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徐缺被定在原地,感官全無,任憑毒蟲撕咬,沒有一絲痛楚,身子仿佛早已不屬於他。
在這種時候,他沒有餘閒再去咒罵瘋老頭,仔細回想古書里提到的浴血方法,意識集中,試圖冥想丹田中的星府。
很快,他仿佛看見了一片浩瀚的星空,星芒卻僅有一顆且黯淡,他知道那就是自己的丹田。
在意識調動下,體內不斷造出新血,與毒蟲的毒液相抵制,同時沖洗丹田星府,擦拭一切灰暗,讓星辰恢復明亮。
直到夜幕時分,千萬毒蟲在他身上飽食一餐,留下各種各樣的奇毒後,紛紛退去。
徐缺的意識依舊停留在丹田星府,那顆星辰顯然比白天更加明亮一些,逐漸清晰可見。
廣闊浩瀚的一片黑暗中,就只有這麼一顆星辰,弱小而獨孤,卻始終明亮着,宛若黑夜裏一縷脆弱的火苗,無論狂風與黑暗如何掩蓋,它終究還是亮着。
徐缺突然感到一種親切,這顆星辰與他的命仿佛很相似,同樣低微,同樣弱小,但一直不曾磨滅……
第二天,他從劇痛中醒來,肉身的感知已然恢復,一種劇痛難耐,卻百般奇癢,又酸又麻的複雜痛苦全然聚齊了。
徐缺倒吸一口冷氣,打了一個激靈徹底甦醒,口中乾澀無比,強烈的求生欲望驅使他忍受劇痛折磨,艱難的爬向河邊飲水!
泛着漣漪的河面,徐缺突然看見裏面倒映着一個面目全非的怪物,他知道那就是他自己。
……
下午,毒蟲又成群結隊的出來了,與昨天一模一樣,數量有增無減,徐缺感覺到一種不安與惶恐,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下去。
而這一次,他再也不能毫無感覺,毒蟲每咬一口,有如咬在心頭,每一口都讓他痛苦萬分,傷上加傷,好不容易用新血衝出的毒質,此刻又再次充沛全身上下,連丹田裏的星芒也再次暗淡了。
徐缺連掙扎的氣力都沒了,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一隻毒蜘蛛爬進他嘴巴里,他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將蜘蛛咬死,又酸又麻的汁液流進嘴中,這是他兩天以來的第一餐。
他做到了古籍中提到的飲奇獸之血!
到了夜裏,毒蟲潮又走了,他如昨天一樣繼續以血浴血,洗滌星府,讓星芒再一次明亮。
第三天,毒蟲潮又來了,徐缺疲憊的眨了眨眼,顯得很平靜。
……
兩個月後,他出現在武侯城外,早已面目全非,再無人可以輕易認得出他。
此時,他正披着一件大衣袍,帽子遮住了大半張臉,邁步走進了武侯城中。
來到一間藥店外,徐缺停下了步伐,此次進城就是為了買藥,這兩個月他已經完成了以風草為食,飲奇獸之血,接下來只要以秘水洗身,徹底洗去五臟六腑的雜質,就可順利踏入浴血境二層。
到了那時,他這身滿目瘡痍的皮囊也會被蛻去,恢復原貌。
只是古書中的那張藥方,每一樣提到的藥材皆珍貴無比,他身無分文,不由得站在藥店外發起愁。
「也不知道這藥店老闆讓不讓賒賬,如果不肯賒,我自己動手借的話,會不會好一點?」徐缺心中猶豫道。
這時,街道前方走來幾名年輕男子,看上去衣着華麗,頗有富貴之相。
徐缺眉毛微微一挑,動起了念頭,以他現在的實力去施展飛龍探雲手的話,拿到那幾個男子身上的銀兩是不成問題的。
可就在徐缺準備動手之際,幾人交談的話語卻讓他身子猛的一僵。
「也不知道那位武侯府三小姐是怎麼想的,居然將補星石贈給那個小家丁,還謊稱是自己遺失了,險些斷送自己的修煉之路。」
「唉,若非武侯與大小姐親自將她送去皇城,說服女帝破例賜下補星石,恐怕她這一生也就這樣了,你說那小家丁有什麼好的,活生生一個市井小無賴,居然能讓三小姐做出這麼大的犧牲。」
「這還看不出來麼?那小家丁的城府心機極深,以三小姐天真無邪的性格會被騙也是正常。」
「這小家丁着實可恨,若讓我遇見,定然要教訓一番。」
……
聽到這裏時,幾名年輕人正好與徐缺擦身而過。
徐缺整個人呆在原地,帽子擋住了他的臉,看不清他此時的表情。
「這小丫頭,怎麼會……」他口中低聲喃喃,心中難以置信,姬靈兒騙了他,竟偷偷將屬於她的補星石相送,想成全他的修士之夢。
「小乞丐,討飯走遠一些,莫要擋了道。」這時,經過徐缺身旁的一名年輕人皺起眉頭,掃了他一眼,不耐的說道。
徐缺回過神,抬頭看向那年輕人,仿佛想要確定什麼,顫聲問道:「這位兄台,你們剛才說武侯府三小姐……」
話沒問完,年輕人陡然瞪大了眼睛,驚訝的指着他道:「你……你就是那個小家丁?沒錯,就是你,當日觀星大會時我在場,你化成灰我都認識,怎會變成這幅模樣?」
他這話道出,頓時也引起身旁幾名友人的注意,紛紛將目光投向徐缺。
徐缺一愣,顯然也沒想到自己變成這樣了,竟還有人可以認出來,連忙拉下破舊的帽子擋住臉,轉身匆匆離去,。
可身後的年輕人卻大聲驚呼:「街坊們快看,那個騙了武侯府三小姐的家丁回來了,果真是惡有惡報,他已經面目全非了,可我還是認得出來。」
徐缺剛剛走出數步,聽到此言,身體輕輕一顫。
猛然回頭,盯住那名年輕人,低聲道:「我沒有騙她。」
誰也沒有看見,他那雙被大了好幾號的衣袖所遮擋的小手,正緊緊握着。
年輕人一笑,說道:「你沒騙她?那她怎會瞞着武侯府上下,偷偷將補星石贈給你?而且,你若不是做賊心虛,為何要自毀容顏,不就是怕被人認出來麼?」
附近經過的平民百姓聽聞動靜,也開始聚攏過來,有人也認出了徐缺,滿臉驚訝,有的人已經開始低聲議論,指責他的劣行。
不遠處的客棧二樓處,一名正在喝茶的白衣少年也聽見了動靜,轉過頭,目光微微下移,落在徐缺身上後,少年微微一怔。
「他怎麼成了這般模樣?」少年眉頭輕蹙,將手中的茶杯送到嘴邊,輕輕抿了一口。
此時,四周所圍攏的人愈來愈多,指責聲也愈發激烈,徐缺站在人群之中,微微失神,腦海中想起當日姬靈兒離去前那甜甜的一笑……
「這小丫頭難不成是傻子麼?」他心中不禁一顫,補星石,那可是關係到一生前程的事呀,怎麼可以這樣輕易拱手相送。
但還好,他知道自己釀成的大錯還不會很嚴重,此前那幾名年輕人提起過,姬靈兒被送去皇城了,女帝也破例賜下補星石了,她不會泯然眾人。
徐缺臉上不禁露出了一點笑容,鬆了口氣,心中已然默默做了某個決定,很堅決。
隨後,他恢復了正常,抬頭看了周圍指責他的眾人一眼,聳了聳肩膀,並不在意,也不想解釋什麼,因為沒必要。
他伸手拉了一下帽檐,決定要離開了,不想被武侯府抓回去。
可才轉身邁步,身後的年輕人突然一個箭步追了上來,一把抓住他身後的衣領,厲聲道:「還想跑?今天我必須將你捉到武侯府,等武侯從皇城回來再親自問你的罪。」
徐缺一怔,緩緩轉過頭,看着年輕人問道:「你是說,武侯現在不在城中?」
「沒錯,所以這段時間你恐怕沒日子好過了,武侯府囚房裏的刑具夠你受的。」年輕人臉上洋溢着笑容,更多的是驚喜,因為武侯府對於立功之人向來會大賞。
徐缺點了點頭,鬆了一口氣,仿佛是一副放下心的樣子。
他平靜的掃過在場眾人一眼,露出笑容,和顏悅色的說道:「諸位放心,今日我是不會走的。不知你們身上帶了多少銀兩,可否先拿出來借我一下?我挺趕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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