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歲月。
轉瞬三十二年。
這三十二年之中,三界六道,風平浪靜。
多年之前的亂象,逐漸被天庭安定下來。
人間之內,當年戰亂數十年,終於天下太平,只在十年之前,有一場謀反,卻也被徹底剷除……而今國運昌盛,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無論是凡夫俗子,還是修道之輩,或是仙神之尊,都度過了這平穩的三十多年光景。
只是對於凡夫俗子而言,三十二年光景,已是人生當中極為漫長的一段時日……所謂人生七十古來稀,在這個世道,已是太平盛世,但六十甲子,也算難得。
三十二年,對常人而言,便是大半生的光景。
對於修道之輩而言,卻是一場閉關的時日。
然而對仙神而言,不過彈指一揮間。
因此對於諸天仙神而言,都未曾忘記那一位消失不見的幽冥真君。
「修行五十年的光景,便已是真仙大能,這是真正的天縱奇才。」
「正仙道的葛正軒,在十年之前,也已成就了真仙第四境。」
「不知這位曾經的幽冥真君,而今的天庭叛臣,經過三十年的潛修,到了什麼樣的地步?」
「這也難說,畢竟藏頭露尾,無法安心修行,不能比之於小仙翁葛正軒……不要忘了,當年他便是為了活命,藏身於幽冥地府當中的背陰山,那極度污穢,能磨損修為的地方。」
「那倒也是,興許他這些年,無路可走,也是藏身於這類地方,修為甚至不升反降。」
「說到這裏,倒是奇怪那一朵黑蓮,傳說是魔祖的真身,可是當年救過蘇庭之後,便再無半點動靜。」
「傳聞三界巡察使白繼業,以及殿前天師劉泊靜,受帝君之命,盡力搜尋魔蓮下落,卻一無所獲,不久之前,各自挨了一記打神鞭。」
「究竟是藏於何處?」
——
天界的仙神,對於三十多年前的舊事,如在昨日一般。
只是對於世間修行人而言,也算是不短的時日。
比如對於元豐山而言,便算是又一代的新人。
至於首座蘇新風,也已經是凝就虛幻道果,在人間稱雄的人物。
儘管其授業恩師蘇庭,已成天庭叛臣,但蘇新風畢竟是元豐山的弟子,乃是青帝創立的宗門,是清原祖師的道統,因此天庭並未株連。
只是相對來說,這一脈弟子,不免為人詬病。
「師尊。」
有一個年輕道士,朝着蘇新風施禮道:「弟子已經備好了禮物。」
蘇新風點頭說道:「送去東海。」
那年輕道士應了一聲,離山而去。
——
元豐山外。
但見一道光芒,朝着東方,瞬息而去。
光芒之中,赫然是個年輕道士。
這個年輕道士,便是蘇新風的弟子,名為余安,如今十九歲,也是六重天的修為,陰神到了頂峰。
到了六重天的境地,已經能夠騰雲駕霧,離地飛遁。
「東海快要到了。」
余安極少外出,這一次便又盡心感受騰雲駕霧的快感,臨近了海域,方是停了下來。
他雖是六重天的修為,但時時刻刻駕馭遁光,消耗着實不淺。
但見這個年輕道士,取出了一艘巴掌大的船隻,拋入了海中,化作一艘巨大的樓船。
他落到了樓船之上,方是運使法力,駕馭樓船,朝着大海而去。
過得不久之後,他便看見了前方的一座島嶼。
「玄元島?」
「距離先秦山海界,也不遠了。」
「且先在那裏歇一歇腳。」
余安這般念着,將法船停在了玄元島,旋即登島。
在這島嶼之上,有着凡夫俗子,但也有着修行之人,甚至有着精怪妖物,上島而來,與修行人交易,以物換物,以寶換寶。
這樣的場景,放在中土,是不可能出現的。
若真有這種人鬼混雜,妖物出沒的地界,早就被守正道門抹滅了去。
「這裏的靈食倒是很出名。」
余安聽說過,東海島嶼上,不乏用妖物烹飪的靈食,極為美味不說,還對自身修為會有助益,不亞於靈丹妙藥,只不過相較之下,極為昂貴。
他在元豐山當中,也吃過不少靈食。
據說那靈食的誕生,便是師祖蘇庭來過一趟東海之後,將手藝帶回了元豐山。
「雖然昂貴,但也未必不可嘗試。」
余安這般念着,來到了一家酒樓。
這一家酒樓,足有八層之高,竟然像是一座寶塔,仿佛像是一件法寶所化。
就算是出身仙宗的余安,也不由得心生讚賞。
「給我來……」
余安正要點一些有東海特色的食物,卻聽得那邊頗為吵鬧。
那裏有不少修行之輩,也有一些凡夫俗子。
但卻有一個響亮的聲音,似乎正在講什麼故事。
余安略有好奇,細細去聽。
——
「且說這無敵神君,儘管修為尚淺,還在上人之境,但在八重天大真人追殺下,卻並無半點怯意,且戰且退,退到了明源道觀。」
「期間更是運用了自家的手段,幾乎以上人之身,正面打死八重天的大真人。」
「其實蘇神君懷有着斬殺這大真人的本事,卻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屢屢手下留情。」
「到了明源道觀之中,那位大真人卻極為張狂,想要藉助仙寶,轟破山門。」
「就在這時,蘇神君終於動怒,運用秘術,將這位大真人,斬殺在山門之外,奪取了仙寶,奠定了無敵神君的名聲。」
「這便是古往今來,幾乎不曾發生過的奇蹟!」
「古往今來,或有六重天上人,擊敗七重天的真人,卻從未有上人之境,輕易斬殺八重天的大真人。」
「放眼古往今來,唯有蘇神君而已!」
那個說書先生,貌若少年,說得唾沫橫飛,十分昂然激動。
余安坐在那兒,過了半晌,方是反應過來,那說書先生口中的無敵蘇神君,便是他的師祖。
「這是師祖當年的事跡?」
「流傳到了東海?」
余安心中頗為複雜。
他這一脈的弟子,一脈獨傳,人丁單薄。
當年師祖蘇庭,在奉命圍剿魔道之後,成就真仙,卻叛出天庭,勾結魔道,原本在中土頗受排擠,就算是在元豐山當中,也受到孤立。
只是師尊蘇新風稱雄於人間,在元豐山當中,也是最為強大的一位首座,才讓各脈長老弟子頗為安分。
但這也僅是對於師尊蘇新風而言。
對於余安來說,他自記事起,便受到同門的異樣目光,受到同門的排擠。
只是隨着他修為越來越高,才沒有人再敢輕視於他。
但是對於那位傳奇一般的師祖,他卻愈發感到心緒複雜。
此時此刻,聽聞師祖的事跡,竟有許多激動之感。
而就在這時,便聽得一聲不屑的冷笑。
「那說書的,不就是一個叛出天庭,勾結魔道的罪仙,人人得而誅之,也能讓你如此吹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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