目的是為了讓這裏成為他們交易的中轉站,而我們則是他們提前要排除的對象,只有讓我們消失了,他們的利益才可以最大化。」
「果然是錢的問題啊,大姐頭你怎麼看?」
「一群圖謀不軌的混蛋哪有繞過他們的理由?」
巴拉萊卡讓手下將一個地圖拿了出來。
「這個是羅阿那普拉的地圖,根據我收集到的情報,那群黑幫的增援部隊很可能會從城市後方的區域登陸,所以我們提前在那裏進行埋伏;達奇,你去和城市內的其他幫派溝通一下,我們這邊也已經聯絡了一部分人,這個時候可不需要搞個內鬥出來。」
「沒問題的。」
「至於議員那邊派過來的軍隊,如果要打的話」
舉起右手,洛克打斷了巴拉萊卡的話。
「交給我們吧。」
「交給你們?」
「我們去讓那些傢伙停手,然後只需要對付黑幫那群人就行了。」
「哦?你們有方法?」
「是的。」
洛克看了看顧武,最後目光放在茉伊拉身上。
「我們也有王牌。」
正如洛克所說,有時候不重要的角色,反而可能派上很大的用場。
所謂的價值並非來自於他人的評價,而是對自我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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