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拜師儀式
好多天沒有去蔡谷醫館。周六下午,江海騎着那輛已經被騎得松松垮垮的自行車,嘩啦嘩啦地來到蔡谷醫館。今日蔡谷醫館裏多了許多生面孔,看起來特別熱鬧。
一名彪悍的大漢,穿着古時候的長衫,正在院子裏指揮一群幹練的年輕人,像是在佈置場地。江海乍眼看去的瞬間,那名大漢沉穩的步伐,大步流星,仿佛是一棵滿院行走的青松,誰都壓不彎他。
那大漢一看到江海,便走過來問道:「這位先生,今日蔡谷醫館辦拜師大會,若無重要事項,還請不要打擾!」大漢那話,卻是要用委婉的言辭趕走江海。
江海聽後卻有些驚訝,拜師大會,是老師要辦的嗎?為什麼沒有通知我?是不是老師覺得我不合格呢?
江海的腦海里湧出千頭萬緒,好像所有的疑慮一瞬間都涌了出來。他想到一直以來,蔡新河老人都沒有教給他真正的學問,平時只要完成任務,連考核都少得很。以前,他以為那是因為自己做得好,可是,也有可能是老師覺得自己不堪造就,對自己放任自流了。
江海一顆心提了起來,他緊張的站着,說道:「我是江海,我來找麥師哥和左師姐匯報學業進度的。」
那大漢差遣一名年輕人去屋裏叫麥辰出來,然後說道:「江海?你就是師父新收的徒弟?我是敖溫書,排行老三,現在在省里的武術隊做教練。」
江海不明白省里武術隊教練到底是什麼職務,只因他是師哥,便恭敬地叫了一聲:「敖師哥!」他是第一次見敖溫書,說起話來有些拘謹。
江海又從近處看了兩眼敖溫書,頓時發覺那寬大的長衫下,充滿了強橫又致命的力量,他站在自己面前,如同山嶽一般,一動不動。站在這樣一位鋒芒畢露的練家子面前,江海感覺壓力很大。
不一會,麥辰從屋裏跑了出來,他也穿着長衫,可是那長衫看起來格外寬大,讓他的一舉一動都像一隻猴子一般,跳上跳下。他看到江海,立馬笑着說道:「哈哈,小師弟來了,你來得真巧,正好趕上了今天的拜師大會。」
麥辰站在江海旁邊,又主動為江海作了介紹,說道:「敖師哥,這位是江海,是老師新收的小師弟。小師弟,這是咱們的三師哥,敖溫書,敖師哥。」
站在這位敖師哥面前,江海有些拘謹,他的表情很不自在,總覺得這位師哥太過嚴肅,少有不對就要教訓人似的。雖然敖溫書一直保持微笑,但是那微笑也是嚴肅的,起碼在江海的眼中,那是嚴肅的!
敖溫書似乎不喜歡麥辰上蹦下跳的樣子,他淡淡地說道:「我已經認識了!七師弟,我帶來的長衫你給九師弟取一套,既然都來了,也跟着把拜師儀式辦了吧!」
江海頓時詫異,像拜師大會這麼嚴肅的事,也能跟着辦了?跟隨麥辰師哥取長衫的時候,江海一直想問自己為什麼沒有收到消息,可又不好意思問。要是老師無意讓自己拜師,豈不是丟人?
可是麥辰卻在說話時提起了這件事,他說道:「其實,咱們老師沒想舉辦什麼拜師大會,這件事是敖師哥提出來的,他今天來的時候連東西都準備好了。因為事情來的突然,老師說你還在上課,就沒讓我通知你。還好你來了!」
江海這時才安心下來,他換上了長衫,對着鏡子整理好,那件長衫很寬大,穿在他的身上有些不合身,他問道:「還有小一點的嗎,這件太大了!」他還是一個高中生,平時練武也多是練習內力,沒有練習肌肉,身體的骨架沒有長開,撐不起來這套長衫。
麥辰師哥笑嘻嘻的說道:「這一套就是最小的,這是是敖師哥帶的市武術隊訂做的。改天你去瑞蚨祥之類的店裏改一下,這衣服都是蠶絲做的,之類很不錯。對了,咱們禹師姐也來了,一會我帶你去見一見。」
禹若煙是江海的二師姐,她的大名江海早就聽過,她是一位聰慧的女子,聽說她是為了醫治家族的遺傳病,才到蔡谷醫館學醫的。左爾竹經常提起這位師姐,他們都是女生,又都是學醫的,關係很不錯。
江海對這位神秘聰慧的禹師姐也很有興趣,他充滿期待,說道:「我聽左師姐說過禹師姐,早就想見了,聽說她是一位奇女子呢!」
若說禹若煙是位奇女子,也確實名副其實。江海初見她時,竟看到一位紅衣白髮的女子,好像白髮魔女傳里的練霓裳一般,走近一看,她已年過不惑,但是肌膚卻如同少女一般,光滑水潤。禹若煙和左爾竹一起坐在一張深紅色長椅上,她們周圍有許多忙來忙去的青年。
江海在打量禹若煙的同時,禹若煙也在看他,她先開口說道:「小師弟?你倒是來得巧了,正趕上了拜師大會!聽說你畫畫不錯,我用不慣相機,你一會抽空給我畫一張!」
禹若煙剛見江海,第一句話就是找江海討一幅畫,大出江海意料。
而江海見她如此直接,卻不覺得突兀,他直視着禹若煙,應道:「應該的,應該的,我早聽說過師姐的名字,久仰的很呢!」江海不是一個喜歡客套的人,所以他說久仰,也是因為真的仰慕,畢竟,她可是左師姐這樣的天才都敬佩的二師姐。
禹若煙點點頭,又說道:「老師說起過你,他評價你『一心向學,不通外事』,你對這話怎麼看?」
江海摸不清楚禹師姐的脾氣,也不知道如何應對,只有實話實說道:「禹師姐,我還是學生,自然什麼都是要學的!」這話說的謙卑,卻沒有一點毛病,即使別人說他什麼錯了,他也可以以一個「學」字來應對!
禹若煙嫣然一笑,如同空谷幽蘭一般,她說道:「小師弟不要太拘謹了,老師喜歡放得開的孩子!木頭那邊還要準備一段時間,你趁着這會功夫,把剛答應給我的畫畫了吧!」
禹若煙似乎迫不及待,周圍人都在忙碌,她卻能清靜下來,這一點很像蔡新河老人。
左爾竹一直學禹若煙坐着不動,可是她們的靜卻也有區別。很明顯,左爾竹只是表面上的靜,她不時偷偷看禹若煙的狀態,然後調整自己的姿態,以讓自己更像禹若煙一些。
而禹若煙只是坐着,誰也不學,她是由內而外的靜,好像任何事都無法打擾她,就連她的眼睛,也是清澈的,像一個小孩子一樣。
江海想起了蔡新河老人,腦海中快速閃現老人平時的一舉一動,心中想道:「老師的靜好像又不同,他似乎在走路的時候,看起來都是靜的。就像是運動中的靜,莫非這才是靜的境界?」江海平時練習的就是靜坐,對於靜,他有着自己的思索。
江海不知道禹若煙口中的「木頭」是哪位,他也沒有問。麥辰幫他取來了紙筆,他像是正在考試的學生一般,坐在房間中間的方桌前,上下打量着禹若煙。
禹若煙卻沒有擺出固定的姿勢,她像是在給江海出難題似的,依舊和旁邊的左爾竹說着話。江海雖然可以抓住她某一瞬間的狀態,但是卻不知道該畫什麼好。
江海觀察了五分鐘,禹若煙一直沒有停下來的意思,江海心一橫,想道:「禹師姐是不是在考察我,我要是問了,是不是像物理競賽那樣被扣分?剛剛禹師姐笑着的表情很好看,我不如就畫那一面,再等下去,拜師儀式就要開始了。」
於是,江海在腦海中回憶禹師姐的狀態,然後定格在她笑着的表情,匆忙地動了筆。
這段時間,江海畫畫數量不多,即使畫畫,也多是為了完成任務。不過因為有時他會使用異能整理繪畫知識的關係,他畫畫的技術沒有落下,倒是提升了許多。
又加上異能等級提升的關係,江海在畫畫時,似乎能模模糊糊的看到畫面在紙上的投影,所以畫起來更加得心應手。
江海十分順暢地定好畫的比例,用一些淺淺淡淡的點定下了輪廓。然後江海的心中技法與筆尖齊飛,將現實與藝術連線。認真作畫之時,時間飛逝,江海只覺時間沒過多久,一張素雅安靜的笑臉躍然紙上。
按照這幅畫的比例和在紙上的位置,江海還需把衣領補上,就在這時,敖溫書差人過來通知道:「拜師儀式馬上就開始了,老師請各位前去。」
禹若煙點了點頭,讓左爾竹和麥辰二人先去準備,卻沒讓江海走。江海抬頭看了禹若煙一眼,只見她輕輕一笑,拿起了椅子邊的一本醫書看,而那本醫書卻是江海背的滾瓜爛熟的《黃帝內經》。
江海心中頓時有些着急,他再三抬頭查看,禹若煙都好像沒注意到他似的,自顧自的做事。他心中安慰自己道:「也罷,師姐叫我畫,我就繼續畫,她都不着急,我急什麼!」
江海又繼續畫畫,可是他雖然想的是不急,那顆心卻不聽使喚,總是會想到外面的拜師儀式,手上也不自覺的加快了速度。不到一刻鐘,江海便畫完了剩下的部分,本來想在椅子後加一些背景的,最後也沒有加。
江海放下手中的筆,只覺得後背全是着急的汗水,他把畫好的畫拿去遞給禹若煙,禹若煙放下書本,微笑着接過江海給她的畫,仔仔細細地看着。
江海像是一名接受老師檢查的學生,局促不安的在旁邊站着,他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盡力不去想屋子外的事,可是已經開始的儀式還是讓他掛念着。
等待的時間總是走得很慢,不過是一分鐘,江海只覺得比他畫一幅畫還要漫長。終於,禹若煙說話了,她的話音依舊淡淡的,說道:「不錯,我以為你畫的會更糟糕一點。至少,你畫的這張臉還像模像樣!」
江海尷尬的撓撓頭,說道:「那是先畫的。」這時,他很想找一個藉口來掩飾自己的不安,可是當他想起禹若煙的清澈眼睛,好像自己的一切在她的眼睛裏都無所遁形,於是便把那些藉口又咽了下去。
禹若煙點點頭,問道:「衣服的線條有些亂了,怎麼了,坐不住了?」
坐不住了?這四個字,問的江海心驚,他現在忽然明白禹若煙為什麼讓他這時候畫畫?為什麼她要拖着時間,不讓他準時參加拜師大會?她要看的根本不是這幅畫,而是他能不能坐得住!
江海又想起麥師哥剛剛說的話,老師沒打算舉辦拜師大會,而這場不在老師計劃中的拜師大會,卻亂了他的心,讓他沒辦法安靜的坐下來!
江海想明白這些,原本緊張的心一下子鬆了下來,他點點頭說道:「是啊,坐不住了!」
禹若煙聽到江海的回答,忽然開心地笑了起來,然後把那幅畫收了起來,說道:「你畫畫的天分挺好,這也是修行的一種,以後別落下了。」
江海聽到禹若煙的誇獎,只覺得原本鬆了的心裏又落下了一塊大石頭,他笑着回到道:「是,禹師姐。」
禹師姐站了起來,又說了一句:「你還不懂我,也不懂蔡谷醫館,等你都弄明白了,再給我畫一張畫。」說完,她帶着江海走到了正房。
正房的兩邊貼了一幅新寫的對聯:澹如秋水貧中味,和若春風靜後功。江海讀了之後,回想剛剛的坐立不安與禹若煙的提醒,只覺得矜平躁釋,意味深長。
此時正房很安靜,蔡新河老人坐在正房的正位上,十分自在的品着茶,在他的右邊,劉伯正躺在藤椅中半睡半醒。房間兩邊卻坐着十多人,大都是中年人,江海都不認識,他們也是跟敖溫書一起來的。而敖溫書、左爾竹和麥辰三人恭敬地站在空蕩的房間中間。
江海進來時,禹若煙便讓他和師哥師姐們站一起,而她自己走到了蔡新河老人旁邊站着。
兩邊坐着的看客把目光投在江海的身上,江海只覺得那十幾雙眼睛像一支支弦上的箭,直對着他,壓得他很不自在。
麥辰見江海走過來,遞給他一個呈禮用的紅包,小聲對他說道:「小師弟,你沒有參加排練,一會就跟着我的動作做。」
江海點點頭,他對拜師儀式一頭霧水,現在也沒法細問,只能跟着麥師哥鸚鵡學舌。
這時,禹若煙在蔡新河老人的耳邊也輕輕說了幾句話,江海也不知她要說些什麼,總覺得和自己有關。蔡新河老人聽完後點了點頭,站了起來,中氣十足地說道:「人到齊了,儀式開始吧!」
儀式的過程並不複雜,第一步,蔡新河老人向蔡谷醫館的先人敬了香;第二步,禹若煙代表已經拜了師的弟子向先祖敬香;第三步,便是江海這些門人弟子向先祖敬香,叩首。
而讓江海不解的是,敖溫書竟然是和江海他們一起敬香。江海猜測道,莫非這位敖師哥以前也沒正式拜過師,今天借着他們拜師的儀式,順便補全了儀式?這樣就可以解釋的通了,他那麼積極做準備,也是為了能把自己加上。這位敖師哥,倒也是個妙人。
第四步,蔡新河老人在拜師貼上籤章。拜師貼是敖溫書提前準備好的,做得很精緻。
第五步,劉伯在拜師貼上籤章。他今天剛好在這裏,於是正好作個見證人。不過,他卻沒力氣蓋章,他的章是禹若煙幫着蓋的。
第六步,蔡新河老人坐在正位,門人弟子依次遞拜師貼、敬拜師茶和呈禮。江海學着麥辰的動作,在最後完成這一系列動作,雖然動作沒有敖溫書師兄那樣規矩,好在沒出錯。蔡新河老人也是按部就班,循規蹈矩。
第七步,也是最後一步,是蔡新河老師訓話。
蔡新河老人整理了一下衣服,說道:「拜師會只是儀式,以後你們也不必改口,叫老師就可以。」
江海他們三個新入門的弟子一齊答道:「是,老師!」敖溫書平時都稱呼蔡新河老人師父,這次也沒改口,所以他的回答是:「是,師父!」敖溫書回答的聲音響亮,幾乎把江海三人的聲音都蓋住了。
蔡新河老人繼續說道:「在座的各位都知道,我近兩年開門收徒,總共收了左爾竹、麥辰和江海三名徒弟,他們現在也算入了門,有一定的基礎。今天你們都在,我便說一下開課的事。」
江海糊裏糊塗的,以為大家都知道開課的事,正認真聽。可當他看到麥辰師哥他們也一臉茫然,兩邊的看客交頭接耳,議論紛紛,才想到大家也都不知道開課的事。
蔡新河老人稍作停頓,繼續說道:「以後,我每周六下午開課兩節,一節武術,一節醫術,每節課一小時,主要講一講基礎內容。至於來不來聽,能學多少全看你們自己。」
江海他們立即回答道:「是,老師……是,師父!」
蔡新河老人點點頭,說道:「好了,我就說這些,你們還有問題嗎?」
蔡新河老人在拜師會上講話,既不說贈語和加勉、宣佈門規,也沒有教誨徒弟尊祖重德、勉勵徒弟先做人,而是說了開課的事,眾人譁然。
蔡新河老人話音剛落,兩邊就有一名青年站了起來,激動地說道:「蔡師傅,請問您這課,我們能不能也過來聽?」
蔡新河老人笑道:「我這裏地方那么小,你們要是都來的話,恐怕連坐着的地方都沒有。」
這名青年立即說道:「不用坐,不用坐,只要蔡師傅同意,我們絕不給蔡師傅添麻煩。」他話音剛落,兩邊眾人皆是眼睛放光,紛紛附和道:「絕不添麻煩,絕不添麻煩!」
拜師儀式之後,前來觀禮的看客拱手拜別,蔡新河老人把江海他們聚在一起,各自叮囑一番。說到江海時,他說道:「不錯不錯,修煉得真快。到了明勁後期,你也要跟你麥師哥一樣,要把功夫放在學習各種招式,磨練技巧和外功上。你們都要知道,沒有過硬的明勁,暗勁是很難產生的。至於醫學,還是以打牢基礎為主,多讀經典。」
蔡新河老人三言兩語,指點了弟子們各自接下來的修行之法,江海恭敬地答道:「是,老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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